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报仇,为了你惨死阿爹和阿娘报仇!”男子冷冷一笑。“仇恨心,多美啊……。”
只是男子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便走了,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身上那因他走动而发出清脆银铃声。很悦耳,却又冷得惊心。好像告诉他,报仇,他必须为阿爹和阿娘报仇。
时隔二十年,他没想到他会再见到那个冰冷得犹如霜雪一般男子,没有想到,他容貌竟与二十年前相差无几,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台凯。
男子独自盘腿坐远离篝火地方,自己为自己斟酒,兀自独饮,仿佛周围热闹都与他无关一般。或许是因为他模样太过平凡或许又是因为他太过安静,竟也无人注意到他。便是梨花,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独自饮酒,不怕醉么?”突然,一道含着笑意却带着冰冷声音男子头顶响起,“苗疆第一大巫师,独空大人?”
独空闻言抬头面上未有惊讶之色,而是嘴角含笑,像遇到了久识却许久未见老友一般,将手中陶杯微微一举,浅笑道:“你也要来一杯吗?五毒教大祭司烛渊大人?!”
“能得独空大人盛情相邀,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烛渊笑得清淡。独空也是浅笑着微微挪了挪身子,将身旁空位让出来给烛渊。烛渊也不客气,将长衫一撩便独空身旁坐了下来。
“山梅酒,自家酿,烛渊大人可要来一杯?”独空只是这么说,手上却已经捧起酒坛向另一只陶杯里倒酒,而后双手捧起递给烛渊。“味道有些酸涩,不知烛渊大人能否喝得习惯。”
“独空大人不愧是我苗疆第一大巫师,便是连陶杯都事先准备了两只,就像早就预料我会出现一般。”烛渊也是双手接过独空递来陶杯,看着杯中红紫色酒,淡淡道。
“第一大巫师,不过名号而已。”独空笑得谦让。“独空大祭司面前,只怕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祭司大人可否是算准了独空今年今日会回到台凯,故才来此?”
“呵呵,独空说这话,大祭司烛渊大人眼里,真是太抬举自己了。”独空嘴上虽说着不自量力话,面上却无一丝羞色。只是轻饮了一口山梅酒,兀自道着好喝。
烛渊也轻轻呷了一口杯中酒,确如独空所言有些酸涩,但是之后却是醇醇清甜倒是他所喜欢味道。
“独空大人没有抬举自己。”烛渊不禁又再呷了一口,细细品咂着。“我来此,确是为了独空大人而来,不然独空大人以为,我不远千里跑到这儿是干什么呢?”
“能劳得动二十来未曾离开蚩尤神殿大祭司亲自来见,独空可真是有面子。”独空喝得很,此时已是从烛渊坐下来之后倒第四杯酒,面上却无任何醉意,便是一丝因酒劲而浮起红晕也没有,“不过连王上都未曾寻得到独空出生之地,烛渊大人倒是轻而易举地寻到,独空佩服。”
“瞧独空大人说话口吻与语气,似乎也对我知道得不少。”烛渊好不掩饰,“我与独空大人,不过彼此彼此而已。”
独空不加掩饰地笑笑,他说得没错,他对他知道得确不少,他虽然只是与他二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连相识都称不上,但或许他是整个苗疆之外,除了大祭司本人之外,是对他深知一人,包括他过往、他身世。
“独空不知烛渊大人来台凯除了要见独空之外,还所谓何事?”独空目光移向场子中央,只见原本正起舞姑娘小伙此刻正围着篝火欢歌畅饮,笑声四溢,歌声飞扬。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烛渊手牵着少女,他不识她,却知道能让烛渊如此对待人,必不是简单之人。
“呵呵,独空大人不是将我看很透么?怎么这个问题也猜不透看不出么?”烛渊浅笑出声,知道独空人群中寻找龙誉身影,却没有抬头,而是伸出手捧起酒坛,替自己已经空了陶杯再倒满红紫色山梅酒。“我认为,独空大人当是整个苗疆深知我人了,虽然我与独空大人连朋友都称不上。”
独空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烛渊会这么说,而后将怔愣化作了温柔浅笑,“能得烛渊大人这么一言,独空已经很是受宠若惊了。”
“这世上,可只有独空大人能与我卦重合,我虽看不见你,却知你二十年不曾放弃过寻我调查我,甚至做到了以卦象与我蓍草相通,看来当年我一句话,对独空大人影响不浅。”烛渊声音很淡很轻,轻到只有他身旁独空能听得到。
话语没有任何凉意,却让独空莫名心惊。虽然他语气与眼神,与二十年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可是独空知道,他心二十年未曾变过,依旧是冷,如同他曾经眼神一般。
“是,独空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烛渊大人当年对独空所说一句话。”独空忽然握紧了手中陶杯,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是要苟延残喘地活着,还是要报仇。”
“可我现却未从独空大人身上看到仇恨二字。”烛渊眼神也渐渐变冷,“是被仇人感化了么?可真是可悲,早知如此,我当年就该一手了结了你,省看到如今这般结果。”
“不是!”一直沉稳独空突然低喝了一声,手心用力得似要将陶杯捏碎,眼神变得挣扎而痛苦。“我从没有忘记过自己血海深仇!”
只是……。
“哦?”烛渊微微挑眉,握着酒杯手轻轻摇动,杯中酒也微微晃动,将他杯中投影晃乱,“只是做不到将自己心剜出来是不是?”
呵……这才是世间常人。能如他一般将自己心剜碎封死,这世上,能有几人?
独空双肩有些微微颤抖,没有接话。
“当初救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烛渊也不意独空是否接话,兀自继续道“今次来到这儿,也不过是想告诉独空大人一句,我决意要将其化作灰烬东西,谁人也阻止不了我,届时独空大人插手与否我不介意,不过我倒会心疼独空大人这一身上层巫术。”
“独空大人作为苗疆第一大巫师,当之无愧。”烛渊饮下第三杯山梅酒,将陶杯轻搁独空面前,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篝火旁,龙誉方才踩舞跺得高兴,一停下来之时便被好奇心极重阿妹们给围住了,问她是怎么跳得那么好,怎么和她阿哥配合得那么好,还有说她是深藏不露,往些年都只是去斗牛斗酒,如今她阿哥来了才舍得一展身手。
龙誉被她们缠得不行,人人都说要罚她酒,便是沉达也一股起哄说要罚她酒。后捱不住,豁出去地一拍大腿,大吼道,罚就罚,她又不是喝不了酒。
台凯罚酒可不一般,一旦说出了罚酒,那就是大陶琬装酒,而不是之前吃饭时小家伙们敬酒拿陶杯,不过却是山梅酒而不是米酒,酒劲没有那么大。
龙誉被她们这么一闹,连烛渊何时离开了她身边也未察觉,姑娘们哄闹下,连她头上花环也掉了下来,花环虽然已经完全蔫儿了,但是就这么掉了她还是有些心疼,拾起来套到了手臂上。
姑娘们太过哄闹,以至龙誉一时也忘了去寻烛渊,喝酒喝得上头了就忘了这茬事,一群姑娘拥一起也都喝得醉醺醺,又抱又笑又喝,很是开心模样,直看得还尚算把持小伙们频频笑着摇头,道是阿妹们今夜真是开心得疯了,眼里皆流露出爱怜之色,也不打算阻止她们欢闹。
苗疆姑娘饮酒是常识。不过若非节日,姑娘们也极少沾酒。今儿是一年一次努嘎西,姑娘们喝得开心些是件高兴事,自然不会有人管,只等她们喝得兴了,玩得够了,静下来之后再由小伙们把她们送回家便是。
月上中天,夜已是极深了。
小伙们已经开始将醉醺醺自家阿妹送回家,唯独只剩下龙誉一人还坐篝火旁,大碗大碗地倒酒喝。燃烧不熄篝火将她小小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竟显出一抹形单影只孤单感来。
若换作往些年,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有小伙将已经烂醉龙誉给扛回莲花家,因为她来台凯都是落住莲花家,可是今年却没有敢去扛她了,生怕她那个看着都让人不敢靠近阿哥回来见着了把他们给揍了。于是便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还篝火旁。
沉达并未喝多,因为她极少饮酒也不善饮酒,此时正与茶卡远远站着看着龙誉,紧张地搂着茶卡手臂,她担心烛渊不会回来,因为她觉得龙阿姐漂亮阿哥可怕得很,若他不回来,龙阿姐怎么办,台凯夜里很凉。龙阿姐若是凉着了怎么办,便总是催着茶卡去将龙誉带回莲花家,茶卡总轻轻拍着她手背说不急,再等等。
果然,人群散之时,烛渊回来了。沉达心头一松,拉着茶卡走了。于是空旷村东空地便只剩下龙誉与烛渊还有噼啪燃烧篝火。
烛渊面无表情走到龙誉身边,拿过了她捧怀里酒坛,放到了自己身后。他不过是到稍安静地方走了一圈,她倒是变成这副烂醉模样。
“阿哥,你回来了?”龙誉手中酒坛被夺,不由愤愤地抬头,刚要骂人却见是烛渊,眼里愤愤换成了无赖笑,声音因为醉意而拖得老长,竟有些撒娇道:“我还以为阿哥不要我了呢。”
此时龙誉已经醉得找不着北了,自己说了什么也丝毫不知。看到烛渊微微蹙起眉。不由伸手为他抚平他眉心褶皱。也学着他模样皱眉,“阿哥为何皱眉呢?难道我说错话了吗?阿哥你瞧,这儿都没人了,只有我自己,阿哥不是不要我了是什么?”
龙誉手还未碰到烛渊眉心便被他拂开,听着她话不由得将眉心蹙得紧了。
他突然觉得可笑,他何时要过她,又从何说起不要她。
可龙誉却没有因为烛渊动作而生气,而是不满地撅起了小嘴,有些委屈,再一次抬起手抚向烛渊眉心,“阿哥,不要打我手,我只是想帮阿哥平平眉心。”
这一次,烛渊没有再拂开她手,龙誉如愿以偿地扶上了烛渊眉心,笑得眉眼弯弯。活像个讨了好孩子。“阿哥还是笑着好看,紧皱着眉不好看。”
此刻龙誉脸已经因为酒劲而满脸酡红,连带着耳根和脖子都是深深绯色。摇晃火焰前,整张脸红彤彤,还带着微透明感,像一朵娇艳花儿,又像一只熟透了桃儿。
她指尖很暖,一下一下地扶他眉心,奇怪却又舒服感觉,只听得她又像做错事孩子一般道:“阿哥,你送我花环蔫了、掉了,我套手臂上了,我有些心疼。”
“为什么要心疼?”烛渊注视着龙誉红得通透脸,盯着她完全迷蒙眼眸,淡淡问道。
“因为是阿哥送给我东西啊!”龙誉有些嫌烛渊笨,她努了努嘴:“这是阿哥送我第一个东西,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坏了当然心疼。”
他不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对她好,能得他虚假温柔或许她就应该已经很高兴了,别提他给她送东西,还是亲手编怎么能不心疼?
“身外之物,无用之物而已。”烛渊冷冰冰地,拂开了龙誉扶他眉心上手。
谁知龙誉听了不乐意了,还有些生气,而后将那枯萎花环抱怀里,生怕烛渊会抢走扔掉一般,不开心道:“哼!我就是喜欢这些身外俗物,我就是喜欢不可以吗?”
龙誉此时醉酒了模样就像是梨花那样一丁点儿大孩子,没头脑不讲理,哪里还像个二十岁大姑娘,她也知道她醉了酒便像变了个人似,所以往日里她喝酒都有个度,不会让自己醉了,可今日她高兴得忘了这个度。
“来,阿妹,起来。”烛渊冷着脸将龙誉从地上拖了起来,而后伸手指了指她身旁不远处那条通向村子里小路,“那是回村子路,看得见吗?若还看得见就回去罢,允许你明日天亮了再随我走。”
“嗯?”龙誉被烛渊这用力一扯,使得她醉醺醺脑子晃悠得厉害,眼里烛渊影像叠加了好几层,找了半天才找到烛渊手指往哪儿。抬手搓了搓朦胧眼睛,好不容易才朦朦胧胧地看见了一条黑漆漆小路,却不知道通向哪儿,忽然扁起了嘴,一幅委屈至极模样,“阿哥不要我了,阿哥撵我走了……”
“……。”烛渊好头疼,不禁抬手按了按自己微跳眉心,他本就是个受不得吵闹人,对她已经是极限了!当下便松开了自己捏着她胳膊手,转身便走,龙誉软趴趴双腿突然间失去了唯一支撑,整个人毫无征兆地跌坐地上。
龙誉有些怔愣又有些委屈地看着烛渊没有转身之意背影,突然不知哪儿来力气,迅速爬起了身,用力往前一冲,张开双手从烛渊身后出其不意地抱住了他。
烛渊怔愣,驻足,刚刚平整眉心,又皱了起来,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将她推开。
“阿哥不许走,!不许走!”龙誉从身后抱着烛渊腰,小家子气地跺了跺脚,不依不挠好似撒娇口吻道:“阿哥不许丢下我!阿哥不可以不要我!”
烛渊抬起了垂身侧双手,正要扯开龙誉扣他腰间双手,奈何已经醉得神智不清龙誉像是知晓一般,双手他身前紧握一起,将他整个人都扣她臂弯中,她整个人便紧紧贴着他背。
“松手。”烛渊眼神渐渐变沉,用命令口吻冷冷道。
“不松!”龙誉拒绝得干脆。
“松手。”烛渊再一次命令道,那带着冷意和怒意命令不容置喙,奈何此时龙誉根本听不懂觉不出。
“不松!不松!”龙誉将烛渊搂得紧了,将自己脸贴他宽厚背上,一幅打死也不松手口吻。“就是不松手!我一松手阿哥就会跑掉!”
“……”烛渊有些哭笑不得,此时此刻,任是他以怎样方式将她推开而后走开,他自己都有些不舍,就这么任龙誉粘身后。
她身前柔软紧紧贴着他背,他几乎能清楚地感受到她那儿传来微微高些温度,加之她搂着他还不安分,身体老贴着他背动来动去,使得她那本就不丰盈两处柔软隔着几层衣衫摩挲着他背将他身体里男人反应给蛰了起来。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手从他腰上掰开,可他还没走出一步,那粘人小东西竟又贴了上来。
“阿哥,你掰得我手好疼。”此时龙誉像个无赖,赖着烛渊任是如何也不肯松手。
“那阿妹想怎么样!”烛渊终于妥协,“阿妹总不会想就这么搂着我这儿站一夜吧?”
他真是对她太过纵容了,竟让他自己都向她妥协了,他可从未有向任何人妥协过,她倒是什么都挑战了他“第一次”,他这是戏弄她把自己也戏进去了,还真是不妙了。
看来,今日游戏,是她赢了。
“阿哥,你这里,会不会疼呢?”龙誉醉蒙蒙,都不知晓烛渊说了什么,只是将她贴他背上,环他腰上左手移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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