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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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笔吏-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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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鼎吃完了,瞧了杜二妞一眼,道:“要不,你还是认输吧!”

杜二妞大惊,道:“为什么?你吃了我的烧鸡,喝了我的酒,却告诉我你写不出来?你……!”

“别着急!”萧家鼎摆手道,“不是我写不出来。看他们二人这个架式,就算今天你把他们赢了,以后的诗社又怎么办?他们还是不会放过你,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他们又加码了,你怎么办?还不是更加吃亏,不如现在就认输的好。”

杜二妞挠挠道:“你说的也是,要是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要不,你到我家当仆从怎么样?这样不就可以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了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萧家鼎嗤的一声笑,指了指自己,大大咧咧道:“说什么呢?你看我这样子,象当奴仆的吗?”

杜二妞瞧着他那土得掉渣的样儿,心里想你还真的象。嘴上却说:“当然不象,嘻嘻,你不想在我家当仆从,那你有甚么主意吗?”

萧家鼎其实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故作沉思,片刻才道:“你爷爷不是衙门刑房的老书吏吗,他老人家有没有法子让我进衙门也混个书吏,那样我在衙门,也就可以帮你了。——你放心,进衙门打点的钱我自己出。”

“不是钱的问题,衙门的书吏可都是县令老爷说了算。我爷爷只是个小小书吏,说不上话的。”

“这个我知道。”萧家鼎一摆手,“我不是让他说了算,他不是几十年在县衙里混,去年才隐退吗?那衙门的规矩关系,潜规则啥的,他肯定很清楚啊……”

“啥叫潜规则啊?”

第6章 二月春风似剪刀

萧家鼎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现代词汇说出来了,便随口道:“就是官场升官提职暗中如何操作的办法啊。——哎呀就是怎么花钱打点,就这个!”

杜二妞哦了一声,有些不屑道:“你早说花钱打点我就懂了嘛,说那些土话做什么,谁听得懂啊?”

靠!“潜规则”这么新潮的名词,成了听不懂的土话了?萧家鼎道:“你爷爷懂行,官场上的规矩都知道,让他帮忙想个什么法子,能让我进衙门当书吏,——说清楚,是书吏,不是衙役,虽然我打架也不错,但是我不想当衙役的。”

杜二妞嘻嘻一笑,道:“帮你出主意这个没有问题。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萧家鼎神色一暗,一付泫然欲泣的样子,“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是益州的人氏,我家在……在很远的地方,我爹娘已经不在了……(萧家鼎心里嘀咕:老爸老妈唐朝的时候是还没有出现,这倒没有说假话,我可不是诅咒你们。老爹老妈别在意)……就我孤苦一个人,我就到处流浪,可是出来了才知道要什么路引,我没有,只好东躲西藏的,前段时间,还想去寺庙里当和尚,因为听说当和尚不需要甚么路引。我把头发都剃光了,去了寺庙,才知道当和尚要得更多,还要什么度牒才行,没有还要打板子。这度牒我更没有了。和尚没有当成,头发已经成了这的样子了……”

萧家鼎把头上包着的幅巾取下,露出了一头短发。

杜二妞噗嗤一声笑,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真够可怜的,吃了很多的苦吧?你放心,你这人这么好,我一定想办法让我爷爷帮你进衙门当书吏!为了我,也为了你!对了,我再想办法给你补办一张路引,你按你的原籍情况填上就是了。没有这个当书吏是不成的,衙门不会招收来历不明的人。”

“好啊!谢谢你!”萧家鼎心想,原籍?我填什么原籍呢?当地人可都是有户口的,说不得先答应了,回去琢磨一下怎么填,道:“那这样好了,明天中午午时,我在县衙外等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远处纪夫人高声道:“二妞,怎么样了?香快燃完了哟!”

杜二妞回头一看,只见黄诗筠已经起身,走到几案前准备落笔了。那汤荣轩却还在那里低着脑袋思索,便答应了一声,道:“马上来!”

杜二妞回头望着萧家鼎,道:“怎么样?想好诗了吗?”

萧家鼎微微一笑:“我吃鸡喝酒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闲心跟你罗嗦?”

杜二妞大喜,道:“那快说啊!我听着呢!”

萧家鼎低声吟诵中唐诗人贺知章的名篇《咏柳》。

听完这诗,特别是最后一句神来之笔“二月春风似剪刀”,杜二妞整个人都傻了,怔怔地望着他,这哪是什么农人,整个一牛人!太牛了!以后要是有这个人相助,别说是益州第一才女,便是大唐第一才女也不在话下!杜二妞眉开眼笑站起身,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蹲下低声道:“他们两人的诗,可有甚么破绽?”

萧家鼎苦笑:“他们的诗都还没有念,我怎么知道写的是什么啊?你让他们念一下啊!”

“对对!”杜二妞讪讪地一拍脑门,回头望见汤荣轩也已经写好收笔了,便道:“纪夫人,我已经想好了,他们两个的诗写的什么,念来我听听,我好对比一下看看能不能胜。”

纪夫人大声吟诵黄诗筠的道:

尽日寻春不见春,

芒鞋踏遍陇头云。

归来笑拈梅花嗅,

春在枝头已十分。

接着,纪夫人又吟诵汤荣轩的诗道:

花落长川草色青,

暮山重迭雨冥冥。

逢春便觉飘蓬苦,

今日分飞一涕零。

萧家鼎小时候不仅父母棍棒逼着背诵诗词,身为语文老师的他们,还一首一首的讲解,也教给了他不少的古诗的知识,他脑瓜又灵,很快就找到了这两首诗中的破绽,低声告诉了杜二妞。

杜二妞听罢大喜,起身扭着肥臀,屁颠屁颠跑回去了。看了一眼那香,已经快燃完了。不过却已经足够写下这首萧家鼎抄袭教给她七绝: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她写的时候,黄诗筠和汤荣轩都非常紧张地在一旁瞧着,当最后一个字写完,两人都已经呆若木鸡!

纪夫人拊掌道:“好诗!又是一首绝妙的好诗!这第一句,将依依杨柳比作晋代汝南王司马义的倾城美妾碧玉,亭亭玉立,纤细可人,果真比得妙极。那万条垂下的柳枝,可不就像碧玉姑娘那迎风款摆的丝绦吗?这两句,便把活脱脱一个美人儿般的柳树描绘在了面前。更绝妙的,却是后面两句,用了一个问句,问出这纤美的丝绦柳叶是哪位巧手女儿剪出?引人凝思,最后一句道出的谜底,却是那化作剪刀的春风,春风过处,嫩绿鲜红,山花烂漫,世间还有比春风巧手更巧的吗?”

纪夫人点评之后,围观众人都连声赞叹。

纪夫人满面含笑转头望向杜二妞,眼中满是钦佩:“二妞,你连做两首神妙好诗,照我看来,这次诗会,你要自认第二,便无人厚颜敢认第一了。”

众人都抚掌连连点头称是。

杜二妞大乐,咧着嘴憨憨地笑了起来。

“不可能!”汤荣轩简直要发疯了,红着眼睛盯着杜二妞,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名堂来,“你以前的诗词狗屁不通,怎么一下子就作出如此妙句?你是抄袭别人来的吧!”

杜二妞心里咯噔一下,却毫不示弱,双手叉腰道:“姓汤的,你胡说什么?你说我抄袭,那你说说看,我抄袭了谁人的?说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黄诗筠原本涨红的俏脸此刻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摇头道:“不是抄袭,若是有人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只怕转眼间就要传遍大江南北,我等又如何不知道?”

汤荣轩顿时语塞,黄诗筠这话说得他哑口无言,他们都是爱诗之人,前朝当世的诗词歌赋无不烂熟于胸,而杜二妞的这两首诗如此绝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写得出来的,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就绝对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可见杜二妞无从抄袭去。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两首诗的确是抄袭的,只不过是抄袭的百余年之后中晚唐的传世名句,是来自一千五百年之后的现代社会的穿越者萧家鼎抄袭而来。

纪夫人微笑道:“就凭这两首诗,杜二妞的名头,只怕很快就会响遍大江南北了!想遍当世知名诗人,以我拙见,无人能出二妞其右的!”

杜二妞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得这样的赞誉,胖乎乎的脸蛋有些潮红,讪讪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黄诗筠惨然摇头:“我输了,我认罚!”走过去拿起酒樽倒酒。

汤荣轩却红着眼睛吼道:“我不服!她这诗虽然很好,可我的也不错啊,凭什么就把我的比下去了?就算我超不过她,再不济也应该是并列第一!”

纪夫人等愕然,想不到汤荣轩如此厚颜无耻,这明摆着的事情却要强词夺理。只不过,所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真要说这一首诗比那一首更好,还真的就说不出个让人绝对信服的理由来。只能是人的一种感觉而已。

杜二妞眼见他赖皮,幸亏萧家鼎已经说了他们诗中的问题,暗自庆幸,叉腰怒道:“你诗中有偌大破绽,如何能称第一?”

汤荣轩道:“好好好!你倒说说看,我诗中有什么破绽?搞清楚了,这次可不是要求眼前景色,只要切合春意便好。咱们可说明白了,你要是说出我诗中破绽来,我就口服心服认输!说不出来,就不能算我输!咱们两并列第一,谁也不喝!”

纪夫人等见他厚颜到如此地步,不由皱眉摇头。

杜二妞哼了一声,拿起他的诗稿,念诵道:“你这首诗的后面两句:逢春便觉飘蓬苦,今日分飞一涕零。说的是你到了春天便觉得自己象飘零的蓬草一样的可怜,想起来便落泪,对吧?”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汤荣轩瞪眼道。

“当然不对!”杜二妞笑嘻嘻道:“你从小到大,可曾离开过益州?”

其实这个破绽是萧家鼎心中揣测,他这样纨绔子弟,一般不会外出游历天下饱受风霜之苦的,这一猜还真的就猜对了。

汤荣轩讪讪道:“是没有,家父说我年纪还小,过些时日再去游历。”

“既然你都没有离开过益州,你哪里来的飘蓬苦?又何曾分飞过?”

“这个……没有经历过就不能写吗?”

“你写的是心情,可是你并没有这种经历,哪里来的这种心情?你这样写,说得好听一点,叫做‘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无病呻吟!你这样的诗也能夺魁?”

纪夫人赞叹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二妞!你这两句很好啊!当真是出口成章。”

这两句是萧家鼎抄袭宋朝词人辛弃疾的词告诉她的,是指出他破绽的用语,唐朝的这些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宋朝的词。听她随口说出,都是妙语,不由得又是啧啧称道。

汤荣轩见以往打油诗女此刻却出口便是妙句,更是气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如何反驳。

第7章 益州城

黄诗筠心里揣揣,瞧着道杜二妞,慢慢道:“二妞,你能不能也点评一下我的诗?”

“黄姐姐!”杜二妞跟黄诗筠的关系不错,不想伤她,便挽着她的手笑嘻嘻道:“我都是乱说的,说了你会笑话!”

黄诗筠叹了一口气,道:“你如此才学,应该你笑话我们的,说说吧,我想听听。”

杜二妞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道:“那好,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吧。姐姐你可不许笑话我。”

“点评诗句,是咱们诗社的规矩,大家都可以说,有甚么好笑话的?更何况你点评汤公子的那首诗,犀利准确,想必我的诗也有不少破绽,你尽管直言就是。我虽不才,却也有闻过则喜的肚量的。”

“那好吧。”杜二妞拿起黄诗筠的诗稿,轻轻读了一遍,“姐姐的诗只有一个地方欠斟酌。”

“哪里?”

“这一句:‘芒鞋踏遍陇头云’。芒鞋就是草鞋,不过,黄姐姐你大户人家的千金,何曾穿过草鞋?平头百姓又或者云游各地的游方僧人穿了还差不多。”

黄诗筠呆了一下,道:“我用这个词只是想着衬托出遍寻春色不见的辛苦,若要用绣鞋取代,又没有了那种意境,却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唉!是我考虑不周。你说的很对。”

杜二妞又吐了吐舌头,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其实,姐姐这首诗写得非常的好,寻春不得,回到家中拈梅而嗅,才发现春意就在自己手里的梅花上,——我们很多事情不就是这样吗?苦苦追寻的,到头来却发现就在自己身边而不自知。姐姐这首诗,含有深深的禅理,若是一个比丘所赋,那就完美了,可以说并不亚于我的那首诗的!”

黄诗筠顿时呆了,望着眼前的杜二妞,这打油诗女竟然能完全洞察自己诗中意境,单单这见识,便已经非同凡响!她哪里知道,这是刚才萧家鼎告诉杜二妞的。

半晌,黄诗筠叹了一口气,道:“我真心服了!二妞,前面的两首若说我还有几分不相信是你写出来的,可现在,你却一眼就看出了我诗中隐含的深意,这份见识,便是极为不凡了!今日我输得口服心服!——拿酒来!”

早有丫鬟捧上满满一大酒樽酒,黄诗筠一口气喝下,刚刚喝完,便已经翻江倒海一般想吐了,可是她拼命忍住,又拿起第二樽,咕咚咚往下灌,只灌了一小半,便觉得头昏眼花,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当场出彩。整个人也瘫软在了草地上。

难得看见益州第一才女当场醉倒,那几个公子小姐都咯咯笑个不停,姜承谦道:“黄姑娘,继续啊!你是倒数第二,可要喝三海的,这才一海多一点,加油啊!”

杜二妞看见黄诗筠醉成这个样子,她一向跟黄诗筠交好,心中不忍,便把气撒在汤荣轩身上,见他尴尬地站在一旁也不主动喝酒,便亲自倒了四大酒樽的酒,端起一杯来送到他面前:“汤公子,愿赌服输!你不会撒赖吧?”

众人起哄,汤荣轩只好端起来喝,他早已经醉醺醺的了,只喝了两大酒樽的酒,便已经吐得是满地狼藉。软倒在地只哼哼。

杜二妞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扬眉吐气报仇的机会,哪里会放过,在丫鬟的帮助下,强行又给汤荣轩灌了剩下的两海,这下子,汤荣轩连苦胆都吐出来了,醉的跟一条死狗似的!

黄诗筠挣扎着自己又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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