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拿回在小木屋的事儿,威胁他!亮子与二丫定亲地早,又是一道儿长大的,亮子早就将二丫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岂能容忍柱子的诬蔑。咬着牙就应下了。不过合作了几回,亮子也跟柱子熟识,虽说每回都是不情愿,不过每回柱子叫了,总是应得爽爽的。柱子娘,也乐意儿子与秀才小老爷交好,可是没少在村子夸耀儿子会来事。
“都去了,上山去了。我们可得快些走了,咱去的地方远着呢,谁让你贪心,还要去好几处。”亮子虽然话里抱怨,不过还是贴心地将柱子带来的麻袋放在了自己的篓子里。
等到了下山时,柱子气喘吁吁地等在钱家宅子必经之路上。一路小跑着下山,柱子已经半瘫在小路上,也不管一身泥泞,卸下竹篓,仰面躺在小路上,望着蓝天,喘着粗气,气慢慢地喘匀。才听到远远地传来了熟悉地说话声,心跳地好似快了些。
一个打滚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渍,柱子有些后悔刚刚躺着,昨日刚下过雨,身上这会儿怕是泥渍斑斑。
“三儿——二银子——你们回来了!”柱子有些拘谨地打着招呼,不忘将沾上泥巴的前襟往后拉了拉。
二银子挡在三儿的面儿,哼,色胚!这才刚见面,就在拉前襟!
“二哥,你先将东西弄回家去,我跟柱子哥说会儿话!”三儿说了几回,二银子这才不情愿地走了。“我将篓子放在家里就回来,就一会儿!”说完,还不忘冲着柱子冷哼一声。
“三儿,三儿——”柱子傻傻地喊了好几声,自打定了亲事,俩人虽说就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愣是没说上半句话。这可是多亏了三儿有个好爹和好哥哥!防人防得跟狼似的。
噗嗤!
“柱子哥若是想一直这么唤下去,我二哥怕是就要回来了!”三儿自然早就看到了柱子身旁的满满的一个大篓子,还有一麻袋。
“三儿,三儿,不是!”柱子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有柿子,还有,还有——”柱子已经瞥见了二银子正从转弯处奔来,“这是栗子,是要剥了外头的毛刺壳的……”
柱子叹着气,与二银子一道儿合力将麻烦抬回院子去,三儿守在原地,看着竹篓子,蹲下身,看着还是铁青的柿子。其实,这样子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2 章
武平四年,三儿十六,柱子十九。
十一月初八,万事皆宜。
“柱子!柱子——咋还睡着呢?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可别错过了吉时了。”李氏推了推门,被从门内给栓上了。李氏拍着门板,给着急的。许家,一直就在钱家的院子里住着,霸占着东厢房。直到后来钱来顺松口定下了吉日,许家才开始建院子,比着城里的三进院子建的。许家这是打算一直住下去了。城里原先的许家铺子早就已经租了出去。
柱子翻了个身,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打着哈欠开了门,李氏灵活地挤进屋里,这都啥时辰了,柱子还不急不缓的,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这要是被钱家人知晓了,还不扒了皮了。
柱子又打了一个哈欠,昨日激动地一晚上没睡好,再者床里还有个童子,翻来覆去地折腾一晚上,又是尿尿,又是喝水,临着天亮才入睡,只觉得睡了一小会儿。“你再歇会儿,再歇会儿,晚上该没精神了。”李氏将睡得歪七歪八的压床童子给抱了出去,叮嘱着柱子再去睡会。
晚上该没精神了——柱子闭上眼睛前,想的都是李氏的这句话。
隔壁的院子里,早就忙开了。三儿静静地坐着,喜娘在三儿额前、两颊、眉毛四周,嘴唇上下和下巴各处汗毛多的地方,擦上一些“开面粉”,五彩棉线在喜娘的手里熟练地弄成了夹子状,依次在汗毛多的地方反复夹着,三儿皱着眉头,心里将柱子给骂惨了。也亏得请的是城里有经验的喜娘,不一小会儿,这张小脸儿就收拾利索了。
不小会儿,三儿就昏昏欲睡,在天不亮就被拨弄起来,又是泡澡,又是洗头。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困意上头,三儿点着点着脑袋,随着喜娘折腾去了。“新娘子的肤质白皙,倒也不用涂成白墙一样,成不?”
三儿点着脑袋。
从定亲到如今,三儿没少逼着跟金氏学针线活,手指头扎满了针孔,不过却仍是勉强地能绣双棉袜。大红的嫁衣真是无能为力,柱子娘贴心地早在城里定了凤冠霞帔,倒是解救了三儿的手指头。
三儿由着喜娘伺候着床上这正红的霞帔,“这凤冠且等等吧——”三儿早前就试穿过合身否,这凤冠大抵有这四五斤,等到上轿了还不成歪脖子了。
喜娘甚是善解人意,“头发不曾梳,若是累了,就先在一旁歪会儿,这会儿还来得及。我先去外头去说一声,可以上开面汤果了。”
“婶,要不然给我来一碗?”今日,钱来顺从望江阁借来了一个厨子,钱家摆的中午的正席。原本已经有些困顿的三儿,一听说有吃的,歪在榻上的三儿,一跃而起。喜娘摆着脸,止着笑意,“不可!”
金氏早就跟三儿普及过了,今日不可吃东西,最多,吃能吃点儿干的糕点。免得到时候寻马桶,那就尴尬了。一辈子的事儿,忍忍也就过去了。“婶,许家就是闭着眼儿我也能摸得到,不怕不怕的。”
“不成!就是俩家人太熟了,听婶一句话,婶做喜娘也有几十年了,城里人常说新鲜感,就那么一个回事,两家人住得近了,今日可是要整得美美的,保管以后日子都好过!你别嫌婶说话糙,就是那么个理儿!”三儿咽了咽口水,原本想着这喜娘是个面冷的,她再歪缠几句,喜娘受不了了,也会当做没看见漠视了三儿吃东西的举动。
喜娘还以为自己说服了新娘子,摇着帕子出了门,仔细地带上门。“钱家夫人,上开面汤果咯——”
望江阁的厨子做的开面汤果,酒酿圆子,肉包汤团,有甜有咸,团团圆圆。
三儿咬着怀里藏着的绿豆糕,咬牙切齿,差点儿给噎住了,顺手拿着桌旁的茶壶,空的!这防备地也太过度了吧!三儿愤恨地拍着自己的前·胸,总算是将绿豆糕给拍了下去。
“想不到汤团还能这样做的,婆娘,你可学着点儿,我尝着这味道正!”
“你等你闺女出嫁的时候,我也给你来个一大碗!”
“你这婆娘真扫兴!”
三儿听着外头热闹地吆喝着,钱家和许家两家人都请了村子里的一道儿来热闹热闹。三儿内心已经焦躁,今日她才是正主好不好!没得吃,没得喝!
“小姑姑——小姑姑——姑姑——”门缝处来疑似小鸽子的叫声,三儿知道向来只有小初儿才会这般叫唤。“小初儿,姑姑的小初儿,赶紧进来!”小初儿已经六岁了,钱家只这么一个孙子,养得虎虎的。
小初儿的手里捧着一碗大汤碗,也难为这么小的人儿,一路斩荆棘破巨浪,硬是挨到了三儿的门口。“小初儿,姑姑没白疼你!”
“二叔已经拿着一大碗的圆子在门口了,被奶奶见着了,愣是给弄了回去,差点儿耳朵都不保了!”小初儿打了个寒颤,金氏盯着二银子的眼神,那是恨不得挫骨扬灰了。二银子这两年一直让金氏不大舒坦,因为,二银子不肯娶媳妇,这就成了金氏心头的一根刺。
只是,这都是啥!三儿栓上门,再回到桌前,看着碗里大大小小的团团圆圆,“小初儿,告诉姑姑,这都是啥!”
“二叔说姑姑要吃肉包汤团,初儿觉得这个小丸子好吃。原本想着一人来一碗,但是二叔被奶奶给抓了后,初儿就想了个法子,一半倒一半,姑姑想吃啥都能拣着吃!”甜甜的酒酿圆子飘着些桂花,咸咸的肉包汤团,飘着些鸡蛋丝,这一路晃荡着过来,早就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甜又咸——
“小姑姑——小姑姑——姑姑——你不喜欢初儿端来的圆子吗?”三儿硬着头皮夹了个圆子,又硬着头皮吃了个汤团。还不如不吃呐!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柱子见到的就是这般的三儿。
“夫妻对拜——”三儿盈盈跪下,柱子随后跪下。
“秀才老爷可是疼媳妇的!”永安县的说法,若是一头先跪下,往后有压对方一头的意思。
“捷报——捷报——”铜鼓震天!
许家许子安高中举人——
柱子招呼着报喜的落座,封上了一封大红封。“许举人可是双喜临门啊,恭喜恭喜!”
“差大人,一会儿还望能赏个脸儿,今日适逢小弟大喜之日,喝几杯水酒,同喜同喜!”柱子拱拱手,招呼差爷往院子里去。
结发为夫妻,喜娘将放着新人结发的荷包压在了床头底下,柱子揭开三儿头上的红盖头,三儿抬头看了眼柱子,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这会儿,才有了嫁人的自觉。柱子哪见过娇羞的三儿,咽了咽口水,才呢喃地道了声,“三儿——”
闹新房的起哄,“该改口咯!娘子——”
里正媳妇压着起哄的众人散了,柱子伸手帮三儿取下凤冠,替三儿捏了捏肩。“一会儿你先洗洗,前头的差爷怕是要去应付应付的。我一会儿让娘给你端些饭菜来,若是累了你就先歇着,不用等我。”
柱子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三儿的手,三儿红着脸想抽回,却只是低着头,微微地点点头。
等柱子冲了澡回房时,三儿已经歪在了床边,柱子贴在三儿的耳边,轻声道:“我不是让你困了就先睡了——”说着,伸手将三儿给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
三儿朦胧地搓着睡眼,道:“你回来啦——”
“嗯,回来陪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严打,肉肉啥的是不可能的啦。大结局就在这儿,之后会有番外。容我明日休息一日,后日再陆续地奉上大结局。
新书已经开了坑,喜欢的亲们可以去加个收藏。
☆、番外一
庆隆十二年,刘氏领着一家子住进了城里的铺子里。铺子里一应俱全,钱来顺一家子搬走的时候,也只是带走了一些用得上的,急用的,若是全家家当都搬了去,太招眼了些。
不过,不巧的是,宅子里已经住了人了。钱家老弱病残,刘氏并不想着闹大了,威胁着人住进了后院,两家人划分了界限,一家归一家。钱家人已经每日只能喝上一些粥汤,那么几粒的米,一直炖到米粒都化到的汤里。但是,刘氏的手里握着不少的银子。用刘氏的话说,这是用命换来的,钱来发的两个儿子,一个都不曾留了下来。如今,只剩下独女,钱可镟。
宅子里的另外俩人是一对兄妹俩,每日,哥哥都领着妹妹出门,不拘啥,每日总能带着些东西回来,有次,竟然还带了肉,血肉模糊地竟是分辨不出这是啥肉。刘氏看着血肉模糊,越看越像人肉,闻着厨房里炖出来的香味,连连干呕。
这么个乱世,兄妹俩能占了这么一个单独的院子,刘氏就知道这对兄妹俩不是善人。刘氏知道,钱来发亦是知道。
刘氏吐了三日,吃啥吐啥,光是想到兄妹俩亦是用同一口锅炖肉吃,就止不住地呕吐。
“钱来发,你娘已经三日了,吃啥吐啥,要知道,这些口粮口都是救命的!”雷氏压低了声音,咆哮着。整日整日地吃不上一顿饱的,就是水都不敢喝饱,水井里的水,越来越少,连失儿子,雷氏已经频临疯癫的边缘!
钱来发想也不想地反手就给雷氏一个大嘴巴子,“滚!那是我娘!滚,你个臭婆娘!”
“哈哈哈,钱来发,你出息了,你出息了!打我!你居然打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不都是那老虔婆给弄没的,要不是你们母子俩总想着算计自己的亲儿子,亲弟弟,我的儿子也不会落到这副田地!你还我儿子,我跟你拼了!拼了,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我要为我的儿子报仇!”雷氏也不压低了声音,狰狞地冲着钱来发嘶哑咧嘴,钱来发腿脚不便,不过走了几步就被雷氏追上了,又拧又咬,完全一副拼命的模样。
钱可镟站在门口,看着那对兄妹俩目不斜视地从身边经过,手里拿着一小布包,这或许就是粮食吧?这么一大布包,就是吃上半个月也足够了吧?“娘,你们别打了,若是磕着伤着,这年头可是连个大夫都是寻不到的。如果你们都不想死的话,还是歇了吧,还能省点儿粮食。”
没一小会儿,就只听到钱来发小声地怒骂,雷氏冷哼几声,然后,归于平静。
果然,都是怕死的。
第二日,刘氏就硬撑着起来了,一口一口吃得仔细,虽有反胃,却是再也没有吐过。
“衙门里后日放粮。”终有一日,钱家的口粮已经空了,钱来发盯着隔壁的壮汉,欲言又止。钱来发衡量着该用多少的银子出价买粮食才比较合适。还没等到开口,壮汉先是开口了。
钱来发难掩激动,“娘,你听到了吗?衙门里要放粮了,放粮啊,娘,咱有救了,咱家有救了!”
雷氏已近疯癫,这几日,钱家每日都一顿粥汤,没人才半碗,雷氏已经看到自己活活饿死在屋子里。生怕每日睡下后,便是再也起不来了。“呵!就是衙门里派粮,你敢去领吗?你就不怕跟你儿子一样,有去无回?若是你敢去,我倒是小瞧了你!”
“臭婆娘,别以为你能激得了我!”钱来发怒不可遏,心里的怯弱,努力地掩饰着不让雷氏看出来。这么多年的夫妻,又如何能瞒得过雷氏,“哼,瞧你那出息样!老娘真是瞎了眼了!”
连雷氏都看得出来,又如何能瞒得过刘氏。刘氏也知自己已经压不住雷氏,每日只当做没听见雷氏的风言风语。刘氏也有想过,等世道太平了,她再秋后算账!憋着着一股子气,刘氏一直不曾倒下去!不管雷氏暗地里如何诅咒刘氏不得好死!
明日一大早,就是衙门放粮的日子。钱来发有心让一家子都出去领粮食,但是刘氏清楚的知道,他们一家子,老弱病残,还抵不过一个流民。流民为了粮食,可是啥事儿都能办得出来的!
是夜!
“镟儿,咱家就靠你了!明日就是咱家一道儿去领粮,就是能领上粮食,也搬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