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定伯侯来到花厅的时候,长公主却是已经端坐在花厅内等候着了,老定伯侯连忙屈膝行礼道:“微臣见过长公主!”
“老定伯侯快快请起!本宫今日前来,想必老定伯侯心里也是清楚本宫此行的目的,便不论君臣之礼了!”来人正是长公主,今日的她上身着了一件紫罗兰色缂丝泥金如意纹圆领上襦,却在领口处及襟边、袖口的位置镶了一圈银鼠皮毛,下面系了一条同色系的马面裙,头上推着圆髻,只简单的插了一根青翠欲滴的翡翠簪子,装扮淡雅,却掩不住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
还不等老定伯侯起身,那边白氏也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见到长公主后,先是一愣,只觉得这面容隐约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是一直想不起来;却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了长公主的身份,随即便行了礼来,略带了些讨好的道:“臣妇拜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
“本宫说了,今日不论君臣之礼,白淑人请起吧!”竟只称呼了白氏的品级。亲疏远近顿显。
“谢公主!”白氏似乎并未听出长公主的言外之意,在婢女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子之后,继续讨好道:“不知长公主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一句话,气的老定伯侯连连咳嗽好几声。这白氏,当真是个不消停的。白氏本不想管他,奈何长公主还在一旁,却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漠,只好转过头去,表现出一脸关心的模样道:“侯爷也是,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病了便在床上躺着好好养病便是,这又是何必呢?”说完之后,白氏不由带了两分小心的向长公主的方向投去歉意的一笑,道:“让长公主见笑了!”
这毒妇!
一番话下来,气的老定伯侯胸口起伏的愈发厉害起来。
自白氏对老定伯侯彻底死心之后,行事说话愈发没有顾忌起来,老定伯侯虽然将府里整消一遍,但也不敢一下子将三房逼得狠了,否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依着他这身子,倘若逼急了三房,他还真不好收场。
白氏的出现,本就惹得长公主心里不喜,如今,又见她自作主张,心里愈发不待见起来。不过,到底是经历过风浪的人,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定定的看着白氏,道:“白淑人这话有意思,是在指责本宫的身份还不值得老侯爷亲自起身相迎吗?”
一句话,顿时吓得白氏面色惨白,连忙跪倒在地,一脸惶恐的道:“长公主明察,便是借臣妇一百个胆儿,臣妇也不敢有此大不逆的想法。臣妇只是忧心侯爷的身子罢了,同时,也怕侯爷过了病气儿给长公主,除此之外,臣妇心里断然不敢有半分他想!”
“说到底白淑人还是在责怪本宫啊!”长公主垂下眼眸,认真地端详起手中的杯盏来。
“长公主明察,臣妇断然是不敢有此念头!”白氏解释道。却是不知哪里就惹得长公主不高兴了,竟然这般下她脸面。
“白淑人心里是作何想的,本宫却是懒得过问。本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想必老定伯侯的心里应该已经很明白了才是,既然如此,那么,老定伯侯是个什么意思也好跟本宫说说吧,倘若没有异议,那么,这件事儿也该提上章程才是!”竟是直接将白氏扔在一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为给她,就任由她那么的跪在那里。
老定伯侯一张老脸臊的通红,“是微臣管教不周,倒叫长公主笑话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定伯候府的内务本宫却是不想参与!本宫今日前来也是受人之托罢了。”长公主道。
“是,是,是!”老定伯侯迭声说道。心里暗骂白氏不省心,然而,不管怎么说,这白氏到底也是被皇上封了浩命的,这事儿也必须有白氏在场才行。
长公主见他如此,又敲打了几句,这才进入正题,“这段时间,丹阳的婚事被那好事者传的沸沸扬扬,倒让丹阳受委屈了!”
说起这个,老定伯侯心里也是有气,没想到那苏家区区一个商户,竟也敢打心儿的主意,倘若不是这副身子眼看就要被黄土没过头顶,他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老定伯侯的神态全被长公主看进眼里,唯有白氏跪在一旁听的糊里糊涂。
“老侯爷也不必伤心。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我们男方顾虑不周,只想着暂先交换信物,却没想到,竟被那些小人转了空子。如今,镇国公被皇兄派去执行公务,归期未定,便求到本宫这里,倒叫本宫也做了一回媒人。本宫想着,即是双方已经说定,倒不如早些将这些繁文缛节尽数完成,两人也好早日缔结良缘,老侯爷怎么说呢?”说到这里,长公主脸上这才带了些许笑意。
这句话倒是说到老定伯侯的心坎儿里了,他是真心的想要看着柳如心出嫁,他这身子,中毒已深,听太医的意思,怕是挨不过年后了,倘若如此,心儿的亲事务必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待守孝完毕之后,以镇国公的年纪,怕是等不起。所以,对于长公主的提议,老定伯侯自然不会反对,“还是长公主想的周到,只是累了长公主这么来回奔波了!”
“倒也不麻烦!终归本宫整日里闲来无事,何况,丹阳又是本宫那皇兄的义女,为了这层关系,本宫这个做人姑姑的,少不得也要多为自家侄女多跑几趟才是。”长公主笑着寒暄道。
此刻,已是入冬,尽管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地衣,然而,却依然难以阻挡丝丝寒气入体。被一直晾在一旁的白氏,此时终于弄明白了长公主的来意,却没想到,竟是为了柳如心那贱人的亲事而来。奈何,说媒的乃是长公主,她即便是想要搅浑这桩婚事,却又碍于长公主的威严,而不敢有所动作。只能任由老定伯侯以及长公主在那里商量起婚期的那些细节,心里却是恨的要命。
手里紧紧攥着衣角,眼底却是涌动着疯狂的恨意。只暗暗后悔当年不该一时手软,竟将拔拓氏那个贱人的血脉留了下来。
那边,老定伯侯与长公主却已定下了吉日,却听长公主道:“本宫来时特意跑了趟钦天监,已经问好的吉日,说来也巧,正好就在后天。镇国公虽然不在,但府中有镇国公太夫人坐镇,本宫一会儿还要再走一趟,相信镇国公太夫人也断不会委屈了丹阳。”
“如此最好,那就有劳长公主了!”老定伯侯感激的道。
他不知宗政毓烨那小子是怎么同心儿那丫头说的,自心儿病了一场之后,却是忽的改口,宗政毓烨似乎害怕中途有变,甚至当时便交换了信物。自那之后,却是再也没有见那小子露面,却没想到尽是被派去办皇差了。如此倒好,有长公主从中周旋,倒也帮着省去了不少麻烦。
075 有人欢喜有人忧
随着老定伯侯与长公主二人商定下的吉日,柳如心的亲事便这么紧锣密鼓的张罗开来。唛鎷灞癹晓
现在整个京都最热门的话题再次围着柳如心转了起来,世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京都进来传言有诸般不堪的丹阳郡主,竟被世袭公卿的镇国公给看上!
这宗政毓烨年过二十有四,又是镇守边关的一员大将,外号听着虽然吓人,然而,到底身份尊贵,且家世又好。不说别的,单凭他如此年纪,屋内却一无通房,二无妾室,便可说明他乃是一个不可多得,且洁身自好的好男人!
一时间,听到这么一个绝世好男人竟便宜了那个声名狼藉的丹阳郡主时,其中不知惹来多少嫉恨,又羡煞多少旁人,为此而犯了红眼病的更是不知凡几。
不说别人,就连那南宫雨彤便是这大军中的一位。当她听闻宗政毓烨与丹阳郡主缔结良好的时候,一连摔了不知多少个珍贵的汝窑瓷器。在屋内发泄一通之后,便怒气冲冲的来到南宫羽徽所居的院落。
打听到南宫羽徽所在的位置之后,还不等丫鬟通传,便已经横冲直撞的来到南宫羽徽的外书房,乍一推开书房的房门,顿时一股刺鼻熏人的酒气涌了出来。南宫雨彤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捏住鼻子,另一只手还来回在鼻子下面扇了扇,借此来缓解一下空气与嗅觉的冲击。
南宫羽徽听到动静之后,只瞥了南宫雨彤一眼,便继续拿起酒坛仰头惯了起来。此时的他一脸的秃废之相,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邪肆妖魅的风采?
南宫雨彤见此,心中更气!疾步向前疾步,来到南宫羽徽身旁,一把夺过南宫羽徽手中的酒坛之后,想也未想,便将那酒坛摔向地上。只听‘嘭’的一声,酒坛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顿时四分五裂的四散开来。酒水也因此而洒了一地,瞬间便没入地衣,浸湿一片。
南宫羽徽抬眸,冷眼想南宫羽徽扫去一眼。那眼神太过冷凝,下意识的,南宫雨彤向后退了一步,待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南宫雨彤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怒火,猛地再次夺过南宫羽徽手中的酒坛,对着那些还未开封的酒坛便砸了过去,顿时,所有酒坛碎成一片,偶有那完好的,也被南宫雨彤一脚踹开。
屋内顿时被一阵‘霹雳巴拉’的碎裂的声音充斥着,外面的丫鬟不知里面发生的了何事,然而,在没有得到主子的传唤之前,却也不敢擅自动作,只好静静的守候在门外,随时等候着主子们的传唤。
屋内,南宫雨彤与南宫羽徽兄妹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相望着,谁也不愿退让一步。久久久久,南宫羽徽淡然的移开了目光,踉跄着步子要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知是他喝醉了的缘故还是因为一时没有站立稳妥,身子刚起一半的时候,却又一下子栽倒在地。
南宫羽徽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脑子清醒一些,继而又从地上站了起来,待站直了身子之后,又踉跄了几下,这才站稳。用力的闭了闭眼,这才继续向门口的方向行去,至始至终,竟连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在给南宫雨彤一个。
那种被无视的感觉,彻底激恼了南宫雨彤,想也未想,便厉声喝道:“南宫羽徽!”
然而,南宫羽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步子不过略微一顿,便继续向那门外行去。南宫雨彤见此,所有的理智彻底被怒意给吞噬,怒不可遏的盯着南宫羽徽的背影,猛地大步向前几步,一把将南宫羽徽推到在地,厉声吼道:“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不过为了一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竟值得你们一个二个这般待她?啊!?”
吼完之后,想到自己所爱被夺,也不知怎的,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滚!”
所有的耐性似乎一下子消磨殆尽,本能的,南宫羽徽便这么吼了出来。
南宫雨彤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宫羽徽,没想到那个一向疼宠她的哥哥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竟然叫她滚。想将那句‘滚’字当做是自己的幻觉,却又那么真实的在她耳边回荡。南宫雨彤的唇角努力的勾起一股浅淡的弧度,不由问道:“哥哥方才说什么?”
然而,南宫羽徽却是不在理她,只兀自的想要从地上再次爬了起来,再次向外走去。
看着南宫羽徽离开的背影,南宫雨彤喃喃自语道:“滚?呵呵……,他叫我滚?呵呵呵……,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他的女人,竟让自己嫡亲的妹妹滚,哈哈哈哈……”
和着眼泪,南宫雨彤充满自嘲的笑了起来。
想到南宫羽徽,自从上次从皇家猎场回来之后,南宫雨彤便察觉到他似乎变得愈发沉默寡言起来,却没想到,如今惜字如金的他,好不容易吐了一句话来,竟是叫她滚!
心心恋恋了许久的男人就要另娶她人了,而一向疼宠自己的哥哥却也这般对她,这让一向养尊处优惯了的南宫雨彤倍受打击。
然而,南宫羽徽却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多过分。他踉跄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寝房,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之后,并吩咐下去,没有他的指令,任是谁也不准打扰。
南宫雨彤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青色的帐顶,此时的他明明已经很醉了,然而,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自觉的,脑中便回忆起初见丹阳时的点点滴滴来,到最后,心底竟是平白的生出一股不甘来。总觉得有些事情,倘若不就此问个清楚,必定会让他抱憾终生。伴随着这种想法,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想着,待他清醒一些之后,必定要找丹阳讨要一个说法。
这一天注定不是个平常的日子。在传出宗政毓烨与丹阳准备结亲,且以定下纳彩的吉日之后,不说宁国公府这对兄妹有多惆怅;就是镇国公府,太夫人黄氏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黄氏与丹阳之间的一些陈年旧事;单凭宗政毓烨这个继子,不声不响的张罗自己的亲事,事先竟连一声招呼也无的这种行为,都够黄氏气的;更何况,对于宗政毓烨这个继子的媳妇人选,黄氏的心里还有自己的盘算,总觉得宗政毓烨不是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与自己隔了一层,所以,在长媳的人选上,不求出身高贵,只想挑个愿意与自己亲近的,若是能在沾亲带故自然更好!
当长公主派人将吉日告知与镇国公太夫人后,太夫人先是一愣,待明白这件事情的始末之后,随后便觉得自己的威信前所未有的受到了挑衅,当时便拍案而起,直称‘婚姻大事,乃受父母之命!与旁人无关。’,更是打心眼里不愿承认这门亲事。且别说还要替他张罗纳彩之礼,以及庚帖替换等各种繁琐的礼节了。
然而,对于她的态度,长公主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那长公主府派来的人也只相告一声之后,在面对黄氏愤怒以及极端的态度,竟丝毫不以为意,只呵呵一笑,便起身告辞离开。
即便是这样,黄氏还是觉得自己被此事气的够呛。然而,此事却并未就此罢休!
黄氏不管,并不代表别人也不管!镇国公府的外院大管事,在接到镇国公的书信之后,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更何况,宗政毓烨在回京之后,便以雷霆手段直接夺了黄氏掌管外院的管家权,所以,那外院管事张罗起这些事来,黄氏即便是知道了,却也只能一旁看瞪眼,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于是,黄氏病了!且还病得不轻!
此事,黄氏的女儿宗政萱儿守在黄氏身旁,屋内伺候的下人们尽数都被遣了出去,只留这母女二人浅谈。却听宗政萱儿满是不赞成的劝道:“娘,你这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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