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两位嫂嫂只得连忙搀扶,边笑边道“弟妹说的哪里话”,只是这笑容可是整一个僵硬——得,明明开始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变得好像她们做错了事,欺负了刚过门的弟媳似的!
容兰余光瞥见两人表情的不自然,低着的脸上扯出一笑——唔,不是装模作样么,谁不会啊!
这时,金氏瞥见容兰手中的锦盒,目光一闪,便道:“弟妹这手中的盒子可真漂亮。”
文氏听得这话,低头一看,也见着了,于是这脸上的笑意便有了些酸,“老爷子果然疼三弟妹。”
容兰一琢磨,便知两人误会了,便解释道:“这可不是老爷子送的,是郭老送的。”
二人自然知道余老侯爷院子里住着个郭老,只是她们如何能轻易相信。金氏眼尖,瞧见容兰脖子里隐隐露出来的小半块玉,想着早上时也没见着她戴什么,便道:“这玉佩与弟妹倒是真相配。”
容兰用手摸了摸,心里琢磨着两人口气都有点古怪,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究竟,便干脆只笑笑,不说话。
金氏跟文氏见在容兰嘴里套不出什么,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容兰见再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想着走了,可一转头,看到远处廊上几个小厮正抬着一个个装着吃食的桶往外走时,又好奇了,“这些是都要倒掉的么?”
那桶里堆着的,都是昨日喜宴没吃完要倒掉的,里面甚至还有整鸡整鸭。
“吃不完,自然要倒掉了。”文氏回道。
“真浪费。”容兰有些心疼。
金氏跟文氏听着这话,蹙起了眉头。文氏扯着嘴角道:“弟妹啊,这些话以后你还是少说说吧,这要让人听着了,可不得笑掉大牙,白白丢了脸面,你现在好歹也是侯爷府的孙媳了,可不比原来。”
文氏比容兰年长两岁,出身豪门,却是个小心眼的,刚才被容兰弄得已经不愉快了,现在逮着机会,自然是下狠了劲的戳,这字字句句里,全是对容兰的不屑与鄙夷。
容兰听着却也不恼,只抬起眼皮笑道:“容兰愚钝,二嫂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了,是说了什么让人听着会笑掉大牙白白丢了脸面?”
“就是你说的这浪费啊!你要不丢掉,难不成还搁着一顿顿的吃?就这么多,可不得吃个十天半个月的,你见过哪家大门大院几日吃着剩饭剩菜的,这就连下人们都不愿意吃的。”文氏这话,是暗含着容兰都不如下人的意思了。
金氏一听,心里有些惊,本要提醒文氏,可一想还是作罢——文氏是个心胸狭窄高傲自大又没脑子的,正好借着她刺一刺容兰,她嘛,就坐山观虎斗了。金氏这么想着,也就不再说话,只在一边袖手旁观。
文氏说完还觉不够,又道:“嫂子说话直,听着也许不舒服,但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在咱们面前说这话也就罢了,万一在别的场合说这话,被别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还指不定以为咱们侯府的人多么寒酸呢!”
说话间,文氏又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训导的架势。
容兰见她说完了,笑嘻嘻的道:“二嫂说的可不对。”
文氏蹙眉。
容兰继续道:“容兰刚才只说了一个浪费,二嫂就补出了这么一串做成了文章,真正是厉害,只是容兰不得不说,二嫂这审题着实出了问题。容兰说这浪费,是觉得把这些好好的吃食倒掉有些浪费,而没有说要把这些东西留在府上给大伙吃……
容兰虽然不比二嫂金枝玉叶,却也知道豪门富家不食剩的,只是咱们不吃,却有别人愿意吃。容兰在四平镇的时候,每次家中办了什么事,余留下来的剩物都捡了好的去送往破庙大杂院,那里居留了好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可怜人……
刚才容兰就想,京城虽然繁华,但多少也会有这么一些地方住着这么一些可怜人,那如果把这些剩物送过去给他们吃,不是摊不上一个浪费么?
容兰无才又年幼,却也知道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身处豪门有时不得不铺张,但是铺张之后也应当减少可能的浪费,而把这些剩物送给他人,他人解了腹饥,咱们积了功德,何乐不为?容兰听说二嫂似乎已有四月身孕,那这恩泽他人,说不准也就替自己攒了福分……”
说到这,容兰顿了顿,眼瞅着文氏的肚子。而文氏早就把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了。容兰一笑后,又道:“另外,听刚才二嫂的意思,是咱们在外不能讲个勤俭节约了是不?若是讲了个勤俭节约,便能遭人耻笑是不?呵呵,对于这点,容兰实不能苟同。节俭不是抠门,更不会让你蒙羞,它是一门学问,你要学好了,不但能将一个家操持的和美福旺,更能在外边得个贤名挣个风光,而这风光,不是一掷千金就能相比的……倘若在外说个节俭就能被人耻笑,那容兰觉得,耻笑的这人,也定是虚荣不知人生酸甜苦辣为何物的。”
“再者,贫贱富贵这事从来是不定的,咱们这一辈衣食无忧,但谁都保不准子孙后代也能跟咱们一样,所以,容兰觉得,为了长久,咱们这些妇人,做不了开源,也当做个节流,嫂嫂,你说是不?”
容兰说完,继续笑嘻嘻的看着文氏,黑白透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的,就像要看进人的心里。
而文氏听着容兰这长长的一串话,脸色早就变了几道,就跟狠狠的被人抽了几耳光一样,她这眼里,又是愤懑,又是难堪,却惟独没有顿悟这一神色。
容兰见着,眉头一动,心想文氏果然还是没能听进去,不过也没关系,她要说的都说完了,别人听不听得进去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人跟人这差别,不是一朝一夕只言片语就能改得过来的。
想了想,容兰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施了个礼,又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金氏看着容兰的背影,若有所思。而文氏见她走了,却不甘的道:“这小蹄子,还真是伶牙俐齿!我想了半天没能想出反驳的话,气死人了!”
文氏还有句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总觉得自己被骂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是哪一句!
金氏见文氏鼓着脸生气,忍笑劝慰道:”就一毛丫头,别理她。对了,你对那玉佩怎么看?”
文氏愣了愣,道:“哼,什么郭老送的,那一准是老爷子怕我们知道后不高兴扯了幌子呢!我瞧着那玉成色极好,定是个名贵的,这郭老与她没个关系的,能送她这么好!再说了,咱们过门的时候,也没见着这郭老送什么东西!这老爷子啊,就是偏心!你看,咱们俩的官人,一个个都是被婆婆带着被公公教着,从棍棒底下出了材,就这老三,自小老爷子带着,还舍不得让他吃丁点苦,别说读书念字了,就他长到这年纪,还都不让他出去做事,只让他一日日的拿着账上的银子吃喝玩乐!你瞧瞧他那要死不活的德行,到底哪好了!”
金氏见她越说越气越说越过,忙拉扯道:“小声点,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不成?”
文氏瞪着眼道:“听见又怎么了!我说金玉,难不成你就不着急?原先这爵位倒是长房承的,可自从前年李家那一闹,这规矩都破了!你看看老爷子宠着他们夫妇的样,到时候要是下了令让老三袭了爵位,我看你找谁哭去。还有啊,这明面上现在是婆婆管着家,可实际上,所有的权可都掌在老爷子手里呢,有些事,就连婆婆都不知道的!如果到时候老爷子把那些藏着的家当都给了三房,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文氏一字一句直戳金氏的心事,金氏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她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沉吟半晌后道:“得了,老爷子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公公又还年轻,袭爵什么的事还早着呢,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我这是未雨绸缪!”文氏不甘道。
金氏叹了口气,道:“得了,咱们先回去吧。”
金氏跟文氏走远了,边上假山处,又走出来三个人。
余正看着两个媳妇的背影,脸色难看极了,回头对着两个儿子道:“你看看你们的好媳妇!”
大儿子余炀是个温吞老好人,见自己的媳妇刚才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便弓着身子道:“父亲息怒。”
文氏刚才那些话可实在难听,但是二儿子余炜却表情淡淡,只道:“儿子不孝,娶了这么个无德的,惹着父亲生气了。”
余正听着二儿子这话,呛住了,因为这两个儿媳妇,还都是余夫人一手挑选的,当初老二还是不满这门婚事的。想着现在这是自作孽,余正更加愤懑,然后丢了一句“你们俩的媳妇出自名门,却还不如一个乡野之中长大的丫头”后,便拂袖走人了!
而两位少爷各自回房后,一个开始数落,一个则开始冷言冷语最后差点动起了手。
不过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日子,大房二房里的两个女人都没敢再惹容兰。
……
☆、霸王硬上弓好了
容兰告别两位嫂嫂后,便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余灿倚在廊柱下喂鸟。身后雕栏画柱,边上繁花似锦,他一个人绸衣锻带的斜倚在那,远远一看,就跟副画似的。
容兰站在明媚的阳光里看着,禁不住咧开了嘴笑了——她这官人,可真正是俊。
只不过当余灿看到站在那傻笑的容兰,却皱了皱眉,“你笑什么啊?”
容兰咬了下唇,走上去道:“官人,刚才请安的时候你可是帮我说话了哈。”
“那又怎么了。”余灿表情不自然的说道。
“我得谢谢你啊。”容兰说着,抓起边上的鸟食也给喂了起来。
余灿一看忙拦道:“都喂过啦,你要撑死它啊。”
这时,那鸟也嚷起来了,“撑死啦!撑死啦!”
容兰一听,乐了,“这鸟还能说话呢。”
“嗯。”余灿看着容兰兴致勃勃的,觉得有些聒噪,便扔了鸟食准备回屋,这时边上小厮跑了过来。
“三少爷,小蔡公子在外边等您呢。”
余灿擦着手道:“知道了,我换个衣裳就去。”
“咦,你要出去吗?”容兰疑惑道,今天可是大婚第一日啊。
余灿瞥了她一眼,没答,心想你还管我了。
走到卧房,想要更衣,见容兰跟进来了,余灿又道:“我换衣裳呢,你进来干嘛。”
“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没看过。”见他一脸防范,容兰嘀咕道。
余灿一听,想起昨晚的事,脸微微泛了红,而后道:“你也不害臊!”
“不是我不害臊,是你皮太薄,你瞧你,都脸红了。”容兰嬉笑着说完,眼睛一转又道,“你要出去玩吗?”
“嗯。”余灿越来越不耐了,这丫头怎么那么烦人呢。
容兰不察,只道:“那你出去了我怎么办啊,我在这儿也不认识个人?”
余灿一愣,转头看了一眼容兰,却见她正瞥着嘴,好像还挺可怜的,于是这心里就有些怪怪的了。他想,这丫头还比自己小两岁呢,虽然性子野了一点,可总归还小着呢,在这里又是个陌生的……可是那也没办法,自己总归是要出去的……
想到这,余灿说道:“你要无聊,就跟小香她们一块玩好啦。你也可以逗八喜,嗯,就是那八哥。”
眼看时候不早了,小蔡应该等急了,余灿也不跟容兰废话,从抽屉里拿了点银票就往外走,想到什么,又道:“实在没事干了,你,你就绣花吧!”
——这丫头那么野,绣绣花磨磨性子也好。不过她会绣么?余灿回头看了容兰一眼,表示怀疑。
“……”容兰听着这话,龇牙了,天知道她最讨厌绣花了!
余灿绕过小径正要往后门走,却见小蔡正一路小跑的赶过来。
“你不在门外等着跑进来干什么?要是被我爹娘看到了我就出不去了。”余灿早上时候见着容夫人就已被告诫今天可不能出门了。
小蔡眨着大眼道:“我这不是就想瞧瞧你媳妇去么!昨晚上被那帮孙子灌趴下了没捞得着看呢!”
余灿见他又要往里走,忙拉住道:“有什么好看的。走了走了,忙正事要紧。”
小蔡一想,道:“得,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嘿我跟你说,这回我一准能赌出块好玉来,前几次我跟中邪了似的,赌一次输一次!你运气好,待会给我多看看,要是真捞着个好玉,咱俩五五分……”
小蔡,蔡德全,镇远将军唯一的嫡孙,长得虎头虎脑,却也是个不学无术只顾玩乐的主,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最近新染上个爱好就是赌石,只不过镇远将军是个恨赌的,所以小蔡也就小玩小闹不敢来大的。但他又是个运气背的,尽管小玩小闹还是将手头的余钱输了个精光,愤懑之下便想拉着余灿去过眼——余灿什么都不行,惟独运气比他好,小蔡拉着余灿,就是想沾沾他的运气。
说话间,两人上了马车。小蔡还在眉飞色舞的说着话,余灿的心思却早就跑得老远。等到小蔡好不容易闭了嘴,他犹疑的道:“小蔡,那个洞房是不是会很痛啊?”
“啊?”小蔡正憧憬着他赌了块好玉后大发特发呢,冷不丁听到余灿这一问,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又开始哈哈大笑,“阿灿,别告诉我你昨晚上没成啊!”
余灿见自小一块长大的好友笑得这么不厚道,郁闷了,不过想着他也不好意思再问别人,便又硬着头皮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成了。”
小蔡凑过来到:“那你进去了没啊?”
“……好像进去了。”
“什么叫好像啊!”
“那到底怎么样才算进去了啊!”余灿见小蔡嗓门大了,忍不住也高了声。
小蔡觉察到余灿恼了,忙扯着笑道:“进去当然就是整条棍子进了洞啊……”
整条……听着这两个词,余灿更郁闷了,敢情他忙活那么久痛了那么久,到最后都没进去啊!
小蔡这会也开始摸着下巴纳闷了,“你怎么就没进去呢?”
余灿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反驳了,“谁说我没进去的!她还出了血呢”
“是嘛,那你就是进去了啊!”
“也不是,进去了一点,后来我就……那个了……”
“啊?……啊!……啊哈哈哈哈……”小蔡明白过来后,放声大笑,“阿灿,你可真是怂爆了!”
余灿黑脸了。
小蔡还在拍腿大笑,“啊哈哈哈哈,瞧你那怂样,老子当年可是全挤进去了才忍不住那个了,你怎么还没彻底进去就那个了,啊哈哈哈……”
“小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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