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柔婉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正个花厅都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严薇被众人看得尴尬无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怎么了?我是不是叫错了?”
“没错,当然没错。”只有拓跋晗明白,她叫出这一声“娘”有多艰难。他好怕,她会想念她曾经的世界,所以,他不想给她机会去想。“素纹,传膳,很久没有吃团圆饭了,让厨子再多弄几个老门主和夫人喜欢的菜。”
严恩嘟着小嘴儿大叫,“父皇怎么忘了恩儿呐?恩儿最喜欢母后做的蛋糕,要做一个大的。”
拓跋晗不悦,不客气地给他一记暴力弹,“一回来就欺负你母后,你当母后每天很闲呐?”
严恩小狗狗似地呜呜装哭,直往严薇怀里钻,小身子挤呀挤,把本是拥住严薇的拓跋晗挤到了一旁去。
“母后,父皇欺负恩儿呀!”
“臭小子,是你欺负母后!”
“父皇欺负恩儿!还和恩儿抢母后!”
一屋子的人看着较劲的父子俩,再次笑起来。
本是要刺杀严薇的拓跋茹倒挂在回廊之下,从窗口处看到室内的这温馨的一幕,更是妒火中烧。丈夫,孩子,父母,严薇有的,她都没有,她只有孤身一人,而且,就连师父为她争取来的,在后宫里立足的资格都即将要失去。
不过,蓝宏在场,要刺杀严薇绝非明智之举。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暂且藏身,再趁机下手。
她从房顶之上掠过,入了后院。
跟随她而来的黑影正栖身在正对花厅窗口的一株木槿树上,视线触及的蓝宏健硕的身影,黯然一惊,看向拓跋茹飞离的方向,心中暗叫不妙,忙又跟了去。
因三位皇子两位公主返家,整个院子里忙碌的翻了天,丫鬟们进进出出,忙着收拾别院让蓝宏和秦雪茵暂住。
拓跋茹寻来寻去,最后发现只有一个小院是安静的,她见夜凌子从院子里穿过,吩咐丫鬟去熬药,自己便进入西厢房内点了灯,拓跋茹忙趁机进入黑暗的正房。
黑影则飞到窗前,贴上去倾听里面的动静。
拓跋茹借着窗外透进的光打量着四周,浓重的药草味让她忍不住掩住口鼻,走进内室,本想在床榻上休息,却见床榻上竟还躺着一个人。
她想转身就走,当看到那张闭着眼睛、左颊有疤的俊颜时,却又愕然停住脚步。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长得和拓跋晗这样相像?而且,还受了伤?
她凑到床边,小心地放轻动作,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那张脸前,仔仔细细的打量……
睡梦中的人正因重伤与药力痛苦着,多年来练就的警觉却还是迫使他在嗅到陌生的脂粉气之后醒了过来,他却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精准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宽厚的大掌明显感觉出她深厚的内力。
拓跋茹手上的夜明珠滚在地上,她挣扎着想甩开,却又怀疑他会不会是真的拓跋晗呢?花厅里关心严薇的那个拓跋晗会不会是假的?
楚切霆这才睁开眼睛,看到拓跋茹蒙着黑布仅有一双眼睛在外的脸时,他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拓跋茹,你好大的胆子,敢夜闯严府?!”
拓跋茹看清他与拓
跋晗不一样的眼睛,慌忙甩开他的手,“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和拓跋晗长得这么像?”
“他是谁,你无需知道!”
拓跋茹听到背后冷冽的女声,刚刚转过身,便见眼前几道细如发丝的亮光闪过,身体里传来一阵麻痛,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楚切霆强忍着周身的不适,含怒坐起身,“蓝鸢,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吗?让你杀三个人,你却连一个都处理不好!”
蓝鸢恼怒扯下脸上的面巾,“我在你眼里这样一无是处吗?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处理好了那两个,拓跋茹是最后一个。”
她把背后的包袱取下来丢在床边,里面两颗血液凝固的首级滚出来。
楚切霆不可置信地弯腰,扯住两颗首级粘连在一起的乱发提起来,仔细检查,确定不是伪造之后,才屏住怒火,又丢在地上。
“你让我杀他们,不就是为了让你的严薇活得无后顾之忧吗?我之所以做到,不是成全你的痴心,而是为你报仇!我不会让这些居心叵测之人再害你!”
“……”楚切霆一时无言。
“切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把尸首清理干净,趁着师父和师娘都在,明日大婚。”
“好,但愿你不要临阵退缩。”蓝鸢捡起地上的人头,又裹紧包袱里,如同收拾两块石头般轻易,她背了包袱,又扛起地上的拓跋茹,转身欲走,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你的伤……”
他厌恶地烦躁斥责,“不想被人发现,就马上滚!”
“我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才多说一句。别忘了,婚礼之后就洞房花烛夜,我可不想自己的丈夫是个软脚虾!”
蓝鸢离开之后,楚切霆整个人才垮下来。他木然躺回枕头上,却再也睡不着。
为什么蓝鸢会得逞?他想不通。
他明明记得那天晚上,他在石桌上用酒写下那三个名字之后,蓝鸢离开,严薇从房顶上飞身而下,也看到了没有干涸的名字。
为什么严薇没有阻止蓝鸢?她不是深爱着拓跋晗吗?她不是肯为了拓跋晗放弃一切吗?为什么她这一次没有阻止蓝鸢?
他本是料定了严薇不会让蓝鸢得逞,才给蓝鸢提出这样的条件。“薇儿,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就这么巴不得让我娶这个卑鄙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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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切霆要成婚的事,在严薇的意料之中,她并无反对,而是主动提出,要为他和蓝鸢在府中张罗喜事。
大厅内在座的,除了拓跋晗之外,都是幽冥门的人,几个堂主、舵主,还有蓝宏和秦雪茵,虽然他们对楚切霆成婚仍是有疑虑,却都没有反对,
“府中的擎云阁曾经是幽冥门人居住的地方,那边环境清雅,又宽敞,布置起来也容易,摆宴席也能放得开,婚礼就在那边举行吧。”
严薇说完,又看了看自己列在小折子上的婚庆用品。
“至于吉服,我的店里就有几套现成的,而且布料、绣工都是京城里首屈一指的。若是姐姐从中选不到满意的,可以让尚宫局另外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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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皇后不乖【295】
蓝鸢绷着唇冷哼,“皇后娘娘身份金贵,雪茵姨娘接受你叫娘亲,我蓝鸢可承受不起你这声姐姐。”
“薇儿和你客气,你倒还真是不客气!鸢儿,既然你说薇儿身份金贵,是不是你要跪着听她说话?”蓝宏押了一口茶,见她气焰平息,才又说道,“薇儿好意与你尽释前嫌,亲自为你张罗这些,你不稀罕可以现在就滚!没有人留你。”
蓝鸢这才对严薇堆上笑,“既然有现成的,姐姐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若是让尚宫局另赶制的话,恐怕有人会趁机悔婚。”她意有所指地白了眼病容惨淡的楚切霆。
严薇对于她这态度一笑置之,接着说道,“至于酒宴,府中的厨子已经不少,天南地北的菜系也都有,酒水更是不缺,晗窖藏的佳酿也可以用上。碍于切霆身份特殊,除了幽冥门人之外,皇族中的几位王爷,还有莫清师太也都会过来观礼。”
她看了眼没有异议的蓝鸢,问楚切霆,“切霆,你意下如何?”
“除了自己人,我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参加我的婚礼。”
“切霆……”严薇还想开口,手猛然被拓跋晗温热的大掌握住,便默契地收住话音,“好吧,听你的。”
蓝鸢迫不及待的问,“严薇,别忘了,还有我的新房。你可不要因为和切霆的关系,把这件最重要的事忘了。”
蓝宏忍不住想指责女儿不知耻。
“呵呵,这件可是最重要的,我怎么会忘记呢?”严薇抢言道,“新房就在擎云阁的最顶层,既能观星赏月,又能看到最美的日出,更不会有人上去打扰,两位新人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她这口气像极了最称职的婚庆司仪,不带丝毫个人情绪,不只楚切霆听得心寒,就连慕刃风、白初霁和蓝搫也不得不感慨她的无情。
“另外,红烛,红帐,红毯,红绸,红缎,还有被褥枕头等等,我的店铺内也有现成的,稍后我便吩咐绿牡丹送一套过来。”
气氛明显有些冷,就连许久不活在世上的秦雪茵也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儿,直觉的脊背发寒。
这不对劲儿的来源正是几个男人看着严薇的眼神,慕刃风和白初霁、蓝搫为切霆爱上严薇而暗叹不值,爱她已经不易,却还要这样被她把心肺千刀万剐,他当真要痛不欲生了。
楚切霆也握得拳头咔咔作响,一双眼睛暗怒充血,猛兽似地,杀气腾腾。若是在场的没有这么多人,恐怕他早已经冲上去掐住严薇的脖子。
他恨透了这个女人,他爱她,她却一手将他打包装点好,送给他厌恶到极点的女人。他真的好疑惑,自己怎么还能安心坐在这里听她絮叨?
这里最开心的要数拓跋晗,他心情大好地静观这一切,不只喝了好几杯龙井茶,连几年来郁结的气血也顺开了。
白初霁终是忍不住,挥着洁白的铁骨扇子,笑容温雅地打破闷死人的沉寂。“薇儿,你是不是最近太穷,想借着切霆的婚礼大捞一笔?为何这些东西都从你的店铺里拿?”
蓝搫闻言,不禁也冷笑,“我看她是做了皇后越活越回去了,见钱眼开。”
“别这么说薇儿,她最近可是无私的很,又岂会见钱眼开?”被严薇强逼着每日必须与绿牡丹品茶,慕刃风早已暗怒交加,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薇儿最近很擅长做红娘,我看她皇后也不必当了,再开一个红娘馆吧!”
就在几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着严薇时,辛文很不适宜地闯进来。
他眼神怪异的看了眼严薇,在拓跋晗面前行了个礼,环看幽冥门的人都在,便凑上正椅前,在拓跋晗耳边禀奏宫中急报。
拓跋晗听闻之后,一向在众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顿时神色阴鹜,“此事可确凿?”
“千真万确,末将彻查清楚之后才敢禀奏。”
拓跋晗若有所思、极其缓慢的转头,不可置信地森冷盯着严薇——盯着她脖子上那条红玉珠项链,无形中的压迫之气也让整个大厅内的所有人不解地安静下来。
严薇被他看得不自然,他从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过她,仿佛要用眼神将她凌迟似地。
“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老门主送给你的千年冰玉项链,你怎么没有戴?”
“那东西太贵重,我怎么能天天戴着呢?收在小书房的暗格中了。”
“是么?”拓跋晗无声冷哼,“可是,我记得自从老门主送给你那条项链之后,你就爱不释手,每天都戴着?自从你这几日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忙起来,才没有戴。”
他这分明已经怀疑她,可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竟没有丝毫意外?是习惯了他的怀疑吗?“拓跋晗,你这是什么意思?”纵然口气锐利,她的脸上却淡漠无惊。
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下与她争执,“既然你说把项链收在了暗格中,就带我去看看吧。”说完,他率先带辛文走出大厅。
严薇站起身,把手中的小折子递给素纹,“素纹,依照我写得去准备,务必在宾客进门之前弄
好一切,另外指派四个做事利落的丫鬟服侍大小姐和霆堂主试穿吉服。”
“是,小姐。”
走出去之前,严薇经过蓝鸢身边,停住脚步,忽然单膝跪下,“你我二人自从相遇就争斗不休,当初是我为气你吻了切霆,那件事是我不对,你爱切霆没错,你爱的有多辛苦我也看在眼里,虽然他不爱你,但我清楚,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你更珍惜他。日后,我若有不测,请姐姐务必善待我的几个孩子和娘亲,严薇在此谢过!”
蓝鸢一脸错愕,“你……严薇你……做什么?”
“请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要伤害我关心的人,包括风,初霁,老门主……还有切霆。”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不管是为什么,都不会是为了你!”严薇嫣然一笑,优雅起身,“你我虽仇敌多时,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
她极快地走出去,被莫名跪拜的蓝鸢却没来由的落下泪来。
严薇水蓝色的裙摆消失在门槛上,蓝鸢恍惚从椅子上起身,双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静观两个女人诡异言辞的众人都疑惑不解,唯有切霆看透了一切,他刚刚对严薇生出的恨,也豁然转为愧疚,左颊银亮的面具上,挂了一行晶莹的泪。
蓝宏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看出了严薇,蓝鸢和楚切霆的微妙。“鸢儿,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蓝鸢忙抹掉脸上的泪,端正地坐好,“严薇不过是突然想开了,想我道歉,您老人家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她难免会回想起过去的所作所为。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当初不过是争门主之位,后来是因为切霆,这一切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你若不说,今儿这婚礼就作罢!”
“随便!”蓝鸢冷哼,“你们当我稀罕贴上楚切霆吗?姑奶奶今儿也没有心情成婚,告辞!”
“你——臭丫头!”蓝宏见她奔出去,厉声命令蓝搫,“你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追回来,切霆身体未愈,难道你要他去吗?”
蓝搫懒得动,若是追上蓝鸢,势必会听到不想听到的事。杀手的直觉最为敏锐,她和严薇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和严薇牵扯已经够多的了,红颜祸水,他不想再搅合进去,落得和切霆一个下场。
“爹,就让她走吧,她若是硬嫁给切霆,两人定不会幸福。我看,嵩山派的少主倾慕鸢儿已久,不如让鸢儿嫁了去,我们也清静。”
蓝宏气得直跺脚。
静默良久的秦雪茵这才开口,“你着急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说吧。我看,辛文将军倒是知晓不少。”她抬起绝美的凤眸看向素纹。
然后,所有人都得到提示似地,纷纷转头看向素纹。
素纹被看得毛骨悚然,“奴婢还有事要忙,先告退。”
没等她跨出门槛,便被慕刃风拎住了衣领,老鹰抓小鸡似地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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