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太被她吵得头疼,怒叱一声:“女孩子家家,没规没矩!嫁人二字,也是可以挂在嘴边胡乱说叨的?”
夏雪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管,我反正宁可死也绝不嫁给姓卫的那个泼皮!”“都是姓萧的那个王八蛋!”夏雨咬牙切齿:“若不是他,四妹也不会摊上这破事!”
“哼!”夏雷握紧了双拳:“说起来,都怪杜家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要不是她勾搭上了姓萧的王八蛋,成天与咱们家做对,事情何至到这步田地?”
夏风面色发白,一声不吭。
夏雨与他感情深厚,忙把话题岔开:“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看那泼皮一定还会再来,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想个法子,看怎么对付那泼皮。”
“他敢来,我打断他的腿!”夏雷眼一瞪。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公然跟卫皇后做对了?”夏风眉一皱,很不喜他事事用武力解决的粗暴。
“他不仁,怪不得我们不义!”夏雷怒道。
夏季冷哼一声:“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惹火了我,休怪我绝了他卫家的后!”
“不可!”夏风正色道:“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就算不是咱们做的,旁人也要疑到咱们头上。切不可授人以柄!”
“这也不成,那也不许,依着你,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四妹给他糟踏?”夏雷负了气,怒道。
“呜呜,你们都别管,让我死了算了!我死了,看他还怎么闹?”夏雪说着,就要往墙上撞。
唬得孟氏张开了臂,将她死死地抱住,苦口婆心地劝:“我的好妹子,你咋下得去手哦?这要是磕破一点皮,可不让人心疼死了?别着急,这不是都在想法子嘛?别说是个泼皮,就是个王爷,只要你不愿意,大家也舍不得你嫁啊!”
“我的意思,”夏风看着一屋子神态各异的人,叹了口气,掷地有声地道:“武力,只是山穷水尽时才用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宜与皇后撕破脸,真到了要撕破脸时,就不能畏惧!我们平昌侯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说得好!”许氏击掌赞道:“只要你们兄弟齐心,区区一个卫守礼,何足道哉?”
夏家几兄弟,都被这席话说得热血澎湃起来。
然而,澎湃归澎湃,解决之法还是没有。
一直没吭声的纪氏,小心翼翼地插言:“要不,咱们对外宣称,四妹已经许了人家了,如何?”
“这个主意好!”夏雨年幼,头脑简单,立时便鼓了掌道:“四妹许了人,他卫家权势再大,也不能强娶人妻吧?”
“糊涂!”夏季轻哼一声。
夏风也摇头,道:“不妥。”
见夏雨眼中显出迷茫,叹一口气,解释:“倘若他反问一句,四妹既已许了人,为何卫守礼登门求亲时不说?又或者,他向咱们索要婚书,咱们一时间又上哪里拿给他看?”
“就说当时气昏了头,没有明言就是。”夏雷不以为然:“至于索要婚书,他应该还没这个脑子!退一步讲,就算他要,凭什么咱们就一定要给!”
“他没脑子,不代表卫家人也没有脑子。”夏季皱眉,冷冷驳斥:“卫守礼要婚书,咱们可以不给。倘若是娘娘或是皇上出面要呢,你难道也能不给?不给是欺君,拿不出来,也是欺君!造个假的,查出来了还是欺君!”
夏雷无词以对,狠瞪纪氏一眼:“没这个脑子,就闭上你的嘴!少在这里胡咧咧!”
纪氏羞得满面通红:“我,我也是心疼四妹~”
“还敢犟嘴?”夏雷扬起巴掌做势欲打:“瞧瞧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是不是要害得大家都送了命,你才满意?”
夏风忙上前握了他的腕:“二哥!”
纪氏当着弟妹妯娌的面挨打,失了体面,哭道:“呜呜,我不活了,你打死我算了……”
夏雷愈怒,扑过去要打人:“这丧气娘们,老子还没死,你哭个什么劲?”
许太太也怒了:“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是咋地?要打回屋去,打死一个少一个,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见她动了真怒,夏氏几兄弟个个噤声,便连纪氏也不敢再哭,只有夏雪不管不顾,红着眼睛,窝在孟氏的怀里,嘤嘤低泣,其声凄婉,闻者鼻酸。
许太太对她寄予厚望,捧在掌心养大,如何不心疼?
长叹一声:“别哭了,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让你嫁给这个泼皮!”
不止是夏雪委屈,平昌侯府也丢不起这个人!
看一眼夏风,吩咐:“给你爹修书一封,走军中的路子,用八百里加急送过去。”
夏雪一听,这事要惊动远在南疆的父亲,心头那颗大石方才落了下来,露出一点笑靥:“还是娘疼我~”
这一笑,周身艳华浮动,当真是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夏季心头微凛,暗道一声:红颜祸水!
夏家本以为,卫守礼闹了这一通,怎么也得消停一下。就算皇后娘娘要替他做主,也得寻个适当的时机,不管怎样,都有个喘息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哪里想到,卫守礼竟会这般无耻!
他不止再度登门,且还大张旗鼓地请了官媒,请了戏班子,敲锣打鼓地携了几大车的礼品,带着几十个仆役,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平昌侯府的大门。
长长的一列队伍,把巷子都堵住了,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看门见势不好,一面把门关了,一面使人飞奔着往里头送信。
许太太得了消息,气得摔了手中的杯子:“打,给我打出去!”
孟氏在跟前侍候,忙劝道:“不能打,这一打越发的不可收拾。咱们就是有理,也要变得没理。”
她压低了声音,道:“况且,他带了这么多礼物,混乱中难免会砸坏,倘若只是要赔钱倒也罢了。若是他胡说其中有祖传之物,咱们要是还不出来,就得当聘礼收了,又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就这么听凭他胡闹不成?”许太太气得直哆嗦。
她一生要强,经历过无数的风浪,再复杂的事情也能信手拈来轻松化解。
没想到在夏雪的婚事上竟然遇着这么个无赖,打不得骂不得,碰不得,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手!
“以不变应万变。”孟氏的声音冷静而理智:“他眼下就是条疯狗,谁沾谁倒霉。咱们唯有关起门来,由得他胡闹。他现在闹得越凶,咱们拒起婚来,理由越足!”
许太太能掌侯府中馈,精明和见识自然也是超人一等。眼下不过是关心则乱,太过重视夏雪,才乱了方寸而已。
被孟氏轻言细语一劝,定下心来仔细一想,便知道孟氏之言果然有理,看以最笨最无奈的法子,实则最为高明。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
卫守礼无理取闹,平昌侯若与之对打,恰恰是顺了他的的心把水搅混了,到时黄泥掉到裤档里,不是屎也是屎,说都说不清白了。
闹得越凶,看笑话的人越多,谁还管你冤不冤?
现在平昌侯府放低姿态,关起门来避祸,一味示弱。
而人都同情弱者,到时舆/论就会一边倒,那些多管闲事的御史搞不好还会跳出来仗义执言,指责陈国公仗着皇后的势,欺压有功之臣,逼婚夏府。
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淡声吩咐:“把大门关紧了,不许放一个人进来。府里采买改从后门出入,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许搭话,更不得与人冲突!”
又命人叫了夏季几个过来:“你们也都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当他是疯狗就成!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如何收场?”
“那泼皮是个花心大少,做事三分钟热度,闹了几天觉得无趣就会偃旗息鼓。”夏风也如是说。
夏季却不敢如此乐观,然纵有不甘,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忍气吞声。
祸事不单行(七六)
所有人都认为卫守礼没有长性,折腾几天就会自动熄火。睍莼璩晓
不料,他在皇后娘娘面前立了军立状,身后又暗藏着一个军师,竟是卯足了劲非要把夏雪弄到手不可!
一连大半个月,他日日照着三餐到夏府,隔着大门给许太太请安,不时还做几首歪诗,写在帕子上包了石头扔进围墙里去,向夏雪剖白心迹。
于是乎,国公府世子爷的爱情引得全城侧目。
甚至还有好事者以此事开局设赌,赌这无赖能坚持多久?还有的更直接,索性赌他能否抱得美人归?听说一赔五十,赌他输的占了九成以上辂。
酉时末,天香赌坊里人头攒动,如开了锅的热水似地沸腾着。
“买啊买啊,再不买就没机会了啊!”庄家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银子,扯着嗓子吼得声嘶力竭。
“咚”地一声,隔着人头扔过来一个精致的荷包,精准地落在庄家手边:“全押上。孳”
“好咧!”庄家麻利地打开荷包,掏出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足足有五十两,喜得眉花眼笑:“敢问公子押哪方胜?”
转过头去一瞧,更是喜不自禁,乐颠颠地迎上去:“哟,七少!好久不见,今儿怎么赏光,来小人这玩玩?”
萧绝摇着折扇,一步三摇地分开人群走进来:“小爷押守礼兄抱得美人归。这锭金子不算,是给你的辛苦费。”
说着,摸出一张银票,“啪”地拍在桌上。
“没问题~”庄家一边笑一边摸起银票,只瞥得一眼,一张弥勒脸立刻变得苦瓜:“七少,你这不是拿我开唰呢么?这十万两,一赔五十,到时万一您要是赢了,小人就是把命抵给您,也赔不出来啊!要不,你玩小点?”
“咝!”
“呀!”
“他疯了吗?”
抽气声与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少来这套!”萧绝笑骂:“你小子腰缠万贯,随便拔根头发都比小爷的腰粗!赶紧滴,给小爷写上!”
“是是是~”庄家忝着脸,把银票往怀里揣:“七少,赌场有赌场的规矩,这要是赔了,可不能问小人要。”
“别瞧不起人,这点银子小爷还输得起!”萧绝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折扇点头他的额,笑骂。
“那是,那是。”庄家咧开嘴,讨好地道:“七少如今贵为小王爷,这点银子哪看在眼里?不过我还是劝您一句,如今九成都赌卫少输,你看要不要改个主意?”
“呸!”萧绝啐道:“这还要你来说?所谓精诚为致,金石所开,小爷偏要反其道而行,赌他赢又咋地?”
庄家忽然想起,眼前这小霸王不也在用同样的方法痴缠杜家二小姐?只不过,手段没有这么激烈,只在杜谦身上下功夫,倒没听说去***扰过杜家二小姐。
敢情,他这是同病相怜呢?
得,有人要把银子往水里扔,他何苦枉做小人,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是以,不再劝说,笑嘻嘻地道:“还是七少有眼光~”
“把老子也算上!”卫守礼大踏步走进来,随手抛了件东西过来:“赌老子胜!他奶奶,全城的人都想看老子笑话,老子偏要娶了那丫头片子给你们看!”
庄家手快,将东西接到手,就着灯光一瞧,原是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成色,雕功,一瞧就不是凡品,十之八/九是宫中之物。
这若是他自个的东西倒好说,万一要是他顺手牵羊,从宫里顺来的呢?
倒时他赌输了放赖,倒打一耙,反诬自己偷了宫中之物,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下便有些踌躇:“爷,您看,是不是换样东西?”
“少废话!”卫守礼把眼睛一瞪,一脚踩到了长凳上:“老子跟七少一样,不多不少,也押十万两!”
“爷,”庄家堆起了笑,一脸为难:“您瞧,十万也不是小数目,这又不是当铺……”
“呸!”卫守礼一口痰吐到他脸上:“你少来蒙爷!爷又不是没进过赌坊的雏!这块玉,是我祖传的宝贝,你给爷收好了,要是磕着碰坏了,要你好看!”
“爷~”庄家也不敢抹,笑得比哭还难看:“您,您这是为难小人吗?”
“***拿老子开涮,利用老子赚黑心钱,老子便为难你一下又如何?”卫守礼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提起拳头就要打。
“爷,您高抬贵手。”庄家拱手求饶。
“行了,”萧绝懒得看他耍猴,不耐地道:“赶紧把契约立一立,小爷还有事要办呢!”
卫守礼这才将人放开,那块玉到底还是抵了十万两,骂骂咧咧地取了文书扬长而去。
出了赌坊,再没了刚才的气势,叫苦连天:“闹了这许多天,夏家硬是不搭碴,父亲天天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姑母又三天两头把父亲召进宫里责骂一通。这,这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哇?”
细一想,他用这个法子,好象也没把杜家二小姐弄到手。
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听信了他的话呢?
弄得如今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没出息的东西!”萧绝顺手赏他一个爆栗:“你才坚持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小爷年前就开始了,现在还在挨呢!”
“你只早接晚送,我可是见天守着,日子难熬哇~”卫守礼不服气,还想争辩。
“你个猪脑子!”萧绝眼睛一瞪,斥道:“有什么难熬的?要嫌无聊,可以跟人掷色子嘛!遛狗不成,斗鸡总可以吧?叫个戏班有点夸张,但唤个人来说书办得到吧?带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哄主子开心都不会,养这么些废物有什么用?”
卫守礼茅塞顿开,两眼放光“果然是萧兄高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生出犹豫:“这,会不会太不敬了?”
哪有人跑丈母家大门外呦五喝六,说书唱戏,斗鸡赌钱的?
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哟,看不出来,咱大齐还出了孝子啦!”萧绝冷笑:“人把你当狗,你还想把他们当成大舅子,丈母娘地敬着呢?”
卫守礼被训得垂头丧气:“我,我是觉得不靠谱哇……”
“呸!”要不是卫守礼躲得快,差点就被啐了一脸:“知道不靠谱,不会动脑子想点靠谱的招出来?事事都要小爷教,那这美人到了手,是你去洞房还是小爷去洞房啊?”
“嘿嘿……”卫守礼赔着笑脸,拽着他的衣袖:“小弟我,我这不是没干过嘛~”
“谁他妈又是生来就会的?”萧绝怒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吧?主子那下不去手,不会把主意打到奴才身上去?想那平昌侯府,还能真他妈成铁桶了?上下几百号人,总不能个个都忠心耿耿吧?只要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