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古夏国细作的注意,若是被他们窥探到我们的用意,那就大大不妙了。”浅浅一脸凝重,沉声说道,“阙城百姓少说也有几千余人,若要安然搬迁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若有毒的河水被百姓饮用,那可怎么办?”
“皇妹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势必打草惊蛇,还会牵连百姓受害。”凌墨辰双眉一蹙,急声说道,他望向浅浅,语带征询,“那依皇妹之见,此事该当如何解决?”
浅浅看了一下殿中众人,淡笑着说道:“但是,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倘若我们为了取胜而伤害到无辜百姓,那就得不偿失了。既然,设伏是阻止青远怀开启祭坛封印的唯一方法,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等到他的七万大军到了阙城再开始行动?”
萧婉晴一脸惊疑地眸看向浅浅,急声问道:“依妹妹看,要怎样行动?”
“我们可以事先在阙城四周设伏,暗中告知百姓,青远怀为获得宛山皇陵内的宝藏意欲屠城,同时派人安抚百姓;待古夏大军一到,便可伺机往其用水中下药,待其军心惶惶之时再派人扮成古夏士兵混入军营散布谣言,军心一乱自然无暇顾及其他,我们便可一方面疏散阙城百姓,一方面诛杀古夏大军。”
浅浅盈盈笑道,面向御座一拜:“行军打仗要的是谋略策略,臣妹只是一介女子,方才所言只是个人愚见,皇兄还是要慎重考虑的。”
她回首,看到上官玄锦正缓步向自己走来。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一双眸灼灼其华,如星辰般璀璨,盈满了脉脉柔情和称赞。
御座之上,传来帝王喜难自禁的声音:“皇妹所想果然细致周到,朕即刻传令骤雨轩照做!”
上官玄睿将手中酒杯掷在桌上,欣然道:“当日本王带着余下的三万大军摆脱了古夏国的截杀,就驻扎在宛山南凹附近,本王即刻便传令五千精兵速速赶往阙城,配合骤雨轩。”
“如此甚好!”凌墨辰脸上笑意更深,摆手示意内廷总管上前,便要宣召骤雨轩待命。
“陛下,且慢!”上官玄锦抬手阻止,淡淡道,“阻止青远怀开启祭坛封印,才是第一步。我还有一事要恳请陛下帮助。”
凌墨辰一怔,随即道:“仁德帝但讲无妨。”
“我想恳请陛下出兵十万助我复国。”上官玄锦的眸色陡然变深,原本温和的俊颜悄然笼上一层寒霜。
浅浅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梦华王朝原本有四十万大军,上官玄睿征讨古夏时领兵十万,折损七万;青姝璃阴谋篡权后,控制了驻守明城和各边塞要地的共计二十五万兵力;如今,上官玄锦手中只余五万飞云骑,因是皇帝亲卫,平日里由黄泉、黑冥操练,所以兵符得以保存。
青姝璃篡夺梦华王朝政权之后,为了控制那二十五万军队,将所有身居要位的将领一概撤换成自己的亲信,并暗中调派血煞门前去监视。青远怀亦调派五万大军,两万驻守在明城之外,三万驻守在梦华边塞,均供青姝璃驱遣。
飞云骑虽然个个骁勇善战,却难以抵挡青姝璃手中的三十万大军。两军对垒,悬殊之大,这仗不用打,便已经分了胜负。
如若,有了西罗国的十万大军相助,那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沉思之际,浅浅又听到上官玄锦说道:“古夏国的三十万大军,五万被青远怀远派到梦华,七万即将奔赴宛山,驻守下来的便只余十八万。若陛下趁青远怀宛山之行向古夏国发动进攻,我向梦华边塞发动进攻,又会怎样?”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面前的青玉杯注满,白袖轻拂,优雅惬意,仿佛只是随性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浅浅的心却又是一阵猛跳,只是这一次多了几许兴奋。
“一下子出来三个战场,腹背受敌、顾此失彼,想照顾哪一个,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哈哈,那青氏父女可有的忙了。”
对面蓦然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浅浅抬眸便看到上官玄睿乐的嘴都快咧到耳后了。
“既可阻止青远怀开启祭坛封印,又可在古夏国攻城略地,还能收复梦华国土,仁德帝这一招,可谓一举三得。”御座之上立时传来凌墨辰喜不自胜的声音,“好,朕明日便调派十万大军供仁德帝驱遣。”
他举起手中的酒盏,面向上官玄锦和上官玄睿,朗声大笑,笑声里是无尽的欢畅。
上官玄锦和上官玄睿举杯回应,三人视线交融,俱是达成共识的喜色。
琉璃盏流淌出柔光万千,不着痕迹地掩去了三名绝世独立之人身上那睥睨天下的锋芒。
在座的每个人,眼中都流露着笑意。
浅浅静静望向身侧那一袭白衣身影,看他仰头饮下杯中的佳酿,唇畔绽放淡若清风的微笑。
此时的上官玄锦,隐忍已经撑到了极限,就仿若一柄出鞘利剑,随时准备奔赴复国的前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她勾唇浅笑,只为爱人的心愿有了实现的可能。
这一刻,终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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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凝立在轩窗旁,看着院中一隅的合欢树,碧叶虬枝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出勃勃生机。
那里,是一片光明,只要她走出,就可伸手拥抱温暖。
可是,她却固执地站在重重的帘幔后,夕阳透过茜纱窗投进来,在朱红色的地毯上投下斑斑阴影。
挽碧轩,虽然也可算作是他们的家,却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247 依依惜别(6000+)
浅浅知道,她和上官玄锦的人虽然在这里,心却早已遗落在万里之外的明城。言悫鹉琻
何时是归期呢?
答案不得而知。
她记起,太后头七那日,夜幕降临,祭拜完毕,汀兰早已将晚膳准备好,她和上官玄锦却没了吃饭的心思。他对着那一桌膳食沉默良久,终是起身,径自出了门去。
月华如练天如水,他坐在皎洁的月光里,一身月白色衣衫和月光融合在一起。衬托的一头墨发宛若光滑的黑缎,在身后飘扬眭。
她紧跟着,站在他不远处几步之遥的合欢树下,凝视着他立在月下的身影。
发丝低垂,遮住了他的容颜,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从他的背影感受到了极度的哀伤和愤恨。
月亮,就挂在他身后的天幕上,又圆又大,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心情,明净皎洁的让人感到哀伤毡。
人若痛到至极,便不会再落泪了吧?
身为人子,眼睁睁看着母后身陷囹圄而无可奈何、含恨离世而不能送终,浅浅知道上官玄锦心里的痛和恨,已经足以让他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所以,他才有了昨日宴会上的那一决断。
国已倾,这片刻的安宁不过是得益于偏安一隅的保全罢了,又岂能长久?背负了国仇家恨,纵然想过安宁的生活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既不能苟且偷生,那索性放手一搏,为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而战,披甲上阵,赶走侵略者,这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上应有的作为。
浅浅知道,短暂的安静很快要过去了。可是,为什么所有的道理都懂,她的心里还是在隐隐担忧和伤怀?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浅浅还未回头,一双修掌已经圈住了她的腰肢,清淡的梅花芳香入鼻,她深吸一口气,任身子紧紧偎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心中愈发眷恋起这片刻的安宁。
“我听汀兰说,你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是喜欢那树吗?”
轻柔的话语蕴含着关心伴随着温热的鼻息悉数落下,她愈发靠紧他,并不回头,目光不离斜阳中的一丛碧树。
挽碧轩里果然是连绵不绝的碧色,即使在这冬日,那墨绿的色泽依旧郁郁葱葱,吸引人的视线。
西罗地处南方,气候温暖湿润,皇宫里到处可见这合欢树。虽然早过了花期,但是墨绿的色彩依然给这苍凉的冬增添了几分生机。
“合欢,是西罗的国花,又被称作‘夫妻之花’,是纯美的象征,亦是幸福的维系。”上官玄锦将脸埋在浅浅的颈窝间,语音柔柔,“你若喜欢,等我和玄睿顺利归来,便亲手为你栽下这树,花开之时,陪你看尽夕阳。”
心里蓦然一紧,浅浅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扣在自己腰间的修掌:“你已经决定了吗?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
施加在腰间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却还是温柔的。
上官玄锦将脸颊紧紧贴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浅浅,你不用担心!这一切,我迟早都要面对。”
是呀,这一切注定是躲不过的。
“不,不是你,是我们。”她靠在他怀中,目光锁住那两株紧紧相依的合欢树,蓦然加重了语气,笃定地说道,“无论是福是祸,浅浅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浅浅——”那声轻唤竟然有些轻颤的出口,浅浅的身子被上官玄锦轻轻扳过来,满是感动的神情映入眼帘。
“如今这一切苦难,都是拜青远怀和青姝璃所赐,我必须去向他们讨还!”轻轻吐出这句话,他的眼神冷冽如刀,竭力隐忍着仇恨。却又在一瞬间温柔如水,静静凝望着怀中人儿,深情款款,“等到复国之后,我就会还政于玄睿,和你一起退隐山林,可好?”
浅浅的心剧烈地颤了一下。
曾经,在刚刚失去孩子的刹那,她是多么希望自己和他只是一对寻常人家的平凡夫妇啊!可是如今,当他真真切切允诺了她的心愿时,为何她心中有的却不是灭顶的喜悦呢?
隐世福熙,隐世福熙,从他为她修建福熙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心中也是对此产生了一点眷念和渴慕的。
然而,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隐世福熙终归只是一个奢望罢了。
如果,她和他的这份隐世福熙,要拿生命去换,那她宁愿不要,就默默陪着他在这深宫之内终老又有何不可?
可是,这里,终归不是他的家,他终归要挑起属于一个帝王的重担。
是以,纵然她心中对隐世福熙怀了几多的迫切和希冀,都比不得他的平安和康健重要。
是以,此时听到他如是说,她心里又怎会只装得下喜悦,而容不下担忧呢?
“母后走了,宫里便不再有我的牵挂。那高墙之内,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轮番上演,从未停息过,而我这一生所有的不幸却都是从哪里开始……我不想再呆在那里,我想顺应自己的心,和你在一起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惨淡的阳光映出上官玄锦的容颜,修长的轩眉深深凝结,似乎承载着挥不去的沉痛。而那张凌厉深幽的凤眸,似乎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空洞而茫然。
他低首,将浅浅紧紧拥住,一字一字缓缓说道,“我失去了儿子,失去了母后,不能再失去你了。高处不胜寒,我忽然发现,坐在那个万人敬仰的位子,是如此的孤独……”
浅浅静静听着,凝眉不语。
皇权极致的背后,潜藏着怎样的孤寂、无奈和残忍,她是可以想象到的。可是,纵然如此,那种君临天下、挥斥江山社稷的感觉还是令人趋之若鹜。
否则,当年的齐妃和魁王母子也不会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如今的青远怀和青姝璃父女也不会为了皇位处心积虑。
“如今看着玄睿一步步成熟稳重,我相信他继承大统,也会把梦华治理的国泰民安。所以,我决定和你归隐山林,做一对神仙美眷,再也不过问红尘俗事。”
上官玄锦的声音低柔宛转,可是隐约之间却有一种凛然的坚定,带着一丝欣慰,一丝释然,更多的是期盼。
浅浅微仰起头,那清俊的眉目间满是美好的希冀,让她心底竭力保持的镇定轰然碎落。
玉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她抑制着心底激荡的情愫,颤声道:“可是,若我们归隐山林,你便要跟着我粗茶淡饭了,你是一国之君,本不该陪我忍受风雨凄苦……”
她说的亦是实话,纵然,她内心里无数次希冀,有朝一日能和他抛却深宫繁华,只留俗世一场醉。
然而,在他终于亲口允诺她的今日,她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是担忧和不舍。
有时候,心怀一份美好的希望是一回事,等到希望将要实现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这两种的感觉可能天差地别。
“可对我来说,能与你平安度日,才是我余下的一生所盼。”上官玄锦深深凝望着浅浅,星眸里的柔情更甚,眸华璀璨,承载了所有的决心,“只要是和你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浪迹天涯,于我而言,也是幸福快乐的所在!我只想拥有一份属于我们的安宁平静。”
这一刻,浅浅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搂住了他,将头缓缓埋入他的胸襟,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双清眸,早已充溢了点点泪意。
虽然,这泪,是幸福的泪水,可是交缠了离别的苦涩,她怎么忍心,让如此深爱她的人,再为她牵肠挂肚!
满足地轻舒一口气,上官玄锦紧紧拥住了浅浅娇软的身子,另一只手轻柔地抚着她的秀发,用极轻柔的口吻,缓缓说:“等到这一切都了结之后,我们便寻一处世外桃源,和我们的孩子过幸福安逸的生活。我会在房前种满合欢树,等到花开之时,与你和孩子们一起赏花品茗。”
“还要栽上梅树。”这是他最爱的花,她怎么会忘记。
“好,栽上梅树。”他轻声附和,“还有菊花,也是你很爱的。”
虽然浅浅心里还残留着几缕酸涩,可是唇角还是扯起了一抹笑意。
真好,他们的一切,彼此都记挂在心里,任时光流逝,依然不会褪色。
从今天开始,她会虔诚地向上苍默默祈祷,愿天佑梦华,天佑玄锦。
暖暖夕阳缓缓落,花疏草暮淡月熏。
暮色里,烟云迷蒙,一切都笼罩在如梦如幻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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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苍穹似墨,月儿不知因何躲到了云后,只有几颗星子闪耀着稀薄的微光。
屋内,镂空雕花的窗门紧闭,微弱如萤火的烛光洒了一室的昏黄。
浅浅乍然从噩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却发现身边的位置仍是空的。
她不由得轻叹一声,素手抹去额上冷汗。
后天,便是上官玄锦率军出征的日子了,他此时未回,定然还在与墨辰皇兄商议详尽部署。
思及此,浅浅便再无睡意,干脆披衣下床,在室内缓缓踱步,一步一步,轻巧却也急促,一如此时,她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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