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唬了一跳,忙道:“既是宫中娘娘专用,臣女如何敢收?”
卫皇后笑道:“本宫既然赏了你,谁敢多说?只管放心大胆地穿就是。”
杜蘅无奈,只好道了谢,辞了卫皇后。
出了坤宁宫,杜蘅停了步:“碧玉姐姐请留步,我自个走回去。”
“你记得路?”碧玉巴不得,却也怕出了差错,回头被娘娘责骂。
“放心吧,”杜蘅含笑:“真要记不住了,找个人一问便知。”
“那我回去了。”碧玉高高兴兴地扔下她走了。
杜蘅心知今夜是那些名门千金各自施展才艺,博人眼球,一鸣惊人的大好时机,她没兴趣淌这浑水,刻意放慢了脚步,独自在御花园里漫步。
皓月当空,夜风微拂,花香阵阵,世界沐浴在一片银色的光辉里,衬得夜色格外的安详宁谧。
“这是个圈套,对不对?”清冷幽寂的男声,如冰盆里互撞的薄冰,带着丝丝寒意。
杜蘅心神一震,脚下却未停顿,继续往前走。
真讨厌,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这是你跟皇后联手设的一个局,根本就没有什么会发莹光的毒药,对不对?”南宫宸冷笑着继续质问。
杜蘅依旧不吭声,只加快了脚步。
好好一个中秋夜,生生给破坏了!
“本王问你话呢!”南宫宸身形一晃,抢到前头,挡住她的去路。
杜蘅若继续往前,势必撞到他怀里,无奈停步:“王爷已经有了答案,还要我说什么?”
“你可以反驳,也可以解释。”南宫宸面沉如水。
“没必要。”杜蘅淡淡地道:“因为王爷说的都是事实。”
南宫宸看了她许久,眼里有晦暗难明的光芒一闪而逝:“本王竟不知,你何时成了皇后的人。”
杜蘅面无表情:“中秋夜宴,若皇后中毒身亡,天子必定震怒,必然血流成河。我只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丧命,尽了医者的本份。”
“啧啧~”南宫宸轻哼一声,语气极具讽刺:“没想到,二小姐竟如此悲天悯人!”
“与悲天悯人无关,自保而已。”
“狡辩!”南宫宸轻哧:“既然发现有人下毒,何不当场喝破,防患未然?偏要故弄悬虚,当着数千人众,卖弄才学,沽名钩誉,还说什么医者本份!”
杜蘅懒得跟他多说,转身欲绕道而行。
她想什么,做什么,干嘛要跟他解释?
二人已非夫妻,他信也好,不信也罢,与她再无干系!
可是,心里翻腾奔涌的委屈,愤怒,伤心,又因谁而起,为何压也压不住的要破体而出?
南宫宸快她一步,复又挡住去路:“怎么,被本王戳中要害,心虚了?”
杜蘅皱眉,语气冷硬:“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王爷还请自重!”
“自重?”南宫宸眸光一冷,忽地伸手揽住她的纤腰,轻松地带入怀中:“自己送上门来,反过来却怪本王不自重?”
“你胡说什么?”杜蘅又惊又气,奋力挣扎,却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量?
“这里是宸佑宫,”南宫宸二指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向门楣上的牌匾:“本王在宫中的寓所。”
杜蘅抬头,“宸佑宫”三个金漆大字赫然入目。她心中一凉,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
她,竟不知不觉走到宸佑宫来了?为什么?
难道她心里,还刻着他的影子,残留着对他的痴迷?
他杀了他们的孩子!她恨不得食其髓,喝其血,枕其骨!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再次踏上一条不归路!
不会的,这不可能,她绝不会允许!
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自己的肩,狠狠地咬着唇,仿佛心底的悲痛绝望都快破堤而出,一双幽黑双瞳浸着蒙蒙水雾,宛如古井,掀起了惊涛骇浪!
“松口,你松口!”眼见她转瞬之间咬破了唇,鲜血沥沥而下,南宫宸急了,慌乱去捏她的下颌:“你做什么,不过一句玩笑,真要寻死不成?”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的眼里,有如此深切的绝望,仿佛世界在一瞬间坍塌!他更不解,随口说的一句话,为何能让一贯冷静自持,波澜不兴的她,瞬间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更不懂,为何看她流血,看她受伤,心会如此慌乱?
杜蘅死死地瞪着他,幽深的瞳眸里满满的全是蔑视和仇恨,一字一句地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脏?”南宫宸怒极反笑,一把抓住她的双腕反手扣到背后,另一手狠狠扣着她的后脑勺,头一低,薄唇刻意刷过她染血的樱唇,表情暧昧,语气却极森冷:“你竟敢嫌本王脏?”
“你敢!”杜蘅满心愤怒,眼里要滴出血来。
不知是她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他,还是她唇上那抹艳红的血渍激起了潜藏在心底的兽/性。
“这世上,还没有本王不敢做的事!”南宫宸冷笑着,惩罚性地咬上她的唇。
杜蘅慌了,躲闪不掉,便用力闭紧嘴巴,不许他入侵。
南宫宸也不急,含着她的唇瓣,狠狠地碾转,蹂躏!
娇嫩如花瓣的红唇哪里经得起他的摧残?殷红的血液倏地冒出来,被他吞入腹中。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薄唇沾着她的鲜血,银白的月色下,魅惑邪狞如妖!
美到极致,也艳到了极致!
他眼中闪着噬血的兴奋光芒,脸几乎贴到她脸上,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教你一件事,永远不要激怒男人,后果你承担不起!”
“无耻!”杜蘅愤怒得全身都在颤抖,胸膛剧烈起伏着,啐地一口血痰吐到他脸上。
她眼中的泪和着唇边的血,衬着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哀伤凄艳的美。
南宫宸身份尊崇,几时受过这种污辱?
怒火噌地一下蹿上来,烧光了理智,烧掉了心底残存的歉疚。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征服她,打败她,占有她!把自己刻进她的心底,一辈子都抹不掉他的痕迹!
“无耻?本王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耻!”他一把将她推倒在花丛上,身子往下一压,衔住柔唇碾转厮磨。
杜蘅哪里敌得过他的蛮力?见势不妙,顾不得羞赦,大声呼救:“来~”
嘴一张开,立刻被他乘机蹿入了口腔深处,温热滑腻的舌头如蛇般肆意地横扫着她的唇齿,吮轻挑,翻卷勾弄……
杜蘅瞪大了眼睛,空洞而无神地仰望着天上一轮皓月。
苍天无眼!她杜蘅究竟上辈子做错什么,接连两世都逃不过命运的拨弄,注定了要做个未嫁***,清白被毁,名誉扫地的女子,受尽世人唾骂和指责?
恐惧和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是夏风的未婚妻,南宫宸要收拢夏家为己用,自然不愿意为个女人得罪了夏风,进而令平昌侯府倒向竞争对手。
因此原意不过是逗弄她一下,以示惩罚,倒并没有真的存着要了她的心思。
不料这一吻下去,味道竟是出乎意外的甘甜,仿佛连呼吸都透着香。
他欲罢不能,吻得如醉如痴。
情/欲勃发之下,手下动作越发粗狂,握住衣服下摆便撕。
无奈她身着朝服,并非普通的丝绸,用力扯了几次,竟然撕不开。
呯地一声响,一颗石头正中后脑。
南宫宸闷哼一声,身子一软,扑倒在了杜蘅身上。
“滚!”石南怒火中烧,飞起一脚将他踢到一旁,再狠狠地补踹了几脚,这才蹲下去,把她抱起来,目测衣裳完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幸好来得快,不然……
见杜蘅愣愣的,气不打一处来,辟头就是一顿骂:“你傻啊!半夜三更连个侍女也不带,在宫里乱走!孤男寡女也不加提防,你当天下的男人都跟老子一样啊?活该……”
见她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叹了一声:“你没事吧?”
你说,他不过稍稍闪了一下神,怎么就被她给溜了呢?
可这也不怪他啊,谁知道她发什么疯,好好的突然跑到宸佑宫来呢?
杜蘅努力想要装着若无其事,却双腿发软,怎么也站不稳,抖得象风中的树叶。
石南这时才发现她红唇破裂,惨不忍睹,心中一把无名火立时噌地蹿了起来:“遇着个王爷就失了魂,平日对付老子的那些狠劲和机灵劲哪去了?”
越想越窝火,转过来又踢了南宫宸几脚:“畜牲!没见过女人啊,瞧把人糟踏成啥样了?”
早知道这样,他……
哎呀,真是气死了!
羞耻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杜蘅咬着唇,恨不能一头撞死:“多谢公子~”
可是,她还不能死,前世的仇还没有报,就算去了地下又有何颜面见她的孩子?
她声音极小,石南在气头上,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算了~”见她抖得厉害,心一软,伸手去扶她:“吃一堑长一智,下回见了这个畜牲,记得绕道走。”
杜蘅退了一步,避开他的碰触:“你是谁?”
石南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说我是谁?”
杜蘅再退一步,眼里满满的全是狐疑。
他说话的口气,是如此熟捻,象极了石南。
眼前之人弱冠年纪,一袭轻软的白袍,丰神俊秀,斯文儒雅。
她确定,之前从未见过他。
“猪!”石南撇了撇嘴,表情极为不屑。
“石少东?”杜蘅半信半疑。
“这么笨,难怪被人欺侮!”石南一副她很蠢很笨的表情。
杜蘅神情一变,脸色惨白,转过身默默往回走。
是她傻,送上门被人羞辱还不够,还要给个不相关的人骂。
“喂~”石南心生后悔,顺脚把南宫宸踢进花丛,拔腿追上去:“生气啦?我也是为你好……”
杜蘅不答,走得更疾。
“你这个样子,莫非还想去参加宫宴?”石南一把抓住她,哇哇怪叫。
她衣服上沾着草屑,被压了无数的褶子,鬓散簪横,双目红肿,樱唇皴裂,一看就是被人狠狠怜爱过的模样。
这副尊荣跑去参加宫宴,不用等明天,直接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杜蘅一呆,猛地顿住了脚步。是啊,她不能这副鬼样子回到洐庆宫。
可这里是皇宫大内,不是寻常的人家,根本不可能偷偷溜出去!
“我,”杜蘅咬牙,抬手整理散乱的发鬓:“就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要不要给你一面镜子,瞧瞧自个的德行?”石南哧笑:“这种话,就是骗三岁小孩子都不灵光!”啊,是她自个不小心,受了欺侮吃了亏也是活该!
杜蘅蓦地抬头,黑眸里是熊熊的怒火:“说够了没用?”
她受够了!被南宫宸轻薄了还不够,凭什么要忍受他的冷嘲热讽?
石南一愣:“干嘛冲我发火?”
这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
杜蘅一窒,别过头去:“你走吧,不要管我。”
是
他不过是好意提醒,她有什么权利生他的气?
石南瞪着她的后脑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气得恨不能掐死她!
合着他象只无头苍蝇似地在御花园里转了大半晚,就落了这么一句?
不管她?
如果可以扔下她不管,还用得着在这跟她干耗,受这闲气?
他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扳住她的肩,恶狠狠地扳过来:“你有没有良……”
清冷的月色下,她脸上血色全无,白得象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樱唇哆嗦着,眼神绝望,无助而茫然,长长的眼睫扇动几下,凄美地倏然闭上,一颗清泪缓缓滑下……
她是他命里的魔星
石南一呆。2
印象中的她,一直是坚强的,冷静的,永远知道自己要的什么。
尖锐有之,狠辣有余,从不曾如此脆弱,象个迷途的孩子!哭得如此无肋,如此的凄惶,如此的肝肠寸断,如此地勾人魂魄……
“哭!”强捺下心底那丝悸动,皱了眉数落:“事情已经发生了,哭顶什么用?”
明知道皇后跟梅妃不对盘,两边掐架,皇上都不管!她一个闺阁女子不闪得远远的,明哲保身,反而屁颠颠地去帮皇后,这不是摆明了找死吗棼?
莫说南宫宸只是轻薄了她,就算再狠一点,直接要了她的命,在这深宫内苑里,也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不汲取教训,光后悔,害怕,哭泣又有什么用!
本就受了惊吓,再给他这么一骂,杜蘅越发的委屈和伤心归。
郁结在心中,一直找不到出口的情绪,突然间象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她象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抱着臂蹲在地上低低啜泣了起来。
她心中悲楚,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隐忍着低低地啜泣着。偏是这样压抑的哭声,最是惹人心疼,勾人心伤。
“喂!”石南唬了一跳,满腔的愤怒烟消云散,整个人忽然间就象戳破的气球,瘪了。
本能地想抱她入怀,手伸到一半,终是讪讪地垂下,无措地搓了搓手:“你别哭呀~奇怪了,平时不是脸皮挺厚实的嘛?再说了,他,他也没把你怎么样嘛!你,你就当是给狗咬了就是……”
杜蘅的悲愤无可抑制,压低了声音怒斥:“你走开!”
石南苦笑:“你确定,我走之后,自己能顺利出宫?”
杜蘅一怔,哭声嘎然而止:“你,可以带我出去?”
“废话!”石南拽得二五八万。
这天底下,还有他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吗?
“可,”杜蘅咬着唇,略显犹豫:“皇上还等着我回去~”
石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阴阳怪气地道:“怎么着,还等着领功请赏呢?”
杜蘅默然垂眸,良久才轻轻道:“我不能跟你走。”
她当然知道,以他的本事,引开个把值守的侍卫,放她出宫并不难。
可是,如果什么交待也没有,就这么跟他走了,日后皇上追问起来,她要怎么解释?
追查起来,只怕他也脱不了干系吧?
石南怒极反笑:“好,你爱出风头,我不拦你!”
蹭地站起来,掉头就走。
杜蘅咬唇,也不解释,只默默地低头整理着衣裳,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趋于正常——尽管,她心里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
就算衣服,头发包括情绪勉强可以糊弄过去,她唇上的伤,却没办法在短时间里恢复如常。
值得庆幸的是,今日出门,发上簪的是一枚玉梳,至少头发可以梳得一丝不乱。
最起码第一眼看过去,不会发现异常。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最好混到宫宴结束的那一刻,乘着人多混乱,受关注的程度可降到最低,也许可以侥幸过关……
石南走到一半,终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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