若是硬生生将既定的命途扭改,便要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
他为她救了小哥哥,改了小哥哥的命途,亦改了中原武林的命途,在他身上,她看到了生生的代价,让她想要替他承受的苦难与折磨。
她害怕,真的害怕。
“阿妹怕什么呢,我不是好好的么?”烛渊轻抚着龙誉未盘发髻的长发,柔怜非常,“还有,阿妹不是说要保护我的么?只要阿妹一直在我身边,还怕保护不了我么?”
龙誉抿唇不语,只是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搓着烛渊的额,似以此来纾解她心中的不安。
“这可不像我一向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妹呢,我那个想要做什么便自信去做的阿妹到哪儿去了呢?”烛渊微微别开了头,擦过龙誉的鬓发贴在她的耳畔,把温柔与自信传给她,“阿妹,别怕,没人伤得了我,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知难而退的阿妹不是我所认识我所喜欢的阿妹,所以,不要怕。”
他明白,她如今所有的犹豫踟蹰与畏惧,皆是因为他。
这世上,也唯有她,将他如至宝一般疼着护着,将他看得比她自身的性命还要重。
而她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喜欢活气十足的她,而不是蔫吧不振的她,真是个需要好好哄的小家伙。
“阿妹是担心我会缺胳膊少腿么?”眼见龙誉还是满眼心疼与哀愁,烛渊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唇,笑得宠溺,“那我告诉阿妹,我可不想我这把老骨头再残了,我还想留着胳膊和腿来逗我们的小娃娃呢。”
我的阿妹,你这样,我心疼,知道么?
龙誉一怔,“娃娃?”
“不对么?阿妹不是想要娃娃么?为了不让娃娃眼里有个不中用的阿爹,我会好好的。”烛渊再一次将龙誉搂进怀里,让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温柔道,“所以,阿妹不要再如此顾忌,跟着你的心走就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让你时时刻刻看得到我。”
一股感动的温柔如暖流一般往龙誉身体每一个角落蔓延,令她抬起头在烛渊唇上用力一啃,一脸的坚定道:“阿哥放心,我会保护好阿哥的,不会让阿哥受一丁点的伤害!我要阿哥好好的!”
“那我先行谢过阿妹了。”烛渊适时地将自己表现得像个需要保护的弱者,“阿妹可要把我保护得好好的。”
“嗯!”龙誉用力点头,他给了她力量与自信,那么她就不能再恐惧不前,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苗疆会好,他也会好好的!
他们,还要生小娃娃的!她的阿哥,她一定会保护得好好的!
即便,他远比她要强大。
“阿妹,我饿了呢。”龙誉莹亮的眸子清澈如明镜,倒影着烛渊的容颜,让晨日的他怦然心动,眸中暧昧上泛。
“阿哥不是才刚吃饱吗?”龙誉蹙眉不解,那盛着肉丝粥的陶碗可大得很呢,“阿哥怎么饿这么快?”
只是回答龙誉的不是烛渊的话,而是他毫无征兆地含住了她的耳垂,突然而来的温润感让龙誉身子一阵酥麻。
“早上起床最是容易饿的时候,阿妹知道的,不是么?”烛渊含着龙誉的耳垂吞吞吐吐,让龙誉绷直的身子在他怀里完全软化,“我需要阿妹绑我解馋呢。”
**
南诏,巍山王都。
一座宽宅大户的深处,虚掩的门窗之内,有女子的娇喘透过未合严的门窗缝里传出,时而高昂,时而低迷,时而兴奋,时而紧绷,似乎在享受一件极其美妙的事情一般,而伴随女子此起彼伏的娇喘传出的,还有男子低低的喘息声,如雄狮猎豹低沉的吼叫,令女子的娇喘叫喊愈加兴奋高昂。
一名黑衣男子穿过宽深的院子,最终来到男女交合的屋子前,正欲敲响虚掩的门,忽听得屋内的响动,立刻收回手,转身欲走。
忽然,屋内女子兴奋的声音达到最顶端,而后所有的响动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在黑衣男子转身离开迈出第三步脚步时,屋内传出了男子低低沉沉不轻不重的声音,“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进来吧。”
黑衣男子顿步,紧皱的眉毛下是一双含着顾忌的深褐色瞳眸,仿佛经过了沉思一般,片刻后才转身,推开了虚掩的门。
入目,是仅下身围着一条薄巾的年轻男子,上身袒露,黑发齐肩,正赤着双脚站在床前,手中一把正滴着血的弯刀,他身后的床上,一名浑身赤裸的女子躺在被血染透的薄被上,雪白的藕臂如断线一般垂在床边,面上欢爱过后的潮红尚未散尽,圆睁的双目里没有惊骇,只有还残存着的情欲,此刻还有血从她脖子上宽长的血口子里汩汩冒出。
不难看出她是在最兴奋的时刻被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一刀毙命的,也可看得出男人出刀的速度极快,。电子书下载快到女人还未来得及惊恐便断了气。
“连风见过殿下。”黑衣男子连风看到此情此景,眉心蹙得更紧,却恭敬地低下了头,不做任何惊骇的反应,仍是一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神情。
“连风,现在是什么时辰?”男子扯过床上的一条薄被,轻轻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弯刀,然后将擦拭过弯刀的薄被随手往床上一扔,薄被便半掩住女子双目圆睁的脸,男子却看也不看死去的女子一眼,只细心地看着自己手中弯刀上的血迹是否擦净,仿佛在他眼里,女子的性命完全不能与他手中的弯刀相比。
连风垂首恭敬答道:“回殿下,现在是未时。”
“未时?”男子一边将弯刀收回刀鞘之中,一边赤足向连风走近,左耳耳环因着他的每一步左右摇晃,最后在连风面前站定,嘴角上扬,不无嘲讽道,“呵呵,这个时辰,连风不是应当在大哥的身边候着?怎么有闲暇来我这无人问津的后院?”
“还是说,连风特意来看我和这么些个脏东西媾和?”不等连风说话,男子已是兀自靠近了连风的耳畔,轻轻吐气,“那么连风告诉我,看了之后是个什么感受?”
“连风不敢。”清楚地感受到男子轻吐在他耳畔的温柔气息,连风连忙往后退一步,拉开与男子之间的暧昧距离,依旧恭敬地低着头。
“呵呵,连风,这些人,可都是与曾经欺负过你的那些人有联系有牵扯的,我帮你出气,难道你不高兴吗?”连风故意拉开的距离让男子的眸光冷了几分,往前一步又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连风立刻又往后退了一步,男子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就这么怕我?”
“连风不敢。”连风依旧垂着头,声音依旧是低沉的恭敬,没有丝毫慌乱。
“不敢不敢,呵!除了这句话你还会说什么!?”男子的声音陡然拔高,眸中凌厉四射,扬手一把用力捏住了连风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他,阴佞道,“抬头看着我,别忘了当初将奄奄一息的你带回来的人是我,就算我把你安排在大哥身边,你依然是我的人!”
“殿下是连风的恩人,连风从不敢忘。”就算面对着态度陡变的阴佞男子,连风依然是面不改色,“连风今日来找殿下,是因大王子殿下之命,请殿下到宫中一趟,王上有要事要与您们兄弟几人相商。”
男子忽然冷冷笑了起来,“请我进宫?”
“是的,殿下。”
“请我进宫相商要事?呵,什么要事,不过就是怎么利用大唐的力量控制西洱河统一西洱河,或者是怎么平复这会让蒙舍灭亡的内讧。”男子松开钳制着连风下巴的手,冷笑得极尽嘲讽,“我是巴不得见到蒙舍四分五裂,请我去相商要事?当真是可笑至极!”
连风因着男子的态度微微蹙眉,却仍是沉默,并未打算插嘴。
“连风,你就不怕我这一去不回?”男子站在连风面前,冷笑中含着几分受伤,“还是说,你就希望我去这一趟,我一去不回是最好的?”
连风看着几分受伤的男子,心头一颤,如实道:“殿下,您多想了,王上确实只是让您进宫相商要事而已,连风会一直跟随您左右保护您,您只管放心,连风绝不会让您受伤的。”
连风顿了顿,又继续道:“大王子殿下不会害您的,也请您相信大王子殿下。”
“呵呵,呵呵呵……”男子冷笑着往后退步,目光却不离开连风,“连风,既然你这么想我进这一趟宫,那我就如你的意。”
忽然之间,连风眼中男子的脚步有些踉跄,令他上前拿起了被男子胡乱扔在地上的衣衫,披到了男子肩上,关心道:“殿下,还是不要凉着为好。”
“原来连风眼中还有我这个殿下?”男子冷笑,拂开了连风的手,冷冷道,“替我把床上这个脏东西处理干净,让人给我换张新床。”
连风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垂下,恭敬应道:“是,殿下。”
酉时一刻的王宫偏殿,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继而紧闭的厚重木门被从里打开,一身白衣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跨出高高的门槛。
一直守在殿外的连风看到男子时震惊不已,不是因为他的独自离开,而是因为他左脸颊上极为清晰的巴掌印。
“殿下——”连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只听男子低低冷笑出声,看着连风将唇角勾得极为讽刺,“怎么样,连风,我这副模样,你是否满意?”
连风怔愣,说不出话。
男子冷笑着走下石阶。
“二弟!”就在男子离开偏殿时,阁罗凤追了出来,担心地唤了男子一声,然男子却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殿内传来男人厚沉的暴怒吼声:“让他走!谁也不许为他求情!否则与他一同贬做平民!”
“咳咳咳——”继而是剧烈的咳嗽声。
“父王——”众子惊。
连风怔愣更甚。
皮逻阁站在殿前担心地看着男子渐渐走远的背影,而后看向连风。
连风点头以示会意,向男子追了去。
**
苗疆。
花了整整五日时间排布事情的龙誉和烛渊踏上了前往南诏的道路。
龙誉驾着黑马跑在先,忽然想起了什么,缓辔走马等着烛渊赶上她。
当烛渊赶上她时,她才问道:“阿哥,那次你说阁罗凤不如南诏的二王子,阿哥为何会这么说?那个二王子又是什么人?”
“南诏二王子在崇尚黑色的王室乌蛮血脉中,是鹤立鸡群的唯一白蛮。”烛渊说得不疾不徐,“他叫诚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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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爨(,四声)蛮,南诏境内的民族以爨蛮为主,而又分为东爨乌蛮和西爨白蛮。王室族属于乌蛮,贵族多属白蛮。此外,另有“和蛮”(今哈尼族先民)、“卢蛮”(今傈僳族先民)、“磨些”(今纳西族先民)、“寻传”(今阿昌族先民)、“裸形”(今景颇族先民)、“金齿”(今傣族先民)、“望蛮”(今佤族先民)、“朴子蛮”(今德昂族、布朗族先民)等少数民族广泛分布各地。南诏是一个由多民族共同组成的地方政权。
199、我的阿妹这么霸道
… …
“南诏二王子诚节,生母却不是尊贵的乌蛮,而是白蛮之中的平民,相传这二王子的生母少时是个无归属的孤女,因被某户白蛮人家收养,故也属于白蛮。”烛渊与龙誉并肩而行,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她,“这便是说,这是一个连民族都没有的女子,然而偏是这样的女子,不仅入了皮逻阁的眼,进了宫,更受尽了皮逻阁的宠爱。”
“阿妹身为女人,自当知道女人的嫉妒之心当有多强,就是连一个临盆的女人都不放过。”烛渊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啧啧,那场面,真是将嫉妒一词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女人,被一群女人揪着头发拖下了床,阿妹可以想象,那淋淋的鲜血拖了一地的画面,该是多么别样。”烛渊忽然笑得阴邪,“然后,她就被活生生扔进了蛇堆里,那花花绿绿的蛇爬上她的身体,绕上她的脖子,她便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生生受毒蛇噬咬而死。”
“阿妹可以想象,她死时的表情该是如何的怨恨?死不瞑目的模样又该是如何的美丽?”烛渊嘴角的笑容变得愈来愈阴邪,让龙誉的眉心慢慢蹙起,“然后便是那个她至死仍求对方放过的刚出生的孩子,阿妹知道那些女人管他叫什么么?”
龙誉忽然松开了执着马缰的右手,转而握住了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自掌心蔓延到心底的冷意让她的心陡然一紧,只听烛渊一声轻笑,“她们叫他‘野种’,一个留在世上只会祸害南诏的孽种。”
“阿妹知道什么是野种孽种么?”烛渊忽然慢慢转头看着龙誉,微微往下弯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却让龙誉的心揪得生疼,抬手正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胡说,烛渊却已浅笑道,“就像我一样。”
龙誉还是捂住了他的嘴,双脚提力,纵身跃到了烛渊身后,与他共骑在一匹马背上,捂在烛渊嘴上的手感受着他带着凉意的鼻息,没有觉出他有任何异样才将手移到他的腰间,一手从轻轻环住了他的身子,一手牵着自己的黑马。
“阿哥,我不想听了。”龙誉将额头抵在烛渊的背上,闷声道。
她不想让他想起过往的事情,她不想他难过,她会觉得心很疼很疼。
“阿妹是觉得我还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阿妹是否太小瞧我了?我本就是孽种,没什么说不得的,我自己也早就接受这个事实——”只是,烛渊的话还没说完,龙誉便毫不留情地张嘴在她后颈狠狠咬了一口,突来的疼痛让烛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却继续笑道,“那好,为了我的身体免遭阿妹尖牙的残害,我换个说法。”
龙誉又是用力咬了一口才松口,用力哼了一声。
“阿妹现在肯定想知道那个小野种,嗯,不,小娃娃是怎样活下来的。”就在龙誉在烛渊背上用力给了一拳时,他立刻笑着改口,“说来也算他命不该绝,在那群女人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的生母被折磨至死时,一个满脸褶子的侍女把他放进了菜筐里,带出了宫,为他捡了一条命。”
“皮逻阁就这么任由他的女人们将他最爱的女人弄死?”龙誉将眉心拧得紧紧的,忽然在烛渊背上用力掐了一把,“所以中原男人和洱海的男人就是贱!一个女人还不够满足!?”
“阿妹,你轻点,那是别的男人犯贱,可不是我犯贱,你的手别往我身上掐,多冤呢。”烛渊嘴角终于浮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浅笑,嘴上却是嫌弃的抱怨。
“阿哥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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