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也是受了李氏的托付来看顾着些柱子的。许心儿虽然被新郎接了走了,不过许家的喜宴也才刚刚摆了开来。
“二银子可是男的,你可别瞎说,若是被人听见了,还以为二银子这是要入赘谁家呢……”柱子也顾不得自己正情绪低落着,想也不想地就教育上了三儿。二银子这事儿,他还是偷偷听到的,谁让那几日他爹被他娘训地惨了,一不留神就被他听了去了。
三儿求饶,这是打蛇上棍!“柱子哥,你不哭就好,我就随口打那么一个比方。我嫁,往后我嫁人成了吧?我爹娘大哥二哥,还有柱子哥许家叔婶都要哭的,这成了吧?”喋喋不休,三儿可怕听到柱子喋喋不休。一本正经地训人,教导人,柱子向来擅长。
柱子闻言,默默地盯着三儿,歪着脑袋,今日三儿梳着双丫髻,嫩粉色的衣裳衬着三儿的肤色更加白皙,许是跑得急了,脸上红扑扑的。这两年,钱家的日子好过了,更是每餐肉碗不离桌,三儿的脸好似圆润了些。
嗯,手感果然很好。等回过神来,柱子已经捏了一把三儿的脸,果真是肤如凝脂。
三儿呆了,不知为何,她从柱子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很好吃”,一如多年前,自己看到肉食的那种神情。等回过神来,柱子已经缩回了手,“三儿可是饿了?”
咕噜——
“我去让娘端几盆菜来,今日娘怕是没空管咱,咱吃点儿好的。”柱子神色不好,许家人自然都看在眼里,不过也不能因为不舍,就将闺女一辈子留在家里头。看到柱子下楼来要吃的,李氏哪会不应。
李氏的大哥还偷偷地塞给了柱子一壶米酒。壶不小,大抵装着两三斤的酒。
等着李氏夫妇俩忙得腰酸背痛上楼来的时候,一推开门,就闻到满屋子的酒味儿,俩小人儿正东倒西歪地靠着头儿睡在床上了。“这,这是咋回事儿?”
罪魁祸首,李氏的大哥早就已经烂醉。等到钱来顺寻过来的时候,看着三儿醉卧在柱子的床上,头挨着头,心里那个火啊,蹭蹭蹭的。今日是许家闺女的好好日子,许家闺女向来乖巧,向来乖巧……
“这是谁给拿来的酒,小孩儿哪受得住,钱家兄弟,我这就去请大夫去,裘大夫也不知睡下了没,我这就去请来,看看三儿可是吃醉了酒了。”柱子爹一看钱来顺的脸色,哪还有不明白的,忍住心里的窃笑,作势就要下楼去。
到底被钱来顺给拦住了,“无事儿,就是小儿贪杯,明日一早让他娘给烧一碗醒酒汤!”说完,已经沉着脸往床边走去了。
李氏那个怕啊,生怕钱来顺控制不住自己,揍柱子一顿。
“钱家兄弟,若是,若是同意,我家柱子也可以负责的!”
唰——钱来顺立马回头瞪着柱子爹,“想的美,你将闺女嫁出去了,就想把我闺女给弄到你家来。没门儿!这俩小人儿小时候可是没少在一张床上闹着玩儿,再说,这才几岁,懂啥!今日这事就算了,你们也管好嘴。”
柱子爹悻悻地看着钱来顺小心地抱着三儿下楼去,木楼梯咚咚咚地响着,直到听到后院的大门,吱呀地被关上了。“这下子好了,儿子醒了就要怪我坏事儿了。”
柱子昏睡,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只知道,不知为何,几次三番地去了钱家,总没见上三儿。还有就是,钱叔的脸,很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5 章
许家人都碰了一鼻子的灰,自然李氏与柱子奶却是要好了许多,不过柱子奶的话也不咋管用了,三儿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来过许家了。钱来顺索性就让大金子兄弟俩看顾着铺子,钱来顺就守着闺女,四处瞎逛,不过看的却是田产。钱家一直都有这个打算,不过却是一直没找到看对眼儿的。
也难怪许家见不着人。
“钱大哥啊,最近生意如何?托了你那对联的福,我家客栈今年的生意挺不错的。今年的对联,就有劳钱大哥了。”不知何时,柱子爹还是称呼钱来顺为“钱大哥”。偏又是在铺子里的,钱来顺生硬地点点头。如此明显地拒绝了许家人,可这许家人偏偏缠了上来,果真是动机不纯。
哼哼!
柱子爹自说自话,竟是帮着招徕起生意。得了空,柱子爹才寻着机会开口,“不瞒钱大哥,我这还真是有事寻你,前些日子你不是让我帮着寻地吗,这会儿可有合意的了,若是得了空,今日就去瞧瞧?”
因着与望江阁生意的往来,钱家闷声不响地攒了一大笔钱,柱子爹也是在自家估摸着钱家手头三四百两的银子应是有的,不过不想仍是低估了这两年钱家攒下的。“那真是一块好地,不过就是有二十来亩的沙地搭着一块儿卖,如此,便一直寻不到好买家,沙地的价儿可不是水田能比得上的。”
也难怪这地儿一直卖不出去,这沙地即使便宜,那也是要银子的,永安县的城外春江流过,自是鲜少有缺水的。二十来亩的沙地,可还真是少见的一大块地儿。听到这儿,钱来顺心里就不大乐意了,谁家没事儿花那么一大笔银子去买这种地儿。
柱子爹自是看到了钱来顺脸上的不乐意,“钱大哥,你可别小看了沙地,我家连着那块沙地,如今长工一家子在上头种了红薯和大豆,沙地收成竟也是不错的。我家长工说了,再养几年,这地儿说不得就养了回来了。”
“噢?我怎地没听说过这事儿?”原来许家的长工是祖辈从北方迁来的,北方雨水不足,时常会有土地渐渐地沙化了,农户都是如此养着地的。这么一说,钱来顺心里岂有不乐意的。
“我家三儿最喜食红薯了,冬日里就是烤红薯,还有红薯粉条三儿也——”蓦地顿住了,钱来顺瞥了一眼柱子爹,果真是含笑地听着仔细。哼,我做啥要跟你说这么多三儿的事儿。钱来顺傲娇了。
柱子爹别的优点可能不显眼,但是耐心好却是足足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将李氏给娶了回来。就细细地说了那片庄子,原是与钱家的庄子连在一处的,带上沙地,竟是有七十来亩田,这样子的年头买地的更少了,何况还是这一卖就是七十来亩。
不过庄子里的两处院落都是极新的,许是刚刚翻新了不久的。主人家住的院落是一色地青砖壁瓦,里头的家具都是上好的,宅子都是混在一处儿卖的。是以,开价就是九百两。
“若是手头紧,我那儿倒是有余钱的,银子不是问题,就是你先看看可还中意的。”柱子爹还以为钱来顺脸上的为难,是因为银子的事儿。钱来顺就是不想又要承了许家的情谊。
“银子倒不是问题——”钱来顺还在纠结,一时间还没有发现自己说了啥。柱子爹却是愣住了,就这两年,钱家到底攒了多少银子!心下,对三儿旺家更是欢喜。
就是钱来顺这个挑剔的,也中意了那处庄子。钱家人自是十分欢喜,只是价儿有点儿高了。不过卖家也只肯少了五十两,不愿意再少了。原是主人家要去南方投奔亲戚去,所以这才急着卖了。
入了夜,“我看那宅子挺好的,不说旁的,老大也有了小孩儿了,等过些年再生个,老二也该成婚了,城里的大些的院子咱家可买不起,那处庄子又有院子,又有田产,这样子就挺好的。”金氏是个不擅长算账的,也不知这些年自家竟是攒了那么多的银子,越发打算往后勤快地往望江阁送吃食。就是到家后还晕晕沉沉的,感觉脚底下都是空的,软绵绵地竟似是踏在云朵里,一不小心就要往天上飞去了。
“行,那就依你,往后等入了夏,你们娘几个就能去避暑了,三儿那么多年都去的她姑父家的庄子,来年可算是有自家的庄子了。”钱来顺也觉得这庄子很合意,不过就是贵了些,不过就是自家建这么一处宅子,怕也要不少的银子。
又过了半月,天儿都已转冷了,庄子的原先主家,趁着码头还有商船经过,一狠心又给减了二十两银子,带着宅子田产全给卖了,当日就去衙门过了户。
这回,钱来顺也有些着急了,这么多的田地,自家是种不来的,不过一时半会儿又去哪儿寻佃户去。钱来顺就是再想端着脸儿,这会儿也不得不去许家客栈求助柱子爹去,柱子爹心里可是乐翻了,不过却仍是跟前几日的热络。
“这个我都打听好了,因着在金鸡山脚,大片的田产都被那神秘的粮商给买了来,其他的不过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庄子,附近村子的田地少,都是靠着给人打打短工的。不过我想着,你家庄子也跟我家一样,请个长工一家子,帮着打理着,买下人啥的,就咱俩家人这样的,也没必要。”柱子爹这话却是让钱来顺深以为是。
不过几日,就有了着落,原是柱子家庄子上的长工胡老头的媳妇儿的娘家人,听说也是从北方来投奔亲戚的,不过来今年年初就来了永安县,一直四处打着短工,勉强以度日。
“老胡头却是信的过的,不瞒你说,老胡头在十几年前就领着一家子管着我家的庄子了。因为是外乡人就颇受了些麻烦,如今也攒下了一些家底,却也宁愿这样子安分地做下去。”柱子爹还是头一回在钱来顺面前提起自家的事儿,若不是这回买地,钱来顺都不知道许家竟是有这么些家底。
其实,他半点儿都没有对许家感兴趣的,只是事关自家,又是不得不听。约好了明日一早就去庄子上,柱子爹就去安排人去送信儿去了。
钱来顺向来心软,自是知道都是许家一直帮衬着自家,只是这家人也忒无赖了些,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6 章
又是寻常的一日,北风呼啸。钱来顺见到了庞氏一家子,憨厚强壮的老庞,有些拘谨的庞氏,大儿二儿一字排开,大儿已经娶了媳妇了。如此一家五口人,正是壮劳力。钱来顺还是满意的。
“不知,老庞可会种咱南边儿的水田,咱南边喜食大米。”
“我家一家子又没啥的本事,这一年就光着打短工了,谁家要人手种田的咱就去。也好歹混了个饱饭吃,可比咱在北方的那会儿,这一路过来,能吃得上红薯根就不错了。”老庞听说媳妇的亲姐夫给介绍了一份活计,当下下了工就来庄子上寻人了,这么一听还是隔壁的庄子上,两家人离得近,好歹有个照应。再看着胡家的日子,哪还有半分不愿意的,打定了主意好好表现,只是老庞人老实,一开口就带了浓重的地方音,还不小心说了北方的日子不好过。
三儿是知道的,老庞说的北边儿,是都城以北的小县城,这一路南下,好几个月才到了永安县。“我听说北边儿的都喜食面食,可不同咱这儿四处都是水田。怎地,胖叔家在北边儿也没有田地吗?”
“哪能呢,家家户户地都有几亩薄田,只是,唉,不瞒你们说,北边儿大旱,都已经两年了,庄稼颗粒无收,也不知做官的是如何想的,竟是捂着消息不上报,我家那个村子的,但凡是有熟人的,都往外搬迁了……”老庞叹了口气。
老胡原本是交代了老庞的,若是主人家没有问起,就不必提这茬了,这会儿连襟实在地将话都说了,老胡也是跟着叹了口气儿。“按着年头,应该是旱了三年了。我这连襟实在,到了永安县也是逢人便是这般说的,哪想得挨了十杖的板子,程知县还让差爷给了二两银子的药钱,说是往后别再散布谣言……”
真真是有苦说不出。三儿就是在西市,也听到过西市的街坊说过新上任的知县是如何如何地体恤平民,若是这老庞说的无错的话,难不成是个糊涂的?不过听说程知县不也是十年寒窗苦读,穷人家出生的。
柱子爹这一听就让老庞细细道来,老庞家卖了田产,也搭不起船,一路南下,自是见识了不少的旱情。
对视,钱来顺与柱子爹对视一眼,就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不露声色地打发了人出去了,只说回头商量商量,这几日就给个回信儿。老庞面带悔色,暗恨自己管不住嘴儿,这回怕是让连襟给白忙活了。
一出门,就搓着手,“姐夫,这回怕是又要误了你的好意了。”老庞搓着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大嘴巴子。身旁的庞氏瞧瞧地松了一口气儿,刚刚在屋子里待着可是浑身不自在,也亏得姐姐说了,主人家鲜少来庄子上,只要平常时候把地里的活儿给安排好了,就没啥事儿。只需比着自家的活儿在做,主人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庞氏宽慰了几句,若是主人家不留人,自是没啥缘分,强求也不美。
“也别往坏处想,说不得几日后还真有好消息呢,且放宽了心,回头我找你商量去。”老胡头将人送走了,才叹了口气儿回院子。他那妹夫一家人确是实在的,若不然他也不会在主人家面前推荐,不可靠丢的可是自己的脸面。庞氏一家急着往城外的码头去,入了冬,庄子上也不寻短工了,只有到码头到做短工,若是运气好,还有赏银,不过到码头上寻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些,一个个排下来,一日也就一两趟。也幸亏他家有三个劳力,可架不住吃得多。
“这事儿回去再说,该买粮该存粮,都该打听清楚了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庞氏一家变卖了家产离了家乡,这旱情定是严重的,也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这其中,定是有不寻常的。
不过,第三日,钱来顺就将人先给定了下来,老庞一家子欢欢喜喜地带着全部的家当住进了庄子里,不等钱来顺吩咐,就上上下下地修理了一通,院门被扶正了,矮了一只脚的凳子也被修好了……
不足半月,近了年关,柱子爹一脸正色地寻了钱来顺,“我这儿有三百两银子,打算先置办上一些米面。消息怕是真的了,只是咱县城离得有些远,消息得的有些晚了。”钱来顺与柱子爹一合计,几家该去的人家还是得去,不过若是动静闹得大了,怕是也跟老庞一样,揪着去了衙门一顿板子的。
钱来顺自来就觉得自家儿女都是有主意的,再者银子都在三儿的手里收着,买粮那么大的事儿,自是要商量一番。三儿兄妹俩从没有碰上这么大的事儿,自是没法子拿主意,三儿即使是穿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