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猛然想起来,这里是梅山行宫的岚芳阁,自己中了毒,孩子……也夭折了。
孩子?!
一阵剧烈的疼痛蓦然撕扯着她的心。
222 痛彻心扉(一)4000+
浅浅顿觉呼吸一窒,挣扎着想要抓住上官玄锦的手,她徒然地在黑暗中一阵狂烈乱舞,手心里却始终空无一物。言悫鹉琻
她拼命地张开双唇,想要再次唤他,却忽然有一股苦涩的液体倒入她的口腔里,好苦好苦啊!
浅浅皱眉,直觉地将那苦涩的液体吐出,然后咬牙,紧紧闭上了双唇。
耳畔,霎时传来一个清婉焦急的声音:“皇上,主子把药全都吐出来了……”
似乎有人沉沉地叹息一声,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悲痛,冷凝地吩咐道:“把药给朕!恁”
“皇上,您这是?”清婉的女声明显带着惊疑,浅浅乍然觉得身子一颤轻,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一惊,急忙挥动双臂去挣扎,可是却撼动不了那双铁壁分毫。
恐慌之中,她感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经被轻轻拖住,两片温暖的唇瓣贴上了她的唇,她刚想张口惊呼,已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入口中,带着令她恐惧的熟悉的苦涩。
浅浅难过地皱起眉,想吐,却吐不出去;想动,又动不了担。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紧拥着她的双臂才放开,她的身子又躺到了床榻上。
“为什么懿华夫人喝了解药,还没有转醒的迹象?”浑浑噩噩中,冷厉冰寒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忧急再度传来,浅浅感到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似乎有人凑过来,伸手掰开了她的眼皮,再合上;又抬起她的手腕,搭了她的脉搏。
然后她听到一个惊喜的几乎颤抖的声音急声道:“回皇上,解药已经发挥了作用,懿华夫人的毒很快就可以解了。”
顿时,引来一阵低低的惊喜声伴着急声哽咽,似乎是有人喜极而泣。
只不过,先前那个声音很快又响起,带着浓浓的忧虑和无奈:“可是夫人伤心过度,心脉受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心病难治,微臣无能,求皇上恕罪……为今之计,只有帮助懿华夫人重新树立求生的意志,方可转危为安……”
顿时,那阵低低的惊喜消失了,四周倏然沉寂下来。
在这沉寂中,有一双温暖的手忽然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她听见一个忧急又不失温柔的声音附在耳边喃喃低诉:“浅浅,浅浅——你听到了吗?你的毒已经解了,你不可以有事,你要坚强!我们不是说好要儿女绕膝、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吗?”
“你还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你记得吗?你不是说,做人要重承诺吗?你答应我的还没有做到,怎么可以一直昏迷不醒呢?”
“你也不忍心不理我的,对不对?浅浅,你快醒来吧,不管以后的路有多难走,不管有多悲伤,我都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你快点醒过来吧,这世间,若是没有了你,对我来说,每一日将都是煎熬……”
那低喃之声如泣如诉,不绝于耳,感情真挚,催人泪下,浅浅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用力地抓握在一起,极是难过,她不住地皱眉皱眉,难过的好想流泪。
上官玄锦委身在床前,他深深地凝视着浅浅依旧惨白毫无波动的脸,黑眸中一片雾霭深深,他心头如千刀万剐般难受。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轻轻地诉说着他的情意和恐惧,一遍又一遍。
他好怕她就这样一直昏睡着,好怕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如此刻这般,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深情呼唤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在昏迷之中,又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呢?
然而,他执着地唤着,一遍一遍,直到蓦然间发现,浅浅的睫毛眨了眨,两行清泪从眼角蜿蜒滑下。
上官玄锦惊异地望着那两行清泪,一瞬间竟是呆住了,过了半晌,心头才泛起一片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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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黑暗的迷雾中徘徊了多久,浅浅终于醒了过来。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发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拥抱着。她微微一挣扎,便感觉到唇上落下轻轻的碰触,那软软暖暖的感觉,分明是亲吻。她正要凝眉,便感觉到那个吻移到了她的眼睫上,将她眼角滑落的泪吮去。
脑海里,蓦然闪现过方才的噩梦,她凄厉地大喊:“别走,别离开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那飘向云端的小天使,却有一双手臂不顾一切地将她抱在怀里,颤抖的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心疼,附在她的耳边连声轻哄:“浅浅,我在这里,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熟悉的梅花清香呼入肺腑,浅浅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眸,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熟悉怀抱,她呆了半晌,忽然,呜咽一声,颓然地扎进他坚实的胸膛,泪如泉涌。
所有的心碎,所有的哀伤,所有的悲恸,都随着那咸涩的液体静静滑落,濡湿了面前那月白色的织锦长袍。
仍旧是熟悉的怀抱,浅浅却再也没有了昔日幸福的感觉。
孩子的离去,让所有美好的希冀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星月沉沦,天地无光,她的人生就此笼罩在这无尽的凄凉中。
面对自己的爱人、自己孩子的父亲,她再也掩饰不住心底几欲灭顶的悲痛欲绝。
寒灯摇曳,映照着寝宫中的清冷,在光滑的地面上投下了重重阴影。门外风声凄厉,低沉哀怨,奏响一曲挽歌。
“我们的孩子……才刚刚七个月大……我给他做的衣裳他还来不及穿,你给他起的名字他也不曾用……他才刚出世,还不会叫‘父皇’‘母妃’……甚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我们还要带他去骑马的……”
泪水决堤,浅浅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倒在上官玄锦怀里哭成了泪人。
泪眼朦胧间,耳边响起一声饱含悲痛的轻唤“浅浅——”,她的脸被一双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捧起。视线里出现一张哀痛满布的俊脸。
上官玄锦轩眉紧蹙,脸色憔悴,溢满泪水的眼眸里浮现出刻骨的哀痛、悔恨和自责:“都是我不好……是我疏于防范,才让奸人有了可乘之机……我贵为一国之君,竟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我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他哽咽着顿住话头,身子晃了晃,好似承受着巨大的悲痛,他忽然伸掌,狠狠拍在了再记的脸上。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浅浅浑身一震,看清了他悲痛欲绝、悔恨万分的神色以及那憔悴俊脸上清晰的五指印。
浅浅的心陡然一痛,在他再次抬掌的刹那,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失声尖叫:“玄锦,不要——”
她的泪一滴滴低落落到他的手背上,一滴接一滴,落得越来越快,沁入到他的肌肤。
上官玄锦觉得自己好似被烙铁烙到了一般,感到一种灼痛从肌肤,一路燃烧到心底,他凝视着她,不安的轻唤:“浅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苍白无力。
“错的不是你,该死的是青姝璃!”浅浅抬眸,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她的心瞬间被铺天盖地的仇恨填满,那些蚀骨的仇恨如洪水猛兽,嘶吼着,叫嚣着,仿佛要冲破胸臆。
浅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用力抓住了上官玄锦的衣襟,颤声问:“青姝璃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上官玄锦凝望着浅浅苍白的脸颊,痛苦满溢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狠绝,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将她关在地宫里,有暗卫看着,她跑不了的。”
浅浅眸光一凝,忽然不顾一切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她是害死我们儿子的凶手,你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不杀了她?”
心底窜起来的疼痛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蚀骨的仇恨蚕食掉了她仅存的理智。
这一刻,她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是自己深爱的玄锦,忘记了他也饱尝丧子之痛。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惨死了,那个罪魁祸首却只是被他关押起来,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心被极度的仇恨占满,清眸被极度的疯狂迷乱。
恨怒交杂,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地宫里,亲手杀了青姝璃那个恶毒的女人,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浅浅,别这样,你听我说。”一双手臂将蓦然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耳边传来上官玄锦因为强抑痛苦而颤抖的声音,“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听……”浅浅用力,想要睁开他的怀抱,可是力气却在一点一点流失,她挣不开他的怀抱,又气又急,只能将全部怒火借由拳头发泄,一下一下捶打在他胸口,抽抽噎噎地质问,“我只知道,青姝璃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只是将她关押起来……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浅浅,你别这样!”上官玄锦一脸悲痛,却只是任由她挥舞着拳头雨点般捶打在他胸口,双手依然紧紧抱着怀中娇躯,痛心疾首地低喃,“那也是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
“呜……”浅浅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捶在他胸口上的手渐渐无力滑落。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只能软软地靠在上官玄锦怀里,才能勉强撑着下滑的身子。
她没有力气了,病痛和心痛的双重折磨让她几近崩溃。
上官玄锦将浅浅因为哽咽而发抖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深邃的星眸中满是哀痛,他的下颌轻轻地抵在她的秀发间。
浅浅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悄悄渗入青丝下的皮肤,点点凉意渗进她的心底。
她听见他悲痛的声音,带着哽咽低低响起:“青姝璃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放过她呢?她犯下的罪孽,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偿还的……我一定会杀了她为孩子报仇……还要让她在地宫里受尽折磨再赴死……”
“我和你一样,无时无刻不再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临……孩子没有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无数的利刃硬生生地撕扯开,血肉模糊、痛不欲生……我悲痛地快要昏过去了……可是,我不能倒下……因为,你还危在旦夕……我只知道,自己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再也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必须撑下去,直到你转危为安……”
上官玄锦顿住话头,揽在浅浅腰肢上的手又加重了几许力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悲伤:“你就哭吧,把心里的痛苦和仇恨统统发泄出来,不要再伤了自己……”
他的手轻柔爱怜地抚摸着浅浅的背,好似要抚去她心中的仇恨,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在他的安抚中,浅浅渐渐止住了哭声,迷失的理智也渐渐回归。只是,心底的悲痛依然强烈。
是啊,那是他们共同的孩子,他和自己一样,将孩子视为自己的生命,他怎么会轻易饶恕害死他们孩子的仇人呢?
223 痛彻心扉(二)5000+
是她报仇心切,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才做出了方才那般疯狂的举动。言悫鹉琻
浅浅轻轻抽泣着,从他怀里抬起了螓首,目光相接的刹那,她看见他深邃的眸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凝聚着刻骨铭心的伤痛。
上官玄锦亦是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浅浅,无语凝噎。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静静滑落。
这个深秋的冷夜,他们前额相抵,相拥而泣,默默咀嚼着摧心蚀骨的丧子之痛恁。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上官玄锦才轻轻拭去了浅浅脸上的泪,柔声劝慰:“浅浅,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宜太过悲伤,否则会落下病根的……太医交代了要安心静养的。来,先把这碗药喝了,好不好?”
青荷方才已经端药进门,看到浅浅与上官玄锦抱头痛哭,不敢进来打扰,一直候在帘外,见到上官玄锦向她挥手示意,赶忙伸手抹了一把泪,疾步进去,将药碗递给了上官玄锦。
浅浅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药,黑的不见底,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苦味。就在不久前,她还每天在玄锦的催促下服用着安胎药,那药和面前的一样黑,一样苦,可那时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如今呢,占满心房的,除了悲痛,已再无其他胆。
同样都是喝药,却已经今非昔比。
她的心又是一阵剧烈的痛,眼泪又簌簌地掉下来。
看着浅浅占满珠泪的脸颊,上官玄锦心头一颤,将药碗递给青荷,大掌轻柔地扳过她纤弱的肩,极力隐忍着心底的悲伤,柔声说道:“你是早产,又中了毒,元气大伤,如果不喝药,就不会痊愈……我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你了……浅浅,乖乖听话,把药喝了好不好?”
“主子,您快喝药吧,青荷求您了……”边上的青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来,她吸着通红的鼻子,抽泣着劝道,“小皇子不幸夭折,主子又身中奇毒,最悲痛欲绝的那个人还是皇上啊……主子昏迷了整整三天,太医说必须想尽办法唤起主子的生存意志……皇上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还紧紧握着主子的手,不断讲述从前的点点滴滴……皇上千辛万苦才把主子救回来……主子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皇上着想啊……还有小皇子,如果看到主子这样不爱惜自己,他在极乐世界也不会安心的……”
浅浅一怔,顷刻间幡然醒悟。
她想起来,自己昏迷了许久……只知道一个人在黑暗里徘徊,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任由自己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她很害怕,觉得似乎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这黑暗吞噬了,然后永远无法看到光明。
那个时候,似乎有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极力要带她走出黑暗。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突然觉得黑暗中压抑着一种悲伤的气息……她似乎听到有人在低沉的嘶吼,异常悲伤又隐忍着哽咽,不断呢喃低语,将生的力量一点一点送达她的心底。
她知道,那一定是上官玄锦,一定是他!
在这片时空里,只有他会这样将她视为生命。也是他让她重生了摆脱黑暗的勇气,让她再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亮,微弱的照亮了四周,脱离了险境……
青荷的一番话,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昏迷之中她几次三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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