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石头和春儿帮我收拾旧物,却听春儿一边收拾一边唠叨,“娘娘,你看大皇子都一岁了,娘娘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春儿别胡说,没见娘娘烦着么?”小石头敲了一下春儿的头,看了一眼放下书的我。
“石姐姐,你别敲我头了,再敲春儿越发笨了。我就不明白了,娘娘不着急,你怎么也不着急啊?”哪个做奴才的不是主子好,才过得更趾高气扬啊,跟着我她们虽然都已经是眼睛长在脑袋上了,但是有心的奴才,却也在暗暗替我着急,毕竟在后宫生存,长久的一直都不是圣宠,却是子息!看看楚妃就知道了,本来那么骄横的一个人,没进宫之前,就整天绕在皇上身边,对稍有姿色的宫女,都会想尽办法从他皇帝表哥身边弄走,这会有了大皇子,人明显的柔和起来。虽时不时还会撒横一番,到底收敛了许多。
春儿也是这担心人中的一个,这些我都知道,小石头又看了一眼我,或许只有她能明白我的心思吧。我已无心看书了,站在她们旁边看她们挑拣旧物,一卷画轴在箱底被拿出。
“这是什么?”眼熟的很,我示意小石头拿了过去,摊开在桌上,却是那副地图!我摸着这尘封了两年多的旧物,一阵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这是我这一生中画的唯一让师父赞叹过的“画”啊!师父!
夜已深,我却毫无睡意,轻轻地挣开言的怀抱,坐在冰冷的凳子上,或许这份冷气能让我的心平静一下。
“潇儿,怎么了,还不睡?”他是如此的浅眠,任由我怎样的小心,他照样能发现我不在。
“就来了,皇上睡吧!”我叹了口气,又回到他温暖的怀抱。看着他又安然入睡的面孔,带着几分不设防的天真和满足,情不自禁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潇儿,怎么了?”他没睁开眼。
“睡不着,言,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我故意贴在他耳边说话,他马上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难名的火,我呵呵一笑,就知道他经不住骚扰!
“你这个小东西,半夜三更又折腾相公了!那好吧,我就好好陪陪你!”说着他的魔爪就不老实起来。
“啊!皇上,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
“嘿嘿,好,咱们就动口。”
“呜呜……”我已经没法抗议了,嘴早被某个不老实的家伙封住了。
一夜无语。
怔怔地坐在窗前发呆,看着那卷地图,师父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眼前晃动,过些天就是他去的两周年吧?他这两年快乐么?他应该能遇见娘吧,他们会不会一起下棋抚琴,跟幼时一样?
“小姐,吃药了!”小石头悄悄地进来,轻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我端过小石头递过来的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下了,本来我配了很多的丸药,总定时的服用,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这两天药断了,景又离开京城多日,一时间找不到帮我配药的人,我只好自己煎药喝了。
刚接过小石头递过的娟巾,擦干净了嘴,我就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快,小石头!”小石头也听见了脚步声,连忙把药碗藏进了我一时兴起学绣花的装着布绸针线的篮子。
我站了起来,笑着迎向那个一路走来的人儿,“皇上,这么快就下朝了?”
他扯了扯朝服的领子,有些烦躁地说道:“懒得听那些废话,就提前回来了。”我连忙示意小石头悄悄端着碗出去,“小石头,去给皇上准备衣服。”
“是!”小石头似是无意地端起绣花的篮子,向外退去。
“潇儿,什么味道?”言突然侧过头,吸了吸鼻子。
“应该是小石头刚燃起的一种新香料吧,倒有一股药香味,我闻着倒好,皇上要是不习惯,回头让她们换了。”我淡淡地答道,替他卸下头上的皇冠。
“哦!”他似乎并未在意,我觉得心口一松。
小石头慢慢退了出去。
“等等!”他突然转过身,“我怎么觉得这气味不向从熏炉里出来的啊,倒像从这里传来的。”说着他已经走到了小石头身边。
小石头恐慌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小石头,朕不过问问薰香,你脸白什么?不是这篮子里藏了什么吧?”他突然深沉一笑,一把就掀开了篮子,一只空碗露了出来。
我觉得脑门一空,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是什么味道?娘子,你病了么?”他拿起了碗,仔细地闻了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我和小石头两双眼睛都看着他,他回过头来,隐隐眼底已经有一股戾气,“这是什么药?”
我勉励一笑,“今儿早上,我起来觉得头有些昏,便自己开了个药方,让小石头煎着吃了。皇上,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哐当一声,碗摔到了地上,他一个箭步就蹿到了我面前,厉声笑道:“我知道娘子没事!可我有事!”
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即来之,则安之,从吃药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罢了。
“皇上有事,可以找御医看看,臣妾也帮不了你!”
“你!你还敢跟我这样说话?”他脱住我的下巴,眼睛里的戾气越来越深,“你说,这是什么药?”
“安神汤!”我面不改色,“既安神,又避孕,女子喝了对身体极其有益,是大补之物。”
“哈哈!好个安神汤!安神,大补,是不是?”他捏得我的下巴更疼了,我倔强地仰头看着他,不肯示弱。
“皇上,还有什么疑问么?如果没有,放开臣妾吧,臣妾疼了。”
“你疼?你居然还知道疼么?你就不知道,你这么做,我会疼么?”他的眼里的戾气已经化作一团火焰,烧得我的眼睛都生疼。“你就这么讨厌我?不肯为我生孩子?”
我眼角掠过窗前放的那卷画轴,终于鼓起了勇气,“是,我不想为你生孩子!”
“你!”他举起了巴掌,我颓然闭上了眼睛,久久却未听见巴掌拍在脸上的疼痛。
“你居然如此恨我么?”很久后,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他还是被我伤害了吧?
我未回答,依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受伤的表情,良久过后,我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带着几分沉重的脚步慢慢远去,慢慢地再也听不见了。我眼角的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出嫁的前我就找到景,给了他一张药方,让他帮我配丸药。景接过药方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也不说话,我知道他的心跟我一样无法平静,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替我配了一些丸药。进宫后,过一段时间,景总会定时送一些丸药进来。这一次,景回了历城,不知道什么原因,超过了预订的日子没回来,我的药也断了,无奈之下,我只好铤而走险,自己配药,让小石头帮我偷偷煎。这样也平静的过了些天,没想到今天言回来的如此的早。他的鼻子一向都很灵,也曾跟师父学过一些医理,那些经常飘动在皇宫后院熟悉的味道,他能不一闻就知道是什么么?
“小姐,小姐!你吃点东西吧?一整天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我依旧坐在窗前,一点都不想动,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夜一点点的深下去,他没有来。天亮了,他还是没有来。我依旧如化石般坐在窗前,任小石头和春儿等焦急地团团转。
我站了起来,吩咐小石头给我打水洗脸梳头,之后吃了点东西,觉得空荡荡的心总算有了着落,填满了一些。
“我要去贤德殿礼佛,就小石头跟着吧,其他人等都不用了。”我挥退了其他人,留下小石头和春儿,跟她们耳语了一番。之后我们一些东西去了贤德殿,这里是供奉祈国历代祖先的地方,除了大典之时,鲜有人来。平时也只有犯错的或斋戒的宫妃来这里礼佛几天。
我决定沐浴斋戒七天,这些天谁都不见。小石头挡在殿门口,负责阻挡所有要闯进来的人,所有人包括皇帝!
傍晚十分,我已经身着太监的衣服,拿着那卷画轴,站在洛城的大街上了。我觉得空气真好,如此的新鲜,自在,我决定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去一趟灵露山,看看师父。或许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这次如果不能下定决心,以后还有机会么?
这个时候春儿应该穿着我的衣服跪在贤德殿礼佛念经的吧?我暗暗祈祷他最好能生气多生几天,我已经吩咐飞鸾宫的人给皇上带话,说皇后因一时心中愧疚,而拜祖宗去了。这个谎话,在这种时刻,应该挺对景的吧?
我得在天黑之前出门,我的时间并不多,我总得赶在他发现之前走得更远,让他即使发现也追不上。
本来想买匹马,转念一想,还是马车比较安全。
“公子要车么?”一双带着笑意的眼跌进我眼底,蓝色的眼珠骨碌碌一转,似乎很得意我的惊讶。是独孤图。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是很惊讶,这么一会就被人发现了。
“你应该感谢发现你的只是我而已,快上车吧!不然再过一会我就不能保证发现你的仅仅是我了。”他嘻嘻一笑,又把头伸回了车厢。
我没有再犹豫,跳进了车,我知道,自从番月使者来了之后,他的身边也多了一些不甘寂寞的人,他能避开那些眼线,自是不容易。
“嘻嘻,云姐姐也不感谢我一声?你可知道,我费了许多精神才弄到这辆车呢。”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些酒乐相伴的日子,纯洁的让人有些错觉,宫中那个火热的少年,是不是他!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偏过头问了一句。
“姐姐要去灵露山,对不对?”他神秘一笑,似乎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你知道?”看来他对我的了解比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过几天就是姐姐师父的祭日,姐姐忘了,你曾经跟我说过。”他眼神一黯,似乎我多伤害了他的心灵。
“哦,我说过么?对不起,我都忘记了。”我讪讪一笑,我还真不记得跟他提起过师父的事了。
“姐姐那次喝醉后说的,可能是不记得了,可我记得清楚着呢!”他委屈的表情让我真怀疑自己以前的眼睛了。
“你要跟我走么?”
“是啊,姐姐忘记了,答应过带我去灵露山玩的,这会不会反悔吧?”
我还真是记性差了,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么多事啊,看他那天真的样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你这个样子,可不好掩人耳目,再说你一失踪这洛城马上就传开了,带着你岂不累赘?”我说出最实际的话。
“姐姐放心好了,姐姐能避开重重包围无恙地出来,我为何就不能?”
看来这个累赘是甩不掉的了,他早在我犹豫该买马还是买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好了。
“姐姐沉默就是答应了。哈哈!”这个少年也学得赖皮了。
“那你打算从哪里出城?”带上他也未尝不可,我们又不是私奔。
“咱们从南门出去,那群家伙肯定天天守在清冷的北门,以为我要出城肯定会向被而去,哼!我偏要反其道而为之,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从最繁华的南门出去!”这个少年狂傲地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倒有几分强横的气势。
到了城门口,例行的检查,我掀开窗帘一看外面,不禁摇了摇头,这些个守城的士兵个个懒洋洋的,我们还担心什么呢!
车子又轱辘辘地滚动了,“慢着!”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一名年轻的参见从城楼里走了出来。
“你怎么当差的?车里不看看就随便放过了,虽说是和平时期,上头不是交待过还是要注意一些人物么?该检查的就得检查。”年轻参将骂了几句守门的士兵,看来遇见一个矫情的主了。
我对独孤图苦笑了一下,看来他的主意一点都不好,我拉住正要出去的独孤图,轻声说道:“你的眼睛也太有特色了,还是我出去看看吧!”
我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对年轻的参将灿烂一笑,很满意地看到他明显的彻底傻住,我这才清了清嗓子,有礼地问道:“官爷,有事么?”
“哦,哦没事!”他机械地回答道。
“官爷,要没事,我们可要赶路了。”我对他一抱拳,又笑了笑。趁他还未回过神来,我已经跳上了马车,示意车夫赶紧赶车。
哈哈,原来男色也这么受欢迎啊!
一路上,我们一点都不敢耽搁,我知道我的时间并不多,我仔细观察着一路上的情形,看有没有官兵的异动,还好,一路风平浪静,看来,他并没发现。
“姐姐,你对喜欢的东西一般都怎么处理?”独孤图突然问了我一句。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有些好奇他再想什么。
“我对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手。不管那要花多长的时间,多大的精力。”他突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就跟父汗的汗位一样,总有一天还是会成为我的。云姐姐,你相信不?”
“我相信!”看着他那已经开始有些妖异的眼睛,我能不相信么?我赶紧点头,这个小孩,又开始发颠了?
“云姐姐,我喜欢你!”他居然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了,“如果我成了番月的汗,而且国力强盛,就像现在的祈国一样,横霸天下,姐姐会不回选择我?”他炽热的目光让我想起那个晚上,看来我还是被他天真的外表骗了,狼终究是狼,成不了忠诚的狗。
“不会!”对他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年,就应该坦然拒绝,或许我早该明白的拒绝他了,“你如果还这样胡思乱想,别怪我赶人了。”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一变,马上又恢复了一幅天真无邪的模样,“姐姐,我开玩笑呢!”变脸的本事还真快!我扭头看着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似乎有些熟悉。是我的错觉?
等了半天,并没有被人拦住的事情发生,我才松了口气。可是总有一股不自在在周围蔓延开来,我皱起了眉,独孤图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我们互相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如何的动静。“停车!”我果断地喊住了飞奔的马车,马车很乖地慢慢地停了下来,我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地向外问道:“是你么,言?”
“哈哈!娘子总算记得相公了啊!”听不出笑声里隐藏着什么样的表情,我看了眼对面的独孤图,眼眸已在收紧。
我干脆掀开车帘,出去吧!笑意盈盈的赶车人,这会正颇有深意地看着满脸无奈的我,什么时候赶车的人都已经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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