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先生一直记得冷书月对弟弟欣赏的目光,那中隐隐爱慕是属于女子对男子的倾心,姬先生他很清楚。
所以乃至几年后冷书月对自己说出喜欢的时候,姬先生告诉她,他们的感情只能止于此,也就是师生之间,因为他内心懂得也许自己是她唯一对外人的不排斥,于是,误以为是喜欢。
再回想榕树下的那对姐弟,好像在那之后一下子蜕变成熟,与姬先生至少看起来是冰释前嫌了。
冷书傲不再玩闹,又是难得的奇才,姬先生很偏爱这孩子,只是他志不在此,更喜欢武学。冷书月最终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大概应该是因为性格原因,天生聪颖的她好学认真,在所有学生里是最优秀的。
他们在学习中也学会了与人交流,虽然冷书月还是很少与人说话,但至少愿意开口了。这些冷家夫妻是极为欣慰的,姬先生也心怀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可好景不长,在一年后,冷璃轩的妻子因病离世。这病是家族遗传病,她与妹妹都是患了这种传女不传男的绝症。
当年的葬礼很简单,而很快冷璃轩也染病卧床,不久便辞世了。
这样的变故让冷书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沉默寡言,幸而冷书月懂得如何抚平冷书傲的内心创伤,她用笑容将冷书傲两次面对至亲逝世的阴霾一点点拂散,也用属于他们姐弟的亲吻让冷书傲逐日恢复了以往的灿烂。
但也许时间会改变些什么,冷书傲在十五岁的时候,知道了姐姐喜欢了姬先生,虽然表面上与平日无异,但是在姬先生看来,很多时候,冷书傲会放释一些伤情,但并不表示他会让步,甚至警告过自己不许打姐姐主意。
冷书月对弟弟的亲吻也不像幼年那样纵容,当然,姬先生明白,不是冷书月疏离弟弟了,而是怕弟弟不明白这亲吻的意思,会对感情变得随意。
姬先生心想,其实,冷书月不必担心这个,冷书傲不会对其他女子随意,而对她的感情更是唯一。以至于最终让步到愿意让自己去喜欢他的姐姐,可是当他那么想的时候,他的姐姐已经是夜莲的凉妃了。
这些往事再次翻开来,就像重新去看一本陈旧的书,品味之余,似乎又多了些新的感慨。
就如姬先生最后对南宫宁做的总结,一个冷性,一个热切。
前者看似冰冷漠视,却内心柔弱。而后者看似潇洒不羁,其实侠骨柔情。说来他们都有一点相似,就是那股相惜的自私,冷书月在外人面前对弟弟是极为护短偏袒的,而冷书傲对姐姐是占有的自私,不容许他人觊觎。
可他们又一心为对方着想,一个愿意割舍依赖,让弟弟娶亲。而另一个可以隐藏爱恋,由着姐姐追求幸福,但也要远远守护。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内心蕴藏沉淀的感情,终有一天会在阳光下绽放,到那时,相信他们才真正懂得该怎么面对。
姬先生的将故事讲完了,而南宫宁该流的泪也风干了,在夏风的萦绕下,久久望星,立而感叹,伤且自酌。
“终究是无法介入他们的世界,从我救冷书月的那一刻,就看出了他对于冷书月不同的意义,可是,我也义无反顾了,认清一切又如何,感情是抹不掉的。”
晶莹泪落,砸碎了向往,冷书傲终不属于南宫宁自己,她什么都不能做,唯有无可奈何。
舞玉偶得:痴情相许痛生离
第26章 第二十六话:脉脉相望之熟悉
夜间,月华宫是冷清的。
风玉霖撤走了所有人,若非冰玉坚持留下来,也许就剩冷书月自己了。
关好了门后,冷书月脑中仍旧回旋着风玉霖白日里说的话,“我要你永远留在这里,做我的妃。想离开我,休想,休想!”
难道要在这里终老吗?这最后的希望被无情覆灭了,她还要如何立足?
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她不需要,她是多么想离开这里,再也没有斗争,没有对垒。在西域她可以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和书傲躺在屋顶看星星,只是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再有了。
利用,棋子,她讨厌这样的游戏。颓然转身,面对着空旷的房间,空气都稀薄了。
是错觉吗?颊边是熟悉的吻,冷书月忽然很害怕转头,她怕一转身会让自己失望。
这吻不是风玉霖的,是久违的熟悉感。
她连用手去抚的勇气都没有,屏息静默,良久,她那双羽睫上沾满了水雾,却终究不敢回头。
“老姐。”哽咽的声音犹如催泪的烟雾,冷书月眼角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一涌而出。
冷书月似乎不能呼吸,缓缓挪步,在抬眸看到那双绝世之傲的眸底里映照的影子是自己时,她丢掉了往日的平静与冰冷,哭的伤心。
冷书傲伸手捞过冷书月纤细的柳腰,一揽入怀。
他日思夜想,梦魂牵萦,只为她。
双手一点点收紧力道,冷书傲几乎要将冷书月嵌入自己的身体,他心疼极了,他怎么看不出姐姐眼中的受伤,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委屈的冷书月。
冷书月的每一滴泪水都如芒刺直射冷书傲的心。
冷书傲舍不得姐姐流泪,可现在的情形只让他痛不欲生。
“他待你可好?”冷书傲埋在冷书月颈间,掩去了那滴男儿泪。
冷书月多想回答他个好字,可是话在出口时,却是委屈的,“不好。”
“不好,不好。”又是两声,冷书月将多日来压抑的恐惧,利用,胁迫,委屈从这‘不好’中带入了止不尽的泪珠。
肩膀上那只有力的手紧了紧,冷书月侧了侧脸,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的弟弟,轻轻一句,“书傲,我想你。”
“老姐,我想你。”几乎同时落音。
两人皆是泪随语下,眼中是对方的面容,就那样深深的凝望。
“书傲,真的是你对不对?”冷书月细细的抚摸冷书傲的眼角,脸颊,仿佛怕他消失一般。
冷书傲敛去墨瞳中的伤痛,蓦然潇洒弯唇,“本公子风流潇洒,玉树临风!”
说罢,他贴近冷书月,深深的吻着冷书月的脸颊,继而拥紧了这个让他想到发疯的女子。
足下一松,只听冷书傲惊唤,“老姐!”
冷书月抚了抚弟弟的脸颊,虚弱一笑,“无事。”
上次玉妃来访,冷书月身子就有些虚,她只是拼力撑着。之后夜宴的遇袭,她便开始体力不支,可还是强打精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常人一样。也许,她有预见,或者勉强自己只为去等待什么,而当冷书傲出现的时候,她似乎解脱了。
“都怪我没有早点找到你,害你受苦了。”冷书傲一把将姐姐横抱在臂弯,眼角流淌的是悔恨,疼惜。
冷书月淡淡笑着,感到书傲从手心传来的温度,她很满足。
“若是早些病,书傲会不会出现的早一点?”
如此简单的问话让冷书傲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还有那么一点难以言喻的醉心。
“若是知道你病了,本公子就不来。”冷书傲虽是嘴上有些嗔怪,可放下冷书月的时候,动作很是轻柔,仿佛怀里的是易碎的玻璃,要悉心护着。
他扶着冷书月靠坐在床上,静静为冷书月把脉。此时这两人的空间如同浮动令人心悸的温热,冷书傲将带来的暖露喂给冷书月,双睫下细细泻出呵护的温柔,往日的霸气在此一刻灰飞烟灭。
“这种感觉像是回家了。”冷书月的目光一直就没有从书傲脸上移开过,那种生怕错过的凝望,浅笑,让冷书傲几欲分心。
冷书傲将暖露收好,终是忍不住去吻姐姐的脸颊,然后若无其事的搭着冷书月的肩膀,冲她扬唇,道,“本公子有这么好看吗?原来看病可以让美人如此留恋,啧啧,岂不快哉!”
若是平常冷书月定要嗔他两句不正经,可令冷书傲惊奇的是,她并没有多言,依着自己乖柔的靠着,飘然一句,“姐姐以后不再管着你,可好?”
冷书傲一惊,忙坐起来握着冷书月的肩膀,“老姐,你,你不要我陪你了?”
“没有书傲的保护,冷书月什么都不是。”冷书月紧盯着弟弟,蓦地身子一软,瘫倒在书傲怀里。
“老姐。”冷书傲忙扶好姐姐,担心的说,“这些年也不曾见你如此虚弱,以后还是我来照顾你放心些。”
冷书月摇摇头,唇边微浮,“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些日子不见,书傲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姐姐勉力的笑容,让冷书傲揪心的疼。他面上扬眉回以微笑,“是更潇洒了。”旋即,冷书傲眸底转柔,“你竟记得那句话,我以为老鸡出现后,就……”
被书傲一言,冷书月心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过客不言,曾以错倾。”
“那,他呢?”终是问出了口,冷书傲端详着面前淡雅的她,想从冷书月的眼神中找到些什么。
“书傲是带我走的么?”冷书月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是厌极了。
如此一来,冷书傲才骇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忙道,“我今天就是来带你走的。”
冷书月只是将书傲的领子整理好,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她随口道,“逃不掉的,你能有什么把握可以和他连同这个王朝赢?相信姬先生已经有计划了,对吗?”
“我说老鸡怎么那么放心让我走,原来他早就猜到你会阻止我。”冷书傲有些泄气道。
“书傲,你对姐姐那么重要,我怎么能让你犯险,若是那么容易,我便不会让姬先生给你带字条了。”冷书月还是有些支不住身子,便靠入了书傲的怀里。
冷书傲很自然的伸手环着她的腰,却疑声问,“我没有看到字条啊?”
“难怪!不然三日后兰妃也不会因字条而死,她也许不是针对我。”
冷书傲蓦然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那个毒,又记起丞相府两名丫鬟说小姐使计什么的,忙问,“丞相之女是谁?和你平日来往多吗?”
“庄妃,这倒很有可能。”冷书月拧眉默思,不多时,竟偎在书傲怀里睡去了。
细弱的呼吸在冷书傲怀里起起伏伏,而他也更加专注的呵护着,垂下的发丝在他身上柔散开,馨香微微透出,令人有浅浅怡然,微微染醉。
脚边好像被什么击中了,虽然不痛不痒,但明显的触感让他明白,有人到访,不,是暗访。
冷书傲尽量不惊动姐姐,慢慢放她平躺好,然后,倾身去捡地面上的石子。
石子其实就是揉在一起的纸条,冷书傲好奇的打开来,赫然几个字,“小心冰玉。”
从字迹上看,像出自于男子,飘逸洒脱,但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冷书傲断定这是女子所写,只是,她的动机是什么?
冰玉又是谁?
冷书傲将熟睡的人儿耳边碎发拨了拨,手小心的撑着床沿,轻轻躺下靠在冷书月身旁。
第二日早上,冷书月就看到弟弟后脑枕着双臂,清澈的眸底里仿如荡漾水波,干净明亮,但也藏匿着波光之下的暗影。
“想什么呢?”冷书月由于刚醒,还存有些凝静的舒雅。
见身旁的人好奇的目光,冷书傲眯起眼,笑如朗朗云天,却言语邪气,“猜猜?”
蓦然撞上冷书傲坦然的眼神,冷书月坐起了身,“有了意中人?”
“是啊!不都说少年痴狂么!”不以为意的语气从冷书傲唇边浮出,这让看在眼里的冷书月给怔住了,她好像被什么钳制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书傲懒懒侧过身来,手撑着头,吊儿郎当道,“唉!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一汪安然的眸湖,却无法从之看尽冷书月那被打破沉静的心。
被如此追问,冷书傲讶的顿了顿,眉梢微动,复又大笑,“老姐你紧张什么?”
“没有。”冷书月立即打断他,有些莫名的呼吸不稳。
“对了,他平时什么时候来,我好会会他。”邪恶的表情让冷书傲的语气中带有了残冷的肃杀。
“暂时不会来。”简单的答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冷书月垂睫一刻,又沉声道,“就算他在,你也得藏起来。”
“我是来保护你的,怎么能这么窝囊!”冷书傲一下子坐正,毫不退让的架势与那天生的凛傲贯穿一体,霸气十足。
“书傲,你明知道是不能的。”软软的口气,却是不争的事实。见姐姐叹息的样子,冷书傲砸拳在床,可还是不甘道,“万灵节还早,在这里多一天,你就多一天的危险,老鸡能等,我不能等。”
手被冷书月握住,冷书傲倏然搂住面部有些苍白的她,内心却不停的叫嚣,“混蛋,让着你就不是月公子我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这皇宫,本公子还不稀罕呆呢!”
第27章 第二十七话:风云变幻之被贬
麒麟殿极静,只有风动摇叶的哗哗声。
风玉霖下朝回来一直在看丞相的奏折,眉目深纠。
“傅廷之,此事真是操之过急了。丞相用四书盟一事诱你入局,你真真是不够冷静呐!”
近日来,御史大夫从未停止过暗查丞相四书盟一事,他查出丞相解散四书盟后,很多儒生并未推荐入朝,而是在著书,那些人就如中蛊一般信奉他的说法,一心钻研什么,而流言迭起更多的是对皇帝的不恭之言。
他一本接着一本的参奏,还抓到很多丞相的把柄。这丞相也不是吃干饭的,栽赃嫁祸,举报御史大夫贪污受贿,风玉霖终是徘徊了。
看着跃跃欲试的丞相,风玉霖的心越来越沉,丞相就是在伺机。就如登基那年与皇弟的一番角逐,若非自己早前有所准备,狸猫调换,那陵园内躺着的就是自己。
所以,他不急着收网,况且,自己与母后势单力薄,仅仅靠落霜堡一众还是有些牵强,保新党变法便是自己先发制人的招数,这丞相就是看中此处,才故作大方将四书盟的“内情”上朝参奏,可这皇家学院解散一事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涣散。
这御史大夫显然是猜不透风玉霖的寓意,一头往南墙上撞,弄得风玉霖也无法保他,此次只能委屈御史大夫了。
三日后,御史大夫因贪污罪被皇上突如其来的圣旨罚贬石立城做九品县令。
后宫之内,庄妃显然更加嚣张,近日皇上也是恩宠有佳,她自是懒得再去理会玉妃与凉妃一事,况且,皇上要器重爹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怎会不明白。只是庄妃却不知民间流传的那些不利于自己丈夫的话,便是自己爹爹一手促成。
月华宫
阳光懒洋洋的洒在房内的两身上,男子坐在床边轻轻拥着那冰凌美人,一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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