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疑惑,喝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生病了?心中这般想着,那浓郁的药腥味已经扑面而来。并且,药碗愠热的边缘随即抵触到了云止的唇畔。
“将药喝了再睡。”宫宸戋放柔声音,示意云止张嘴。
云止侧了侧头,并不合作,望着药碗对着宫宸戋问道,“这是什么?”同时,通过药味开始辨别里面所用的药材。
“你自己也说了,你的身体不好。从今以后,可要好好的养养。”在南灵国的那五年,身体亏损的厉害。即便过去了三年多、修养了三年多,还是未彻底恢复过来。宫宸戋原本并不在意,可听云止昨夜那么一说,倒觉得应该注意起这个问题来。或许,这就是她一直以来都未怀孕的最主要原因。
云止已从药味中敏锐的分辨出了里面的成分,沉默了一下后,将药喝尽,一滴不剩。那苦涩的味道,从口蔓延至心。下一刻,云止重新躺下,面朝里而睡,“我有些累,想再睡一会儿。”
“好。”宫宸戋点头,将药碗放下后,掀开被子起身,再回头为云止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云止躺着,在听到远去的脚步声之际,无声无息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里侧的墙壁。锦被下的手,忍不住附上平坦的腹部。这种事情,强求不得。而若是她的身体真的有问题,恐也是没那么容易能好,绝非几帖药的问题。
许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云止闭目休憩。
几日的时间,南灵国与西楚国那边都已传来消息。并且,都是好消息,一切出奇的顺利。
南灵国太后成功的说服了南灵帝,南灵帝愿意与她合作。西楚国那边,她开出的条件比东方卜好,西楚帝亦选择了与她合作。而作为交换条件,她要先让西楚国的大军先安然返回西楚国。
云止当然不会那么笨,可以说,那西楚国大军眼下是她的一颗棋子。并且,到时候,还可以用来反击东方卜一军。立即休书一封,将情况与各中关系一一陈诉了一番。
下午时分。
“我们回皇城吧,剩下来的事……”院子中,云止对着坐在对面的宫宸戋开口。
宫宸戋点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只是,这几日的清闲与平静,倒是让他有些恋恋不舍。不过,也没关系,等除去了花千色与东方卜等人,以后有的是这样的时间。
傍晚时分,云止与宫宸戋一道回城。马车,在左相府门口停下,云止掀开帘子下去。
宫宸戋指尖轻撩起一角车帘往外看了看,之后吩咐车夫‘走’。
云止看着马车远去后,才转身返回府内。
管家见云止回来,立即将府内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禀告给云止。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琳琅病重。
云止听着,方向一转,直接便向着琳琅所在的那一院落而去。还未走进房间,一股浓郁的药腥味便已经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一声声压抑的咳嗽。
“大夫怎么说?”云止边踏入房间,边对着管家问道。
“大夫说从未见过这一种病症。花宫主也来看过几次,但只道没有办法。”管家连忙对着云止回道。
床榻上的琳琅,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快速侧头望去,“左相……”
“坐着别动。”
云止说着,快步走过去。同时,示意一直跟在身后的管家退下,再为琳琅把了把脉。
琳琅的面色,比之那一日明显越发差了,脉搏亦越来越弱。显然,受了那日内力波及之故。一时间,云止止不住皱起了眉,将手收回来。
“左相,我没事……没事……”琳琅喘息着说道。
“以后,你且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对管家说。”除此之外,云止也无能为力。
琳琅颔首。之后,神色犹豫了一下,对着云止开口道,“左相,我……我没有将那一日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字也没有说。你……你与右相……”
“本相与右相,此事你别多问。你没有说出去这一点很好。”
琳琅听着,慢慢低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若是他的身体不是这么差,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好好休息吧,本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过后再来看你。”云止说着,便起身离去。
琳琅快速抬头,但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一抹背影消失而已。
亭子中,花千叶独自一个人自斟自饮。一袭红色的衣袍,不知是因为在月光下的缘故还是因为受周身气息所影响,少了一分往日里的妖冶之气。
云止从琳琅的院子内出来,抬头间,一眼便看到了亭子内的情形。
下一刻,花千色那日所说的话,清晰拂过脑海。一直以来,花千叶也会时不时的对她说一些暧昧难明的话、说一些……可她从不曾当真,以为花千叶不过是在对她开玩笑而已。可如今……或许,真的是她在感情方面太过迟钝了一些。
花千叶抬头望去。
两个人,隔着不算近的距离摇摇相望,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半响,云止抬步往前走去,步入亭中,“花宫主,喝酒伤身,还是莫要多喝的好。”
“这些日子,你都与宫宸戋在一起?”两句话,几乎异口同声。
云止不想欺骗花千叶,轻轻的点了点头。
花千叶看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再开口说话。似不想再说,亦似已无话可说。
云止侧了个身,面朝亭外的湖畔而立。片刻,再次出声,“花宫主,本相相信他。另外,你姐姐的事已成为过去,你何不妨放下、这样也会轻松一些?”
“如果是你,你能放下吗?”花千叶不答反问,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嗤笑。
云止放不下。如果她是他的话,她确定自己放不下。可是,她此时此刻之所以会劝出这一句话,是因为花千色根本还好好的活着,“花宫主,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有一天会苏醒过来呢?”
“你觉得可能麽?”
“如果,她真的苏醒过来呢?如果她有一天真的活生生站在你的面前呢?”云止一个侧身望向花千叶。
花千叶站起身来,“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如果姐姐真的苏醒过来、活生生的站在本宫面前,那么,本宫愿意放下一切。”话落,拂袖而去。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天?
云止望着花千叶离去的背影,剩下的话语统统来不及说出口。
第二日。
云止派出去的影卫传回来‘云浅止’的消息。
大厅内,云止看着手中的信函,沉了沉眉后,吩咐管家去将封亦修给自己交到大厅来。
封亦修不一会儿便到,对于云止的一大早传唤,面无表情的疑惑问道,“不知左相你找我,所为何事?”
云止将手中的那一封信函往桌面上用力一放,“封将军自己看吧。”
封亦修皱眉,走过去打开。
信函上,乃是云浅止的消息。并且,还明确说了云浅止此刻所在,让云止派人马前去支援、救出云浅止。
云止随即开口,对着封亦修命令道,“封将军,本相眼下有事脱不开身。既然义妹还一心想着封将军,那封将军便亲自走一趟、将本相的义妹安然无恙带回来吧。否者,你也别回来了。”一句话,威严自成。
封亦修沉默了一下,“我一定会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话落,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的出大厅而去。
云止看着,立即吩咐暗中的影卫按计划行事。在封亦修到达之际,直接扣了封亦修,然后将他囚禁。
在封亦修离开后不久,宫内来太监来传旨,东方卜想请云止进宫去,说是有要事相谈。并且,到来的太监还送来了一份礼物,亲自交给云止。
云止打开盒子,眯了眼的低头望去。
旋即,将盒子用力一合,‘笑’着对着太监道,“本相去换一件衣服,公公稍等。”
太监躬身应‘是’,将手中捧着的那一个木盒子放在桌面上。盒子里面装的,乃是一套衣服,云泽天死那一日所穿的衣服,云止如何能不认识?
皇宫,御书房中。
云止普一踏入,殿门便被身后的太监给合了回去。
坐在御桌前的东方卜,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抬起头来。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下阴沉一片。
云止似乎丝毫未看到,对着东方卜拱了拱手道,“见过皇上。”
“在左相心中,朕还是皇上吗?”
东方卜反问。一句话,语气说不出的嗤嘲,握着信函的手忍不住收紧。
云止闻言,一脸的不明所以,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无辜’,“皇上,你在说什么,本相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那不知朕此刻拿在手中的这一份信函,左相又看不看得懂?”伴随着冷嘲热讽的话语,东方卜将手中握着的那一份信函用力扔到了云止脚边。
云止弯腰捡起来,信函中白字黑字的内容……
一时间,云止心下微微一惊,没想到东方卜这么快就知道她与南灵国和西楚国合作之事了。
“云止,朕自认一直以来都对你不薄,你为何就是要站在宫宸戋那边来反抗朕?”东方卜随之站起身来,步下御座,一步一步走近房门口处的云止。高大的身躯,直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云止见此,也不再伪装什么,对着东方卜淡声冷漠说道,“东方卜,我们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薄不薄’的问题。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合作罢了。本相助你登上皇位,你提供消息给本相、让本相查出害死本相父亲的凶手。可是,你知道了那人是谁、并且还见到了那人,却压根没有告诉本相的意思。甚至,还拿本相父亲的尸骸来要挟本相。我们之间的交易,自然就此作罢。”
“朕违反合作?那么,云止你告诉朕,是朕要挟你在前,还是你帮助宫宸戋、要封亦修和亲在前?”面对面而站,东方卜望着云止面无表情道。
云止没有说话,若真算起来,确实是她违约在先。
而东方卜的这一句话,牵扯到了一个‘封亦修’。难道,东方卜已经知道自己是用封亦修做威胁才与南灵帝合作的吗?如此一来,一切的计划似乎要被全盘打破。东方卜断不可能再上当,她也不能再将计就计的引东方卜上钩。
想到此,云止突然想快些离去再说。
当,来都已经来了,东方卜自然不可能让云止轻易的离去。忽然,只听东方卜话题徒的一转,一字一顿问道,“云止,朕上次说的话,朕说想要让你进宫为后的话,此刻依然作数。云止,朕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
“不,本相不愿意。”云止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了宫宸戋?”
“是。”
“你告诉朕,他到底有哪一点好,值得你这般为他?”
“本相也不知道。”那一个人有哪一点好,关于这一点,云止一直以来倒真没有认真去想过。宫宸戋狠绝毒辣残忍……似乎,找不到什么好的地方,可是,心之所系有时候往往没得解释。如今,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他。
“好好。”东方卜听着,不怒反笑。随即,语气再徒的一转道,“云止,若想见云泽天的尸体,就跟朕走。”
“你究竟想怎么样?”早在看到云泽天衣袍的时候,云止便已经料到了东方卜今日定会拿云泽天的尸体来做威胁。只是,不知道东方卜会威胁自己什么?此刻,听得东方卜的话,微微拧了拧眉,没有立即作答。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当然,你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去。如果,你此生都不想见到云泽天尸体的话。”东方卜说着,转身就走向御书房的一角。然后,不知按了哪里,只见东方卜足下前方的那一块地砖忽然一转,一个洞口便露了出来。
东方卜收回手,回头淡淡的望了一眼云止后,便直接踏了下去。
云止略微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踏入。
洞口,随即合上。
御书房内,立即恢复平静。
洞口下去,乃是一阶一阶的阶梯,直通下方。
步下阶梯后,乃是悠长阴森的密道。不管是左还是右,皆一眼望不到尽头。
“随朕来。”东方卜对着云止说了一句,便直接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脚步声清晰回荡在密道之中。
密道两侧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燃着一盏烛灯。一路走去,光线皆明亮如白昼。
渐渐的,也不知具体走了多久,前方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东方卜按下机关,打开石门进去。
云止跟着走进去,目光冷静的环视间,只见病态的琳琅靠坐在石床上。
琳琅见到云止,诧异之下,欣喜的立即站起身来就要走近。但动作太快间,一个头晕眼花,整个人便向着地上倒去。
云止站在未动,冷漠的任由琳琅跌倒。心中疑惑不解,琳琅怎么会在这里?但随即,待看见从另一道石门缓步走进来的花千色时,一切已然明了。那一日,琳琅在山上看到了花千色,而花千色还不想花千叶知道她活着之事。如此,一旦她消失不见,琳琅担心之下说不定就会说出那日之事,所以花千色便将他也一道掳了来。
想到此,再看着倒在地上起不了身的琳琅,云止缓步走过去,搀扶着琳琅在石床上落座。
“左相,我们又见面了。”花千色缓缓一笑,一袭红衣蜿蜒拖延在地面上。
“花宫主,别来无恙。”云止也缓缓一笑,神色波澜不惊。
“花宫主,人已在这里。但是,你别忘了答应过朕的。”东方卜随之开口,望向花千色。
“本宫答应过的事,自然会说到做到,东清帝无需担心。现在,时间已不早,东清帝可以先回去了,人交给本宫便可。”
东方卜颔首,转身便准备离去。
云止看着,忽然,一个快步上前,便伸手拦住东方卜的去路,严声道,“你说过,让本相见本相父亲的尸骸。”
“若是你想见,去见就可。他就在那一间密室。”东方卜停下脚步,伸手指了指左侧的一扇石门。
云止顺着东方卜所指的方向望去。下一瞬,在谁也不曾料到的情况下,眼疾手快、出其不意的一把点了东方卜的穴道,迅即将一颗不知何时藏在指缝间的药丸快若闪电的送入了东方卜的口中,再一把扣住东方卜的下颚往上一抬,迫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