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不开心了?小裳,若是你觉得为难愧疚的话,以后就别跟他见面了。”崇幽幽地步到身侧,看着她这般愁苦伤神的模样,心疼起来。
“嗯!”小裳点了点头,一脸轻浅地看向崇煊,“煊哥,你会不会怪我到了这个时候又临时退阵?”“怎么会,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小裳,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不愿意做的话就别勉强了。”崇煊吁了口气,一边拥紧了她,轻声地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卷入朝廷的这些是非里来的,这些,本不该由你来承担的!”
“其实,我真的觉得严世藩变了很多,他心里藏着很多事情,也许,他如果出生在别的家庭里,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吧!”小裳抿了抿唇,喃喃地道,“我这样利用他来对我的感情和信任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卑鄙!我怕,我怕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不会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你想想,要是严氏父子再这么横行霸道下去,天下百姓要怎么生活。不管严世藩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的坏事已经是人神共愤的。京城里有多少无辜的女子都死在他的手下。我们给他机会,他又何曾给过别人机会了。你不要忘记了,现在的严世藩并非是真正的他,是你用还魂针封闭了他那一部分朊脏的记忆,他才变得这么清明的,这并不是真实的他!”崇煊摇了摇头,一脸肃然地看着小裳,提醒了她一个事实,现在的严世藩是受了自己施针的影响,才变得这么温润的。
是啊,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一点了?想到这里,小裳心中的郁结也得到了调适。这种取其精华,去其糟的方法用在人的身上,本来就不是现实的。一旦严世藩的那一部分记忆蠢蠢欲动,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原点。是啊,自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只有几步的距离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却坚持不下来了!想着想着,小裳的心里终是有了答案。
—第二零六章 … 此中情意谁人知—
阳郡主的返京,带来的是鞑靼与大明两国结盟,永不人心的消息。看着崇儒带来的那一份协议书,嘉靖的脸上亦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欢悦。这十多年来,自庚之变后,他们大明一直芶延残喘地活在鞑靼的野蛮之下,地大物博的大明在那微小的鞑靼面前显得那般的自卑。自然,崇儒也再次要加官晋赏,随行的一众参将也跟着升职。
而令人意外的是,崇儒却拒绝了加官赏银的美意,却是道出了自己一心想要的那一个结果,希望嘉靖能够将朝阳郡主赐婚于他。这样的要求无疑在朝堂之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朝阳郡主本是和亲的公主,是要许配给安达太子,来维系他们两国的和平的。可是如今安达也亲自在书函上写明愿与大明交好,不需要女子来维系两国的和平,那么,这和亲自然而然就没有了意义,而朝阳郡主身上也背负着各种各样的非议。崇儒的这个要求一提出,上至朝堂,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是哗然一片。
以严嵩为首的一派对此诸多的不满,纷纷上书请求撤免崇儒的官职,但是海瑞的一句“龙虎卫将军与朝阳郡主带回了和平安宁的希望,而你们,却吃空败坏了整个天下”,让所有的人都汗颜了,先前的那些反对声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而嘉靖秘密让张居正与徐阶调查的贪污一事,却是查获了不少高官,多半是严嵩的门生。都一一被撤职罢免,有地充军,有的斩首。
嘉靖似乎要在这一年的岁末来个彻底的清盘,昔日里威风凛凛,四面玲珑的高官再也不敢挥霍无度,纷纷收敛,小心地藏拙着自己。严嵩失宠的事实已经逐渐摆在了面前。嘉靖四十年的一场大火烧毁了万寿宫,嘉靖不知如何是好。询问大臣的意见。而严嵩却建议其搬到南宫去住。南宫是旧时囚禁英宗之所。这对素来喜爱祥瑞地世宗来说无疑是在他地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引起了他极大地愤怒。而张居正等人主张重修万寿宫,使其变得更加的华贵逼人,这自然是称了世宗的心意的,严嵩在世宗心里的地位也是日趋的下降。再加之严世藩不日前竟是又看上了出宫游玩的丽瑶公主,准备将她强娶过来,惹恼了龙颜,严世藩在民间强抢民女地事情也随之传到了嘉靖的耳朵里。一怒之下,撤销了严世藩的官位,这使得严嵩在朝廷的地位也一日不如一日。以严嵩之精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嘉靖已经对自己起了戒心,想要慢慢地架空自己的权力了。
“你真的要赶我走,不要我了吗?就算婠婠姐姐嫁给你了,我,我还是可以在你身边的。我。我不介意。不介意和婠婠分享同一个你的!”房间里,纤纤红肿着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崇儒。
“纤纤。你是个好女孩,可是真地并不适合我。你嫁给我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来,如果我真地喜欢你的话,我们也不会还处在这样的位置。你明白吗?由始至终,我地心里都只有婠婠一个。我没有想过要和你有什么的。”崇儒似乎打定了注意,不想再拖拉下去,这样只会让伤害更重。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给我机会,我们还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会没有发展。崇儒哥哥,不要赶我走,好吗?如果你都赶我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纤纤紧紧地抓着崇儒的手,狠命地摇着头。
“纤纤,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潇洒。你怎么会没有事情干了,你是东瀛最出色的忍者,你还能为你的国家做很多事情的。真的,我不想再耽误你了,奇 …書∧ 網跟在我身边,只会委屈你的。纤纤,这是我写的休书,你拿着,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高家的媳妇,你还是你!”崇儒一边拽开纤纤的手,从袖袋
了一张纸,却是他昨夜里已经写好的休书。
纤纤目光呆滞地看着崇儒,缓缓地接过那一纸休书,淡淡地扫瞄了一眼,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有些轻讽地看着崇儒:“哼哼,我这一年来的努力,换来的就是你的这一纸休书。我救过你的命,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连主人的命令我都违抗了!好,很好,休书,休书,哈哈……”纤纤的脸色变得暗淡起来,狠狠地将那一纸休书揉成了一团,生气地转身跑开了,出门却是与正要进来的小裳撞了个满怀。
“纤纤!”小裳有些怜惜地看着满脸泪痕的纤纤,“怎么,出什么事情了?”纤纤却是恹恹地看了小裳一眼,不发一言,径直跑开了。
崇儒看着纤纤远去的身影,茫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纤纤!”
“你们吵架了?”小裳小心地问着,看着崇儒有些尴尬的神色,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
“有些事情迟早都要解决的,我不想再拖下去!”崇儒淡淡地道,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哀伤。
“嗯,也对。长痛不如短痛。不过我看纤纤真的对你是用情很深的,这一时间她怕是也想不通的,你,你还是要好好地看着她一下,别让她做了什么傻事才好!”小裳点了点头,浅浅地道。
“我会的!”崇儒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怅然,悠悠地看向小裳道,“大嫂,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怎么会这么问?”小裳有些懵然地看着崇儒,不解其意。“我是说,你,你心里还记着行风表哥吗?人们都说,自己最先爱上的那一个人会一辈子都藏在心里的,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崇儒一本正经地说着,却是说出了这个一年多来小裳也不曾去想过的问题。
“都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而不是曾经。我只知道,现在我很幸福,也很满足。随想都有一岁多了,我现在想的就是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其他的,真的没有想过。我和行风,哼,也许只是一场错误的意外和邂逅吧!”小裳嫣然一笑,说得极是淡然,似乎已经真的抛下了曾经发生的那些美好故事。
“那就好,我想纤纤过不了多久也会忘记我的!如此,我才能安心!”崇儒释然地吁了口气。
“这个怎么能同日而语了。我和纤纤的情况不同的。我与行风,确实相识在前面,虽然我们曾经两情相悦过,可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始过!我身边还有煊哥,我伤心无助的时候还可以依靠他,可是纤纤却什么都没有,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找谁去依靠!若说真的要忘记你,我想纤纤会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的。”小裳淡然一笑,细细地回答着。
“我对不起纤纤,也对不起婠婠。如果从一开始我不让纤纤对我有感情的话,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崇儒一脸懊丧地道。
“傻瓜。这又怎么能够怪你?感情的事情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话就不叫感情了。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的,如果当初我肯劝着婠婠的话,也未必会找到这一步。只是谁又想得到,你还是拼命地把婠婠抢回来了。你们两个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如果到最后还不能在一起的话,真的就很可惜了。放心吧,我找时间去劝劝纤纤,你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了!”小裳拍了拍崇儒的肩膀,一边安抚起来。
崇儒点了点头,怅怅地吁了口气,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细细地回想着他们三人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不是老陪着纤纤的话,纤纤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自己痴情深种。婠婠说得很对,你当她是妹妹,她未必会把你当成哥哥。如今,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应验了,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他真的很痛苦很矛盾。
—第二零七章 … 满目清霜天逸客—
去春来,转眼间,这一年又走到了岁末。北方的天凄冷起来,屋外,寒风冽冽,白雪皑皑,已经有几尺之厚,京城已经是银装素裹一片。随想也在这寒风呼啸中迎来了他的一岁生日。这个早产的孩子,生命来得如此艰辛,几次三番都在虎口中脱身。小裳闲来无事奇#書*网收集整理,便给随想算了一卦,心情更加的沉重起来。此子命途多舛,一生劫数颇多,历经磨难方成正果,而且他也并非池中之物,将来是个干大事的人,家族很有可能也因他而受牵连。
对于这样的卦象,显然不是小裳所乐见的。一连几天,小裳却是心事重重的,而且在周岁的抓阄上,随想竟然选择了两样东西,东厂的令牌和一柄长剑。凭心而论,小裳并不希望随想走上他爹的这条道路,她只是希望他能够安乐无忧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夜凉如水,朔雪纷飞,小裳哄睡了怀中的随想,看着那般沉静恬淡的容颜,眉目间已经显露出几分英姿,不由地轻轻喟叹起来。
“怎么了?小裳?就快过年了,你好像不大高兴似的,还在为随想抓的事情伤神么?”崇煊看着幽幽叹气的妻子,缓缓地上前,拥住了她,关切地询问起来。
“其实这个世道什么样子我也很清楚,可是我就是不想随想也像你这样一生颠簸,风里来雨里去的。我希望他做个平凡人,什么都不想。一生衣食无忧地过好日子,我就知足了。可是没有想到,他弃文从武了!”小裳的眉头泛起隐隐地哀伤,叹息起来。
“我明白,这一年来辛苦你了,我们聚少离多,而且我几次三番地使你们母子身陷险境。让你担惊受怕了。现在要过年了,我们也只能留在京城。不能回广州探亲。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寂寞很愁闷。等过了初一的祭天大典之后。我向皇上请奏,让我们回家一趟,这样好吗?”崇煊淡淡地笑了一下,温和地看着小裳。
“那皇上能够答应么?你是东厂的头,身兼京城的治安和皇宫的安全,若是你走了,怕是不好的吧。我看。还是不要了,你接管东厂一年未到,虽然有些政绩,可是这么快就要回乡探亲的话,总归是不好的,定然招来朝中地非议。其实,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等个两三年吧,随想大了些我们再回去也好啊!等孩子们都大了些。凑在一起才叫热闹了!而且。就算现在真能回去地话,我怕也是回不了!”小裳施然地看着崇煊,莞尔一笑。
“这话怎么说?怎么就不能回去了。随想也一岁多了,都知道叫爹娘了,也学会了喊爷爷奶奶。我想,爹和娘是巴望着我们带随想回去地!”崇煊眉头轻轻一弯,有些不解地看着小裳。
小裳却是扑哧一笑,低了头,一边拉过崇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淡淡地道:“可是肚子里的这个不依啊,他才两个月,受得了这风寒之苦么?”
“你,你又有了?”崇煊一脸欣喜地看着小裳,小心地在她的小腹处轻轻地抚摸着,感受那肚子里的胎儿的心跳。“瞧你,又不是没有当过爹地,看把你乐得。你老说随想以后就一个人,会怪孤苦伶仃的,这不,他的玩伴就跟着来了!”小裳将随想放到了床上,给他掩好了被子,轻轻地靠在崇煊的肩头,幸福满足地笑了笑。
“小裳,又要辛苦你了。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你身边,天塌下来我也要守着你,我要孩子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和你。”崇吁了口气,一脸诚挚地看着小裳。想起随想的出生,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想起那一抹翩翩离去地粉红,崇煊地心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清婉的这一生,终是自己害了误了她啊!
看着崇煊这般表情,小裳也不再多言,清婉地死,在他的心里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丝痕迹吧。如若他真的可以这么快就忘了,
真真是个无情之人了。亦如自己的心中,卫行风始)一席之位的。
想着大年初一的那一场祭天大会,不知为何,小裳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起来。随着严世藩的撤职,严嵩也跟着在皇上面前慢慢地失去了以往的信任。这一阵子,严嵩似乎蛰伏得太久了,以至于让人都快遗忘了他,这个曾经只手遮天的首辅,真的就甘愿如此地屈于人下么?
金红的炭火啵啵作响,室内的暖气驱散了那刺骨的森寒。房间里,两个曼妙的少女依傍而坐,一袭清雅的素白,一抹娇俏的蓝黄,构成了这个冬天别有的景致。窗外的飞雪簌簌飘落,带着绵绵的情思,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恭喜你,终于可以嫁得如愿郎君了。”白衣女子优雅地开口,眉目间流露出一丝向往之情。这女子十八上下年纪,浑身透着一股清淡的气息,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