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恐怖场景,摇了摇头,狂奔着冲向了崇煊的身边,扶起翻倒在地上的崇煊,大声地喊着“煊哥”,一声一声,振聋发聩,穿过这嗜血的苍穹。
叫了半晌,哭了半晌,小裳的嗓子都快要哑了,泪水也快流干了,可是崇煊依旧死死地闭着眼,一点反应也没有,胸口的抓痕里不断的渗出血迹,又被雨水淋去。
“煊哥,你醒醒啊,你醒醒好不好?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说过以后都会好好对我的,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吗?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好不好?我求你,我求求你,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的。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做你真正的妻子,从嫁给你的那天开始,老天爷就已经把我们两个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相信你,鼓励你的!煊哥,你醒醒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小裳要怎么办?你不可以就这样丢下我的!呜呜呜……”小裳无力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她心中有的不仅仅是感动,还有爱。看着毫无声息的高崇煊,她的心好像被撕成了几块几块。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花轿上的尴尬,洞房花烛夜的委屈,敬茶的风波,那无意间的一次触碰,挑灯夜读的那一个晚上,他们还为了明君贤后的爱情发生了争执,其实从那一天晚上,自己就应该有所察觉的,崇煊的内心有多么压抑,他是多么地希望自己成为他的长孙皇后,在他身边给他信心,给他力量。可是自己,却一心牵挂着另一个男人。坠崖的这些日子,他日夜不离的相守,割肉喂食的震痛,今夜的与狼搏击,他的爱,他的情,她都已经热切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一刻,她已经认定了他是自己要依靠一生,相守一生的良人。那些曾经的戒备在他们跌下悬崖的这段日子里早已经崩溃瓦解。
崇煊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在雨雾里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裳,眼睛都哭得肿起来了,手指微微地动了动,试图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可是刚刚与那两头狼搏击的时候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现在是一点力也使不出来了,只能无力地叫了一声“小裳”,一脸疲惫地看着她。
小裳的肩膀抖了一下,看着睁开眼睛的崇煊,声音哽咽起来,牢牢地抱紧了崇煊,边哭边道:“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以为你就会这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真的好怕,好怕,煊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我,我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还要带你走出这片山林!”崇煊缓了口气,一脸平和地看着小裳,在这倾盆大雨的夜晚,两颗曾经远离的心紧紧地相连在了一起。
“从今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我袁素裳是高崇煊永远的妻子,不管你今后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鼓励你的!煊哥!”小裳喃喃地唤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除了这个男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你,你说什么?小裳?你再说一遍,你,你叫我什么?”崇煊哽咽起来,一脸激动地看着小裳。“我袁素裳是高崇煊永远的妻子,你永远都是我最尊敬最爱的煊哥!”小裳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深情地望着崇煊,目光灼灼,语气是那么坚定那么温暖。
崇煊呆呆地看着她,这一声“煊哥”,他曾期盼了好久,这一天终于等来了。他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紧紧地搂住了小裳,任凭那风吹雨打,这一刻,他们经历了人生中最伟大的一次真情感动……
瓢泼的大雨也开始停歇,慢慢地落小落细,只有那不时地余电从天幕之中直扯而下,为这沉沉的黑夜照亮了一方光明。夫妻二人相拥地坐在了这一片灌木丛中,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再已没有了嫌隙,经历了生死相许,经历了悬崖重生,经历了狼群的考验,两颗原本不曾结合的心在一步一步地拉近了距离。
休息了一晚,半夜的时候天上起了星星,二人躺在这灌木丛中,直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广州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此时此刻,太阳已经老高地照在他们上方,四周的一切都已经恢复了,灌木丛中还有一丝丝暖意。小裳看着崇煊胸口的抓痕,心疼不已,醒了之后便去周边采摘了草药,为崇煊清理伤口。崇煊恢复了体力之后,去找了些干柴禾,生了火,将那两头狼宰杀了烤来吃,补充了体力,又将各自身上的衣服都烘干了才开始赶路。
崇煊的戎装虽然被狼撕破了几处地方,但是还是可以穿在身上,二人一路挨下了山头,到达了山脚,此处却是广州的良才县了。这里的管事是高家的人派出来的,见得高崇煊和小裳的突然到来,很是讶异,崇煊向他解释了之后,那管事的赶紧将二人迎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又去县里请了大夫过来,为他二人看病,命人烧了水来给二人洗澡,服侍他们安歇。
“你,你忍着点痛?你……”小裳洗澡完毕后,开始为崇煊清洗身子,一边拿了药物来给他敷衍伤口,看着他一身的伤痕,还有那左肩上触目惊心的肉洞,她的心里就一阵难受。
“还,还是我来吧!小裳,你,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行的!我,我这个样子,实在是挺吓人的!你,你不方便!”崇煊看着小裳略略尴尬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他们虽然是夫妻,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么赤身裸体过,自己心中也有一丝难言的尴尬。
“不要。我要给你涂伤口,这些伤口我会永远都记得的,全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而留下的。你是我的丈夫,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小裳摇了摇头,缓了缓气,一边绕到了崇煊的背后,拿起药瓶,撒了些药粉在他的左肩上。崇煊只觉得全身好像有虫子在啃噬一样,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煊哥,你怎么样?你……”小裳一脸紧张地看着崇煊,止住了撒药粉。“没,我没事,你继续涂吧!我,我忍得住的,这一点点痛不算什么!”崇煊咬了咬牙,勉强地笑了笑。
小裳看着崇煊,泪水又是止不住地流了一脸,她也是个懂医理之人,怎么不会知道剜肉的痛苦,那种活生生的疼痛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承受住的,而自己还亲口吃了他肩膀上的一块肉。想到这里,心里不觉又是一酸,强忍着心中的痛苦,细细地在崇煊的身上涂抹伤口起来。每涂一处,她的心就跟着痛一下,那些鲜明的伤痕,都是爱着自己的证明啊!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的珍贵。如果不是这一次坠崖,她永远也读不懂崇煊对自己的那一番深情吧!这一生,他们已经注定要绑在一起了。
—第八十八章 … 玉人何处叫吹箫—
而此时的高府却是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府中上下无一不是议论纷纷。周妈妈已经派人却上宁通知了殷兰和高清海,明天就会回来了。云墨溪一直都不肯相信将军已经死了的事实,对于他们这群军人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才甘心。袁天朗和阅微也加入了到了搜寻的队列之中,深入山谷之下寻人,可是因为悬崖太高的缘故,而且绳结的负重力量远远承受不了这么高的距离,下到几十米处依然是一片茫茫的云海,看不尽底。
“天朗哥哥,你说小姐他们还活着吗?”婠婠撇了撇嘴巴,这五天来,她几乎是以泪洗面,眼睛都哭肿了。“只要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我们就不能放弃!小裳福大命大,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袁天朗给了婠婠一个安心的微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起她来。
“可是,可是我好怕,昨天晚上我就梦到小姐了,她一身血淋淋的,她好可怜,我……”婠婠哽咽一声,痛哭流涕地扑倒在了袁天朗的怀里。阅微淡淡地笑了笑,看着那个纯真无暇的小女孩,这几天来,她都会跑到这悬崖边上来,默默地流泪,足见她和小裳的感情之深,而且她对天朗似乎也有种特别的依赖,是那种希望被心爱的人呵护的感觉。
“好了,婠婠,你不要这样子了,只是梦而已,不会是真的!我坚信,小裳和崇煊一定还活着!”袁天朗轻轻地劝抚道。“是啊,崇煊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交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全部完成,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走了的,我相信我的学生!”沈良亦是轻轻地吁了口气,神色显得很是凝重。如果崇煊真的出了事的话,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大人,我们在海港处发现了两只东瀛官船,他们说是来运送货物的,我们已经把他们拦截下来了,请大人来指示!”远远地便有一名官兵跑了过来,神色匆忙地向沈良汇报了一下情况,广州总督府的李广茂大人已经在海港边带了官兵将那两只商船拦截了下来。而对方却说他们是首相派下来的人,准备来运送货物,并且出示了首相大人的亲笔手谕和令牌,却是让李广茂颇为头疼。要知道现在朝野上下多半是严嵩的人,而且皇上一心钻研道术,一般的大小事务都交由了严嵩打理。
听罢官兵的讲述后,沈良只得放下这边的期盼和担心,跟着那兵卒匆匆地赶往了海港处。阅微愣愣地看着那个艰涩清冷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各种滋味。心中掠过一丝隐隐的担忧,跟着沈良一起去了。
“阅微,你去哪里?”袁天朗诧异地看着阅微一脸怪异的表情,忧心地问了起来。“我,我先回店铺里一趟,有些事情处理一下!忙完了就过来了!你,你好好照顾婠婠!”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笑了笑,转身跟着沈良一道下了山。
袁天朗默默地看着阅微远去的身影,面色有些凝重起来,这几天,阅微的心情也显得特别的沉重,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走神,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着袁天朗痴痴的样子,婠婠吸了吸鼻子,喃喃地道:“天朗哥哥,你……你是不是喜欢阅微姐姐?”“嗯!”袁天朗点了点头,嘴角亦是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全然没有注意到婠婠眼底的那一抹浓重的失望和忧伤。婠婠哦了一声,一边吐了口气,缓缓地从袁天朗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淡淡地笑了笑:“天朗哥哥,你去看看她吧!这里有我和云大哥他们在这就成了,有消息的话就成了!”
“嗯,我回去看看阅微,一会再过来!有消息的话一定要通知我!”袁天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在婠婠的肩膀上拍了三下,转身跟着阅微下山去了。婠婠转过头来,看着袁天朗那逐渐模糊的背影,紧紧地捏紧了拳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不会的,不会的,自己一定不会喜欢上天朗哥哥的!婠婠狠命地摇了摇头,泪水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
“啦,把眼泪擦了吧!”一方素洁的手帕递了过来,看时,高崇儒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眼神之间微有一丝好笑的意味。婠婠一边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哭了,拿开你的手帕,我才不要,脏死了!”说着右手一甩,已经把手帕扔到了他的手里,对于高家的这个四少爷,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完全就是一副无赖痞子的模样,总是喜欢捉弄府里的那些丫鬟,惹得他们大呼小叫的,完全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哎,本少爷好心好意,看你失恋了给你安慰一下,你还这样给我脸色看,哼!真是好心没好报!”崇儒气呼呼地看着婠婠,一番好心反倒遭了她无端的一番责骂,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居然还嫌弃他的手绢是脏的,天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洁癖少爷,这个死丫头,真是一点眼光也没有。
“呜呜呜……”婠婠撇了撇嘴巴,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烦闷,大声地哭了起来,一把靠近崇儒的怀里,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崇儒莫名其妙地看着婠婠,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反复无常。
“天朗哥哥是不是因为我太小了,所以才不会喜欢我的,你说,是不是这样?”婠婠边哭边道。“这个还用问,你一个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丫头,哪里会有吸引男人的魅力!你天朗哥哥又不是个瞎子!”崇儒调皮地眨了眨眼,开起玩笑来。
“你个混蛋,我哪里没有发育完全了,你去死吧!”婠婠听得崇儒这样阴损自己,一时间都快给气炸肺了,狠狠地在崇儒的靴子上踩了一下,痛得崇儒捂着左脚连连地蹦跳起来,一边张嘴大骂起来:“你个死丫头,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你一点女人的质感都没有,连我抱着你,要把你当个女人我都觉得很勉强!”崇儒不示弱地回击起来,斜眼瞪着婠婠。两个人就这样一吵一闹地在山崖边上闹开了,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对山崖下搜寻的官兵抱有一丝希望吧!
卫行风呆呆地坐在一旁的圆石上,目光凄迷,神色惆怅地拿起了那一支竖笛,想起了那一个琴瑟合鸣的夜晚,想起了他们对月弹琴吹曲的默契,而那一个夜晚,已经永远地成了回忆,人生中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卫行风吁了口气,吹起了竖笛,正是那一夜的《凤求凰》,只是现在,却没有了与他对弈的知音人了。
伤感哀怨的曲调飘荡在这空荡的山道上,吟唱出一曲悲凉的挽歌……
—第八十九章 … 一苇东来危机显—
广州海港。
两艘气派威严的大船泊在岸边,百来名广州士兵团团地将船上的人围了起来,李广茂匆匆地上了船,正与那船上的一名官员模样的人交流着,官员身后站着的是一干东瀛人,清一色的白色衣服,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缎带,别有长长的大刀,目光如刀地看着那一伙将他们围起来的官兵,随手都想动手的模样。
拦截他们的都是高崇煊亲手训练出来的水师队,而且大部分都是跟着云墨溪一起归顺于他的军队的,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硬汉,见得这伙凶神恶煞的东瀛人,他们也毫不怯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是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李总督,你这是什么意思?首相大人的人你都敢拦,你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是不想要了,啊?”那官员模样的人是严嵩家的一名管家,唤作严虎,仗着有个首相撑腰,行事起来常常是乖张逼狂,不把人放在眼里。东瀛人的上一批货物被把手渤海关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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