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并不关心苟能带来的人,他只是默默的领着三人来到停放叶双遗体的小室面前,走时拿走了盖在遗体脸上的白布。
苟能知道四叔有对活人不关心的特性,所以四叔连看都没看夏目孟巽一眼的这行为,他倒认为此属正常。只是这么一对比,苟能不由对万世的身份产生更大的迷惑。
这次若叫正常,那上次万世出现的时候,四叔的态度分明不同,他当时是在在意什么?
他有心事,便在冰棺的脚那头停了下来。夏目孟巽直接进了小室内,一人一边站在冰棺的两旁。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来的腐味,虽然各处都点着香,各人的人中处也抹了特制的精油,仍然没法完全消除那股呛人难闻的异味。
盖在叶双脸上的白布已经被四叔取下,不过头部以下的部份盖着床单一样的白布。瞧着那张清理干净的脸,平静而安祥像睡着一般。就是这样,夏目仍然不想拿手去碰。
孟巽早就预见到夏目会喊他做什么,但考虑到眼前这具遗体的性别,再想到夏目曾提过叶双只着了抹肚在身,所以他并没主动去掀开白布。
他是想好了,她不喊他,他就装透明。
三人在小室里站了大约一刻钟,居然谁也没动谁也没开口说话。
苟能回过神来,见眼前没有变化,不由蹙了蹙眉,问道:“夏姑娘,你是想确认什么?”他认为,一开始表现出不愿来殓房的夏目会亲自跑一趟,肯定是瞧出记录上的疑点想来确认的。可是他失神了一刻钟,她就呆滞了一刻钟,这使得他不由怀疑起她此行的目的。
听出苟能话里的不客气,夏目转过瞳仁睨了他一眼,跟着小嘴微撅了一下,嘴硬地回了一句:“自然是确认想确认的。”末了伸出手试了试,还没摸到白布便闷闷地又放了下来。
夏目答了一句废话,跟着做了个半途而废的动作,使得苟能一旁看得心急。
万世是粗鲁的,这无可厚非,可他现在巴不得夏目也像万世那样粗鲁的掀开白布,直奔主题。
苟能朝前走出一步,正要上去帮忙却听夏目喊道:“巽哥,把布掀开。”他便站定不再有动作。
自到了殓房之后,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孟巽听到点名,心里叹了一声,连反抗的话都没有一句,硬着头皮拉住布角,闭起眼睛,猛地一用力将白布一掀到底,下一秒快速的背过身。
随着白布拉开落下,一丝不挂的遗体暴露在了光线中空气里。
估计苟能没料到遗体身上的抹肚已经除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具裸着的身体,他惊了下才瞥开眼。
难道这新来的仵作,是取下了抹肚验的尸?他扫了孟巽一眼,也将身体背了过去。
夏目身为女子,当然不会有他二人的窘迫。当赤。祼的身体映入她眼底之后,夏目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根本无暇去在意别的事。
这个伤……她之前居然没有发现,还有验尸的记录里提到的尸斑……
夏目从怀里掏出绸绢包住手,照着记录里的内容对尸体一一检查。
若孟巽和苟能此时转头,一定会诧异之前连布都不愿碰的夏目,此是居然正抓着尸体翻这里看那里的仔细检查着。
人中的精油渐渐淡去,鼻中的异味浓得令人呼吸不顺。背对着冰棺的二人对视一眼,做了个眼神交流。
“夏姑娘,好了么?”苟能出声询问,话音一落孟巽跟着也说道:“小目,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
他话到此处,便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凉风,同时还有一声轻响,似乎是给遗体重新盖上了布。
孟巽微侧了下头,瞥了一眼,果然叶双一丝不挂的遗体已经重新盖上白布。他松了口气转过身,却见夏目眸色有异。
“苟捕头,验尸的仵作在哪儿,我想见见他?”
“啊?”苟能一脸错愕的转身,瞧了瞧孟巽再瞅了瞅夏目,最后将目光落到叶双惨白的脸上,眸色游离,目光迷茫地说道:“夏姑娘是不是瞧出什么异常?”他只当万世厉害,没想到夏目也这么厉害,随便看一看就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那个仵作也不怎么样嘛。
“不是,我是想请教仵作几个问题。”夏目照实的回答,让苟能歪了下身体。
他认为万事屋的人都有些与众不同,却忘了夏目毕竟不是万世,所以才自己害自己白高兴了一场。
“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罢,我过会儿把仵作带万事屋去。”
有了苟大捕头的承诺,夏目倒也不怎么着急。唯一让她担心在意的就是,若人来晚了说不定会耽误夜里的行动。
她与孟巽随苟能离开衙门,分路之时,夏目一本正经地叮嘱道:“苟捕头还请快些把人请来,免得晚了,我会忘记想请教的内容。”
苟能听得抬了抬眉,点头应了转身离开,几步之后还在想着,她脱线脱得这么厉害,大人怎么会那么放心把案子交给她来办的?。。。
069 潜入叶府
树丫上,一左一右两人,二人打扮大致相同,均是一身标准的夜行装,黑布蒙脸蒙头,只露出一对黑亮亮的眼睛。
身材相对纤瘦的那位,瞳仁不转的盯着高墙内拎着灯笼来回移动的人影,神情十分专注。另外高却不壮瘦但不弱的那位,却是左顾右盼,明显心不在焉。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万事屋的夏目与孟巽,而他俩蹲点儿的地方自然就是叶府外墙的大树上。说得再准确些,此地正是可以直接进入叶双小院的最佳地点。
孟巽瞧着叶府的护院来回走了无数趟,而身旁的夏目却丝毫没有动静,不由压着声音询问她的打算:“诶诶,小目……”
他这话才说了几个字,真正的意思都还没表达出来,便看夏目斜了一眼过来,同时她再“嘘”了一声,后话自然而然就让孟巽给吞了回去。
下午去了衙门,回店没多久便等到了仵作。
夏目双目泛光的请教了很多问题,有关于叶府案子的,也有与案无关的。
那仵作姓杨名启,大约三十来岁,读过书有些学问也挺健谈的,只要夏目能问出的,他又恰好知道的,他一般都能给出个答案。
孟巽在一旁听着,渐渐的也跟着有了兴趣,他这头才开始发问,那头便听夏目下了逐客令。
纠结的看着苟能与杨启离开,孟巽还没回过神来又被夏目推着上了二楼。直到翻出夜行衣摆在他面前,才让他恍然大悟。
合着她还没把潜入叶府这茬儿给忘了。
从黄昏到天黑,他二人一直都猫在树丫上,与其说等时机,不如说耗时间。
被夏目阻止说话的孟巽很抑郁。
要等到何时才能到个头……
孟巽正在感叹,只觉衣袖被夏目拧了下,不知是她有意无意,那一拧,顺带还拧到了他的皮肉。
“咝……小目,很疼的!”他边揉手臂边嘟囔着,还没等他继续抱怨,便听夏目压着声音说道:“巽哥,你觉不觉得护院巡得太勤了些?”
孟巽瞄了眼围墙之内,看着来回移动的火光,说道:“府里出了事,自然会紧张些,我看没什么特别的。”
“啧,不是。”夏目甩了个白眼给孟巽,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巽哥你看,”她指了指前方叶双的小院,说道:“此院暂时没人住,可是仍然有护院巡逻,而且之间相隔时间很均等,至少在人员安排上不像特意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墙内的火点似乎真如她所说那般有秩序的移动着。孟巽沉默了半晌,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转眼瞅着夏目,问道:“小目是何意?”
又是一个白眼之后,夏目没解释反而问道:“巽哥,就这样的空隙,你有没有把握潜进去?”
孟巽沉吟了一小会儿,认真地答道:“可是可以,却不能说很轻松。”
“嗯,我也差不多。”要使全力。后面那句话夏目没说出。
孟巽蹙了下眉,疑惑的瞅着她。他对夏目这种绕弯的说法很苦恼,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的,干嘛非得绕来绕去。
“小目,我还是没明白你是何意。”话音一落,孟巽收到夏目丢来的一记白眼,清楚明白的鄙视着他的智商。
“巽哥,你想想,用脑子想想,一个有我们这样身手的人,会不会特意去入室抢劫?”只要不是穷疯了,肯定不会干这种事,就算是穷疯了,也不应该找叶府下手。毕竟叶府只是和顺县里有名的家族,而非县中的有钱大户。
孟巽摇头。
入室抢劫论被顺利推翻。
“小目,那你还是觉得可能是买凶杀人……”
“不。”夏目打断孟巽的话,否认道:“那只是之前的猜测,现在我却有另外的想法。”
另外的想法?什么想法?孟巽打算问,还没问出口,又被夏目拧了一下。
“小目,真的很疼!”他压着声音抗议。
“我知道。”夏目理直气壮的淡淡地回了一句,末了努嘴说道:“走,咱们进去。”话音才落,便轻盈地朝着墙头跃去。
孟巽嘴角一抽脸一黑,揪着心口跟着夏目跃入叶府的高墙,然后一个翻滚钻入阴影之中。二人身法干净利落,刚好避开随后过来的护院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叶府。
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在阴影里快步穿梭,一直到了卧房背阴之处的窗下才停步。
借着月光,孟巽收到夏目抛来的眼色,那意思分明是让他想办法开窗。
孟巽揪心暗叹,想想他孟大少,居然沦落到要偷入别人的府里,还要偷摸着弄开别人的窗户。自打到了万事屋之后,从前那些做过的没做过的事儿,都在万事屋里或主动或被动的尝试了,现在就连一辈子可能都试不到的事,都有机会试上一试。
叹归叹,干归干。他心里是纠结着,手上倒没半点含糊。
只听“卡”的一声轻响,窗闩被顺利挑开。
推开一丝缝隙,随意扫了一眼之后,孟巽冲夏目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可以进去了。
屋里很暗,只有唯一半开着的窗户外洒入的月光,照着巴掌大块地方稍亮一些。
他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探险的,这么乌漆抹黑的,除非他俩有夜视眼,否则什么都没法看清。
建议是夏目提的,路是也是她带的,接下去要如何,也只有问她才知道。
孟巽睁大眼在黑暗里找到那抹黑影,凭着感觉凑上她的耳边,用着耳语般的声音问道:“小目,现在做什么?”话音才落便感觉隔着黑布的唇部有软软的触感。
“啪”地一声,巴掌准确无误的落到孟巽脸颊上,扇得无声无息,也扇得他莫明其妙。
“小目?”她打成习惯了?
“哼。”轻哼之后,夏目的声音已离了孟巽数步距离:“你再靠过来,就不是耳光了。”微冷的语调里带着不悦、愠恼、羞涩。
二丈摸不着头脑的孟巽虽迷惑不已,倒是依言站在原地没敢移动半步。
这小妮子没事发什么疯?他才这么想着,一丝火光在前面亮起,夏目拿着火烛站在床边。
微弱的光线里,她蒙面的布已经取下,脸蛋上一抹可疑的红色,小嘴微撅,微嗔薄愠的模样可爱之极。
孟巽看得愣了下,心间一滞,顿时明白夏目生气的缘由。
天杀的,他真不是故意亲她的。。。。
070 找到答案
与其说夏目在生气,不如说夏目在害羞。
黑灯瞎火的,她明白孟巽不可能是有意的,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怕之间还隔着一层布,仍然让她觉得郁闷。
好说这是她的初吻,凭白的就没了,让她还怎么嫁人?
想到嫁人一事,夏目垂下眼睑,可爱的脸蛋上闪过一丝倔强。她才不要嫁人,至少不能嫁给那个没见过面的纨绔子弟。
她扫了眼站在黑暗里的孟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窜过心间。夏目蹙起眉揉了揉心口,暗想,复杂的事最近遇得够多了,就别在这个时候自己给自己添乱了。
夏目收起杂念,举着火烛到了床边。瞥了一眼后,如猫般的眸子微缩了缩,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闪过唇边。果然有人来特意收拾了一番,看来收尾的工作需要老板来帮个小忙才行。
她边想边朝着唯一的亮处走去,经过孟巽身边时顿了顿步子。
“巽哥,走了。”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打断了孟巽的思绪。
自孟巽明白他无意间做了什么后,便就一言没发的杵在了原地。他在想,想夏目可爱的地方,想夏目招恨的地方,想他那个没见过面,据说生得奇丑个性又野蛮的相亲对象。
要是夏目嚷着让他负责,那个相亲对象怎么办?
一个是可爱却可恨,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夏目,一个是奇丑又野蛮,从未见面的相亲对象,孟巽在心里做了个比较,很容易的选出了答案。
真谈到负责的问题,那他就负责好了,总比好过不熟悉的人强。
孟巽还在想着,耳间传来平淡的声音,淡得让他回过神的同时犯起嘀咕。
脸上被扇了个耳光,此时还有火辣辣的感觉,可夏目的表现却如同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幻觉一般。
她在不乎?还是说她很在乎?
两个问题,其答案肯定是不同的。不论答案是何种,孟巽都觉得心间有异常的感觉。怎么抽疼抽疼的,是不是病了?
这么一耽搁,孟巽再翻出窗时,凡目光能瞧到的地方,却没有夏目的身影。
夏目一定是先回去了,孟巽这么一想,紧赶慢赶地回了万事屋。
门上的大锁已被取下,透过紧闭的门能看了店内传出的隐隐烛光。
“小目,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有意亲……”瞳仁中映入一张诧异却妖娆的女人面孔,孟巽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间,急转为另外一句:“老板,你居然回来了。”
万世陪着罗昊在和顺县里大概走了走,吃过饭之后罗昊就送她回了万事屋。虽说门上挂着的大锁让她错愕了一下,不过她认为二人定是查案子去了,倒也没怎么在意。
谁知这左等没人回来,右等人没回来,眼瞅着她快等不下去了,孟巽就在此时嚷嚷着回来了。
先不问孟巽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他这身黑衣打扮,让他解释的内容也不会少。
万世做事,一向不急那一会儿,所以她打算先喝了茶,再慢慢听孟巽要说什么。
谁知孟巽一句生硬的话,使得她品茶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如狐狸般妩媚的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快到唇边的茶杯顿了一秒,万世直接放下杯子,带着人畜无害却挺有压力的笑容,问道:“巽,你这身衣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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