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龙誉觉得这个高高上大祭司此时此刻就像一个可怜孤孩,仿佛他身后有一大片黑暗,随时随地都会将他吞噬。
“明天会很热闹,阿哥既然都不急着走,明日就和大伙儿一起热闹一番,怎么样?”龙誉说到这儿,两眼有些放光,双手撑着地往烛渊凑近了一分,“到时村子里阿姐阿妹们都会穿上自己缝制漂亮衣裙,到时我带你去对歌好不好,很好玩!到了晚上还有踩鼓!”
烛渊微微侧过头,看着已经凑到自己身旁龙誉那闪着兴奋双眼,心底有一抹异样,嘴上却是笑,“阿妹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是自己想要留下来玩罢了,既然阿妹想,我又何以不答应?”
“我这是好心带你这个乡巴佬见见世面!”龙誉突然一掌拍到了地上,忽然发现自己口舌了,又嘿嘿笑着改口,“不对不对,是让阿哥瞧瞧热闹,圣山多闷哪不是?”
龙誉说完之后又有些牙痒痒,呸,凭什么要改口,凭什么要乎他感受,本来就是个没血没心没情冷血白面小男人。
烛渊沉吟了许久,才点了点头,不惜不怒道:“可以,就给你明日一日时间。”
“……”龙誉好想扑上去把这个死要脸面白面小男人咬死,她可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内心想要留下看看想法,忍,不戳穿他。
“阿哥,你不会吹夜箫,那你这支夜箫是哪儿来?”龙誉终是举起了手上夜宵,冲烛渊问道。
“今日有一个阿妹硬塞给我,道是明日要用到,不好拂了人家阿妹好意,便接下了。”烛渊如实回答,倒让龙誉啧啧笑道,“好阿哥,这是人家阿妹瞧上你了,巴巴地给你送夜箫,等着明儿你给她吹呢,你还敢就这么接下了。”
“这个阿妹倒不必担心,我来时和村民说得清楚,我是来找我阿妹。”烛渊故意将“我”二字咬重,看着龙誉反应。
只见龙誉瞪了他一眼,“阿哥知道这夜箫是干什么吗?”
“不知道。”
“那我就给阿哥吹一曲,怎么样?好让阿哥知道自己刚刚吹有多么不堪入耳。”龙誉自豪地昂了昂下巴,不知道正好,若是知道了,打死她,她都不会给他吹,不过看他没见过夜箫可怜样,就勉强给他吹一曲,当做他从来没有为难过她谢礼吧。
龙誉说完,只见烛渊很是认真地看着她,以为烛渊不信她会吹夜箫,不由又瞪了他一眼,“怎么,不相信我会吹夜箫?”
“说吧,你想听什么歌儿,我给你吹。”龙誉豪迈地拍了拍胸脯,“只要你说得出,我都会吹。”
“吹阿妹喜欢一首歌便好。”烛渊浅浅地扬了扬嘴角。
龙誉心有些晃,她说都是些什么啊,他既然没见过夜箫,又怎么会知道有什么歌儿。
“好,那阿哥就好好听着吧。”龙誉微微一笑,将夜箫放到了唇间,十指倏动,那悠悠扬扬箫音便从她指尖小孔流出,往空气中晕开。
龙誉本想吹一曲春季歌,可是手指一动居然成了一曲岗妮嘎养荣,自己吓了一跳,面上顿时泛上绯色,幸而此刻空中有乌云遮住了月光,才使得烛渊没有看到她双颊异样。
龙誉凝神继续吹着夜箫,渐渐也不觉异样了,反正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歌儿,只当随意给他听罢了。
烛渊听得惬意,往后慢慢躺到了草地上,微微眯起了眼。
村子里,梨花扯了扯莲花,兴奋地问道:“阿姐阿姐,山上有夜箫声音,是不是哪个阿姐给哪个阿哥吹啊?”
“笨孩子,你何时见过夜箫是阿姐吹给阿哥?”莲花轻轻点了点梨花额头,“从来都是阿哥吹给阿姐。”
待村子后一盏灯熄灭,夜箫悠扬声音仍缭绕山间。
069、我爱阿妹不就得了么?
烛渊这一夜又是树上度过,不过他倒是睡得挺好,也算作为台凯恩人他自然有被村民请到家里去睡,却是被他拒绝了,只是他天亮一醒来,树底下已围着七八个年轻小伙,想来是等他。
昨夜里听龙誉念念叨叨这所谓努嘎西,自也知道盛情难却,况且也是他要留下来瞧瞧热闹,便由着小伙们热情地将他请进了村里。
村民看着这个恩人面上总是挂着温柔笑,却又让他们不敢靠太近,可是努嘎西时候必须让客人穿好吃好玩好,何况是恩人,于是就算村民再怎么不敢靠近烛渊,还是将他热情地围住了,让小伙们把姑娘们绣衣给恩人换上,小伙们会察言观色,便将衣放到屋里,他们去帮着忙祭祀事情去了。
这边龙誉也是被一群姑娘逮着换上衣,一边嚷嚷着“我不穿我不穿”,一边被欢笑姑娘们强按着让莲花三下五除二地给她换了一身衣,龙誉知道拗不过,便也懒得拗了,乖乖坐着给她们帮自己绾发,戴银冠银珈银项链等等银饰。
以往几年龙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她们这般打扮自己,顶多就戴个银项圈,套些银手钏脚环,如今她肯乖乖地让大家伙给她盛装打扮,除了惹姑娘们惊讶之外,还惹来她们低下头浅浅地笑。
其实龙誉想得很简单,昨夜说好了要带那白面小男人见见什么叫世面,她要是不穿得齐整点,定会被他那张混嘴说些什么,她可不想昨天自己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今天就丢人。
“莲花阿姐,你们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偷偷地笑?我很奇怪吗?”瞧着身边阿妹总是偷偷地笑,龙誉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声。
“啧啧,阿誉,这可是几年来你第一次肯乖乖给我们打扮,能不让我们笑吗?”同样是一身盛装莲花笑意盈盈地为龙誉别上银耳环,笑得温柔,“我们阿誉也不小了,总是自己一个人上蹿下跳可怎么是好?”
“莲花阿姐,我耳朵要起茧子了。”龙誉很无奈,很不形象地掏了掏耳朵。
“龙阿姐龙阿姐!你今天好漂亮!”突然,梨花兴奋声音又响了起来,此时此刻又是扑到了龙誉身上,正昂头看着她,粉扑扑小脸很是可爱,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龙誉,还拍着小手,“真很漂亮,我还没见过像龙阿姐这么漂亮阿姐呢!”
“哈哈哈!好梨花,阿姐本来就漂亮!”龙誉毫不谦虚也好不知羞,倒很是受用,莲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他姑娘则是憋不住笑出了声,龙誉弄了弄额前碎发,然后捏了捏梨花脸蛋,打趣道:“既然阿姐这么漂亮,想不想把阿姐娶回家啊?”
谁知梨花立刻从龙誉身上蹦起来,一副小大人模样,一脸严肃地抬了抬下巴,坚决道:“龙阿姐是昨天那个漂亮阿哥媳妇儿,而且龙阿姐也想给漂亮阿哥当媳妇儿,我不能抢漂亮阿哥心上人!”
梨花这话一出,龙誉眼角直抽抽,莲花瞪了梨花一眼,梨花有些莫名所以,其他姑娘噙着笑相视一眼,趁龙誉狂暴之前提着裙子全溜了,莲花也不例外,唯留下梨花还眨巴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你们这群坏姑娘!谁教!?啊!?”果然,下一刻龙誉暴跳了起来,一掌大力地拍到了身旁桌子上,好她有手下留情,否则这竹桌子便塌了。
“龙阿姐,不是谁教我,是我自己看见!”梨花粉嘟嘟小脸是一派天真笑,怕是龙誉不相信一般,还用力点了点头,还将手指向窗外,“昨晚昨晚,我看见龙阿姐和漂亮阿哥手拉手了!就像我阿姐和扎川阿哥手拉手那样!”
“……”感情这小家伙昨晚一直她楼下偷看来着。
“所以龙阿姐今天才会打扮得美美!不然话漂亮阿哥会被其他阿姐给抢走!”梨花认真总结,末了还不忘扯着龙誉衣袖,一脸兴奋和期待,“漂亮阿哥只能是龙阿姐!龙阿姐龙阿姐,你一定要把漂亮阿哥抱回家!”
“去去去,小孩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去玩儿去!”龙誉实受不了莲花叨叨完又轮到梨花来叨叨,弯起食指轻轻敲了敲梨花脑门,佯装严厉道。
梨花摸了摸自己脑门,笑着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欢笑道,“龙阿姐,那我去看看你阿哥今天漂不漂亮!”
龙誉终只是无奈地笑笑,扶了扶头上银冠,提起裙摆往外去了。
龙誉一走出门,便见一群姑娘们都趴榔杆上,视线齐齐望向同一个地方,便也循着她们目光望去,一瞬间,她微微怔住了。
只见对面百步之外吊脚楼上,烛渊也正好走出来,只见他一件长至脚背藏青左祍长衫,绣白边,左前大襟与右前襟相交于咽喉处正中,沿右胸前斜至右腋下至摆,七颗布纽扣,外套一件织花马褂,长发由发际线分别向左右两侧分开,于将近发尾处用一根黑色发带将长及腰长发松松绑起,于发间向额心缀一弯银质月,将他精致五官点缀,将他俊美脸庞点染得熠熠生辉,生生让人移不开眼。
这是努嘎西时男子典型装扮,龙誉没想到那个当是唯我独尊高高上不理会太多旁事大祭司,居然会这么听村民话换上了今日需穿衣衫,瞧那崭衣衫,精致图案,当是村民精心为他准备。
就龙誉与其他姑娘一齐愣愣地看着烛渊时,烛渊似是感受到了投到他身上目光,轻轻抬眸,却是一抬眸便远远地瞧见了对面正瞧着他微微失神龙誉,唇角轻扬,搅乱了一片芳心,羞红了多少桃花。
“龙阿姐龙阿姐,你漂亮阿哥今天也好漂亮!”梨花兴奋叫声又平地而起,惊得那些出神姑娘纷纷回过了神,又纷纷低下头,兀自懊恼,那是恩人家阿哥,她们竟然都瞧得出神了,好丢人啊……
梨花一边叫一边扯着龙誉衣袖,这一叫一扯也把龙誉心神给扯了回来,而后为掩饰自己方才出神,龙誉撇过头,哼了一声,一把揪住了梨花耳朵,往楼下走去了,疼得梨花嗷嗷直叫,那些看热闹姑娘们也纷纷跟龙誉身后跑下楼。
真是丢脸丢到地上去了,居然又看着那个白面小男人出神了!
很,欢姑娘们便嬉闹成了一片,一齐往村东口去了,因为村子祭祀仪礼都村东口石台上举行,祭谷神祭祖先,庄肃而有隆重,龙誉自来不喜气氛沉沉场面,况且她对于台凯来说是恩人也是客人,便没有去村东口参加祭祀,烛渊则是对祭祀毫无兴趣,也无人敢强拉着他去,于是此时此刻空荡荡村子只余他们二人。
龙誉瞧见烛渊向她走来,并不打算先开口说话,她还为自己方才失神而兀自烦躁,烛渊却是浅笑如常,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阿妹今日真是漂亮。”
此话并非虚情,倒是他真觉得是如此,没想到张牙舞爪小野猫打扮起来也可以变得这么漂亮动人,打趣道:“阿妹这般,只怕会引得不少小伙子来求爱。”
龙誉斜睨了烛渊一眼,讽刺道:“阿哥话真是假,有没有人爱我,阿哥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若非台凯所有人把她当做恩人,只怕那些阿哥阿弟见着她还要跑,谁叫她除了身子板是个女人之外,其余,比男人还要男人,她之于他们,冲顶是兄弟,就像莲花阿姐她们把她当做姐妹一般。
“啧啧啧,阿妹这话听起来可像是对自己不自信。”仿佛早已习惯了龙誉态度和她冷嘲热讽,不论她说什么,烛渊要么沉默,要么浅笑,“我说了阿妹漂亮,阿妹就是漂亮,就算没有人爱,我爱阿妹不就得了么?”
烛渊说着,目光有些灼灼地看着龙誉,这是一句不管听任何姑娘耳里都是感动话,可是听龙誉耳朵里,却换来她一个看神经病眼神,嫌弃似转身离开。
“阿妹这是逃避问题。”烛渊跟上龙誉脚步。
“……”龙誉侧头斜睨烛渊一眼,语气不善,“我逃避什么问题?”
“逃避你不懂得爱这个问题。”烛渊轻轻吐气,似叹息,又似惋惜。
“……”龙誉垂身侧双手开始慢慢握紧,“我懂不懂得爱这个问题,只怕不需要阿哥来管。”
“不要紧,就算阿妹不懂得爱,那我就慢慢教你。”烛渊无视龙誉眸子里渐起怒意,依旧徐徐道,“放心,对于阿妹,我还是很有耐心,所以阿妹也不用急。”
“……”龙誉再也忍不住,怒意爆发,紧握拳头抬起就要揍到烛渊面上,“你到底有病没病!?我懂不懂爱需要你来操心吗!?”
烛渊轻而易举地接下了龙誉拳头,强大力道震得他手心有些发麻,“阿妹这是什么话,从我遇到阿妹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要为阿妹操定了这份心。”
龙誉看着烛渊未起任何波澜眼眸,片刻,慢慢垂下了自己拳头,嘴角牵出一丝冷笑,“呵呵,我知道,你是忍我,若换做别人这么对你大呼小叫,只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阿妹心中所想真是变换得极,得我都都无法拿捏。”烛渊也放下了自己手,“不过阿妹为何突然说起这么严肃问题呢,我认为,这么热闹日子说这么严肃问题,不合适。”
“是吗?”龙誉嘴角笑意中冰冷渐渐隐去,嘴角弧度变成了一个单纯笑容,“那阿哥认为,这么热闹日子,应当说什么问题?”
“自然要说阿妹昨夜自己和我说过问题。”一阵风拂过,吹落了二人头上一片青绿树叶,随风徐徐落下,自两人视线间划落。
那一瞬间,龙誉似乎从烛渊那静如深潭眼眸中看到了期待,她心底柔软因他眸中那不易为人察觉期待慢慢化开。
她突然有一种想要抬手抚上他眉眼冲动,微微动了动手,却始终没有将手抬起,不会用手轻抚他眉眼。
此时此刻,看着那双黑沉得恍如夜空眼眸,龙誉心底有两个字慢慢浮起,莫名,没有任何理由。
那两个字是——悲哀。
“走吧,去村东瞧瞧祭祀,虽然阿哥是圣教大祭司,本身见过祭祀就很多,可是看看台凯庆贺丰收祭祀,那会是不一样感觉。”龙誉没有再与烛渊争执方才问题,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拉着他手腕一起走,可是一抬手才发觉不对,立刻将手撒下,丢下一句,扭头走了。
烛渊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着径自往前走龙誉垂身侧手,没有迈开脚步。
龙誉走出去几步后,发觉烛渊没有跟上她,才停下脚步往回望,见烛渊还定原地,不禁蹙起了眉,立刻折返,而后想也未想便抓上了烛渊手腕,拉着他往村东去了。
烛渊唇角轻扬,不带任何想法和冷意,倒是有一抹得意,还有一小抹,开心。
只是这些,龙誉都没有瞧见,他也永远不会让她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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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拼命地码啊码,5不了,能不断大叔就笑到牙崩了,桑森~回来之后再把缺字补上~
070、原来阿妹是想念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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