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半路逃跑,不去参加那宾客满座的宴会,无非是一些虚浮夸大的恭维之语,他既懒的说也懒的听,还真倒不如随便选个地方去散步呢。
不过,想归想,脚步还是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突然,身边有人离很远喊他的名字,楚君尧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江小鱼这丫头,猜的还真准啊。
怎么办?怎么办?
他急的是满头大汗,回不回头,答不答应。要是搁别人就算了,他非常之肯定、以及万分之确定,那中气十足、老当益壮的声音,是那生他养他的亲爹,楚仁怀楚大将军是也!
他就是吉星高照,咋地吧?
自己的亲爹,他会听不出来。
自然,老爹也一样啊,那多么有特点的喊声:“君尧啊,儿子,过来。”
楚君尧想起江小鱼警告的严重后果,心说,爹,这回儿子不孝了啊!
当下把心一横,脑脖一缩,快捣腾几步,人已经轻飘飘的从十字路口穿了过去,消失在老将军楚仁怀的视线里。
嗯?!怎么个情况!难道他认错儿子了?
楚仁怀站在原地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呢,身后有人见他愣在原地,不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将军,怎么了?”
楚仁怀转过身,脑子还迷糊着呢,见微服出游的皇上问话,随即回道:“啊,黄爷,老夫刚才看见一个人酷似我儿君尧,喊了一声,没反应,可能是认错了。”
皇上好笑,用手指无奈的点了点他,“你啊,怎么老糊涂了,儿子还能认错。”
“是、是、是,老夫糊涂喽。黄爷,这酒楼不错,进去瞧瞧吧。”
“好,老将军请。”
一君一臣两人前后入了一栋别致雅致的小酒楼,上面挂着牌匾“南国香”。
他们两人刚进去,楚君尧一颗头从岔路口的墙角探出来,长吁了一口气,“幸好没搭话,老爹怎么陪着皇上出游来了,看来这阵子皇上的心情还真是好。”
楚君尧以为刚才老爹喊他,他没搭话,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他的心情是更加的放松,偶尔还哼两句小曲陶冶一下情操,身后跟着的下人也跟着露出笑脸。
咱家的驸马爷性格还真是好。
那可不,要不,皇上怎么会把公主嫁给将军呢。
楚君尧走在前面,心说,你们以为那公主是香饽饽呢?那是大家都不要才将他踹到前面挡替死鬼的。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可能解释给下人听,解释也没用,婚都结了,公主也取了,难不成他还想后悔咋地,套句他老爹的话,做梦去吧你!
你居然敢嫌弃我?!
可惜好心情还没维持多长时间,又一道喊声响起,这回是远远跑过来的韩远之。
楚君尧心想,坏了!
白天里答应跟他一同去赴宴的,这下好了,江小鱼是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别人一同去赴宴,如今怎么办?
他也真是很无奈,人说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他觉得,他倒霉的时候,不喝水都能呛半天,就这命儿了。
韩远之的声音不愧他武将的身份,既洪亮又爽朗,大老远的朝他跑来,到了近前捶了一下楚君尧,“嘿,我喊你呢,你咋不应我的话呢。”
楚君尧慢悠悠的扭过头,有一种吊死鬼的眼神儿故意只勾勾的看着他。
韩远之身子往后微微一仰,吓了一跳,“你咋了?跟鬼附身了似的。”
楚君尧头猛的一扭,突然大踏步的往前走,韩远之愣了片刻急忙追了上去,“不是吧,老大,你今晚上抽哪门子风啊,西北风?”
搁往常,楚君尧定然是回他一句,“我抽罗圈风。”
而现在呢,楚君尧是压根就当他不存在,他靠前,他就走的更快;他追着跑,他就突然掉转头跑。
韩远之气急,心说,我招你惹你了。白天还好好的,非要拉着他晚上一起去赴宴,临走的时候还嘱咐他换身潇洒一点的衣服来,说是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往鲍文孝那小子面前一站,让他嫉妒去吧。
他是换了身潇洒的衣服来跟他会合了,人家倒好,把脸一横,当他透明。还躲他唯恐不及,这种没有丝毫掩饰完全是赤裸裸的嫌弃的举动彻底惹毛了韩远之。
他也来劲儿了,心中骂道,好你个楚君尧,你不是嫌弃我吗?不躲我吗?我今儿啊,还就跟一耗上了,你去哪我去哪,你跑我也跑,你飞我拽着你也跟你飞。
好么,这么一弄,就只见宽阔的大街上,两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前后你追我赶,两个人跟抽风似的,一会儿往前冲,一会又往回跑。
丫的,老子跟你拼了!
身后远远两家的仆人们聚到一起推着车上的礼品,唠上话。
“诶?楚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我家将军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催着我们快点走好跟楚将军会合,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这样是哪儿样?就是两个不是疯子也已经快差不多了的两个大男人。
公主府的下人也很是无奈,说道:“我们也奇怪呢,刚才将军还好好的呢,闲情漫步还哼着小曲,怎么你们家将军以来,我家将军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个劲儿的躲啊。”
“谁知道呢,得了,咱们下人管那么多,你看他们俩拳打脚踢的这不也奔着丞相府的方向去么,咱们还是干好自己的事,把这些礼品完好无损的送到丞相府就算完成任务了。”
“说的也是,走着吧。”
两家主人在前面已经手脚并用开始比划起来,两家的仆人在身后倒是一路笑呵呵边聊边走,画面是如此的诡异,却有如此的和谐。
楚君尧心里快憋出病了,不能跟他说话,一说话就彻底玩完儿了。
可是不说话,这韩远之跟蛮驴似的不饶人,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打小最讨厌别人嫌他麻烦。唉,失策啊失策啊。
他心里一个劲儿的在合计,江小鱼说的那么多注意的事情也不就单单指这一件,不是还有到了府上以后注意的事情吗?这么说来,现在就算小小的破一个,应该也没什么吧?
应该没什么……呃……大事!
人呐,一旦脑子里有了侥幸的心理,这事情就像连环套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只不过现在被韩远之烦的头上冒青烟的楚君尧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他只想赶紧将这头蛮驴搞定得了。
这么一想,忽然原地站住,浑身非常夸张的抖了一抖,就好像是装成被鬼附身然后又被鬼抛弃了的人似的,把双眼一闭再一睁开,看着韩远之大叫道:“远之!啊,怎么是你,你怎么才来啊!”
“唔——”韩远之的一拳没收住,直朝楚君尧的面门而来,揍的楚君尧满脑袋直冒金星,天旋地转,鼻孔好像有一道热流淌出。
呜呜呜,他一定被揍的流鼻血了……
楚君尧瞪着韩远之,大有竖起两指直插他双目的冲动!!!
吃亏不长记性
韩远之尴尬的收回拳头,一脸窘红,见楚君尧鼻翼间一条红杠,不由支吾的问道:“那个,你,没事吧?”自己下手是有点狠。
揍完了人之后,韩远之才觉得自己怎么如此冲动。不管楚君尧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而对他不理不睬,作为朋友,作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泥巴地里滚着玩,一起上学堂、一起参军、一起打仗到现在生死过命的兄弟,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出这一拳。
可是人揍都揍了,怎么办。
“要不,君尧,我站着不动,你再揍我一拳?见红的也没事。”
楚君尧受不了的白了他一样,咕哝道:“我闲的啊!”
韩远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楚君尧见他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儿,心底叹气,我让你揍的七窍流血了我还没说啥呢,你倒给我摆个哀怨无比的神情。
“行啦,行啦。你啊,就我的瘟神!我这后半辈子的幸福今儿是搭你手里了。”
韩远之一脸莫名其妙,“老大,你的幸福跟我揍你一拳有关?”
楚君尧点点头,“啊,那可不咋地,我跟你说,关系可大了。”想到江小鱼煞有介事的后果,楚君尧只觉浑身一凉,真是跑得了和尚来了喇嘛。
他呀,今天就该着躲不过去。
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跟对方同行一同赴宴!!!
江小鱼的话忽然在脑子里闪过,楚君尧看着韩远之,半晌儿说:“远之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韩远之在在为方才楚君尧那一拳自责呢,但听他忽然有事说,连忙抬起头,“老大,你说,这回我绝对不整事。”
楚君尧心想,不想跟他一路同行这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如果的太白伤他的心,说的太隐晦又怕这小子装糊涂,于是朝他摆了个手势,让他靠近点。
耀武扬威来赴宴
待韩远之离的近了,楚君尧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就见韩远之的一双剑眉一会舒展一会又拧在一起,最后终于微微向上挑起,脸上露出一种让人看了非常不爽的表情。
“行,老大,这事你交给我去办。我保证让鲍文孝那小子永远都忘不了今天。”话一说完转身对后面的家丁说:“你们先跟着楚将军一起过去,我去去就回,你们在丞相府的门口等我就行。”
“知道了,将军。”下人应声,韩远之对楚君尧比了个手势人不大会儿就消失在了大街上,楚君尧一抹额头的汗,揉了揉鼻子,终于把人送走了。
没有了人同行,这样的话,江小鱼所说的事情,他不就还是导回了原来的轨道嘛,这么一想,刚才月郁闷的心情又开始雨过天晴起来。
江小鱼坐在楚君尧的椅子上,两条腿悬空轻悠悠的晃着,一只胳膊支在桌面上,一只手捏着八宝桂圆酥吃的四溢飘香。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让你不听我的话,居然跟韩远之聊了那么长时间,看你下一关怎么过。这个笨蛋,他以为他去让韩远之买蒙汗药是下给鲍文孝吃的?那东西买回来正好是下给他自己吃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活该,让你吃一次亏长一次记性。”
自然,对于自己自作聪明找个理由将韩远之调开的主意,楚君尧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对于以为他的聪明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却是一概不知的。
韩远之走了之后,楚君尧是顺顺利利到了丞相府。递了请帖送了礼品,驸马爷兼大将军楚君尧的到来绝对可以引起十二分的轰动。
自从开始上朝之后,各位大臣有心想要结交楚君尧的都被皇上一句“这下你们小两口可以培养一下感情”弄的都闷在家里,不知道怎么跟他近乎近乎。
本来,对于鲍丞相的大公子鲍文孝,也算是同朝为官的同僚,举办一个小小的会宴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但是对照以往流传在鲍公子和楚君尧之间的恩恩怨怨,各位大人谁也没想到楚君尧居然会亲自登门,而且……还带了那么大的一份礼。
是不是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就要摆出一副气吞山河的胸襟?!
就是跑来跟你叫板儿的!
不光各位大人们如此猜测,就连会宴的当事人鲍文孝也是多多少少有点惊讶,他可不是惊讶他楚君尧来不来,他是惊讶这人居然会带着礼品来。
不像他的风格啊。
鲍丞相在儿子身后小声道:“请帖不是给了楚老将军么?”他主要是想让那老家伙看一看,他儿子!那是名正言顺考中的进士三甲。
楚仁怀他儿子怎么了,不就是因为会武个刀弄个棒的,早早的就扔到边疆去,走了狗屎运才能打几个小胜仗回来,加官晋爵,比他儿子文孝早入仕途。
而今怎么样?他儿子马上就位列三班,虽然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但假以时日,这朝堂又何来不是他和他儿子的天下。
就算今日楚君尧娶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那又如何,不过是个昏睡不醒的活死人,老楚家能不能绝后还是两说呢。
他儿子却娶的是皇贵妃冼贵妃娘娘的亲生女儿,才情容貌都堪称倾国的堂堂香云公主。
今时今日,他们楚家凭什么跟他们鲍家一争高下!
楚仁怀没来,鲍丞相有点失落;可楚君尧一来,鲍文孝却很是暗喜。
敢当街侮辱我鲍家,楚君尧,你我的梁子这辈子是结的死死的。以前你在外,我在京;你有衔,我无权,我动不了你;如今,你我同朝为官,一文一武,看是你跨马天下还是我文韬定国。
咱俩走着瞧,一根独木桥,不是你掉,就是我掉。
两个人心里各自都有算盘,可是一见面,鲍文孝也好,楚君尧也好,把什么叫“虚伪”二字表演的是淋漓尽致。
一个从外往里进,一个从里往外迎,到了跟前,双手抱拳。两人笑的极其夸张,旁边一群大人恶心半天。
“驸马爷前来,小人不胜恩宠。”心说,我呸。
“哎呦,鲍大人这话说的,您高升呐,我可不能不来,这不来可算怎么回事是吧?来来来,让我这少年知交,今日的同僚先祝贺一番,贺鲍大人高升喽!以后可要多多照顾。”
楚君尧一脸笑眯眯的恭维,心说,去你爹的,打今儿起,看谁斗得过谁,小来小去的,老子不跟你计较,你丫要是敢断我粮草,减我军备,我整死你。
想整我没门,我有贵人
寒暄过后,自然是宾主落座,鲍文孝刻意将楚君尧引到东南方向的一个位置。
楚君尧暗暗思量,这可如何是好,看着团坐的各位大人都已经起身向他致意了,他总不好一甩手跑别的地方去了吧。
正犯愁坐还是不坐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老迈的声音。
“若驸马爷赏脸,老夫倒是想恳请驸马爷近前一叙,不知驸马爷是否为难,各位大人是否愿意行个方便?”
众人望去,竟然是皇上的亲叔叔,当朝六王爷。楚君尧转回身一脸恭敬俯身作揖,“老王爷抬举了,晚辈这就过近前说话。”
起身的时候冲着六王爷眨了一下眼,我的老王爷啊,您老可真是帮了我个大忙。
有老王爷的话,其他大臣哪个敢说不,当然是纷纷表赞同,笑脸恭送驸马爷去了另一桌。
鲍文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老不死的,搅什么局。
楚君尧过来的时候,老王爷身边的人空出来一个位置。楚君尧现在已经是驸马,按说人家已经荣升为皇室宗亲,和老王爷那可以称得上是亲戚,更何况老王爷还有话说。身边的人自然是迎合的拉拢楚君尧。
刚坐下,楚君尧就小声感激道:“老王爷啊,您可真是……真是……”
“呦,老夫真是什么呀?”老王爷也乐。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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