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没听到男孩的话,就听到了售票员的报站声。
秋灵璿匆忙抓起包下了车。车上本来人就少,这站下车的只有秋灵璿一个人。
站在木质的小桥上,看了看河里的水,透白透白的。难道是一河的白石头?
看了看时间刚过了十二点,秋灵璿背好包朝不远处的村落走去,想来那就是白河湾了。
慢慢的往村子里靠近,刚稳定下来的心绪又开始变的不安,随意的哼起了不知名的音调,只为缓解紧张的心。
进了村子,看到村口一户人家的院子敞着门,有位白发裹脚的老奶奶坐在院台下,秋灵璿站在门口问了声。
可刚问出声,秋灵璿就后悔了,因为老奶奶还没说话前,就有一条黑色的大狼狗凶狠的冲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狗惊的秋灵璿连连后退,生生的倒退着往院外退了十几米。
“阿旺,不许叫。”一声厉喝,听到铁链托在地上歘歘作响。
院子里出来一位大娘,大娘个头挺高,鬓间已有几丝白发,腰间系着半截的围裙,手上还沾着些面粉。
“姑娘,你没事吧!不用怕,阿旺很好客的……”看着几乎弯成月的眼,秋灵璿才回过神,对这眼前可亲的大娘笑了笑。
白河湾4
“姑娘,你不是本村的吧!来白河湾有什么事么?”
“我……我来找人。”
“哦!找谁家啊!说说,大娘给你指路。”
“找一户新白的人家。”秋灵璿紧张的心慢慢平复。
大娘朗声笑了笑:“我们这可是白河湾,全村人十户有九户姓白啊!”
听到大娘的话,秋灵璿顿觉自己问了世上最蠢的问题,白河湾,白河湾,不用想也极有可能村里多半人姓白,这么傻瓜级的问题还直戳戳的问,真是傻到家了。
发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秋灵璿尴尬的低着头不知所以,半天说不出话来。
“姑娘,你先进来吧!中午就在大娘家吃饭,待会你大伯回来了问问他,让他给你找。”说着就冲秋灵璿走了过来。
“哦!”刚来白河湾就领教了狗的凶狠,在白河湾,秋灵璿唯一认识的人是仔仔哥一家,可早就失去了联系,村里估计还有其他人家养狗,万一不小心撞上个没拴铁链的……秋灵璿想了想,打搅就打搅吧!这地不敢随便闯,会出状况的。
走到门口,秋灵璿先是探头看了看阿旺,阿旺已经卸去了威风,安静的窝在那里,只睁着眼一动不动。
“没事,他不咬人,乡下偏僻,儿子儿媳又都不在家,有阿旺在院里,踏实。快进来吧!”大娘说着就过来拉秋灵璿,手上还有些面粉,只用手背隔着寸许护着秋灵璿进了院。
秋灵璿还是盯着阿旺,生怕他冲过来,在城里见到的小狗多了,可是这么凶猛的却是不曾见,阿旺看着比阁楼那边胡同里那只藏獒都可怕。
不过阿旺定是通了灵性的,这会儿有大娘护着,一声也没叫,秋灵璿的胆子也大了些。
“奶奶耳朵有些背,你要怕阿旺就进屋里,陪着奶奶晒太阳她更喜欢。”
“我给大娘帮忙做饭吧!”马上要吃白食,秋灵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就三两个人吃饭,一会儿就好,用不着那么多人手。”见秋灵璿也没在推让,大娘说着话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从院台上拉开一个小靠椅放在了老奶奶身边。
白河湾5
秋灵璿见大娘进了厨房,坐在台阶上的奶奶正盯着自己看。老奶奶身子看着很瘦小,坐在小靠椅上也没靠,背已经成了弓形,但老奶奶依然挺着身子,两手握着拐杖斜在双膝前。
直到秋灵璿坐在奶奶跟前,看着老奶奶叫了声“奶奶……”
“你是谁啊?”奶奶脸上并没有一丝拒客的意思,只有无限的好奇。
是啊!刚大娘说奶奶耳背,估计刚刚奶奶是看到自己跟大娘在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人的好奇心总是有的,奶奶只看着却一点都不知道,能不好奇么!
“我是秋灵璿,灵灵……”秋灵璿把嘴凑到奶奶的耳边,稍稍提高的嗓门轻缓的说道。
只见奶奶听了秋灵璿的介绍,咗着嘴深深的点了点头,像是深有领悟一样。
“灵灵是谁?”不过还没过两秒钟,奶奶又认真的看着秋灵璿问道。
……
如此三番,奶奶总是重复着那么几个简单的问题,秋灵璿也不厌其烦的反复回答着奶奶。
午饭时,大伯回来了。大娘将蒸好的鸡蛋羹放在奶奶跟前,还往奶奶碗里夹了好些容易嚼的菜。
“吃这个,刚蒸的糖包子。”临了大娘还不忘给秋灵璿夹个糖包子。
“姑娘那里来的?听你大娘说你是来找人的?”大伯一手拿着个包子,一手拿起了筷子,还未开吃先问了句。
“恩,我来找……我小时候来过这里,还在阿姨家住过一段时间,但记得阿姨家在那里了,只知道阿姨家的哥哥小名叫‘仔仔’……”秋灵璿听大伯问,赶忙放下筷子。
“仔仔……”大伯只轻声重复了一句,倒是大娘神色有些不对,看了眼大伯,便低了头不再说话,默默的往嘴里押着饭。整个饭桌上的气氛也因此沉了下来,只有奶奶若无其事的吃着饭。
“伯伯知道仔仔哥家是那个么?”秋灵璿只觉得心头有些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是那个跟着仔仔满村子跑的小丫头吧!都长这么大了……”见大伯不说话,大娘挤出个牵强的笑,对秋灵璿说道。
“是啊!那时候太小,来这儿的事多半都忘了。”秋灵璿没想到大娘还记着自己,心里暖暖的。
大伯一直沉色吃着饭,莫言了一会又低声说了一句:“早该来看看……”
孤零零的坟头1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秋灵璿也不知怎么了,竟有些心焦的难忍。
“唉!……”大娘一个叹气,还用满是皱纹的手摸了摸眼角溢满的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灵璿感觉心里很冷,大暑天竟有些冷的发抖,连呼吸都变的没了章法。
“吃了饭,我带你去……”大伯夹了口菜,又端起碗,始终未再抬眼看秋灵璿,更没再说什么。
大娘也是蔫蔫的吃着饭,没再说话。只有奶奶两耳不闻窗外事,吃的津津有味。
饭桌上的气氛比先前越发的严肃,秋灵璿不敢再问,心中像压了块石头,弊的喘不过气来,饭也没心思吃。
直到午饭后,大伯不紧不慢的在前领着路,秋灵璿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想着心事,脚下慢了下来,没几步就跟大伯之间拉开了距离。
见大伯走到村子中间时往右拐了弯,秋灵璿赶紧快步追了上去。拐弯时回头看了眼,远远的见着大娘还站在门口,不时的抹着泪,看来是哭了。
秋灵璿心中越来越不安,都过去十六年了,曾经的记忆早就没有了,怎会心慌到如此,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秋灵璿只管蒙头跟着,心神早就飘远了。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大伯,大伯已经停了步,重又点了一斗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看到秋灵璿,大伯只伸手指了指,秋灵璿顺着大伯手指的方向,看到有一户院落。
梦里那扇紫红色的大门就在眼前,不过与梦境想比,眼前的景象荒凉的让人心寒。大门紧锁,锁头上满是锈痕,门前杂草丛生,连门楼上都生着草。
一阵风吹来,秋灵璿打了个冷战,六七月的天儿,竟冷了个哆嗦。
大伯停了片刻,一直没说话。抽完了一斗烟,磕了磕烟斗,重又点了一斗,继续往前走。
或许是仔仔哥一家搬到别处去了,或许……秋灵璿脚下没停,眼神飘忽不定,跟在大伯的身后,心中的不安越发的重了。或许……努力的找些理由出来,也解不了难忍的心焦。
再拐弯时,回头又看了眼梦里玩闹过的门楼,那门前的草有些干,比别处的枯黄许多,一点没有生气。
孤零零的坟头2
应该是搬家了,对,一定是搬家了。都过去十六年了,村里的境况一点不一样,要不是有大伯领着,到了仔仔哥家门口也认不出就是仔仔哥家。
是早该来了,十六年把什么都变了样。时间真可怕,把原本萧条的屋舍变成了高砖大瓦,又把曾经鲜活的门户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宅。
仔仔哥家的新院子应该快到了吧!村子本就不大,该到了……
秋灵璿的心怦怦的跳。大伯在前领路,村子里的路像迷宫,拐来拐去,到了第三个转弯时,前方已是村外。
“伯伯,仔仔哥家没在村里吗?……”再有几步就出了村子,秋灵璿一直不敢问,眼看着失了希望,心下一急,话夺口而出,竟暗自伸手来堵自己的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大伯一直走也不说话,秋灵璿心下缓了缓,不再问只默默的跟着。
一阵轻风吹过,一股槐花的香气吹进了秋灵璿的鼻子。秋灵璿抬头看去,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上开满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
梦境里的景象又被拉到了眼前,果然是曾经经历过的,只是此情依旧,有些物是人非。
树下有两个小孩在钩槐花,男孩子仰着头看着树顶,女孩守在篮子跟前也往树顶看。秋灵璿笑了笑,童年就是好,无拘无束,好久没吃到槐花饭了,槐花饭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了。
“这棵树自从那年……就再也没开过花。”
秋灵璿看的入神,却被大伯的一句话惊扰了。再看时,那里还有小孩,连槐花的香气都没了,抬头再看,树上除了茂密的叶子,一串槐花都没有。
瞬间,秋灵璿的心像是被掏空了,刚刚,刚刚……错觉怎么会这么真实……
又走了大约十多分钟,远远的见前面有一片坟地,秋灵璿有些腿软的差点落队。一滴泪不觉滑出眼眶,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颚……难道……
她不敢往下想,但不想也已经懂了些大伯要告诉她的事实。
是阿姨去世了吗?还是叔叔?……秋灵璿擦去眼角的泪。
过了一片坟地,大伯一直没有停,秋灵璿才稍稍松了口气,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这是仔仔爸妈的坟头……”
孤零零的坟头3
与坟地相隔数十米的地方,停落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头。大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秋灵璿的心头,足足过了数十秒,秋灵璿才缓缓的问道:“怎……怎么会……”说出话来,声音已变的哽咽。
秋灵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想到叔叔阿姨都离开了人世。那仔仔哥呢?看着坟头杂草丛生,多少年了?这些年仔仔哥在那里?他一个人该承受多大的苦楚啊!
“仔仔哥呢?”大伯蹲在一旁抽着烟,秋灵璿看着坟头呆立了许久后终于问出了话。
大伯只一味的抽着烟,没在说话。
许久后,大伯起身,磕了磕烟斗,重又装了烟,点着后,转了身。
“走吧!该回去了!”
大伯的声音像使了魔法,秋灵璿挪动着步子,跟在大伯身后。大伯比来时走的还要慢,还不时停下来等等秋灵璿。
经过老槐树时,秋灵璿再次抬头,竟然感觉到梦境中小女孩抬头时的情景,好多槐花啊!可透过树叶的间隙刺进秋灵璿眼中的光,又一次将她从梦境中拉回。
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走过老槐树,再回头,摇曳在风中的枝叶,仿佛被套上了诅咒,正在努力的挣扎着。
秋灵璿没有回家,她有太多的事情想要知道,但整整一下午,都没人多说一句话。到了晚上,大娘担心秋灵璿一个人睡着害怕,就跟她同屋休息。乡下人勤俭,晚上也没啥娱乐,天黑吃了饭就都躺下了。
“都过去十年了……”躺下后,大娘才道出了仔仔家的事。
“那时候仔仔爸爸在城里打工,想多攒点钱送仔仔去城里读好点的学校。仔仔是个懂事的孩子,学习又好。仔仔妈也是心气高的人,总盼着仔仔日后能有出息……”
“可是……”大娘说着说着,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秋灵璿睁大眼睛静静的听着,也不问,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焦的难忍,自己对叔叔阿姨的同情还不至于心痛,但大娘开始说当年的事了,心却渐渐开始抽痛。她不知道是何缘故,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悲剧的仔仔一家1
“那天夜里下着雨,大概十一二点的光景,突然有辆车开进了村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一早出门就见村里人三五成堆的在议论,过去一问,才知道了不得了。夜里那车是送仔仔爸回来的,放下人就走了,那会儿仔仔爸就剩一口气了,等第二天大伙儿知道过去一看,已经去了。”
“靠进去看的,出来都摸眼泪,说仔仔爸爸被摔得不成了人形……实在可怜。”
“仔仔妈不吃不喝整整守了三天,也不让人动。七八月的天儿,眼看着蝇虫在屋里打转。村里几个拿事的人一商量,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总想着入土为安,早早的葬了,才能早早的找户好人家去投胎。”
“第四天一早,几人进屋将仔仔爸的尸首抬出来入了棺,仔仔妈只是看着淌眼泪,却没再阻难。”
“仔仔爸自小也是无父无母,长大了娶的是城里的媳妇,听说也是个孤儿,自家也没什么亲戚。仔仔妈哭伤了身,村里人都帮着料理了仔仔爸的后事。”
“原想着仔仔妈会好起来的,没想到仔仔爸这一走却连仔仔妈的命也带走了……”
大娘夹杂在话里的哽咽声,更让秋灵璿难受,那都是真的。秋灵璿抓紧了被子角,死咬着牙齿屏住呼吸尽量不哭出声来。怎么会这样?人间的真情越来越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阿姨对叔叔的爱竟然超越了生死。
“仔仔妈在床上躺了几天,就那样瞪着天花板不哭也不说话。我们去给喂些粥米也都从嘴角流出来,再吃不进一粒粮食。只有仔仔在跟前叫妈妈的时候才转眼看看。”
“人是铁,饭时钢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眼看着一点点瘦下去,又过了五天,突然开口找仔仔。仔仔一直守着身旁,连学也没上,见着仔仔只拉着手一味的哭,哭过一场后就撒手去了,临了都没合眼……”
“她是担心仔仔一个人孤苦啊!……”
“老婆子,别说了,别把姑娘都闹哭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借着月光看到窗外有个人影,是大伯,说了话,迈了两步,又停了停才走。
悲剧的仔仔一家2
秋灵璿忍不住了,眼泪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