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斜睨薛云一眼,浅笑着说道:“这钱来得容易,当然要大把的花掉。”说着冲他眨眨眼,半真半假地又道:“我建议薛老板,赶紧把手里聚财银号的银票都拿去兑掉,换成永丰银号的放着,也好放心。”
薛云知道万世一惯都是那副不正经的调调,对她那话倒也没怎么上心,只是揶揄道:“那万老板就不厚道了,一边劝着我去兑银票,一边却把聚财银号的银票往我坊里送。”
这话一落,万世笑着剜了薛云一眼,轻哼一声说道:“什么叫送?我又没输。”
薛云只笑不语,瞧着万世妩媚的侧脸,目光有些涣散。
他是在三年多以前认识万世的,准确说来,他是她的客户,虽然当时万事屋还在修建,不过刘大人的儿子刘显却极力向他推荐着万事屋。
据刘显说,万事屋的购地修房,打的是南庄北堡永享国两大首富的名号,最后来拿房契签押的却是万世这个身份神秘的女子。
身份神秘这四个字从刘显嘴里说出,薛云认为可信度很高。好说刘显的爹也是县令大人,他都弄不明白的身份,那对方的来头肯定不会小。
潜意中他对万世有了顾虑,于是在第一次的见面时,薛云硬是没被她出众迷人的外表给迷惑。
这也是薛云能与万世保持朋友关系的原因。
“……薛老板,看到没,看到没?我又赢了!”万世撞了撞走神的薛云,一脸得意的笑着。
薛云斜瞄万世一眼,正要说话,从侧面过来一人伏在他耳边说道:“老板,门前站了个衙门的人,不进不退的,不知道他想干嘛。要不要叫几个人去‘招呼’下?”
单眉轻挑了下,薛云暗想,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成?衙门的人也敢乱动?不过衙门来人却没事先通知,倒是真挺反常。
他眉心一蹙,沉吟片刻,说道:“我去看看。”末了再瞄了万世一眼,后者正好也转眼过来,那双妩媚的狐狸眼里透出询问之色。
薛云没等万世开口发问,便先冲她笑笑,解释道:“说是门前站了个衙门的人。我去瞧瞧就回来。”
这话让万世转了转眼。
她知道衙门的人,不会特意来找大红运赌坊的麻烦,先抛开县令儿子与此店老板的关系,就说大红运赌坊近三年来并没给衙门惹过事,衙门当然不会刻意的来挑事端。
此时突然来人……
万世脑间灵光一闪,手疾眼快地扯住刚离席的薛云衣袖,在对方错愕的表情下,笑说道:“还是我去罢,估计是来找我的。”
她要是没猜错,赌坊门前的人,应该是苟能。
万世慢条斯理的摇出赌坊,定睛一瞧,果然是苟能。
苟能踌躇的模样落入她眼底,她很不给面子地发出轻笑。声音不大,但很刺耳,令那张刚毅的面容爬上一抹羞涩。
“万老板,你没事笑什么?”
万世无视掉苟能那紧挤的眉心,懒懒地整着秀发,随意搪塞一句:“没笑什么。”说了眸子一转,笑容高深,话不留情的又道:“倒是苟捕头在赌坊门前,不进不退的,害得人家薛老板的心情也跟着不上不下的。您是来找茬儿的吧?”
苟能的脸抽了抽。最近和万世斗嘴,似乎输多赢少,眼前又有正事,就算她不消停,他也不能陪着瞎闹。
“我是来找万老板的。”说了他换口气,又道:“人捉到了。”
万世双眼一亮,喜上眉梢。
她又没让苟能在捉到明雪后来找她,居然他自觉自愿的跑来了。看来那夜的话,给苟能的冲击不小。。。。
050 审案与动刑
万世踏入刑房,冲着正坐那儿无聊得打哈欠的书记浅笑了下。书记受宠若惊地站起,手足无措地整理着身上那黑色红边的衫子及黑纱的帽子,末了正要打算说点什么便看苟能板着张脸跨了进来。
话到嘴边的书记立即神色一正,将想说的都吞回肚中且忐忑地扫了铁栏一眼。
压抑的刑房里,除坐在外间的书记之外,铁牢之中有一男一女两人。
那女子头发散乱,垂着脑袋,两臂被架在十字型的木架上紧绑着,从衣衫的破损处可以看到丝丝血痕,一副才被打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世的模样。
而男的手里拿着根两米来长的皮鞭,上衣脱了一只袖,半裸的正在喘气。或许男的太过投入,居然丝毫没留意到身后多出两个人来。
“MD,居然敢晕过去!”男的边说边丢了皮鞭,朝着架着烙铁的火盆走去。他那只粗糙的手握住烙铁在火上翻动两下,带点得意地瞄着无意识的女子,自言自语说道:“老子倒要看看,上了火烙还敢不敢晕。”
话音一落,万世咬牙蹙眉握紧了拳头。
衙门审犯人,不动刑的除非是不打自招坦白极快的,要是有一丝反抗,运气好的只是被打得体无完肤,运气差的,基本上是不死也半条命了。
如果遇上杀人疑凶,那更是不会有半分怜悯,打死了也当活该。
虽说万世知道这是永享国刑部中不成文的规定,可如此现场感十足的看到血腥暴力的一面,仍然让她不能苟同。
“苟捕头。”万世平淡地喊了一声,喊完柔柔地问道:“您将我叫来,就是看你们衙门中人是如何欺负人家姑娘的么?”问完之后,她再阴阴地补了句:“审个案问个话而已,不用动这么大刑的吧。”
正在翻动烙铁的男人听到软软的却很挑衅的女人声,愣了下停了动作,瞪着一对牛眼猛回头,张口就开骂:“他……”妈字还没冲出口,他便瞄到苟能写满不悦的脸,于是之后的粗言糙语就伴着他的禁音埋头,成了浮云。
至于在这大放厥词的女人,他只扫到个轮廓,连是美是丑都没看清。
骂人的话没顺畅的吐出,他像嘴贱一般大声嘀咕:“若是这么容易就好了,咱们衙门办事还用不着女人家来教。”
万世听了轻蔑的冷哼一声,却没接话。她先翻了个白眼拢了下头发,再双手抱臂,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斜睨苟能,等他自个拿话来说。
苟能脸色沉暗,动了动唇但没说话。此时他有种被架在架上进退两难的感觉。他明知万世的话里带刺且偏袒得极明显,可偏偏他不能爽快的反驳回去。
在钱多的审讯过程里,她就真没动他一丝一发,就顺利的让钱多开口招了供。苟能事后仔细研究了书记做的记录,佩服之余更多的是暗自惭愧。事实证明,比起动用刑具来,攻心一招更有效果。
或许正是如此,他才会在捉到明雪之后,鬼使神差的跑去找了万世。
谁想现在出现的却是这么没脸的一幕。
苟能揉了揉紧得发疼的额角,目光闪躲之时瞄到自己手下已举着烙铁正往明雪身前而去,他顿时心间一抽一紧,脚下无意识的往前窜了数步,问道:“是谁让你动刑的?”
那男的错愕的“啊?”了一声,转头过来无辜地眨巴着眼问道:“头儿,不是您让苏亮喊我来审这女的么?”
苟能脸色一黑,脱口而出吼道:“我何时喊的?”吼完眉心一蹙,又道:“你去把苏亮喊来!”
他明显没跟上状况,被苟能吼得一愣一愣的,呆了数秒才边穿着衣衫边朝门边跑,末了回头瞄了万世一眼,在看清她的模样后,瞳仁里闪过诧异与惊艳两种不搭调的神色。
软软的声音,软软的女人,她怎么会和头儿跑刑房来的。
万世压根就没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只是斜睨苟能后脑,如狐狸般妩媚的瞳仁里暗光闪烁,唇边若有若无的浅笑未减反深。
敢情这严刑拷打是动的私刑,那叫苏亮的人莫不是邓财花银子收买的?他倒是聪明不亲自动手施刑。
不知道背黑祸的这傻孩子叫什么,回头帮他上庙里求个加智力的符什么的。
苟能背对着万世不敢回头,生怕看到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笑容,却不知万世此时正在不厚道的腹诽着,根本就没时间去嘲笑他。
没过多久,之前的衙差带了个人回来。
苏亮进来也没看别人,对着背对门口的苟能一脸迷惑地问道:“头儿,况宝说您找我?”话音一落,就听万世发出“噗”的一声轻笑。
他还真敢装无知。
万世掩着嘴转开脸,暗想,刚刚苏亮的那双小眼里若没闪那么一下的话,还真有那么点儿像是一头雾水不明就理。
苟能离万世近,听到笑声却没明白她在笑什么,他瞄了她一眼,正巧万世转开了脸。他不便在此时问她,纵有疑惑也先压在了心里。
他对着苏亮沉脸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审她了?”
苏亮应该在等苟能发问,话一落他就苦起脸,无辜地说道:“头儿,这人抓回来了自然是要审的,我看您突然离开,也没多交待一句,就作了个主让况宝先审了。”
苟能眉角一跳,吼道:“审?人都快被审死了!”
苏亮呆了下,偏头打量铁牢之中的女子,末了一脸诧异地转头对上况宝问道:“况宝,你怎么动这么重的刑呢?我只让你审她,没让你打她呀!”
“咦?这?”况宝正在偷瞄万世,突然听到话题到了自己头上,茫然得连魂头都没摸到。
“这审犯人,不都这样的么?”况宝愣呆呆的一句,换来苏亮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唉,你说……你说你!虽说是凶犯,怎么说也是个女子,居然你也下得了手!”
听到此处,万世更加确定之前的推测。
就这么聪明的一个主,也不怪邓财会找上他。只是这一套,在她面前行不通。
万世暗笑了下,媚眼微转,邓财是不信她才找上苏亮,还是说一开始邓财就打的两手抓的算盘?。。。
051 步步紧逼
刑房里,除了犯人之外,还有一书记、两衙差、一捕头外加万世这看似打酱油,实则是主角的外人。如此奇特的组合混在一起,场面当然有些混乱。
也不知道是苟能自己发现跑了题,还是他瞧到万世微有不耐的神色,总之纠结不清的问题在他大手一挥之下,顿时告了一个段落。
苏亮是巴不得快些离开,苟能一赶人,他立马退了出去。而况宝对万世那妩媚的脸蛋还有留恋,退一步停三秒,磨磨蹭蹭的才离开了刑房。
无关人等一走光,万世扫了书记一眼,后者低眸垂眼,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嘿,此人挺会看势。
她在心里暗腹一句,末了压着声音对苟能说道:“苟捕头,一会儿还是让我来问罢。”
苟能请万世来的本意就是如此,现在绕了一大圈,由她自己提出来,他当然是想也不用想地点头答应。
二人钻入铁牢之内,各自拖了凳子坐下。
屁股刚落到凳上,苟能便看万世冲他努嘴。
“苟捕头,你去把她弄醒罢。”一句有着戏谑又似乎认真的话,令苟能不得不第无数次纠紧眉头。
按理说,他的手下把人给打晕了,她让他去弄醒,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要弄醒一个人,虽然方法有很多,可印刻在苟大捕头脑子里的,却只有唯一的一种——泼冷水。
就刚刚万世那不爽的模样,此时他若是少根筋的泼明雪冷水,他完全无法想像万世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世之举。
苟能在那踌躇的模样,一分不差的落入万世眼里,朱色的唇角不由浮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她不喜欢官门中人,其中包括她那些数不清的烂桃花,以及和顺县里的刘岚及苟能。不过几番交手接触下来,她倒是发现了苟能的可爱之处。
逗逗苟捕头与捉弄孟巽同效。
“咳,苟捕头,您在想什么?”万世问过之后没给苟能回答的机会,便调侃道:“要不咱们先各自回去睡一觉,等明雪自然醒了,咱们再继续好了。”
损得毫不留情的话语,让苟能心口发疼。
罢了,当坏人就当坏人罢,他又不是第一次扮黑脸。
他把心一横,起身就往角落里早就准备好的一木盆走去,手还没触到盆沿,就听木架边传来断续的呻吟。
在他们耽搁来耽搁去之时,明雪还真就自然醒了。
苟能松了口气走回来,触到万世丢来的笑容,戏谑的笑容像在说“她就知道,最后会成这样”一般。
刚毅的脸庞,不受控制地狠抽了一下。
万世极快进入状态,甩去戏谑的笑容之后便对着架上的女子问道:“你就是明雪。”
木架上的女子吃力的抬头,扫到眼前妩媚妖娆得不像话的女人,没答反问道:“你……是谁?”
只要对方愿意开口说话,万世就有把握套出真相。她自然的笑了笑,答道:“我是万事屋的老板,万世。”答完先抛出目的又道:“这杀人的案子与万事屋是无关,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查另一件事。劫案是祁锐的主意,还是你的?”
凌乱的发丝下,明雪的黑眸微闪了闪,她突然尖声喊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没杀人!你们胡乱捉人,冤枉,我是冤枉的……”
她又没问她是不是杀了人,这般激动,就算她事先没做足功课,也能看出明雪在虚张声势。明雪是天生单纯,还是有意想让人误以为她单纯?
万世静静听暗暗想,未发一言。
看明雪越喊越起劲,苟能蹙眉想出声招呼,却看万世面无表情垂眸低睑,一副事不关己却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立马打消了阻止明雪的念头。
想必她另有打算,他还是不要多事。
万世垂下眼睑听着半晌,直到明雪喊累了喘气,她才抬眼,唇边笑得有几分狞色地说道:“你说不关你事,你说你没杀人?明雪,你还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她顿了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明雪,原籍安逸县人,其父明康,四年前因一起劫案受伤致死,你不得已下投奔和顺县大伯明健家。大约一月前你突然离开大伯家,其实就是策划聚财银号十七分号的劫案。不过祁锐到死都不知道,其实你会参与,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随着万世的话,明雪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越发的惨白起来。她说的都是事实,她无力去辩解。
“其实就报仇来说,我倒是挺理解的。”万世话锋突然一转,道:“不过,你却不是什么单纯的报仇!”
明雪一呆,诧异的抬眼,脱口问道:“不是单纯的是什么?”问完咬牙切齿地说道:“为了接近祁锐那个王八蛋,我连身体都出卖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是单纯的报仇。我是杀了人,我杀的是我的仇人!若是安逸县衙门早些查出凶手,还用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么?还用我陪着杀父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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