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丞雪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没等顾玉麟答应就扑上前把烛火吹熄了。
顾玉麟平日睡觉都得点着灯烛,突然陷入这没来由的黑暗,他便有些无措,一时不知道床在哪边桌案在哪边,堪堪迈出两步,被自己拖遢的衣摆一绊,便是向天扑地地摔过去。
“啊!”
“哎哦哇呀!”
慕丞雪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毫无预兆地扑过来,她一时避走不及,竟被扑了个正着。
两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慕丞雪磕着了后脑勺,顾玉麟下巴先着地,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顾玉麟,你压着我了,快起来!”
“我也想起来……可是夫人,你的腰带勾住了我的玉佩。”
“你睡觉便睡觉,中衣里边挂着块玉佩做什么?”
“辟、辟邪……”
是有点邪门。
慕丞雪抵着那陌生的温热,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船戏。没有肉渣。
☆、摸来摸去
梦中人近在咫尺,一呼一吸皆尽闻见。
顾玉麟心里一片兵荒马乱,仿佛襄阳城破,溃不成军。
窗外有几点微光洒进来,被窗格子剪成一片片,斑驳地落在慕丞雪白瓷般的脖颈处。
她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颜色,可是那漏泻的星辉却似点亮了凤目中的明火。
渐渐的,呼吸灼烫起来。
他挪了挪身子,想站起来,可是手臂却有些发酸,隔着衣料摩娑的温暖,还有她恐惧到僵硬的表情,仿佛将平日的气场浓缩成一点,融进了黑暗里。
剩下的,就只有那份举世倾城的柔丽,还有判若两人的婉约。
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起了反应,像是充血了,又像是注满了水,想释放出来,又似乎觉得光是释放还不够,那心间流淌的血液似乎在这一杀刹那集中到了一点,那一点变得脆弱,仿佛被细密的衣料蹭一蹭就能破掉。
整副身子变得陌生,陌生地兴奋着,又陌生地悸动着。
心房里像关进了一头猛兽,正刨着爪子在心墙上挠抓不止。
也许是血液带着热量都拥去了别处,他感到手足发凉,脑门却在发烫。
慕丞雪被他结结实实地压在下面,抓爬着想要站起来,却捞了一手的灰烬。
她急急忙忙在顾玉麟胸前揩了一把,却将半块残绢带到了两人之间。
她躺在下方,不晓得那绢帕上的画的是什么,趴在上方的顾玉麟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块春图被烧去了三分之一,关键的三分之二却被留下来了。
画中男子粗壮的手臂推压着女子白嫩的腿,半截玉臂攥着床帐,一股纤腰却露在帘外,心口半点珠红,夹在男子掌中,腰下幽户大开,接着玉棒抽捅。
“轰!”
一道旱天雷划过脑海,心里惊滔骇浪滚滚而来,火热的躁动点燃了潜伏在骨子里的兽血,顾玉麟像一只历劫的千年大妖,猛地化出原形。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探去慕丞雪裙底,一把捞住了她的右腿,往上一推,半身压上来,令得慕丞雪心头一沉。
他这是要做什么!
慕丞雪脑海里自动闪过几幅春图,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头。
她用力推拒着顾玉麟的肩膀,哪想得顾某人也僵成了木头,她推动一分,他的下半截就逼近一分,两人嵌在一处,就像只豁开口的大夹子。
慕丞雪的手指划过他玉白胸膛,两人同时一颤。
“唔!”顾玉麟痛苦而又压抑的闷哼令慕丞雪当场傻住了。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身子发软,好不容易被推开的顾某人便又再扑了回来。
这回好,架着她小腿的那只手没放,人却不受力地压上来,刚好梗在她的腰上——呃,确切来说,是顾玉麟那块邪门的玉佩梗住了慕大小姐的纤纤细腰。
“痛!”这什么鬼玉佩啊,居然还不是扁的,谁会带个这样的东西睡觉啊,简直要命,慕丞雪仿佛听到了脆弱的小腰发出惨烈的咯嚓声。
“那里痛?”慕丞雪的凤目一闭,挤出两道水光,顾玉麟如梦初醒,放开了她的腿,可是刚才那一扑,两人的姿势就更难堪了。
“我的腰!”慕丞雪痛叫一声,低吼道,“你快压死我了,还不快起来!”
“我,我起不来啊,我方才说了,你的腰带勾住了我的玉佩……”顾玉麟心想还不止,刚才这一扑时他没有防备,两人一同倒下,连袖子也被压住了。两人不叠在一起都不行,一男一女叠在一起不来点想入非非和卿卿我我的小动作也不太像话,可是夫人她不喜欢自己,要是做了不能做的事,夫人会拿起花剪对付小丁丁。顾某人天人交战中。
“你那是什么鬼玉佩啊,腰带,先帮我把腰带给解开了,喂,你在摸哪里啊,上面一点,再往上面一点!”慕丞雪捱不住火气,声音越发地大。
“我摸不上来啊,夫人你压住了我的衣袖。”顾玉麟望着她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喉结一滚,咽了口口水。
“你这是什么鬼衣袖啊,顾玉麟,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的腰,我的腰闪了!”
慕丞雪哭都哭不出来。
难怪外边的人都笑自己是老姑娘,也才二十岁的年纪,怎么就连这点柔韧都没有了?
她只是想从顾玉麟的怀里坐起来啊,有那么困难么?
她探手胡乱摸摸,摸到一个硬物,这是什么玩意?冷冰冰硬梆梆的!
她吓得魂不守舍地一扬手一扔,一个黑影“咻”地飞出了窗外,落在了花丛里。
“咚!”花坛下的某人头上立即肿了一个包,简直立竿见影。
“谁把貔貅当石头丢啊,不想活了!”卫天真一声暴喝,把一旁的流雪吓得够戗。
“卫小将军,在别人新房窗下偷听这种行径已经很卑鄙无耻了,你有必要这样大声嚷出来么?”流雪落在卫小灰狼的魔爪里,不敢真的回嘴,只好在肚里哼哼唧唧。堂堂大将军却迂尊降贵来听人家的闺趣,真是恶心到无以复加……骂他一百遍一万遍也不嫌多。
不说是玉佩么?不说是辟邪之物么?为什么是貔貅?貔貅分明是用来招财的吧?
慕丞雪听到窗外一声吼,立即反应过来。
“嘿嘿嘿……上次我不是说,去赌坊能赢钱么?就是因为它啊,貔貅是入不义之财的,专帮捞偏门的,带上身还挺灵验。”顾玉麟摸摸后脑勺,笑得有些羞涩,可手里却不知何时抓起了一块破布,工笔描绘的正面转过来,被慕丞雪扫了一眼,慕丞雪有如五雷轰顶。
常妈妈你也太狠了,这样极品的春图你老人家哪儿弄来的啊,居然是夜光的,夜光的哎!
是怕行房的时候小两口看不见么!
慕丞雪已经无力哀嚎了。
她的腰被闪了一下,胸口的气也走岔了,后脑勺还被狠狠地磕了两回,没立刻昏过去便已经算是奇迹。最可怕的是顾玉麟的半敞的胸怀,简直一览无余,想不到顾美人细细瘦瘦的,脱衣却可见肉啊,手臂的筋肉和肩膀的线条可真好看……啊不对,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慕丞雪伸一伸手,叫道:“顾玉麟,你扶我起来!”
“怎么扶?”顾玉麟爬起来跪在她身侧,看了半天,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不能扶就抱着!”慕丞雪出离愤怒了,刚才还一副急色上头要吃干抹净的上古凶兽样,这会子装什么小羊羔?她气呼呼地抬起条手臂。
“不能抱,不能抱啊,你们不能圆房,不然我的脑袋就没有了,我卫家的一世英明也会跟着烟消云散啊。”卫天真伸手擂墙壁。
“卫小将军,这墙招你惹你了?墙泥灰都被你抠光了。”流雪再忍不住了,这位将军大人还真是孬,自己在双禧园里玩丫鬟就可以,亲亲小玉麟和小姐圆房就不行……当官了不起,喜欢男人了不起,哼!
“小丫头住口,小心本将军现在就办了你!”卫天真红着眼睛露出两道凶光,流雪在心里破口大骂,但到底心中忌惮,识趣地不作声了。
顾玉麟兴兴头头地把半块春图咬在唇间,像抱一截木头似的箍住了慕丞雪。
慕丞雪忍着一身像散了架子般的痛,伸手把那片破布给扯了,又瞪他两眼,咬紧牙关不说话。
顾玉麟腾出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摸了一阵子,突然转而去摸了慕丞雪。
“顾玉麟你……”果然就没有不吃肉的男人!慕丞雪惊呼出声。
“有没有火折子?太黑了,为夫看不清。”顾玉麟好不容易找着点感觉,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火折子?”慕丞雪身上可没这种东西,她想了想,要招呼丫鬟进来伺候,但想到四个丫鬟都被自己支走了,现在能用的就只有十三幺和清一色,因为杠上花的缘故,她这对两个丫鬟起了芥蒂,自是不敢用的,想来想去,竟不知怎么好。
按说丈夫抱着新婚妻子也是天经地义,不过那只手搁在腰间确实怪怪的,闪着的腰有些痛,可是被他揽着的地方又有点发痒,还有点发软。
“要不就一直这样抱着吧,反正夫人也不重。”顾玉麟眼里露出一丝狡黠。他想说,夫人的春图好精致,不知道哪里有全套可以收,可想想自己马到功未成,只好先作罢。好不容易离她近一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
“你……真的看不清?”慕丞雪半信半疑。
“嗯,为夫有夜盲症,落黑了没有灯,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其实还是能看清一点点的,比如慕丞雪挣扎过后露出的脖颈,再比如,她迷迷糊糊很好骗的表情,原来放下戒心之后,她的样子那么有趣。顾玉麟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正直又刻板,配上那原本忠厚的表情演得很到位。
慕丞雪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但仔细打量着顾玉麟笨拙的模样,她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御妻三十六计。
☆、夫人你忍忍
卫天真自言自语:“怎么不是姓顾那小子闪了腰,害我还得在窗下蹲一个晚上才安心。”
流雪乜起眼睛看他,抬起绣花鞋,在他脚背上连续跺了三四脚:“你还想蹲?你是想让自己的丑事变得满园子都知道?”
卫天真一时吃痛,立马怒发冲冠:“我什么丑事?小丫头嘴碎,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说完扑上来就要扯流雪的小辫子。
正巧,常妈妈带着流风、流花、流月仨丫鬟从拱门走进来,边走还在边念叨着:“明儿是小姐回门的日子,你们该做的事情不做,却在园子里孤魂野鬼似的转悠又是为什么?跟着小姐过来顾家却不见半点长进,倒像是越来越倒毛了,天都黑成这样,也不知道先伺候小姐姑爷安歇,流雪她有手有脚的,当着园子里那么多人的面,难道还会被人掳了去?”
“是是是,常妈妈说的是。”仨丫鬟跟在她身后点头点得像鸡啄米。
流雪在灌木从中泪流成河。
卫小将军当着园子里那么多人的面一样可以和小丫鬟脱得精光光行那肮脏勾当,掳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碍着慕府的面子,估计连姑爷都要被他掳走。
姑爷真是没用,居然藏条大灰狼在屋檐下。。电子书下载
卫天真摸摸流雪的脸,摸得一手好湿,不觉一惊:“本将军还没打算把你怎么着,你哭什么?”
流雪吸着鼻子,擤了他一手的鼻涕,期期艾艾地道:“我没哭,你的手……太臭了,熏得我,哧——”又擤了一把。
卫天真像踩着老鼠尾巴似地跳起来,正要拎着她丢出去。
正巧,常妈妈带着流风、流花、流月仨丫鬟又打倒走回来了。
常妈妈边走边抱怨:“你们也真是的,早知道小姐和姑爷安寝了,还跑出来乍乍呼呼地做什么?小俩口第一次必是很害羞的,到了这紧要关头要是泄了阳气,姑爷会恨你们一辈子,想当年我那口子哟……”
“是是是,常妈妈教训的是。”仨丫鬟跟在她身后继续鸡啄米。
“噗,这个常妈妈还真是有趣,白天看着那么正经,原来却是个和舌的鹦鹉。”卫天真不知不觉松了手。
“有趣也不及你有趣,不要脸的,大白天也能做那了偷鸡摸狗的事,坏人!”流雪将鼻涕揩在卫天真身上,想想还不够,抬脚又在他脚背上跺了一脚,才头也不回地追着常妈妈的背影跑了。
卫天真猝不及防,就被人当成抹布用了一回,又疑心自己是真的臭,举起手在鼻子前嗅了半天,才悻悻作罢。要不是现在不方便现身,他倒真想试试在花坛里办事是什么个味,不过看到靴边一条蜈蚣蜿蜒着路过,他立马打消了这种奇怪的念头。
临走回头向屋里望了一眼,那里边没声没响的,两个都像已经睡着了。
“江湖告急,先进宫去见见皇上。”
卫天真脱下外袍,甩在肩上,提气一顿狂奔乱跑,丝毫没留意身后的屋檐下还有别人。
彤影一袭黑衣,抱剑而立,拉低的帷幕堪堪罩住白皙的下巴,她漠视卫天真远去的背影,冷哼:“原来真是皇上的人,小姐所料不错。”
慕丞雪挺直地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抖动的帐顶。
顾玉麟捏着块帕子,抖啊抖地在空中比划,他好激动,居然有机会亲自伺候夫人洗脸。
但也是因为太激动,帕子都冷了,手还悬在半空。
慕丞雪的视线从帐顶移回那同样颤栗的巾帕,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
顾玉麟心尖儿一颤,帕子飘然而落,扑在了慕丞雪的脸上。
“顾玉麟,你是想弄死我么?”
一声嘶吼像闪电,似雷鸣,划过夜空,五十步开外的常妈妈也听得分明。
“姑爷努力,小姐使劲,开枝散叶乃是人之本份,年纪大了要生孩子可就难了。”常妈妈高兴地眉花眼笑,吓得仨丫鬟一个个寒毛直立。
“是是是,常妈妈向来是不会错的……”
这一晚,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邪。
顾玉麟像丫鬟伺候主子一样为慕丞雪洗了脸,梳了发,又心灵手巧地将她颠了个面,小心翼翼地为她推宫过血,忙得不亦乐乎。
慕丞雪腰上使不得力,手脚也都软了一半,不管心里多不情愿也好,就是抵挡不住小顾的盛情,顾玉麒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