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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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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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不再藏着掩着,打开天窗,把阳光放进来,整个屋子的气氛便好了起来。
    “以后开个医馆,咱们五五分成。”他道。
    夏衿摇头。
    因为她知道罗骞的处境,所以,不用想她都明白罗骞的想法。
    世间之人,无论贵贱,都会生病,生病了就得去寻郎中。权贵之人又更为惜命。一旦有人把他的病治好,内心感激自不必说,为了以后性命无忧,还会跟这医术高明的郎中保持良好的关系。
    如果由罗骞出资开一家医馆,夏衿和夏正谦坐堂,他来出面宣扬他们的名声,推荐给他认识的权贵,那么夏家父子行医所获得的人脉便是他的人脉。以后他考上了进士做了官,夏衿还可以跟他到京城或任上去,继续在那里为他拓宽人脉,这绝对是一大利器。
    除此之外,医馆还能在金钱上给他带来一定的收益。
    这对于他,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正文、第四十八章 交谈

而从另一方面来看,对夏正谦和夏衿,这事也是大有裨益的。
    首先夏家三房不用再给夏家人当牛做马,赚再多的钱,可花一文钱都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其次,有了医馆五成的收益,三房可以在外面置私产,还可以借罗骞的权势在临江城里获得一定地位;以后到京城或任上,夏家三房可以完全摆脱夏家,开创自己的一方天地。而罗骞能走多远,就能给夏衿撑起多大的一片天。官与医,互相扶持,互惠互利。没准,他们还能混到京中成为御医,五五分成后所赚的钱,可以供他们任意挥霍,不用再过拮据的日子了。
    可这,绝不是重生一回的夏衿所想要的。
    死过一回,她名利心很淡,只想赚些钱,嫁人生子,过一段平凡普通而有滋有味的日子。
    上辈子临死前,她是有遗憾的。普通女人相夫教子的温馨平淡生活,她从未过过。身上背着命案,那种日子于她而言可望而不可及。
    把自己和颇有野心的罗骞绑在一起,一辈子追随着他的步伐向前奔跑,即便她是男儿身,她也不愿意。不光她不愿意,她也不希望让夏正谦这么做。这样,太累。
    人生苦短,何必为了名利与金钱,活得那么累呢?做一道美食,与家人坐下来一起细细品尝;再饮一杯香茗,看看窗外的余辉,多么惬意自在。凭她的医术与头脑。这样的生活,唾手可得!
    她何必舍近求远?
    “为什么?”罗骞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他从未想过夏衿会拒绝,而且连想都不用想。拒绝得如此干脆利索。
    答案是现成的:“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想考秀才、中举人,拼进士,走仕途。我不想跟我爹一样,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明明济世救人。却连豪门的下仆都不如。”
    罗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层赧然的红晕。
    或许他想起了夏正谦和夏衿来府上自荐时的情景。罗维韬对夏家父子,并无好脸色;而他。对待夏正谦或许都没有对待于管家那么用心——于管家是左膀右臂,许多事都需要其去操办张罗,他离不开这样能干而忠心的人;而夏正谦,这种郎中一抓一大把。只要有钱就可以请来,根本用不着费心。
    他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一声,放下手时,已恢复了常态。
    夏衿不愿意,这话题就谈不下去了。夏正谦虽医术高明,但也只在城南那一小片。临江城里比他医术高明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而且他年纪不小了。过上十年或许就要颐养天年了,跟不上自己的步伐,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培养价值。
    他叹了一口气:“那还真是遗憾。”说着,端起了茶碗。
    这是要端茶送客了。
    夏衿却没有起身,自己也将桌上的茶碗端了起来,轻呷一口,然后放下茶碗,抬起眼道:“开医馆不行。但开食肆,却是可以。”
    “什么?”罗骞那好看的凤目一下睁得极大。
    不是他不沉稳。而是夏衿这转折跳得太大。
    夏衿的脸上浮上浅浅的笑意:“因为我师父喜好美食,我也是个吃货,对于吃,我颇有研究。做上一些别人未见过的小吃,推出一些别人未吃过的新鲜菜式,我想,我们的食肆还是能赚钱的。”
    罗骞轻笑着摇头,兴趣缺缺的样子:“你想开食肆,这没问题。我对吃没什么心得,别的帮不了,就凑个本钱吧。”
    说着,他唤尺素:“拿五十两银子给夏公子。”又问夏衿,“够不够?不够我再添些。”
    “差不多了。”看罗骞这表情,夏衿也不点破。开食肆,自不是赚点小钱那么简单。
    她现在严重缺资金,罗骞能拿五十两银子出来,也算能解决她资金问题了。而且推官的儿子开的店面,那些流氓地痞、衙门小吏谁敢惹?这个招牌,还是很好用的。
    开医馆是从属关系,开食肆是合作关系。罗骞二话不说就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她,也算是讲义气了。
    “不过……”她道,“现在这银子还用不着。等我忙完这段,把家分了,安顿下来,再慢慢找地方,寻铺面,把食肆张罗起来。到时候,我再找公子你拿银子。”
    罗骞也知道夏衿现在在夏府的处境,身上揣着五十两银子,没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他点点头,恢复惜墨如金的状态:“也好。”
    “那么,分家的事就请公子帮一帮我。”夏衿道。
    “你说。”罗骞抬眼。
    夏衿压低声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听得夏衿这些打算,罗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点头:“行!”
    倒是惹得尺素和彩笺频频往夏衿脸上看。
    夏家这少年,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双如墨一般黑亮的眸子,清澈干净,不染纤尘。这样清秀乖巧如同邻家哥哥一般的少年,算计起家人来,竟然如此狠利干脆,还丝毫不动声色,缓缓柔柔的语调,波澜不惊。两个小婢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好不心惊。
    还是自家公子好。虽然腹黑,却依然纯良。与这位夏家公子相比,行事简直太规矩了。
    谈拢此事,夏衿便起身告辞。
    依然是彩笺送她出去,交予乐山。
    等彩笺回转,进到罗骞所住的屋里,便听尺素跟罗骞道:“……依奴婢看,这夏家公子不像是好人。虽然他家人不堪,但那终是她的亲亲祖母和伯父,这样算计,太过心狠。那食肆。公子还是不要跟他合伙了吧。咱们又不缺钱。更何况,开个小食肆,也赚不了多少钱!”
    “不是好人?心狠?”罗骞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彩笺只感觉到冷。
    “我倒是好人,我对家人倒不心狠?可你看,我落到了什么地步?没了我,我母亲又会落到什么地步?”
    彩笺默然。
    这身病,是罗骞自己练武受伤不假;当时参加葬礼,大家顾不上他也不假。但罗骞也有十七、八岁了,又不是幼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照顾自己?而且,还有一个视他如命的母亲呢?
    可就这么凑巧。罗夫人当时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又找不出原因,整日躺在病床上。自顾不暇。而罗维韬,出丧下葬,迎来送往,忙得连面也见不到。没几日,他也病倒了。罗骞这里,由罗府与之亲厚的二房婶娘出面,请了个郎中来,吃了几剂药,不光没见好。反而有病情加重的迹象。回禀了婶娘,再请一个郎中来,结果病情越发的重。罗骞心疑有鬼。不敢再假他人之手请大夫,自己悄悄到镇上看病。然而因头两个大夫做了手脚,下的虎狼之药,他病情加重,一般的大夫根本治不好了。
    待得罗夫人病情好转,再看到儿子时。他就已是吐血不止的状态了。罗夫人去查了二房婶娘,又查了章姨娘。却找不到一点做手脚的蛛丝马迹。
    要不是夏衿妙手回春,她家公子,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了。
    经历了一场生死,罗骞已变得心智沉稳。一瞬间,他便收敛了冷意,淡淡地继续道:“那夏公子,你看他进府时,东张西望面露惊讶羡慕之色没有?他见到我爹时,表现得神色惶恐畏手畏脚没有?我打赏银两时,你看他欣喜若狂兴奋不已没有?他刚才拒绝我时,你看他忐忑不安有丝毫犹豫没有?”
    尺素连连摇头。
    罗骞抬眸望她一眼:“他才十四岁。这样的人,能是普通的人?”
    “此子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尺素不由得想起了这句诗。
    “没错。”罗骞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即便他没有高超的医术,也值得拉拢。”
    他拳头紧握,目光坚毅而深沉:“我不能再浑浑噩噩。我得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这一场病,对得起老天让我不死。”
    尺素没有再说话,望向罗骞的目光既心疼又担忧。
    她家公子,以前只埋头读书练武,一心想让自己更优秀,好搏得父亲的目光,好把章姨娘所出的两个儿子比下去,好让父亲真心后悔没好好对待他们母子俩。
    而现在,公子不再埋头向前,而开始左右兼顾。
    这变化,应该是好的吧?
    而此时,夏衿被乐山用马车送回了夏家。
    此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了,夏正谦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看到夏衿回来,他大松一口气之余,又埋怨道:“怎的这么晚才回来?”继而又紧张,“不会是罗公子那里有了什么变故吧?”
    “没有。”夏衿道,“罗公子今天精神好,拉着我聊了些闲话,所以回来晚了。”
    夏衿蹙起的眉头仍未松开,叹气道:“你这事,该怎办是好?女孩儿家……!”
    说到这里,他警觉地四处看看,一副生怕被人听到的样子。见下人都在远处,想来没听到他刚才所说的话,他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没有再数落下去,只是忧心忡忡地长叹了一口气。
    看他这样,夏衿有些好笑,继而又心里生暖。见夏正谦没再说话,她便道:“爹,那我回房去了。”
    “嗯,去吧。”夏正谦挥挥手。见夏衿要走,他不放心想要叮咛两句,可张了嘴却不知说什么,只得眼睁睁看着夏衿去了。
    
正文、第四十九章 开局

接下来几天,仍是每日罗府派人到医馆接夏正谦和夏禅去给罗骞看病,而隔上一天,又会在傍晚派乐山来接夏衿过去。在夏衿的精心治疗下,罗骞的病一日好似一日。
    如此过了五六日,那天傍晚,医馆里好不容易没人请外诊,夏正谦跟夏衿按时回了家。刚吃过晚饭,就听二门上的婆子来传,说罗府请夏正谦过府治病。
    “不是说,罗公子的病已慢慢好转了吗?”舒氏心里担忧。
    跟了夏正谦十几年,对病患的情况她心里也有数。像这种一直在治着病的,忽然晚上又派人来叫,一般都是情况忽然恶化,不是个好兆头。
    夏正谦也是心中凛然,看了夏衿一眼,转头对夏祁道:“你跟我去一趟。”
    夏祁先是一愣,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他也看了夏衿一眼,对夏正谦连连称是,道:“我换件衣服就来。”说着,站起来就要出去。
    “爹,这样不好,你还是带四哥去吧。”夏衿却道。
    夏正谦脸色一变,斥道:“这种时候,人命关天,还去想那些干什么?赶紧走!”
    夏衿被他这一斥,吓得后退两步,缩到舒氏身后,嘴里小声嘟哝道:“就知道人命关天,我才不让哥哥去呢。罗公子病情好的时候就让四哥去露脸,现在病情不好,就让哥哥去顶罪。这世道还真是没天理了。”
    这话说得舒氏脸色大变。
    “祁哥儿不去!”她道。伸手护在夏祁前面,神色坚定、目光犀利,盯着夏正谦如同遇到老鹰的母鸡。
    夏正谦没有理她和夏祁。转头定定地看着夏衿,嘴巴微噏,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目光里带着深深的失望。
    夏衿自然知道夏正谦失望的是什么。
    作为一名医者,心中应该没有利益得失。只有病患的性命。
    可她只因一点小小的意气之争,就不去看病情忽然有变的病人。妄顾病人性命,在夏正谦看来,她就是品行有缺,完全不配做医者。
    因为夏家做的是医药营生。时不时地有人半夜来求医,夏府的门房就得知道哪些是需要马上禀告主人、不能怠慢的,哪些又是可以缓一缓等天亮再报的。所以对于临江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名字,他们最是熟悉。
    今天罗府来请,门房通知夏正谦的同时,也马上禀报了夏正慎。所以夏正谦走到二门时,就遇见了匆匆而来的夏正慎。夏正慎一脸担忧地问:“三弟,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公子的病情是否有变?”
    夏正谦摇摇头:“不知道,门房没说。估计罗府的人也不清楚。”
    “那赶紧去吧。”夏正慎催道。
    夏正谦看了看西院的方向:“禅哥儿那里……”
    夏正慎扫了四周一眼,并未见夏禅的身影,他眉头一皱。道:“你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孩子嗜睡,要不禅哥儿就别去了。”
    夏正谦是君子,对于老太太硬要把夏衿撤下,换夏禅上去的行径,他虽气恼。却也不打算计较。再刚才夏衿的那番言论彻底挑起了他的火气。此时见夏正慎偏护,夏禅临阵退缩。他顿时火冒三丈,道:“如果今晚禅哥儿不去,那以后也不用去了。”说着就往外走。
    “这……”夏正慎愣了一愣,随即便以为夏正谦是发泄对夏禅顶了夏祁名头的不满。
    他想了想,对随从道:“赶紧去南院把禅哥儿叫来,就说我和三老爷已在门口等着他了。”
    随从应声去了。
    夏正慎这才快步往前去追夏正谦。
    他得把夏正谦的情绪安抚妥当了。罗三公子的病不容有一点差错,夏正谦带着情绪去罗府,那可不行。至于夏禅和夏祁两人,同样是他侄子,他还真没偏袒哪一个。但老太太偏心,他为之奈何?
    夏正浩夫妇和夏禅一向安然度日,哪里知道做郎中这一行所蕴含的凶险?听得夏正慎传话,夏禅忙忙地换了衣服,赶到院门处,跟着夏正谦上车去了罗府。
    而这一去,就是一夜,第二天直到天亮,叔侄两人都没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打听清楚了吗?”夏正慎一面洗漱,一面问去探听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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