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望天,阳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微风拂过,几片不知名的叶子从空中倏然飘落。落叶都知道归根,我却成了无根的浮萍,不晓得以后会人归何处。
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怕自己以后就是怨妇一枚,要在这深宫高墙之内了此残生了。
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目光落在了揽月阁的顶层。雕梁画栋,非常美丽,却不知为何通向那里的楼梯加了门上了锁,我这几天从未看见谁打开这门上去过。
不过,我也懒得管了,反正又跟我没什么关系。
感觉坐了太久,刚要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就看见青荷一脸愤懑地走了过来。看到我在看她,小脸上勉强添了几分笑意,对我福身施礼:“主子,您该用午膳了。”
一身青葱色绣衫罗裙,俏丽的脸上白嫩中微微透出点粉,眼中波光闪闪,红丹丹的小嘴却嘟着,一脸不痛快的样子,伸手过来扶我。
042 无心邀宠(二)【二更】
“好。言睍莼璩”我点点头,心想这丫头性子直,喜怒哀乐向来都挂在脸上,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也算罕见,就像清洁的栀子花般讨人喜爱,我与她甚是投缘,私下里更将她视作妹妹对待。
见她这样不开心,一边随她向前走,一边问,“谁又惹我们青荷姑娘了,瞧这小嘴撅的,怎的气成这幅样子?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岂料,小丫头小嘴一撇,半是委屈半是担忧地说:“主子,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笑?”
这倒弄得我莫名奇妙了,刚要发话,又见她愤愤不平道:“府里的下人愈发放肆了,不仅克扣了每月的例银,连饭菜也不用心准备。支差应付也就算了,竟然还私下里乱嚼舌根,说……”
她蓦然打住了话。
我看她似有难言之隐,就问:“你听到她们说什么啊?”
“他们……”青荷看着我脸上神情,声音里又是气又是忧,“他们说,太子妃不得殿下欢心,揽月阁就像一座冷宫,跟着主子就是倒霉的命!”
一口气说完,青荷的眼中担忧之色更甚:“主子,您没事吧?”
我看着她,有些微怔,心里思忖着这算不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呢,脸上却不以为意地笑起来:“他们说的对啊,我确实不讨你们家太子欢心嘛!”
青荷却愤懑地一跺脚,为我打抱不平:“主子,您脾气就是太好了,她们才敢这样造次!您若不管管,他们可真要不知天高地厚了!难道您就任由他们这样吗?”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轻笑:“他们喜欢这样闹就由着他们闹好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太子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他们再如何嚣张还能僭越到骑在我头作威作福不成?好歹我也是堂堂的古夏国公主!他们无非是觉得跟错了主子心有怨念,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我伸伸了懒腰,看着一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心情大好,对着青荷说:“行了,别气了,难得今天风和日丽,我听说花园里新进了不少名贵金菊,你陪我去看看吧!”
“可您还没用午膳呢!”青荷紧跟在身后,善意地提醒。
“不吃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话音刚落,已经出了揽月阁。
揽月阁与花园相距并不远,不消一刻功夫便到了。刚进去,便望见一大片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微风过处、波光流转,煞是好看。
而那碧叶之间则有大片大片的菊花嫣然怒放。什么侧金盏、莺羽黄;什么玉玲珑、太液莲;什么双飞燕、翦霞绡;什么荔枝香、玉楼春……全是难得一见的名贵品种,幽香袭人,满目绚烂。
我喜不自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俯身在花丛中,贪婪地呼吸着芬芳。
心中不免感慨:生于帝王之家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且不说如何锦衣玉食、一呼百应,单是这视觉盛宴就足够享用不尽了。足不出户,即可饱览天下名菊,寻常人家哪有这等福分!
043 重逢,乱了谁的心(一)【三更】
即便是在2013年,我想看一次这样的菊展,耗费财力和物力也未必能如愿。言睍莼璩所以说,凡事都有两面性,辩证看待最重要。
“主子,原来您喜欢菊花啊!”
我不置可否地点头:“菊花清香高洁,自古被名人雅仕作为淡泊名利的象征,又有长寿长久的美意,所以也是皇家花园中的座上宾。”
就听见青荷不胜欢喜的声音:“是呀是呀,我们太子也这样称赞菊花的。不过呢,他更爱的是梅花。”
梅花?我一怔,猛然想到薛楚言给我擦泪的手绢上也绣了一枝傲雪怒放的梅花,心中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淡淡的,萦绕不去。
耳边又响起青荷的声音:“还说梅花不畏严寒,气质淳朴、谦逊,梅须逊雪三分白,雪……雪……”
“雪却输梅一段香。”我随口接上。
青荷在一旁拍手叫好,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对对对,就是这句。”又一脸惊讶地问,“主子,您见过太子殿下了?”
我不解她何以有这反应,摇头道:“没有啊!”
“那您怎么知道这句诗的?”
我一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这可是有名的诗啊,上过学的没几个人不知道吧!不过这是古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只好撇撇嘴:“我从书上看到的。”
却换来青荷的一脸倾慕:“主子,您真厉害!长得美,脾气好,没架子,还读过书,跟我们太子实在是太般配了。”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随口问道:“青荷,怎么太子说的话你都记得那样清楚?”
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小丫头一怔,脸上的欣喜瞬间没了踪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因为,因为……”
青荷低下头不敢看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我故意逗她:“喔,我知道了,因为你——喜欢太子,对吧!”
一下被我猜中了心思,青荷脸上又惊又羞又怯,声音里满是急切和慌张:“青荷只是一个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太子是人中之龙,青荷只要能远远地望一眼就知足了。”
我望着她,微微一怔,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那个遥远的2013年,自己对偶像又何尝不是她对太子这样!
我从菊花间起身,轻轻拍她的肩,笑着说:“逗你呢,傻丫头!”
青荷对着我嫣然一笑,又说:“主子,等日后您见了太子,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太子他可是我们梦华王朝第一美男子呢……”她的眼神有些悠远,一脸的如痴如醉。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莫非这天下还有比我家霍连城还风姿绰约的人?这小丫头竟也是花痴一个。
在菊间畅游了好久,我有些乏了,也感到了饿,看到菊海边上有个小湖,旁边正好有个秋千,就转头对青荷说:“你到膳房拿些点心吧,我在那边的秋千上等你。”
“好的,主子。”
我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才走到秋千旁,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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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木有留言和收藏,木有动力啊!俺知道这两天的情节太平了,可这都是为了后面做铺垫啊,大大们要多多支持俺啊……
明天啊,浅浅就要和薛楚言重逢了,薛楚言的神秘身份将会被揭穿,他们两个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044 重逢,乱了谁的心(二)【一更】
头顶是碧空万里、游云如丝,身旁是绿树菊海、细草流波。言睍莼璩
无意中低下头来,便看到波光粼粼的水中倒映着的女子,只半绾了发松松的垂在脑后,斜簪一只镶明珠的紫玉簪子。纤细的流苏垂到耳际,簌簌光闪。余发随意披垂,任风轻卷。柔软轻薄的晚霞紫系襟纱衣随风轻舞,云天水漾留仙裙,用碎晶点作一朵朵曼妙鸢尾,在日光下伴着拂动的软罗绡纱折出细细的耀眼的光芒。
我喜欢这种随意的装扮,没有那锦衣华服、金银珠宝的束缚,倒是轻松了许多。
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沐浴着阳光慢慢从怀里摸出一物,拿在手里仔细瞧起来,正是当日薛楚言给我擦泪的手帕。
那是用上等的冰丝绸做的,拿在手里有温凉的感觉,仿佛一潭清水在掌间流淌,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的一枝梅花在阳光下闪着金灿灿的光芒,非常精美。
那日初见,便怦然心动,除了容貌,我偶像塑造过的很多角色都与梅花有关。
我静静看着那条手帕,脑海中又浮现过薛楚言的脸。
怪了,最近怎么总是想起他?我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不不不,像他那样毒舌傲娇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我才不会喜欢上呢!
连连在心中嘀咕,有一瞬间的呆怔,一阵风拂过,手中的帕子在空中飘了几圈,落到了不远处的石子路上。
我慌忙走过去,弯下身,刚要伸手去捡,就被突然出现的手拣了去。那只手,骨骼清奇,干净修长。指与手掌的连接处好像有几个茧子,只不过长在这样一双手上更像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点缀,增添了几许刚硬之气。
我微皱着眉,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扫过细腰上的虬龙玉带,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阳光如纱,轻柔地笼罩着那一袭雪白锦袍。似乎想要抚摸那绝美的容颜,却又自惭形秽,生怕唐突了这谪仙一般的人物,只好试探着、犹豫着,为他镀上朦胧的光晕,使那张白皙俊逸的脸看上去更加夺人心魄。
剑眉入鬓,眼若桃花,高挺的鼻梁下两片唇瓣红润优美。如墨的黑发简单束起,只以白玉簪固定,愈发显得风姿俊逸、清矍挺拔。
“薛楚言?”
“萧浅浅?”
梦华王朝太子府的花园里,我和薛楚言就这样不期而遇,我们面面相觑,时光仿若静止不动。
我看了他半天,才蠕动双唇,艰难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斜倚在桂花树下,雪色长袍随风起舞,说不出的慵懒惬意。只拿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仔仔细细打量了我半天,不答反问:“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那绝美的脸上还挂着淡而闲的笑容,双目清澈的犹如秋水中的明月。眼神高雅恍若山巅落雪,似乎看一眼,就能令人自惭形秽。
我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手指反复绞着那雪白丝帕。
愣愣看着那一身白袍在风里翩飞,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他就像高天流云,就像清风明月,有一种高中出尘的飘逸。
米黄的花瓣簌簌落下,乱了视线,只能望见那花瓣缤纷间遗世独立的雪白身影,仿若降临人间的仙子。
此时,两个婢女恰巧经过,看到我们,赶忙上前敛身行礼,口中直呼:“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
“太子妃?”
惊讶万分的呼声不约而同回响在花园上空。
045 重逢,乱了谁的心(三)【二更】
脑子里浑浑噩噩,我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去的。言睍莼璩
揽月阁内,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斜倚在软榻上、慵懒地靠在攒金丝弹花软垫上的薛楚言,对他是梦华王朝太子的身份难以置信。
“你……你真的是梦华王朝的太子?”
看着我满脸的惊疑,他却一脸的气定神闲,笑的云淡风轻,悠悠地回:“如假包换的梦华太子!名‘上官玄锦’,字‘连城’。怎么,你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有人告诉你你夫君的名号吗?”
嘎!薛楚言,上官玄锦,连城……
我一个劲儿地在心中碎碎念:他也叫连城!他还长了一张与霍连城完全一样的绝世美颜!
天哪!萧浅浅,你是何其幸运啊!
你晓不晓得,面前这个人就是你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连城啊!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地看着他碎碎念啊?你难道不应该奔上前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吗?
可是可是,紧张+激动+兴奋+狂喜,我的两腿就像灌了铅,一下也动不了了。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叫‘薛楚言’?”我极力平复着情绪,看着那张脸上洋溢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继续艰难地问。
他俊美的唇角微微上扬,清澈的眼神满是无辜,声音里却有几分无奈:“你也看见了,我被人追杀嘛!再说,我堂堂梦华太子轻装简行到古夏和谈,这等军国机密,总要做些措施以防万一吧!自然不能随便透露真实姓名了!”
搞什么啊?故作神秘!亏我真心实意把你当朋友,你却弄个假名字骗我!
我在心里嘀咕着,嘴上也没闲着:“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成刺客才对我又打又杀的了!”
“咳咳……”他笑的有些尴尬,从软榻上站起来,优雅地向我走来,白衣落落,飘逸如谪仙。阳光透过朱漆花格长窗照在他白玉雕琢的俊脸上,反射着温润的霞光。
信步走到我跟前,他那幽黑的如同墨玉般的眸静静看着我,带着一丝探究和关切,好似要望到我的灵魂里去:“那天我是出手重了,怎么样?我看你走的时候一直用手扶着腰,现在还痛不痛?我马上宣太医给你诊治!”
声音轻柔宛转,却含有几许急切。
怎么都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为自己又打又杀的行径“负责”呢?
不过,面对他这突如其来又一本正经的关心,我倒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赶忙捞捞他衣袖:“不要小题大做了,都这么久了,我早就好了。”
心中又想:原来他不告而别,是急着回来抵制齐妃和魁王的阴谋篡位啊!为争家产和二娘母子斗得你死我活,亏他能编出这么个故事来。虽然很相似,两者却有天壤之别,我竟然就信以为真了,还傻傻地给他出谋划策。
如今看来,他是反败为胜了。可笑我竟然还在他这深藏不露的政治家面前班门弄斧……
岂料,他突然转过身来,猝不及防地伸出两指拈起我手中的帕子,歪着头,一脸戏谑地看着我:“这个,好像是我的手帕吧?你把它保存的这么干净完好,你该不会是……”
他的眼睛明亮深邃,满含深意。
我一慌,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又脸红脖子粗地急忙解释:“我、我只是看这手帕上的梅花栩栩如生……你不要瞎想啊!”
却又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抬头看着他诺诺地说:“好了,现在物归原主了。”
他却笑盈盈地看了半晌,手一伸,将帕子递到我面前:“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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