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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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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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哥只是狂笑。画就画吧,终于看到小妹的心思,多难得啊!

崔娴气恼,端起砚,作势要向他身上泼。

“别,听我说。”一边笑得气都透不过来,一边艰难的说道:“我就担心哪,这其中又有什么误会。当初外面的传言,岂不是将郑家子贬得一文不值,可后来呢?”

崔娴还是不作声。

“要么小妹,我去郑州看一看。”

“谁要你去看的。”

“真不让我去?小妹,爹爹在孟州职上已好几年了,说调就会调任,若是调到江南或者利州、荆湖等路担任州官,想去看,都不能。”

崔娴漂亮的小美眸飞了一个小白眼。那意思分明是说,我可是你小妹哎,你做大哥的,替我观察一下,难道还要让我一个女孩子家说出口吗?

大舅哥懂的,然后又看着桌子上厚厚一叠文抄,想到了小妹的可爱之处,再次捧着肚子,一路狂笑走了。

第八十一章 四君子(上)

二月时份,大舅哥来到郑家。

先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古怪的看着这个石碑。这才进去。

大舅哥到来,几个娘娘慌忙的请坐,烧水沏茶。张大郎道:“几位娘娘,不用了,我去看一看小郎。”

大娘领着张大郎来到后院。

郑朗正在写字,见到大舅哥到来,客气的行了一礼道:“大郎好。”

不能喊大舅哥,会有麻烦。

“小郎好。”说完了盯着桌子纸上的字,也在解注经义。这是最快的学习方法了。心中觉得好笑,这俩人,倒是一对儿,很默契。不过惊奇的问了一句:“这个字……?”

字越写越好,可几月不见,字反而变丑了。

“你可听说过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是山,看水还是水这句话?”

这是唐朝禅宗大师青原山行思说的话。

宋代佛教不如唐朝盛行,可这句禅言已广为流传。

“听说过。”

“你来看看我以前写的字。”对这个大舅哥,郑朗印象还是蛮好的。没有刻意藏拙,将他带到房中,从前几月写的字稿中随便抽出几张。但大舅哥很快被这一摞摞字画稿吸引了。

翻了翻,道:“你画似乎画得很不错。”

“那不行,字隐隐要突破,画嘛,还在涂鸦当中,不值一提。”

大舅哥对绘画不内行,只好狐疑的看了几眼画稿,又看字稿,然后不解的问:“你以前写的字就十分好了。”

“那也不算好,只能说是童眼看山看水,了无新意。倒是眼下这一关突破后,字才会真正有长进。”此时郑朗也苦逼了,原来以为学一样适合自己的书体,那么很快就能成为大家。可随着对书法理解的深入,才知道不是。无论是那一家的书体,没有自己的感觉,休想有所突破。

于是也走上了米芾的老路子。

当然,比米芾有更多的捷径,毕竟后人在书法上开创了一个个新天地,米芾为了字稿,到处拜访临摹,郑朗却不需要,在脑海里翻一翻,对照就是。这会节约很多时间。

可最重要的一点,天赋呢!

连郑朗都不知道那一年才能将这一关突破。只有这一关突破后,自己才能向书法大成境界进军。

至于绘画,连眉目都没有。

因此,时间很紧张。恨不能一天当作两天用,不闭门根本不行。

但让大舅哥无言,你这么点大,都写出这一手漂亮的字,还要突破,让我何以情堪?虽在家中让自己小妹打击惯了的,可也不想继续深入这个看山看水的话题,岔开道:“为什么那天你在我家中写的字,那么大反差?”

崔有节是看出来了,可没有说。大舅哥至今没有明白。至于累了的话,他也不相信。

四儿闻言,趴在墙角直抽搐,不是哭的,是想笑,又不敢笑憋的。

“啊,啊哈,我也不知。”郑朗打了一个哈哈,然后狠狠的瞪了四儿一眼。大舅哥岔话题,他也岔,道:“我们出去吃茶。”

来到客厅,大舅哥又瞅着俏丽不遑让小妹多少的江杏儿,道:“她……”

“大郎,她要跟着我学字,求得紧,无奈,只好收她做了小婢。”郑朗答道。不过心中在猜测,大舅哥这句话问得太明显,不知是他的主意,或者崔家人也在关心这件事。

“原来如此……”可大舅哥一会儿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听着妹夫尖声尖气的童音,心中担心起来。这也是大问题,什么童颜、巨乳的啥,前面重要,后面也重要,脸蛋生得嫩没有关系,得身体健全。若是童颜童躯,那就不妙了。这又不好问,甚至都无法向小妹开口。谈了一会儿,带了新的问题回去,只能明年再过来看一看……

……

崔家大郎来访几乎是天圣八年,郑家难得接待的客人。

郑朗中间只出去了一下。

是刘知州调到秘书监做了少监,品级一般大,一个是闲职,一个是地方大员,一个是京官。孰轻孰重,不大好说。

郑朗前去送行的。

观察了一下刘知州的神情,看到他很满意。

想了一下,就明白刘知州此时的心意。虽官职的品级没有动,甚至手中的实际权利变小了,然而进了京城,有机会与老太太、皇上见面,升官的机会也多了。况且京城是那么的繁华,谁愿意呆在外地任职?

不知道自己这半个座师的心愿能不能实现?

记忆里也没有他这个名字,但宋朝每一代有多少官员?就是京城里面的官员也多如牛毛,能记于史册的并不多。有可能会让座师实现梦想,只要他不要想做宰相即可。有可能实现不了。

不过刘知州欢喜,于是带着微笑道:“知州,后生恭喜知州前去京城任职。”

“看到你,某比去京城任职更高兴。某这就去了,切记,儒家真义,温、良、恭、俭、让,温者貌似和,恭者内肃,俭乃节约,让即谦逊,还有五常,仁、义、礼、智、义,仁者心德,义者宜为,礼者尊卑,智者明察,信者居诚。温乃是第一。”

虽然自己这个后生做得很好啦,可有时候也犯一些小脾气,用挟才犯勇说是过了,可傲气却是有的。所以临行前叮嘱了这一句。

此乃长者言!

“是。”郑朗说道。心中却想到,马上宋代即将出现璀璨的士大夫们,仅用一个温字要求,大半的士大夫就不合儒家规矩。

“唉,我在郑州也呆了很长时间,忙于公务,你又在城郊,对你疏于教诲,某一直心中有愧。”

“知州,学问可以慢慢学,可是知州教导的是后生如何做人。若连人都做不好,学问越多,越容易犯下奸邪。”

新知州站在一边听了有些愕然,这样老成的话,居然出自一个少年人之口。天才,果然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判断。

“有你这句话,某就放心了。”

“知州,别急,后生还送了一件礼物给知州。”

说着,江杏儿捧上来一个锦盒。郑朗递到刘知州手中,欠了一身,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无需多言,在江杏儿与四儿的环抱下,潇洒的离开。

诸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锦盒。

这小子好是好,脾气有些吝,有人央请求字,居然说字未大成,不敢拿出来献丑,几乎一律拒之。甚至城中有好事者,用大字五十文一个字,小字十文一个字,收郑朗的书法。

不知道他送给刘知州是什么礼物?书法,笔筒,或者是新的长短句?

又不能强抢过来,打开锦盒看,只好用眼睛看着刘知州。

“各位……”刘知州摇头,只好将锦盒打开。

“咦!”众人看着锦盒里的物事,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声。

第八十二章 四君子(下)

正是紫砂壶。

比郑朗想像的要难得多,运来的紫砂泥让他用去了一半,制出三十几件成品,仅烧成功了六件,其他的要么因为做工原因,要么因为烧制的温度与方法不对,皆成了次品。

本来郑朗利用后现代主义,将壶身做了一些扭曲,徐徐向上,制了一壶,象征着步步高升。用此壶送给刘知州最好不过,然而那一件也烧坏掉了。

几件当中,唯有这一件是效果最好的。

但不能用一件来说,应当是一套,一个壶,配着四个小杯子。

这把壶的形状,是仿制明末清初制壶大师范大生制作的四方隐角竹顶壶。

取了他的壶意,不能制成竹顶,那就麻烦了,改成了松枝顶,流嘴、顶纽、壶把浮刻成松枝形,原壶壶盖上是一片可爱的竹叶,现壶的壶盖上是一片松针叶。原壶身是竹段演变而成的,也变成了松干形,用镂空手法镂起了隐隐的松纹。又加了一幅画,一个老者站在松树下,对着一个童子问答。远处用寥寥几笔画了几座山峰与一朵白云。

图案很简洁。后来有在紫砂壶上浮刻繁复图案的,不过终不是主流,多数紫砂壶上面仅是寥寥简单的一幅画,或者几十个字,以取古拙之意。因此这幅画从远处的山峰到云,到松树到人物,全部用了简单的笔法绘制。

背面有一行字,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字还是原来的字。

郑朗曾尝试做篆书作字,这样古意更浓一些。然而篆书在书法史上,是一个另类,所用的笔法,与隶楷草行皆不同。很少有人能将篆书写到登峰造极,在隶楷草行上又能再次达到大成。

所记得的篆书大家笔法不少,特别是清朝时,涌现出来许多篆书大家,然而到了自己手中写起来,很是别扭。最后老老实实的还是用了米体字作体,拓于壶身之上。

唯独颜色让他很满意。原壶是葵黄色,用来作竹壶,倒是很般配的,可取松意,颜色就嫩了。烧出来后,却发现了壶意外的烧成了肝红色。这个颜色是郑朗无法控制的,因为砂泥所含的矿物质不同,颜色也不同,经验又少,叫郑朗如何去区别砂泥的矿物质成份?

略略上了光,没有敢上多重,怕影响了古朴。

除了这把壶外,还有四个小杯子。

也做了一些修饰。

先是一株腊梅,后面是一行小诗,一种幽素姿,凌寒为谁展。似嫌冰雪清,故作黄金浅。

再者就是幽兰,又有一诗,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飞霜早淅历,绿艳恐休歇。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接下来到竹,诗为:生挺凌云节,飘摇仍自持。朔风常凛冽,秋气不离披。乱叶犹能劲,柔枝不受吹。只烦文与可,写照特淋漓。

最后到了菊,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兰与菊的诗都知道,一首是李白写的,一首是陶渊明的名作。另外两首诗,皆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所作。但四首诗皆取了高洁孤雅之意。

然后看着这松壶,梅兰竹菊四杯,正好合成了花中四君子。

器是好器,喻是好喻,诗是好诗。

不仅如此,五物放在锦盒里,又用朱红丝绢层层折叠,拱卫起来,更显得雅意逼人。

宋代人喜欢品茶,有各种各样的喝法,也见过各式各样的茶壶,陶的、瓷的、锡的、铁的、铜的,可多会见过这精致的茶壶?

一个个围观,惊叹不止。

新知州更是艳慕的看着刘知州,这老小子运气咋这么好呢?别的不说,闲来时,将这壶与杯不用来喝茶,就是放在手中把玩,也是一大乐趣啊。然后又看着远处,郑家子左拥右抱着,坐在牛车上,牛车已到了街道的拐弯处,那个秀丽文静的小行首似乎在与郑家子说着什么,嘴角还有着笑意。

心里面又叹惜,这个行首运气更好,出身如此低贱,却最后与这个少年走到一起。才华不用说了,仅凭借着这份雅约,大宋也没有几个少年所能相比的。

这份雅约不仅是富贵,京城里面富贵公子不要太多,不但要有富贵,还要有那个才华,那个修养。又不知道那块石碑后面,那几间瓦舍,是什么样的雅约所在。

低低的叹息道:“好物事,好人。”

没有这个小妙人,怎么能有这个好物事?

刘知州得意的微笑,在众人留恋不舍的眼神下,将锦盒合上,离开。

……

这次出行,没有前几次那么拉风。

想起来也让人啼笑皆非,郑朗实际出门的次数很少。前面的小郑与高衙内的互殴也算到郑朗头上了,后面端午出行,再次群殴。这是坏的一面。然后到好的一面,诗社、花会、京城。那一次不轰动了乡里,甚至最后连老太太与几位宰相都惊动了。

唯独这次出行,悄悄而来,悄悄而去。

可这件雅物,还是引起了小小的议论。

刘知州到了京城,就让老太太喊去,并且让他带着这套茶具进宫,老太太想要看一看。

刘敬不敢怠慢。

老太太从锦盒里拿出来,端详了好久,最后问了一句:“刘卿,你舍得用它来吃茶么?”

刘敬不知如何回答,最后老实道:“有时候也有的,但多数臣舍不得,只是用来赏玩。”

“这个郑家子,难不成长着七窍心?”老太太一边端玩一边乐。

刘敬看不到,可听到老太太的笑声。

识相点,就将它交出来吧。不过刘敬此时也犯了邪,不是不懂,看似简单,恐怕自己后生为了这物事,也花费了许多心血。若是为了仕途巴结老太太,将后生的心意捐出来,有碍清名。坐在哪里装糊涂。

老太太弄没辄了,只好还给他。

不是字,下一道旨书,说写一份字给哀家看一看。这是器物,人家为座师才放下身架制作的。若自己讨要,外面的清臣,又要吵。更不能向大臣讨要学生送给老师的礼物。说了一会儿话,才让刘敬离开。

罗崇勋在刘敬离开后,愤愤不平的说:“此人不识好歹。”

“勿要多言,若是他人送,哀家留……他定是给的,此物乃是他后生所献,自然舍不得。罗卿,此言以后勿准再提,防止谏臣又要多事。”

“喏。”

“只不知那个郑家子会不会来京城。”

来京城就好办,召见一下,委婉的将意思说出来。若不通情达理,那么自己让别人打发走,就直接吼出来,替哀家制一壶吧。不服也得服。受了黑天冤枉,都没有人替他做证明!

想到这里,老太太开心的笑了起来。

然而此时,她想郑朗到京城来,郑朗却不来了。不但不来,几乎在一年加大半年内,连家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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