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死谢罪,或者,死前将罪推给她们任意一方,必,不会让殿下失望。”綪染肯定的给了答复。
“很好,我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女子自信的笑着,接着把手中的袖笼与手炉放在綪染的大腿上,又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那么,我很期待那一天,不过,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笑了,没用的,我不是母皇,也不是众位早已内心溃烂的姐姐们,我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兴趣。”
綪染似是尴尬的撇撇嘴,沮丧的假笑道:“殿下放心吧,我也只是喜欢年纪大的女人,特别是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女人。”
女子咬着唇,扬扬眉,又看看綪染,才点点头,重新站起,走到房门边,敲了几下,之后牢门打开,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繁杂的脚步也跟着飘远了。
“火晗霜啊……坐收渔人之利,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啊……”綪染抱起了手炉,暖和起自己的手脚,又转过头,靠向墙壁,继续摸上了刚才的位置,紫光又起……
窗外树荫摇动,风中都似乎带着冰粒,打在人的脸上,格外的锋利,生疼生疼的,一身绿色棉袄的男子,趴在窗边,往外望着,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期盼下雪的一刻。
“秋,不冷吗?开着窗?”文湘拿着一叠公文从外面推门进来,瞟了寒秋一眼后,顺口问道。
“啊,大人,你回来了……”寒秋马上回过头,双眼也跟着文湘的身影闪亮起来。
“唔?恩。”似乎没怎么注意到寒秋兴奋的表情,文湘只是坐到书案旁,打开那些公文,细细品读起来。
寒秋的笑意慢慢冷却在文湘毫不在意的表情里,眼眸尴尬的眨闪后,便低着头,来到文湘案旁,主动拿起了冰冷的墨锭,倒上些许水,开始研磨起来。
“大人,今日仍是很忙吗?”看着面前专注的女人,即便她长相平凡,却仍让寒秋移不开眼,老想找一些话题,与她多多亲近。
“那个……秋,这是烟后殿下给我的任务,你也知道,四殿下和大皇子接二连三的死去,让他异常的悲痛,可刑部却一个凶手都没有抓到,女皇陛下也为此焦虑万分,我身为臣女,自然要为主上分忧,所以呢……能不能麻烦你,先帮我把窗户关上,然后,恩……为我煮上宵夜?我想吃你做的糯米丸子。”文湘温和的抬头笑道,是不是还带着撒娇与俏皮的语气,一下把寒秋逗乐了。
“噗,自然是好的,大人,你等着,奴才这就为你准备去。”放下手中的墨锭,寒秋展了展衣袖走到窗边,想要伸手去关窗户,却被窗外的星星点点迷惑了。
“怎么了?”文湘用余光看见寒秋的异常,忍不住侧头问道。
“大……大人,冬天里,还会有萤火虫吗?”寒秋背对着文湘,木木的问道。
“怎么可能呢,这又不是夏日……是什么颜色的?”文湘先是像听了笑话一般的摇头,接着凝注笑,尽量让自己问起来不太严肃。
“紫……紫色的,大人……”寒秋说完,立即侧过身,窗外此刻一片黑暗,但与往常却又有不同。
“哦,可能是书上的寒冰被什么光照上了,没什么的,你出去吧。”文湘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满头专注起来。
“可是……不像啊……”寒秋又往外看了几眼,迟疑道。
“秋,我想吃糯米丸子。”文湘没有抬头,只是加重强调道。
“哦,好,奴才这就去。”再也不看窗外,寒秋拉上窗,快步出了门去,只是停在门口时,又探头朝窗户旁的位置看了一眼后,才奔向厨房。
渐听那脚步走远,文湘轻扔手中的文件,重新站起身,随即又从桌上抽出一张薄薄的宣纸,来到窗口,一把推开窗户之后,仰望空中一闪闪,真的犹如萤火虫般的紫光后,叹了口气道:“主子啊,下次可别这么做了,就算不会被人发现,也容易吓坏人的。”
说完,那紫光就如被什么牵引了一般,不一会儿就全部飞入了房间,一颗颗细细密密的贴在那宣纸上,一排一排,再凑近看,又会发现,那些紫色的光,原是墙壁上的沙粒,而此时,沙粒们正端端正正的,在纸上变成了一张密信,一张来自地牢的密信……
第七十五章
皇宫之内,接二连三的发生皇室子嗣惨死的事件,而死去的那两位,不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各家宗室家族来说,都是相当尊贵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们都是烟后的子女。只是,事态在此时却显得异常的复杂,大皇子死前揭露的一些事,以及四皇女死于二皇女曾经所住的寝宫内,即便女皇严密的封锁消息,但,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有权优势,暗地里观望的世家们,对于这事情的始末,细节,恐怕不一定摸的完全仔细,可大概的方向,以及了悟到后宫的瞬息变化,却已是不言而喻的了,所以,几乎每家都在猜测,到底是女皇顾全脸面,废掉岩君,罢掉两个女儿的前途,扶上太女,保护烟后,还是说,权衡利弊,听信大皇子所言,杀掉太女,选择岩君的两个女儿之一?
反正,不论如何,女皇都会夹在中间,供女儿们利用,不可能将所有的女儿都放弃的,毕竟,这可是她火家的天下,火家的血脉,只是,这位再也无法生出女儿的女皇,恐怕到死,都不会安心了。
大皇子丧期刚过,四皇女因为牵扯到皇室内部的争斗,或者说是谋杀,所以暂时秘不发丧,只能偷偷的停在沉哀院内,准备等女皇生辰一过,再运往皇陵,这在当时,也算是一种丑闻了。
不过,虽然最近大事不少,小事不断,可女皇大寿,却不敢怠慢,不论国中上下,朝廷内外,人人都在张罗着参与这场一年一次的盛世,更何况边关战事吃紧,老百姓也一度陷入恐慌之中,所以这场寿宴不但是办给女皇自己以及朝中百官看的,也同样是办给百姓看的,让她们明白,战事不过是小事,还不至于动国之根本,朝廷也有点都不为此操心。这,也算是安抚民心的一种手段了,当然,这样的情况,就更少不了大赦天下了。
“陛下,这是大赦天下的名册,还有……这是今年寿宴,各国来的使臣以及宴会名册。”芝慧拿着一摞红册,双手供给女皇,低头说道。
“恩,这些事,你们看着处理吧,朕头疼。”仿佛一下苍老了很多,女皇揉着太阳穴,难受的靠在书案旁,闭着眼睛说道。
“这……这可不成,奴婢可只是殿前宫娥,这些事应该由殿从大人来办才是。”芝慧依旧保持着姿势,不敢从命。
“你哪里那么多废话,朕说让你做,你就做,要是有殿从,朕还要你何用?”心中本就焦虑,再加上心神不宁,暴躁的女皇尤为容易动怒,芝慧只是回了平常一样的这么一句,便让女皇一拍书案,急跳起来。
“是,奴婢知错。”慌忙跪倒,这段时间跪的次数已经是芝慧进宫以来最多的了。
“罢了,罢了,起来吧,把东西放这里,帮朕看看。”也许是真的身边无人了,再急再气,女皇也没真的降罪身边二人,只能干吼两句,接着该如何,还是如何。
“是,陛下。”芝慧紧张的站起身,有些不稳的将手中的红册放在了书案旁。
女皇顺手拿起一本,随意打开,翻了一翻,可仍觉册子中的文字与含义,让她十分头痛,更加剧她内心的不安与躁动,于是心浮之下,又重新重重的合上册子,扔在了一旁,向后靠向椅背,闭眼对着芝慧问道:“烟后……最近如何?”
“烟后殿下……似乎还在碧烟宫内,说是……礼佛。”芝慧双手相握垂于腹前,即便女皇此时没有睁眼,可她仍是只敢用余光偷视女皇,生怕因为这个问题,而失了脑袋。
“是啊,他一时间失去儿子和女儿……是朕愧对他啊……”女皇双手按住自己脑袋,撑在桌子上,声音显得沉重而破碎,似乎正在压抑着什么。
“烟后殿下父仪天下,自是明白陛下的苦心,还请陛下多保重身体啊。”芝慧心惊女皇的憔悴与软弱,赶忙劝慰道。
“她……还好吗?”女皇将那双苍老的手掩住面,低低的不确定的问道。
“唔?”芝慧楞住,但马上反应过来,凑了过去小声道:“陛下可是说叶……叶殿从?”
“不是她,难道还有别人?”女皇硬声道。
“是,是奴婢失言了,不过据奴婢所知,叶殿从近期身体不适,再加上各宫孤立,她又得罪了烟后,所以……”芝慧噤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你的意思说,她过的很惨?”女皇情绪有些波动了。
“好像,锦竹宫都没人了。”芝慧很适时机的补了一句。
“啊……是嘛,她一个女人,又是朝廷命官,如此下场,也……”女皇脑海中很快便浮现出那人的一颦一笑,她的泪,她的痛,她在合欢时的轻喘与淡笑,还有那离别时最后一眼的悲痛与自责,都让她时时不能忘记,只是……
“她不该骗朕的……”女皇摇头说道。
“恕奴婢多言,那殿从,也是身不由己啊……”芝慧说完,又低下头去,暗暗压制猛跳的心,今日她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身不由己啊……”女皇摊开手,眼睛缓缓睁开,猛然用很锐利的眼神扫了眼芝慧,芝慧即便没有对视,也感觉到背后如同寒冰擦过,冰冷刺骨,止不住的颤抖。
“陛……陛下?”
“罢了,你先下去吧,把芝兰叫来,等朕拟好了大赦天下的圣旨,便让她送去给刑部吧。”女皇松紧锁着眉头,又重新拿起桌上那册奏折,挥了挥手说道。
“是,陛下,那奴婢告退了。”欠身一躬,芝慧松了口气,转身走向门外,但耳边仍能听见女皇似呢喃,似困惑的声音……
“大赦天下啊……赦还是不赦……”
自从那日火晗霜来过之后,綪染的日子似乎过的好了一些,最近更是三餐都有鱼肉,也增加了补汤,绵软的被褥和温暖的火盆也进入了这几乎封闭的地牢内,綪染总算是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过,距离女皇寿辰越来越近,火晗霜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待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即便表面上看起来是对綪染的关心与信任,可綪染自己清楚,火晗霜现在依旧没有放弃在外面调查自己。好在,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柄,多年的青楼生活更不能造假,八珍楼自己当然也懂得隐藏,所以,她在地牢内也算过的过得悠然自得,只等女皇寿宴了。
“你最近气色好了不少。”火晗霜一手执白子,目光落在棋盘上,似在犹豫如何落子。
“托殿下的福,染还算有些精神了。”綪染摸着手心里的几枚黑子,笑着说道。
“那是最好,我母皇并不知道你被囚与此,而我也不好表面上拨我父君的面子,你明白吧。”火晗霜下定决定,落下一子,接着挑眉说道。
“染自然明白。”綪染点点头,也落了一枚黑子。
“你明白就好,我今日之后,便不会来见你了,当然,对于你如何出去,我自有安排。”火晗霜说完,忽然得意一笑,又从手中拿出一枚白子放入棋盘,扬手让綪染观棋道:“如何?”
綪染低瞄棋盘,随后恭敬的站起,施礼谦卑道:“殿下大才,染自是不及,惭愧惭愧。”
火晗霜没在说什么,只是嘴角上扬,起身拍了拍綪染的肩头,身旁护卫忙是过来收拾棋盘,将子入罐。最后,火晗凌转头又望綪染一眼,才算是慢步离去。
就在此夜,在那看不见的角落里,各方暗暗地远视着皇城,因为她们都知道,只要再过一日,这天下,便有可能天翻地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呕……”
一个全身紧绷的男子,躺在床边不停的咳嗽干呕,双手双脚已经慢慢变得灰色暗淡,双眼因为干瘦而显得突出,原本精明灵动的双目布满了血丝,眼角也留下了不少泪痕,估计曾经见过他的人,都不会想到,曾经那番风情的男子,居然有一日会变成这样。
“喝药吧……”雪白却带着老茧另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左手,语气中满含着疼惜与不忍。
“咳咳,喝不喝,还不是一样,我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了。”自嘲的笑着,那张被病痛摧残的脸,更骇人了。
“那你还管我做什么,让我死了,不是更好?也省得浪费你的药。”呼吸有些急促,男子闭上眼,虚弱道。
“石老板!我都说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怎得不信?原本都快要好了,你自己非要……算了,赶紧喝了吧。”百香抿着唇,皱着眉,她已经不止一次的面对这样的情况了,这男人自从被找回来之后,就仿佛在等死一样,不想喝药,不想药浴,更不愿别人照顾他,整日除了留一些时间与允瑶单独见面外,其他时候都半死不活的躺着,要么就对别人冷言冷语,讥讽嘲笑。
“那你不如就这样让我死了,反正綪染那丫头在宫里,不会知道的,就算他日她得到了消息,她也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和你过不去,不是吗?再说了,那丫头让你救我的目的,不过是做一场交易,她要的东西,我可以给她,但是不求她回报我便是,你也不必那么死板,早点离开这里吧。”忍着咳嗽,石老板吃力的动了动胳臂,破罐子破摔的笑道,两眼早就失去了生气。
“你若是真想死,我也不拦着你,可是等我治好了你,你要自刎,要跳崖,还是要上吊,都不关我百香的事儿,可只要你病一日未好,我就一日不会放弃。”百香放下碗,双手抱起男人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再重新拿回药碗,将汤药强行喂进他嘴里。
“你……咳咳咳……你就这么不想让自己有失误吗?呵呵,大不了不让人知道,你治我便是。”强咽下口中的药,石老板被呛得又是泪流满面,嘴巴可一点都不饶人。
“你省省吧,赶紧给我好起来,你也不想看到你恨的人,过得比你好吧,起码人家现在软玉在怀,也要当娘亲了,可看看你呢,弄得自己像个活死人……”百香看着石老板可怜的模样,立即怜中生怒,也不知打哪里来的气,大脑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句。
“你!”石老板果然受不住这句话,全身的血都好像要凝住了,双眼比之前还要突出,恶狠狠的瞪着百香。
“怎么?只许你去杀人家,不许我说嘛?”百香自知口误,本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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