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四环辞宫- 第32部分

“书傲，不要离开我。”

还记得梦中的她躺在自己怀里，睫毛卷曲着，微微一动，不禁触动了自己心底的某处柔软。

她太柔弱，却总在拒人千里，冰封所有。

若非他们的情，怕是要永远如此了。

书月，我此生有你不悔。

七年前，我便知，此生贪恋的只有你，七年后，便注定，你我同生共死。

连心蛊也好，药石无医都好，红尘紫陌，碧落黄泉，携手笑过。

“月公子，凌少有一事相求。”

冷书傲抬眼一瞧，瑶华竟带着凌少到小院里来。

“凌大少爷，今儿不是来找在下的晦气？”冷书傲耸耸肩，似笑非笑。

瑶华忙插一句，“月公子，我们错怪他了。”

“哦，那倒是说说，我们错怪在何处啊？”冷书傲一脸的平静，看不出喜怒。

“月公子……”

“还是在下说罢。”

许是太久不见，凌少那骨子流里流气倒是去了不少，看似比以往干练了，人，果真是会变的。

“讲。”冷书傲斜眼一扫，并未下逐客令。

“这几日，凌某并不想打扰公子，只是奈何进不得门，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月公子见谅！”

冷书傲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今儿这凌少文绉绉的还挺不习惯，便是瑶华眼里也多了一道讶然。

冷书傲敛眉道：“本公子没空听你废话。”这恶徒难不成是又有什么花招，看他一脸诚恳，怎么觉得那儿别扭呢。冷书傲有些纳闷的皱皱眉，又道，“你到底什么目的？”

见冷书傲有些戒备的握紧手中的剑，在阳光下朗阔天地的霸气，似乎有种错觉，南宫宁的选择是对的。

凌少苦笑道，“若非南宫姑娘失踪，怕是我这辈子都不知爱情的这东西。娶妻十几，等她没了音信，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是真的爱她。”

“爱她？”冷书傲有些讥讽的撇了一眼，将剑往石桌上一扔，直言，“你爱她，就是贪图她的美色，对她举止轻佻，言语下流，甚至想占有她？这就是爱情？笑话！你懂什么是真正的感情吗？整日想着那些龌龊的事，想着怎么得到她，你不配！”

似乎面前的人便是风玉霖一般，妻妾成群，还想得到一个又一个女人的身，心，活脱脱的下流胚子，又拿什么来谈感情！

凌少也不恼，脸上有几分惨然，他轻轻道，“若是，月公子能救出南宫姑娘，我凌少今后绝不踏入香雨楼一步，若公子不信，我可以写生死契。”

他目光里似乎多了一层叫做决绝的神情，暗藏的那一抹温柔，将这长相普通的男子映衬的有那么点，多情。

冷书傲侧头看到剑旁落下的青叶，傲然的目光转而一瞬，坦荡荡一笑，便转身欲离。

在错身路过他与瑶华的时候，随意丢了句，“凌少大可以找我喝茶，瑶华你说对吧！”

瑶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见冷书傲一脸轻松，有些不明所以。又看看凌少那如释重负的样子，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他们似乎一下子变得默契了许多！

“你们？”瑶华问询的看看冷书傲。

“走喽！”冷书傲的声音已然随身影一动，飘远了。

“告辞。”转眼，凌少也转了身往门外走去。

瑶华呼口气，奇也，怪也！

第44章　第四十四话：暗夜绮凤之两却

冷宫一处偏园，杂草丛生。

地面枯卷着落叶，有一种凋零的颓败感。

一名目光呆滞的女子，摇头晃脑的在这片干黄的色彩中颠颠的来回走着，一步步走的极为艰难，飘忽不稳。

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嘴里絮絮叨叨的，时而还抓抓头发，傻兮兮的笑笑。

原本端庄的女子，却落得如此境地。

身着布衣，白色惨淡，那双柔荑之手也变得有些粗糙了。

她死死握紧那折扇，忽的憨笑，“这是皇上赐的，呵呵。”

不管身边有没有人，她总是习惯这般向人炫耀，这是皇上赐给自己的。

脚边也不知踩到了什么，竟跌了一跤，她哇哇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这哭声不止，在空旷的独门内，回音阵阵。

不知哪里的丫鬟和太监，路过门前，都啧啧嘴，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点。

“前阵子她不是很得意吗？小年子还挨了她一巴掌，看看现在她那可怜样儿，真是活该！”

“呦，翠儿姐这是撒火呢！”一个阴细的声音接了话儿，又转为了嘲讽的笑声。

“得了，走吧走吧！皇上最近有些喜怒无常，我们还是早早复了命，免得又出了岔子，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这叫翠儿姐的，声音似乎渐渐远了。

继而那太监的声音也几乎闻若未闻，倒是有一句模模糊糊，“淑妃最近好像失宠了。”

树下的庄妃，嘴角若有若无的动了动，便垂睫继续走着，这时，似乎脚步快了几分。

啪的一声，扇子突然掉了。

庄妃被一个蒙着脸的人捂住嘴，一时挣扎不得。

“你是谁？”挣扎中，庄妃的声音被噎在那人掌中，闷闷的。

那人冷哼一声，干脆一掌将她劈晕了过去。

缎布下，那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扬，轻吐了声，“果然让你料准了。”

修长的手随意一挥，似有风动一般，那张雌雄难辨的面容微微掠起，红唇嫣然，也难怪太后会如此喜欢了，谁让他是凤颀。

凤颀探了探庄妃的脉，又将她扔回屋里，转而一笑，犹若浮云撩动，“倒是知道自保。”

很快，装疯的事让太后知道了，而她只是轻笑，摆摆手对着凤颀说，“你呦，还真是性急，庄妃这不是明摆着么！哪里用查！”

凤颀手指灵活的游滑入衣，太后风情一笑，不语。

懒懒的声音吹拂耳畔，“我，只是去玩儿玩儿。”凤颀，低头吻了吻太后那妩媚的双眼，倾身压下。

太后轻轻的喘息着，只是，那双眸眼里似乎算尽心机一般，倏的闪过一道精光，继而又没入云雨连绵，软语温存。

夜幕下，隐隐琴声动听，空灵清幽，却又寒若冬冰。

帐内，太后已然睡去，鼻息浅微。

凤颀那不易察觉的笑，也许自己都不曾知道。

锦被半掩，他光洁的背脊被月光渡了轻薄的银缕，缎子般的发半散前胸，余丝撩背，是活色生香。只是有匪君子，身心自囚。

忧色爬上凤颀的眉梢，也许他也彷徨了，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男宠而已。他们倒是谁有真心，谁会真心？或者，就根本是逢场作戏。当初自己不就是复仇而来么？到底是为何，动了心，止了步，可如今又何以忧思又逢忧？叹然感伤难思量！

幽兰阁被夜风一吹，送了几分凉意，犹如月华宫一般冷清。

说来太后这幽兰阁离月华宫并不远，所以，佳人抚琴，月色共赏，同曲同忧，无因无尤。

一片落叶踏入窗台，也不知哪来的风，又随风一起飘卷伏地。

月光似银，淡淡流窗。那叶子泛起微微浮光，旁边却站着一位倜傥少年。

“月姐姐，是想着谁啊？”

自琴桌的方向，冷书月随之一望，讶异了几分，便问，“你是？”

“哈，我是小四啊！那日给你施针的人！”

冷书月眉宇释然，松散开来，唇角轻动，“嗯。”

“不问我何事？”

“自是书傲找你来的。”淡冷冷的语气里，多了些许温和，冷书月眼角处平落了几分柔与静。

小四很自来熟的走到桌边，随意坐下，呼口气，“这堂堂月公子，求人都那么别扭！”

“哦？”冷书月眉睫一漾，表情里灵动了许多。

小四耸耸肩，抱着膝盖，一脸愁苦，“可不是嘛！他一心惦记着你，生怕有个三长两短的，走之前啰里八嗦的，烦死了。”

冷书月轻轻一笑，似是觉得极为有趣，可明眸中的娇柔，这才倾出那一心的思念，“这我可不曾见过。“

小四一听，来了兴致，一边学冷书傲说话，一边还比划着冷书傲那恭求的姿势，乐不可支了都。

冷书月仔细的听着，眼底散出了柔情，一一落入了小四的眼里，她拍拍冷书月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放心，本姑娘会护着你的，不过，有件事日后你得帮我。”

“说说看。”冷书月好奇的侧头，淡淡的问。

小四嘿嘿一笑，神秘不已。于是，挽起冷书月纤细的胳膊，悄声在她耳边叨叨了几句，两人相视一笑，便这般达成了协议。

“若他不同意，我自会帮你。”冷书月好笑的摇摇头，起了身。

小四懒懒挥手，打着哈欠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得，那我走了。”

冷书月点点头，但笑不语，目送她离开。

烛火摇曳，展开那潇洒的字迹，一丝沁甜细流入心，浮动心头，久久不散。

冷书月的指尖轻抚过那两行字，笑了。

“月华如练，却不若书月清颜浅笑。勿念，三日后必归。”

似乎被什么触动了几分，冷书月竟舍不得烧掉那字条，呆呆的望着烛火蓝蕊，红艳摆动。

书傲，宫里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让人害怕。

这小四特意来此，并不简单，定是来查看有无异常，好做防范。

小丫头，方才虽是玩笑不止，可那双透亮的眼睛机警的在四周环视，倒像是守卫一样。

这样复杂的宫闱之中，难得有这样单纯可人的孩子，真真讨喜的很。

秋夜渐凉，冷书月身子有些发冷，可是那熟悉的怀抱却不再，不习惯。

上天便是喜欢巧意安排，也许在此时遇到的，日后便有大用，不论是人，事，还是物。

而此时，夜黑风高，正是考察的好时机。

小四一直守在那弃尸的井边，等待秘密的揭晓，连守着两日不见，今日已是周期之末，必会有人前来。

正想着，便见一红衣男子拎着一包什么大麻袋，松手一丢，转身离开。

而他走开那一瞬邪笑的惊艳，令小四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绝月栖凤，她自是见过。

可这男子，似乎全身透着股魅，雌雄难辨的绝美之色在月光下，是那般艳丽，如若那浴火之凤。更莫说那似有若无的魅惑之笑，参有不屑，与邪恶。实在是养眼，养眼呐！

呆怔的小四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那一身火红，让她放不下啊放不下，太美了。

不过，晚上的任务……

经她审查，果不其然，又是一具新的女尸。

可那祸害人心的美人走了，于是，小四悲催至极，美色当前，果然是误事儿啊！所以，历史的经验告诉她，若想办成事，就需美人计，高，实在是高！

好吧，无功而返。

不，不，看见美人了，也不算没有收获。

青丝垂下，小四换下男儿装，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一笑，眉眼弯起，“小四啊！你难道还要和当年的陌外公子一样么？”喜欢一个难以驾驭的人。

当年的陌隐居士，对陌外情深意切。

那么，这陌生男子呢？

不知怎的，心口似乎裂了一道浅浅的伤，他是杀人无数的真凶，包括千淼。

怦然心动，不该啊！

可是，万一他有苦衷，或者，是受人指使，要么，便是巧合……

弯起的眉眼，已然敛去了笑意，纠结成壑，小四趴在梳妆台上，扁起嘴陷入了重重思绪。

为什么，那个人有种绝寂的漠然呢？

若他真的是无奈之举，那，到底要不要喜欢他呢？怎么办？千淼，你说呢？

迷迷糊糊间，天已大亮。

梦里，存有那一抹凤之魅，让人不愿清醒。

“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瑶华依旧端了铁观音给冷书傲，却一直不敢看他。

冷书傲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好像是没有听到。

瑶华等了等，最后抬头一看，冷书傲桌上竟放着一张字条，而他瞅着那字条，不发一语。

“公子。”瑶华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冷书傲忽的大笑，目中大放熠熠之光，他转眼将字条拿给瑶华看，“哈哈，你看看，本公子有妹妹了。有趣，太有趣了。”

瑶华一愣，看看字条，还是有些不懂。

“犹有公子，家中行四。初试江湖，逢君投契。绝月之光，仰之夺目。欠言一诺，兄妹同路。”

耀眼如金的阳光之气，好似也感染了瑶华，她带着好奇，放下手中的杯盏，笑问，“公子，这是？”

冷书傲展开折扇，轻笑，“这小丫头给书月递话呢！当日帮我一个忙，不管我是不是答应，偏说我欠她一个条件。啧啧，难怪说要我和她凑合什么的。原来，是要我做她的长兄啊！罢了，罢了，小四，今后，我便是你老哥喽！”

看着心情大好的冷书傲，瑶华却不由心底一沉，目光失落。

淑月？是谁？月公子心系的是她？

冷书傲自然是不知瑶华的心思，当然他更不知瑶华说的那个“淑月”，其实是书月。

他豪爽的喝下那杯瑶华端来的茶，剑眉一凛，满眼的霸气，似乎一切势在必得。

“瑶华，我们今晚就去赴约，路线他们可是给了。”

瑶华闷闷点头，像有心事。

冷书傲当她累了，微微一笑，“去休息吧！”

瑶华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秋日的太阳，似乎总有点伤感，悲凉的味道。而这中光芒，也似乎预示着某种不幸，痛苦。

下午的时候，玉妃来到月华宫。

她告诉了冷书月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冷书月不仅赞同，并且还帮她规划了很多的细节。在这秋日的傍晚，两人相谈甚欢，斜阳晚照，也许，这也是她们最后一次轻松的谈天了。

明日便是风玉霖与玉妃拜访天启的出行之日，可有些事情便也在那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骤变风云。

第45章　第四十五话：帝临夜侍之死寂

金碧大殿上，风玉霖负手站在门口，夕阳晚照之景，让他莫名的感到几分落寞。

还记得数月前，与冷书月初见的情形。

她一身白色素衣，眉目清冷。不管自己问什么，她都是一脸漠然，似乎一切与己无关。

流转眸眼间，已是凉妃。

她似乎一直就是暗夜的明珠，发散着冷光，夺目幻彩，却又是那般遥不可及。触手的那一刻，一切便被遮掩无光，暗淡失色。

迷踪寻，迷踪归。

这些日子，她可曾对自己动过情，还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情有多切。

尤其是最近的日日夜夜，忙中犹思，欲罢不能。

明天，便是拜访天启的出行之日。

又是舍不下她，可又怕她同去危险。

今晚，便歇在月华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