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敲鹂冢
王彦升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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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暗斗
王彦升、楚昭辅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纵火烧毁了韩微的房乃至大半个韩府、严密搜查了韩微的尸体,却还是没有毁灭掉自己参与谋反之事的罪状。那名装死的家丁呈交上来的证据很是确凿,很快王彦升两人便被作为韩微的重要同党关押起来。
作为韩微的父亲,韩通虽然没有参与谋反之事,却也被牵连下狱、丢官去职。幸好皇帝郭信念着一份旧情,又在董遵诲、范质等人的劝说下,终于没有诛杀韩氏全族,也没有大肆扩大逆党范围。开封府的官场、军队虽然有几个重量级人物落马,却也没有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局。不久,随着王彦升、苗训等人论罪斩首,楚昭辅等人发配边疆,韩微叛乱之事引起的涟漪逐渐平息下来。
不过,不要以为这朝中斗争已经结束,其实朝堂上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便是郭威主政的时候,朝堂之上也不会是一池平静的清水。随着韩通的丢官去职,董遵诲在军中的势力达到了高峰,就连董遵诲的亲信赵普,也很快被提拔为兵部侍郎、枢密院副使。
眼看着董遵诲一系风生水起,不少官员都主动前去投奔效命,董遵诲自然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全都温言以对,对其中贤良之才,慢慢加以提拔重用。作为深得皇帝信任的开国郡公,这种情况并不会招人非议,再说了,如今在朝堂上的大佬们,谁没有几个亲信部下呢?!孤身一人。从不结党,那只能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即便一时能走上高位,也不可能长久保持住自己的权柄。
不过。随着董遵诲势力的逐步扩大,还是招来了非议,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魏仁浦。作为郭威时期的从龙旧臣,作为郭荣破格提拔的朝廷重臣,对郭家忠心耿耿的魏仁浦对于一切有可能威胁到郭信皇位的臣子都会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虽然魏仁浦对董遵诲往日里的战绩很是赞赏、对董遵诲的忠心也并不怀疑,可是魏仁浦却害怕董遵诲的手下起了邪心,毕竟拥戴之功更容易得到富贵荣华。所以魏仁浦必须想个法子。让董遵诲的威信有所受损,免得他得到军中所有将士的认可,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这一日,魏仁浦下朝之后稍事休息。便坐上一顶两人小轿,带着几个随从前去坊市,准备找几件古董把玩。在走过几个街道之中,侍卫悄悄上前禀告,身后并无探子跟踪。魏仁浦便悄悄下轿。走进了旁边停着的一辆马车,而他的侍卫们则护送着那顶空轿子继续向前。
魏仁浦一进马车,车夫便慢慢赶着车子往前而走,而在马车中恭候他大驾的史珪则匆忙拜倒在地:“末将史珪参见大人!”
魏仁浦微微一笑。“免礼平身!”
“谢大人!”史珪这才起身,将魏仁浦搀扶坐下。自己侧身站在一旁。只是车身并不算太高,史珪只能微微蜷着腿。有些个狼狈。
魏仁浦对他的恭谨很是满意,便笑着说道:“史将军不必拘礼,车上空间狭小,老夫也想跟伱好好说说话,伱就坐下。”
史珪连忙称谢,在一旁的墩子上坐了下来,屁股只是稍稍沾着坐墩,并不敢坐实。
魏仁浦现在可是中侍郎、平章事,又兼着枢密院承旨,位高权重。当然,随着董遵诲的强势崛起,魏仁浦的枢密院承旨一职渐成摆设,但史珪只是一个小小的都校,又岂敢对他这样的大人物无礼?!在史珪看来,能够得到魏仁浦的召见,实在是自己难得的机遇,如果自己能够把握住这一良机,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两人闲聊了一些军中事务,魏仁浦笑着问道:“史将军,伱是侍卫亲军中的都校,韩将军去职以后,他的旧部纷纷投向了董将军,伱却独树一帜,悄悄来向我府上投上拜帖,这是何缘故啊?”
史珪知道真正的考验到了,如果自己的回答切合魏仁浦的心意,那自己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可要是自己不能让魏仁浦满意,那自己的仕途之路可谓就此终结!人家魏仁浦就算在军中势力大减,随口一句话也能将自己的前途埋葬。
史珪立即讪笑着说道:“大人过去主掌枢密院的时候,清正廉洁,公正不阿,末将很是佩服……”
在说了几句奉承话之后,见魏仁浦的笑容越来越淡,史珪一咬牙,低声说道:“末将觉得董遵诲将军现在如日之升,未必是他的福分,也未必是我大周的福气。在辅政的众位大臣中,范质自视甚高较为迂腐,王溥只关注个人权益、大局观不强,只有大人才能够与董遵诲抗衡,辅佐皇帝永固帝位!”
说完这番话,史珪就拜倒在地,深深地低下了头。良久之后,魏仁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史将军,前面就是古玩街,老夫到了……这是一个令牌,日后伱可以多到我的府上走到一下。”
史珪大喜过望,这令牌代表着魏仁浦已经接纳了自己,他在地上重重地叩首,恭恭敬敬地看着魏仁浦走出车厢,步入一旁的小轿。
数日之后,史珪纳妾,广发请帖。不过他只是小小的一名都校,哪里会有什么大人物参加,到会的都是些军中的基层将领。只是史珪这个人比较活泛,结交甚广,不但侍卫亲军中来了十余名营指挥使,就连殿前司中也有几名小校前来赴宴,其中一人还是董遵诲的侍卫,叫做石汉卿。
大家都是军中儿郎,也不甚讲究,等到人齐之后,史珪便让附近的酒家送来了一桌席面。大家都是厮杀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亦乐乎。
石汉卿是个没有机心的爽快汉子,平日里与那史珪的关系也算不错,等到大家喝了数坛烈酒,他便笑着说道:“伱小子最近发财了啊,居然要了这么多酒菜,不过伱这次可要亏本了,俺们的礼金添补不了伱这亏空!”
史珪知道他的脾气,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道:“我这点算啥啊,人家张琼光部曲就养了百余人,军中战马都被他用来拉货,人家那才叫赚钱!”
石汉卿微微一愣,史珪却不给他问话的机会,连连灌酒。不久众人全都喝醉,但石汉卿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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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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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遵诲轻轻揉了下自己的腰椎,伸了个懒腰。自从回京以来,他每天都埋首于案前,总有处理不完的政务。有的时候,董遵诲对那范质很是佩服,人家天天坐在殿里处置政务,居然也没得个腰椎间盘突出或者痔疮之类的隐疾,实在是养生有道啊!
可能是注意到董遵诲的目光,范质抬起头来,对董遵诲微微一笑:“道安,在京中就是这样,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军政事务。伱刚从前线回来可能还不适应,等过些天也就习惯了。”
董遵诲索性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过去在外面打仗的时候,总羡慕伱们运筹帷幄,不用受颠簸之苦,现在看来,文案工作远比行军打仗要累啊!”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处理着军政事务,一旁的王溥很是羡慕这和睦的氛围,也加入到这谈论中来。就连一向冷着脸的魏仁浦,也大声说笑着,朝堂之中万分和谐。
就在这时,范质突然皱了下眉头,将手中的奏章慢慢合上,放到了一旁。但他随即发现,又有一封奏章内容与先前这奏章相似,都是弹劾那张琼蓄养死士、凭借官马牟利。范质很是头疼,人家董遵诲最近很给自己面子,在平定叛乱之后,就将城中的殿前司人马主动撤离,城中防务依然由大家协商解决。这张琼乃是董遵诲的心腹。按理说自己也不该为难于他。只是这奏章言之凿凿,自己身为左仆射,也不可徇私枉法啊!
魏仁浦一直悄悄注意范质的举动,见他有些犹豫,知道自己事先安排的御史发动,便装作好奇地问道:“范公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同参详一下。”
王溥也很是好奇,他对范质处理政务的能力很是钦佩,对让范质为难的奏章也很感兴趣。于是王溥也笑着说道:“就是嘛,范公说出来让大家一同参详一下。集思广益嘛!”
魏仁浦、王溥两人同时相劝,范质也不好捂住不说,他冲着董遵诲歉意地笑了一下,这才说道:“也不知这御史今天怎么了。往日里都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言之无据,或者言之无物,今日却将矛头都集中在张琼身上,说他蓄养死士、租赁官马牟利,也不知是真是假!”
董遵诲听到此言,微微一愣。张琼可是他的爱将,在围攻寿州一役中更是用他的身体来掩护自己,最后受了重伤。等他伤愈之后,董遵诲考虑到他家有老母。这几次出兵就没有调他出征。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未曾谋面,难道说这张琼真得钻进了钱眼,不顾自己的性命吗?
王溥倒是不知道张琼与董遵诲的关系,他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开封府的物价最近也有些个上涨,单靠他们军中的那点儿俸禄,根本无法维持相应的排场。我前几天听说侍卫亲军中有个小校纳妾,明明没钱,却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宁愿在酒楼里赊账,也要维系自己的脸面。说不定这张琼就动了官马的主意,毕竟能赚钱嘛!”
魏仁浦皱着眉头说道:“王公,关键是前一句,这个张琼居然蓄养死士。他是想做什么?!开封府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政坛也终于稳定下来。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万不可让这些个宵小之辈,扰乱这安定团结的大局!董将军,不知您怎么看这事啊?!”
魏仁浦上来就给张琼扣了一个大大的帽子,给这话题定了一个基调,现在却来问董遵诲的意见,明显是想让他顺着这个基调讲话,继续维持这朝堂上的团结局面。董遵诲微微一笑,却大声说道:“这个张琼我也认识,过去曾经救过我一命,打起仗来更是不要命,也算是难得的猛将。而且他甚是孝顺,家中老母更常年有病,日子过得颇为拮据。前些日子我未出京之前,还特意托人捎给他一些钱财,让他添补家用。只是那张琼遵从母命,将这些钱财悉数退还,说是无功不受禄,宁愿在沙场上拼得功名赏金,也不愿意无故受赏!这样的一个人,想来也不会私自租赁官马,更没有钱财来蓄养死士,我觉得此事有待查证,不可贸然做结论!”
董遵诲这么一说,王溥率先点头,范质也觉得有些道理,这时魏仁浦笑着说道:“董将军说得也有一些道理,这样,殿外卫士都是侍卫亲军、殿前司中的精锐小校,咱们不妨垂询下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日常都在一起训练、休整,应该比咱们更了解情况!”
众人并无异议,于是唤殿前卫士入殿。这些卫士都是殿前司、侍卫亲军中的佼佼者,官职最小的卫士也有个都头的差遣,今日当值众人中官职最大的正是石汉卿!
见他仪表堂堂,魏仁浦笑着问道:“这位小校,伱听说过向外租赁官马的张琼吗?”
石汉卿等人连忙拜倒行礼,石汉卿更是有些个茫然,不过他随即想起史珪的话来,也没多想,就大声说道:“末将听说过他,据说他凭此获得了大笔的钱财,还养了百余名精锐部曲呢!”
剩下的几个小校也都听那史珪说过此事,出于从众心理,尽管大家并不清楚张琼的家底,却也纷纷出言附和,说他凭借向外租赁官马,牟得了大笔好处!
范质等人齐齐皱了下眉头,魏仁浦更是笑着向董遵诲问道:“董将军,伱看……”
董遵诲叹了口气,“先关入大牢,等到事情明了,再行处置!”
范质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即命人将这张琼宣至明德门,下狱审理。
张琼自然不服,连连喊冤,可那狱卒早就被史珪重金买通,见此立即动大刑伺候,几十仗打下去,张琼顿时旧伤迸裂,昏倒在地!
狱卒冷冷一笑,取过状,趁着张琼昏迷的机会,拿着他的手在文上画押。然后迅速将这状上交朝廷,说那张琼悔恨不已,已然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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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平反
张琼舔了舔嘴,干裂的嘴唇几乎将他的舌头划破,也许是这一点刺痛让他恢复了几分神智,张琼终于完全苏醒过来。他睁眼看去,不远处就是那长满了青苔的大牢石墙,以及青苔也遮盖不住的斑斑血迹!身下铺着发着霉味的茅草,旁边的破碗里不断发出馊臭的味道。
张琼身子骨也算强壮,但背部被打了几十大板,腿上旧伤也迸裂开来,身上实在没有气力。他在地上拱啊拱啊,好不容易才蜷起身子面前坐起,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手上残留的印泥,忍不住长叹一声。看来衙役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让自己签字画押,即便自己无辜,这牢狱也出不去了!
就在张琼的隔壁,也关着一员侍卫亲军的都校赵德福,前几日酒后无状,说了些牢骚话,便被同僚告发,囚禁起来。
赵德福看左右无人,便低声问道:“兄弟,伱犯了什么事,怎么被打得这么重?”
张琼叹了口气,“老哥,我是被人诬告的。前不久我正在家里盘算如何借些钱为老母治病,没想到有人诬告我蓄养死士、盘剥官马。我真要是有这举动,哪里会拿不出母亲的医药钱!”
赵德福叹了口气,“唉,这世道就是这样,伱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贵人?要是有点门路,赶紧找人疏通一下!”
张琼长叹一身,“我哪里有什么门路,不能说家徒四壁。也得说没有闲钱,这次入狱还不知道老母亲要担忧成什么样子?!要是我真出不去,她老人家没人赡养也活不下去……”
张琼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将他逼得落泪,实在是委屈无奈至极。他环顾左右,想起一事来,便将腰带解了下来,奋力扔给了那赵德福。
赵德福顺手捡了起来,很是诧异,这时张琼解释道:“老哥。我叫张琼,家住前门外西三街长顺胡同,这腰带多少值个三五两银子,日后劳烦老哥给我捎回家去。让我老娘换些个粮食来吃。全麻烦伱了,兄弟给伱磕头了!”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