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被子,让允瑶慢慢钻进被窝,手轻轻抚摸过那软弱无力的膝盖,两条细细的痕迹绕了一圈,如同大腿与小腿间有个球形的装置替代膝盖,这便是人偶的构造,因为当时自己的任性,未将此处活化,则造成允瑶终身的遗憾,毕竟《创神》有云:能,必用全身,废一不可,定要一鼓作气,无再造之契机,成则全,败则毁,无侥幸也。
“主人?”允瑶感觉到綪染的失神,一手则在那毫无感觉的膝盖上游移,眉头渐渐锁紧。
“嗯?呵呵,躺下吧,我最近怕冷……”綪染抽回了手又重新放在允瑶腰上,把自己的身子缩了缩习惯性的拱进允瑶的怀抱,果真好暖,比起那冷冷的陶质膝盖,要舒服的多。
“主人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允瑶搂紧綪染,又拉了拉她后背的被子,不让一丝寒风灌进来。
“再过几日,你就和大家一起去梧桐府上吧!”綪染蹭了蹭允瑶的胸膛,坏心的感受他身子的变化,某个部位正在蠢蠢欲动。
“一起?”允瑶本来咬着下唇,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可一听到綪染说一起,那黑潭般的眼睛忽然透出光来。
“自然是,这宅子不能住了,有人找上门来了,我怕你们会有危险,何况我也要走了,不能让你们受到牵连不是?”綪染稍稍抬头,嬉笑着咬了咬允瑶的下巴,她就是喜欢这么闹他,有时候激情的时候,也喜欢咬住他的肩膀。
“可是……那允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去苍府,还是说,还是说主人应了苍小姐……”允瑶不敢肯定什么,可又不想死心,他怕主人实际还是把他送给梧桐,其他人不过是避难而已,可若是主人没有应下,那他可不可以试想主人还是念着他的,让他有资格等她回来?
“唔……若是你想嫁给梧桐,我就去应下,若是……”綪染明知允瑶的心思,还偏偏装作认真的考虑,吓的允瑶赶紧捂住綪染的嘴嚷道:“不,允儿要等主人,允儿不嫁,允儿永远是主人的人……”
綪染拉开允瑶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而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思量一阵,终是心中某个部位柔软下来,思及逃难初期,两人到处躲藏,允瑶更是几次被人调戏,却不敢大声声张,只因要为她讨来食物,不让她忍饥挨饿,还好当时允瑶聪明,在脸上涂满泥灰,不然以自己那时失心的模样,根本保护不了他,说不定他当着自己的面,被人轮了,自己也毫无感觉,对于这个男人,自己是愧疚的,从造他出来,就没有一日给过他幸福,甚至连平安的生活也没有,更过分的是,连造他出来,都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他的情……若是没有那血海深仇,她便真的可以考虑,与他相携到老。
“允,若是你在我不在的时候,看中哪家女子,那便叫羽知会我一声,好让我为你把关,要是当真那人可靠,你便嫁给那人,幸福后半辈子,若是你还心念与我……”綪染语速渐缓,之后对上允瑶那微红的眼眸,嘴角轻笑,可却如同誓言一般说道:“只要我的事做完,我还活着,那我终有一日,会带你回青谷老家,在我母父的坟头上,插上三注红香,告诉她们,我已娶夫,不必替我忧心……”
话音未落,綪染就被狠狠的搂紧那个怀抱,脖颈处也跟着沾上湿意,那个男人仿佛想把自己融进体内一般,那样的用力,也不怕自己当场就骨碎人亡了,可又不舍得骂他,只好安慰的拍拍他的背部,自己不敢说,自己对他产生了爱意,可反复细想,如今若是真要产生感情,除了对他,还真没别的选择,毕竟他是现在唯一一个走近她内心的男人,而心底的另外一人,似乎也随着时间的变化,渐渐成为少年时,一场虚幻的梦……可现在怀里的,才是自己的真实,只是可惜,就在想明白的时刻,也是分离的时刻……
三日后,从苍家来了两辆马车,琴珍带着一些老人家眷们坐上后面一辆,而允瑶则被芩儿扶上了梧桐的马车,一路上,自是双目含泪,依依不舍。
綪染站在自家的大门口,看着早已人去屋空的大院,心中有种苍凉的感觉,没有人了,就只剩她单独一个,抱了抱双臂,虽然穿的不少,可依旧冻的哆嗦,怀里那经常给自己温暖的人儿也离开了自己,綪染不由摸了摸双唇,似乎上面还留着那不久前唇舌相交的温度,耳边也还回荡着那虽然哽咽,却异常坚韧的声音: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来接我,即便等到海枯石烂,我也会等下去,你活我亦活,你死我亦亡……
真是窝心啊……綪染吸了吸鼻子,看来自己不活着回去是不行了,这次终于轮到别人在等她了,只是……綪染远远看着那从巷口拐进来的软轿,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苦苦一笑,现实还真得很会打击人呢……
番外(一)
我本名叫做青染,青这个姓在灼烟国是极少的,甚至只有在青谷才有这一族人的踪迹,青族的人并不愿与外界人相处,原因无他,外界人心险恶,而青谷的人样貌非凡,却心地柔软,且容易上当,更重要的是青谷有个为世人所不知的秘密,那就是创神。
我知道民间有很多这类的传说,都说我们是创神留下的血脉,都是能工巧匠,画鸡能啼,凿马能奔,若是想要金银珠宝,只要点石为金即可,仿若神人一般,所以也就因为这样的传说,给我们青族带来了祸事,不少人踏遍千山万水,只为找寻我们,即使我们藏身山谷,她们也大有掘地三尺之势,于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告诫我,万万不可出谷。
可谁又能想到,这种传说只可信其一,不可信其二,若是这种能力可以全族人都有,那天下岂不大乱?族内人人是神,万物皆听其命?且不说这天下容不得,就说上天也不可能容得下,传说荒谬之极。
事实上,据我娘说,除了我这个特殊的例子外,在我之前,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若不是我的出生,怕是族人也把这能力当成传说,一笑置之了。
我的娘亲在青谷里只能算的上是青族的偏支,真正的宗家早已经没落,慢慢凋零,而我的祖母因为有一手好的木工手艺加上我祖父的陶泥烧制,便在这小小的青谷里,渐渐崛起,到了我母亲这一辈,已经算的上旺族了,特别是母亲喜爱乔装出谷,贩卖些玩意儿,又在谷外结识了一些友人,时间一长,就带动了谷内的繁荣,我家自然而然的成为青谷第一世家,从而代替了宗家。
宗家为了巩固自己的血脉,不惜将最美貌的儿子送给母亲,为的就是相互融合,说起来我的爹爹其实就是母亲的表弟,算的上亲上加亲,不过虽说是家族联姻,但母亲在第一眼看到爹爹的时候,便陷了下去,甚至在洞房花烛夜时,举手发誓,再不另娶,想想当时在青谷也算一段美谈,于是两人夫妻恩爱,就有了我的降世。
我刚刚出世,并未有什么过人之出,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与一般婴儿没有两样,家人原以为我就会这么平安的长大,却没想到,在我三岁过年之时,因为贪玩,学着爹爹捏面,虽然捏形状不好,可隐隐还能看的出像只兔子,于是可怕的事就发生了,那看似残疾的面兔,忽的一下变大,一瘸一拐的从爹爹的擀面台上跳了下去,直到跑出房门,拐进花园,大家才反映过来,有一群人冲了出去,寻找兔子,而爹爹则抱着被这情景吓哭的我,颤颤哄着,至此,创神出现传承的消息,一下传遍了青谷,各家各户前来证实与膜拜的不在少数,母亲则一律严肃的拒之门外,还责令家奴不可多言,而我,早已因为传承的能力,昏迷不醒……
遇上他,是我这辈子劫数的开始,自从发现我的能力后,母父再不愿让我与人过多接触,一则,怕有别有用心之人,二则,也怕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伤害别人,毕竟小孩子心性,容易贪慕虚荣,争强好胜,所以在我的童年里,从来只有母亲,父亲,还有林大娘,连父亲的侍从秀叔都很少见,他,自然成为我第一个认识的朋友。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母亲的书房里,看他一脸梨花带泪的模样,很让人疼惜,后来母亲告诉我,他叫司徒弥昇,是母亲谷外的好友,因为家遭变故,才被母亲接来的,当时我不知道那是如何的变故,能让那么个可人儿整日以泪洗面。
他长的很美,不同与我爹爹的淡雅,而是透着妩媚,就如同园中种的玫瑰,红艳而妖异,落泪时颗颗成珠,鼻头微红,对那时小小的我来说,那人就好似一副画,深深印在心上。
时间一晃而过,我已过了7岁之龄,他也不在是那时整日哭啼的幼儿,经过几年的时间,他变得沉静,冷漠,不爱说话,周围的人都说是因为他幼年家变,造成性格疏离,而我却知他心中有事,虽是藏着掖着,可依旧难掩眼底的恨意。
我很喜欢缠着他玩,毕竟他是母亲唯一一个允许与我玩耍的孩子,而且不过只比我大上4岁,他老说女孩子家应该有所抱负,日后就算不能出谷,也应该习成手艺,他的话,我听,于是家中古老的陶土馆从早到晚有了我幼小的身影,他说他想多读些书,毕竟生活贫乏,无所事事,这点,我感同身受,于是寻着娘,给他找书看,不管天文地理,还是文学杂记,甚至不敢打扰,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做的再多,他也不过笑笑,毫无动心,也许只是因为我年幼,也许他如现在的我一样,心早被一种名叫仇恨的东西填满,再无其他。
可惜我才7岁,哪里懂的了那么多,甚至连情爱二字还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所做之事,无非凭借本能,根本没有想过回报,只是我这样的热情,却成了错误的开始……
事情的由头,是林大娘的儿子误闯了别院,只为取回他爹做的布偶,弥昇为他取来,却一时恍惚,我看在眼里,用孩子的想法考虑,只能看到表面,一厢情愿的认为弥昇他喜爱布偶,如外面的男孩一般,冲动果真就是魔鬼,还没学会控制能力的我,早早忘却母亲的吩咐,爹爹的教诲,一门心思的扎入布偶的制作当中,一下豪情万丈,热情高昂,势要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是光想着弥昇拿到布偶开心的模样,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只是可惜,我并未学过针线,便想要拿木头代替,可因为怕被爹娘发现,自己又砍不动木材,只好作罢,左思右想,竟是把目光投向了祖父曾经的嫁妆,一块千年的陶土,据说这陶土吸天地灵气,做出的东西极其细腻,像人的皮肤一般光滑,再则这东西产自青谷最诡异的梅花林,大多去弄的人有去无回,所以价值可想而知。
于是,当我将封印陶土的箱子偷偷打开之时,我与允瑶的劫,也随之打开……
番外(二)
塑人,我从未尝试过,可也知道林大娘家的儿子所拿的布偶很不精致,我想要的,是和弥昇一般可人的娃娃,一开始我其实是准备按照弥昇的样貌,做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娃娃,可当我将那陶土放入手心的时候,脑海里却出现了另外一张脸,和弥昇很像,但年长的多,大约17,18岁的模样,样貌绝美,风华绝代,于是,我很是兴奋,以为是自己预示到弥昇成年的样貌,却不知那只是陶土通过传承灌输给我的意识,是陶土想要成为的形态,我……只是实施者。
创造的过程很辛苦,特别是对于只有7岁的我来说,且不说为了造这陶人我又偷了祖父留下的藏书《创神——佳艺》,光是我为了制出其内在,流淌了多少血液,甚至到眩晕的地步,还要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尤其是弥昇,只因我想给他惊喜,只是……这一做便是三年……
“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依稀还记得在这期间的第一次表白,大人们都当我童言无忌,或是因为长期无人相处,产生一种依恋罢了,无人当真,可我却清楚,我对弥昇的感情与我对母父,或是林大娘的儿子完全不同,那是一种酸涩的,却又带着一丝甜蜜,有点紧张,却又忍不住靠近的感觉,连目光都不再受自己控制,只可惜最终只换来一丝不明情愫的笑意……
这三年间,我拼命的学习,不光是文字,也有能力的锻炼,因为我想要看懂书中的奥妙,想要掌握最好的艺能,定要让弥昇对我刮目相看,取得他的芳心,只是我却完全忽略了,在这样忙碌的时间里,我在变化,他自然也不会停下脚步,应该说他从没有为了我停下过脚步,反而越走越远,直到我再也追不上,看不到,完全失去联系。
只是允瑶的活化,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当时只是在做最后的收尾,按照一般陶土的做法,最后一步,应该是送进窑内烧制,完完全全成为一件精美陶品,也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件以血换来的作品,我虽然年仅10岁,但仍能很强烈的感受到成就感,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只要最后一步的完成,我不但可以震惊青府的所有人,也可以想象弥昇那钦慕的目光,可是……能力复苏了,在我没有来得及控制的情况下复苏了,甚至还没让我抓住抑制的时机,就这么突然间的爆发了,那诡异的紫色占了满眼,从手心的部分开始蔓延,扩大,直至包裹住那尊陶像,那尊比世上任何男子都要艳美的陶像。
而我,鲜血满身,颤抖不已,直到昏迷……
苏醒后的第一眼,那是爹爹满脸的憔悴和娘亲充满血丝的眼眸,愧疚,紧张,以及点点兴奋在胸腔里扩展开来,却不敢说话,怕张口就被责罚,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事还不曾明了,那时哪里想过,若是把一尊陶像变成活人,会带来如何的冲击,又会给母父带来怎样的麻烦,那时的我,只是想得到那人的一声夸赞,一个赞许的眼神罢了。
母亲很生气,因为我犯了大忌,甚至弄垮了身体,也就是那一次我才明白,原来别人说天神赐予人一样能力,便会收回那人另一样物品,是那样的真实,而天神收回的,则是我的寿命,看着爹爹哭的心都要碎了,那种悲痛,仿佛已经预兆着他将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我还是一片茫然,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知道弥昇看过允瑶没有,是否喜欢?爱情果真是盲目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愚蠢,谁会喜欢一个比自己还美貌的男子,还是由那么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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