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费锦曾经回过家,骂了媳妇一顿之后又出去了,结果醉倒草丛?但是,为什么费锦的口供里却没有这方面的供述?甚至一直坚称他没有回到家,醉倒在草丛,等回家之后妻子已经被人杀死在家里。
萧家鼎思索再三,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他又接着询问了几家人,另萧家鼎很惊诧的是,住在另一边的邻居孙老汉也证明,当天申时听到了费锦辱骂他媳妇。拿这件事就很奇怪了。
萧家鼎把射洪县的捕头叫到面前,问道:“吉捕头,你们上次询问证言的时候,问到这些了吗?”
吉捕头挠挠头:“这些需要问吗?”
萧家鼎面色一寒,冷声道:“怎么不要问?你当捕头多久了?怎么连询问什么都不知道?”
吉捕头更是惶恐,赔笑道:“说实话,萧执衣,我只当了不到一年的捕头。我以前是边军的伙长。”
萧家鼎顿时无语,原来遇到一个半路出家的捕头,难怪收集证据都不知道重点。要是这样,那这个案子的证据到底是不是真的单薄那就值得认真推敲了。
看见萧家鼎阴着脸跟自己说话,吉捕头便有些惶恐到底萧家鼎是跟随蜀王爷录囚的,要是抓住这件事做文章,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吉捕头眼珠转了几下,心中便已经有了主意。
萧家鼎再没有追问这件事,他又问了其他几家邻居,因为隔得远,所以没有听见。只有紧挨着的两家听见了。
眼看天色不早,萧家鼎决定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吉捕头抽空凑到萧家鼎身边,低声道:“萧执衣,你办事认真,一丝不苟,小的非常的佩服。很想结识执衣,所以想约执衣晚上小酌一杯,不知执衣肯否赏脸?”
萧家鼎斜眼看他,见他这时候提出请客,只怕其中另有用意。他这人只要不是违背原则性的东西,他是不愿意把矛盾搞僵了的,当下点头道:“行啊,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得等散衙之后再说。”
“那是那是,那小的在散衙之后来找你。”
“好!”
回到衙门,萧家鼎总是觉得这个案子有些不对劲,其中矛盾之处无法解释,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再把案子好好看看。
于是,萧家鼎又重新翻阅了一遍卷宗,并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萧家鼎翻看到提取笔录的时候,上面赫然有注明提取到了一把卷口菜刀,上面有血迹,另外,还有死者身上的血衣。
其他证据他看过了,就只有这两件物证没有看。原本萧家鼎不愿意翻这个案子,提取物证查看又需要办理一些手续,所以也难得做这种又费马达又费电的事情。而现在不同了,他发现了新的问题,直接针对这个案子是不是冤案去的,本着一个法律人的良知,还有对那个惨死的费锦的媳妇的深深的同情,萧家鼎决定查一下这个案子究竟怎么回事。于是,他决定调取了这个案子的两件物证。
物证终于拿到了,放在桌上,一把菜刀一件血衣。
萧家鼎先仔细查看了那把菜刀,刀口已经有些卷曲了,应该是分尸的时候砍断骨头而卷曲的。菜刀的刀刃上有不少暗红色的血迹瘢痕,已经干涸了。他仔细查看过之后,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于是把菜刀放在了一边。
他又拿起血衣,一点一点检查。这血衣总共有好几件,从里到外。因为案发的时候是冬季,所以被害人穿得比较多,最外面的是一件暗红色的丝棉夹袄。血迹基本上集中在颈部,但是不算多。只有领口附近的部分沾上了血迹。
从衣服上的血迹来看,是死后砍切头部出血形成,这一点符合州府衙门仵作的判断。因为人死之后,血液停止流动,所以砍断头颅,鲜血也不会流出来太多,如果是生前伤,则大量的鲜血会泉水一般涌出。那沾湿衣领就不仅仅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萧家鼎看得很仔细,一件一件地观瞧,看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叹了口气,将衣服扔在桌上,双手枕着后脑,仰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也不去想这案子,他要让自己静一下。
就这样呆呆地靠了好一会,他终于把头低了下来,又重新望向桌上的那件血衣。
这时,夕阳西下,一缕阳光正好从半开的一扇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了那件染血的贴身亵衣上。突然,萧家鼎身子一动,他看见了暗红色的血衣的靠近衣领口的问题,似乎有一枚指纹!
他赶紧坐直了再看,却看不见了。又斜着身子看,于是又看见了。原来,这夹袄染色是暗红色的,跟血指纹的颜色非常的接近,所以刚才虽然他已经很用心地观察,还是没有发现这枚指纹。现在是用倾斜的角度观察,由于血指纹是手指粘附了血液按压在衣服上形成的,属于平面加层痕迹,在倾斜状态下观看,就可以避开颜色混同,便能看到指纹本身了。
这也是他没有现代技术条件,要不然,现代技术条件下,有很多办法能让这种血指纹清晰地显现出来,比如紫外光扫描。可是现在萧家鼎手里没有任何可用的设备,而且,他掌握的指纹知识也不足以让他提取到这样一枚隐性指纹。而倾斜着观察,又无法查看纹路的细节特征。
虽然发现了这枚指纹,可是萧家鼎还是没有办法提取到这枚指纹,因为他没有任何工具,甚至也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操作。他下意识地把那染血的贴身亵衣拿了起来,对着阳光观瞧,突然,他身子一震,他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血指纹!
怎么会这样?他略一沉吟,便知道原因了,原来这件贴身亵衣,是一种半透光的纱做的,平着看,因为颜色差不多,所以不容易发现,而举起来看,也不容易分辨出,只有对着阳光看,借住强烈的阳光照射,才能把两种颜色的细微差别分辨出来了。
萧家鼎赶紧取来费锦的指纹放在一边进行比对。指纹类型完全相同,都是箕纹。心中一喜,立即开始相同细节的寻找比对。
如何进行指纹比对萧家鼎学过相关知识,需要在两个指纹上至少找到八处相同点,这种相同点专业术语叫做“高尔登特征”,有八个以上的高尔登细节特征的指纹,就可以作出同一鉴定结论。他以前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对比检测,很紧张有很兴奋。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两个相同点。
当他开始寻找第三个相同点的时候,那一抹阳光消失在了屋后面。屋里光线立即黯淡了下来。而那亵衣上的那枚指纹,也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萧家鼎赶紧拿着亵衣跑出门,四下看了看,发现远处地上还有阳光,是透过房屋间的空处投射进来落在地上的。他赶紧拿着跑了过去,站在那里对比查看,花了好几分钟,终于又找到了一处,而就在这时,那一抹阳光落到了房顶后面。转眼间,地上所有的金灿灿的阳光,都消失了,只有漫天的晚霞,绚丽辉煌。
萧家鼎叹了一口气,只找到了三处,远远没有达到八处,不能做出同一认定的,也就是说,不能认定这指纹是费锦的。
看来只能等第二天太阳出来了。萧家鼎把证物先还回了证物室。刚刚从证物室回来,吉捕头就笑嘻嘻过来了,问萧家鼎可以走了吗?
时间也差不多到散衙了,萧家鼎跟着他出门,衙门外停着几匹马车,各自上车,来到了一处丝竹声声的青楼。
古代请客,要上档次的无非就是这种地方,萧家鼎也见怪不怪,跟着进去,到了一处豪华所在,里面莺莺燕燕的都是年轻歌姬,一个个环肥燕瘦,涂脂抹粉,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看来,这些姑娘已经知道他是今晚的主角。
在这群女子中间,有一个老者,脸上有着笑容,可是那笑容看得出来,很是牵强。
吉捕头笑呵呵对萧家鼎介绍道:“萧执衣,这位是汪老爷,也就是费锦媳妇的父亲。”
萧家鼎顿时明白了,这汪老爷是当地豪绅,为了给女儿报仇,甚至通过关系找到了杨王妃,这才有了萧家鼎奉命录囚的事情。今天,看样子应该是他出面宴请萧家鼎吃花酒,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是在为女儿复仇寻找门路。这位汪老爷始终坚信他的女儿是被女婿费锦杀死的。可是现在衙门却要将费锦无罪释放。汪老爷坐不住了,四处找关系,现在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要是在萧家鼎查问李老太之前,汪老爷找上门请客,萧家鼎多半是会找借口推脱,因为那时候他一直相信费锦不是杀死汪老爷女儿的真凶,他也核对过现场遗留的血手印,排除了费锦所留的可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连续从费锦的两个邻居哪里得到了消息,证明费锦当天下午申时曾经在家里辱骂过妻子,使得费锦有了作案的时间。加之费锦有长期多次家暴的记录,使得他又有了作案动机。而萧家鼎刚刚又在死者的贴身亵衣的衣领口处发现了一枚血指纹,通过比对,竟然发现了跟费锦的指纹有三处相同点!
考虑到现场遗留的那些血手印,经过对比桌上最完整的一个,确认不是费锦的,似乎跟亵衣上的血指纹有些矛盾的地方,但是细细想来也很好解释,谁说真凶只有一个?如果是两人,也就是费锦还有一个帮凶,那这个案子所有矛盾之处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而只要证明费锦就是真凶,那杨王妃交给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
想通此节,萧家鼎很有查下去的动力了。他也决定好好留下来吃这一顿花酒,他下一部的调查方向,本来就是准备找汪老爷调查的,现在正好,这种场合的调查,会比正儿八经坐着闻讯能问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第196章 原来如此
汪老爷对萧家鼎是毕恭毕敬,还多了一份讨好的味道,不仅给萧家鼎安排了两个绝色美女,而且还频频举杯敬酒。
萧家鼎知道,在歌舞尽兴之前,他们是不会谈正事的,所以也就安心喝酒,只不过,对那两个作陪的美女,他没有假以辞色,他不希望给人留下一个好色的印象,虽然这两个女子当真美貌,并不亚于痴梅、雅娘。
终于,三个人都喝到了半醉,而精彩的歌舞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汪老爷这才一挥手,让歌舞的女子都出去,只留下萧家鼎身边的两个绝色歌姬,想必这两人应该是汪老爷比较信任的。
汪老爷这才起身,颤巍巍走到萧家鼎座榻前,竟然一撩衣袍,咕咚跪倒,口中道:“执衣,我女儿被那畜生费锦所杀,死得好惨,求你为我女儿报仇雪恨啊!”
萧家鼎赶紧起身搀扶:“老人家不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汪老爷泪如雨下,泣声道:“我当真是老眼昏花,看错了这个畜生,原以为他是可以给小女托付终身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要了小女的性命!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我看错了他!”
萧家鼎搀扶他坐下,道:“有话慢慢说,老人家。”
于是,汪老爷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当初女儿如何被费锦实施家暴,打得几次昏死过去,每次逃回家,都是全身到处淤青,有一次还把手打骨折了,养了好几个月才好。女儿每次逃回家,费锦都派仆从去告诉她,如果不回家,有她好看的。开始女儿害怕了,就回去,又是一顿痛打,后来汪老爷不让女儿回去,于是费锦就带着仆从找上门,说这是他的媳妇,强拉硬拽拖回去,又是暴打。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费锦殴打女儿的次数饿程度都明显增加。费锦总是说他怀疑女儿勾引男人,多次声称要打死她。果然,没几天女儿就被砍头而死,他坚信就是女婿杀了女儿。
看着汪老爷声泪俱下诉说女儿受到虐待的往事,萧家鼎心里也很沉重,这一点跟费锦父母所说的事情差不多。可是,这些都还不能成为指控费锦杀人的理由。所以,萧家鼎并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
吉捕头一直在一旁观看,见状便也宽慰汪老爷。当然,这汪老爷也知道,光靠自己掉眼泪是不可能实现自己梦想的,要达到目的,还得拿出实际的东西。于是他收了泪,端着酒杯到了萧家鼎面前,抹了抹眼泪说要敬酒,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萧执衣,只要你能替我女儿报仇,杀了费锦这王八蛋,老朽一定重重酬谢于你。这两个歌姬送给执衣,就当是定金,她们可都是黄花闺女,另外还有一箱铜钱。不管成不成,这些都是给执衣的。等到事成,另外再谢执衣良田百亩,美女三人为谢。如何?”
萧家鼎大为感叹,为了给女儿报仇,这老头竟然送五个美女行贿,还不包括金钱,这就是土豪。
萧家鼎连声说不必,自己不能收,汪老爷一个劲的劝解,又让哪两个绝色美女过来表态愿意追随萧老爷一生一世。但是萧家鼎执意不收,只说自己会尽力查清案子,给一个公道。
汪老爷赶紧对吉捕头使眼色,吉捕头便对汪老爷道:“你们先退出去,我单独跟萧执衣说说。”于是,汪老爷和那两个歌姬都退了出去,拉上房门,屋里只剩下萧家鼎和吉捕头。
吉捕头对萧家鼎道:“我知道萧执衣担心什么,不过执衣请放心,汪老爷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绝对不会出岔子。这一点我可以拍胸脯给你打包票!”
萧家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打包票?莫非你也收了好处?”
吉捕头神秘兮兮道:“漫说是我,整个衙门,上到县令,下到伙夫,有谁没拿过汪老爷的好处?跟你说吧,汪老爷说了,只要能为女儿报仇,他便是散尽万贯家财也心甘情愿。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女儿死了,她还有什么指望,家财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只要你答应帮他出力,不管以后是不是能办成,他都会重重谢你,你要是觉得他的出价少了,尽管开口。他一定会再增加的。”
萧家鼎点点头,不置可否。
吉捕头见状,声音压得更低,道:“萧执衣,你可能不知道,汪老爷给你的开价,比他给县令老爷的都要高!因为听说王妃力荐说你能办成此事,你是王妃推荐的人,汪老爷最为看重,所以一出手就是重注啊。——切莫小看这两个歌姬,那是他花了重金买下的,每一个都花了上千贯银钱!都是剑南道数得上号的头牌花魁呢……”
萧家鼎苦笑,道:“我不是嫌出价不够,我是觉得,这个案子证据真的非常单薄,要想定费锦的罪,实在是很难啊。”
吉捕头点点头,道:“我是不懂查案的,所以有时候也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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