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教三小姐书画的夫子给我叫过来。”
“老爷,第十八个夫子今天早上也辞职不干了。”
“……”
“来福,将三小姐拖下去,扎马步三炷香,并扣掉一个月的零用钱。”
“爹……”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哟……凤和鸡本来就是近亲,把凤和鸡画得像不是她的错啊,亲戚本来就是长得像的啊,长得不像就不叫亲戚了啊;夫子自己要走这更不能怪她啊,他们有手有脚,她管得住吗,她可怜哟,世人都欺负她这没娘的娃哟,呜呜……
“沛穆王,您家三千金又偷了我家的鸡,连上这只,已经是第八只了啊,我全家就靠这些鸡过日子,你叫我们以后怎么活啊?”
“来福,给十两银子这位大婶。”
“沛穆王,您家三千金又打我们家虎子,您看,鼻青脸肿的,鼻子的血到现在都止不住,我就这么个儿子,他死了您叫我这个寡妇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来福,给这位大姐十两银子,并带这小哥去齐大夫那里拿些药。”
……
“来福,三小姐呢?”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来投诉的人,曹林揉着发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他怀疑下一刻自己就要崩溃了。
“老爷,三小姐不在房里。”
“那她此刻在哪里?”
“三小姐正在马厩里……”欲言又止,三小姐啊,自求多福吧……
“她在马厩里干什么?”
“三小姐说……说她要做些马糕给新来的夫子吃。”
“这孩子终于长性了啊。”热泪盈眶,将来死后他终于有脸去见这孩子她娘了,“但马糕是什么?好吃吗?味道如何?”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这个做爹的还没吃过呢!
“用马粪和着面粉做成的糕点就叫马糕。”来福神情悲愤,想当初他也没少吃猪糕,猪糕啊,猪粪做成的糕点啊!
“……”
“来人啊,将三小姐给我五花大绑地拖过来!”
“啊……爹,我错了我错了啊……我以后再也不会偷别人的鸡来吃,也不会专门欺负孤儿寡母,更不会做粪糕给夫子吃,我真的知错了啊,哎呀,别打屁股,唉哟,疼啊,娘哟,你为什么不带七七一起走啊……”
打板声戛然而止,曹林叹口气转回房去。
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朝来福踢了几脚。
“三小姐,你干嘛突然踹我?”绑她的人是老爷,打她的人也是老爷,怎么受罪的却是他呢?她有本事拿老爷出气去啊,就会折磨他这个下人,算啥狗熊好女!
“我最讨厌你这种打小报告的人,我做马糕你打报告,我裸奔你也要打报告,我放个体中气你还要跟大娘说我不雅,错错错,我做什么都错!雅雅雅,放个体中气也是不雅!难道为了雅就不用放体中气了吗?难道大家闺秀都是把体中气憋回去的吗?”她最讨厌这种不让她当米虫,也不让她为所欲为、无所事事的人了!哼!
“……”
气愤地拿起刚才被踢掉的绣花鞋,她赤 裸着双小脚,大摇大摆地向门口走去。
“老爷,三小姐她又要……”
她回头,手上的鞋向飞刀一样“啪”的一声丢过去,正中来福的脑门瓜,来福气得哇哇大叫,她趁机赶紧跑了。
穿着一只鞋,在外面游荡了好久,肚子早就饿了,虽然刚刚才抢了一个馒头吃,可是没有肉,肚子还是填不饱啊,瞎子李家的鸡被她偷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一些小鸡,小鸡没肉的,吃着没意思。
夜幕降临,街上的人渐渐少了,越发萧条起来。
只有怡红院这个寻芳的温柔乡依然客如云来,热闹非凡。芙蓉姐姐和桃花姐姐正站在门前扭着水蛇腰向来往的男子咬着粉色丝巾抛媚眼,又一个男子上钩了!男子朝着她们奔过去,淫 笑一声,露出黑黄的牙齿,然后摸向她们雪白的藕臂,厚厚的猪唇则就着芙蓉姐姐细白的脖子就啃。
啊呸!恶心死了,她吐了口口水,继续朝前走,怪不得上次她跟爹爹说以后她要到怡红院挣银子时,爹爹气得狠狠地扬起了巴掌,虽然没有打下去,可也足够伤害她幼小的心灵,现在想来,爹爹没有骗她,怡红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就算了,可其他呢?为何爹和大娘们总是看她不顺眼,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错的,而杏儿姐姐和珍儿姐姐做什么都是对的,是符合大家闺秀的,哼,今晚她就不回家,就要让他们着急!
小脚被磨破了,她一瘸一瘸地向县北的后溪走去,然后就见到了一幕让她目瞪口呆的景象,也因为这景象,她立下了她一生的目标,让她和他从此纠缠不清。
3。春心暗许访青楼
小七七郁闷地向后溪走去,当年那溪没有什么名字就叫后溪。
一年之计在于春,到处泛着层层新绿,绿莹莹的草地上,不是地惊见五彩缤纷的小花,在春风中点着头,甚是可爱。溪涧的旁边,柳枝飘飘,柳行间还不时闪回晚归的剪燕。
她卷起裤脚,“咚”的一声跳到溪水里去,月光下,微风徐徐吹来,秀发飘飘,云袖飞扬,裙角翻飞,心间的郁闷不禁缓了许多,掬一把清水,啊,透心凉呢。
突然,溪水上游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马上停住,侧耳凝听,莫非是兔子?今晚的晚餐有望了!嘿嘿嘿……小兔子乖乖,我来啰……
悄悄地爬上岸,踮着脚尖,她偷偷地、轻轻地往上游走去,咦,怎么又没声音了,她钻进草丛里去,兔子呢兔子呢?怎么没有了?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一个身影突然从水底冒出来,清冷的月光下,溪水潺潺,泛着银色的磷光,只见他玉骨冰肌,弯弯的秀眉下闪着一双细长迷人的眸子,水湾如泉,清澈如洗涤过的蓝天,又迷蒙如天上的盘月。乌黑似缎的秀发垂下来,贴在白皙健壮的身子上,发尾上的清水闪着和溪水一样的光。
“浊溪之深,忧我彷徨,太阴之渺,嗟我永伤。世人皆醉而我独醒”,绝美的脸庞仰望着盘月,清秀的眉毛微微蹙着,银光下,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抹薄纱里,飘渺得如同仙人;从薄薄的红唇溢出琅琅的带有磁性的声音,恍如一根羽毛扫过心尖,泛起一层有一层挠不到的痒,酥酥麻麻的。
一缕清风吹过,吹皱了一池春水,风清云静,只听得小溪潺潺的水声流动和她心跳的声音。
她两手轻颤,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冻僵一般,两滴黏液顺着鼻子而下,一抹,我的妈呀,是鼻血!擦一擦,继续看美人。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美人的脸而下,落在白皙胸膛的一点梅花上,砸出四射的水花来,万物寂静,她只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
美人抹一抹脸,青葱玉手拢了拢贴身的头发,嘴角微微斜着,起身朝岸边走去。
裸奔!美人裸奔了!
“砰”!
有人!上岸的人被吓到了,飞身而起,双手一佬,于半空旋转一圈,衣服就稳稳地披到了身上,然后拿起地上的剑朝着树丛走去。
“什么人,快点出来!”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溪水潺潺叮咚地向下游流去。
等了半会,依然没有任何响动,他便朝着树丛走去,用剑拨开树冠,就见到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脚下只着一只鞋,两眼圆瞪着,成了斗鸡眼,鼻下两条鲜红的血液,而且还在不停的流着。
“你是谁?”剑“嗖”的一声便到她细净的脖颈上,只要他稍稍一用力,这脖子马上就会跟身子分家。
可剑下之人一动不动,连眼皮子都不曾眨一下,他才方觉不妥,蹲下去,一探脉搏,马上呵呵大笑起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人昏迷了还能斗鸡眼!
将剑收起来,将一件外衫盖在她身上,转身离去,夜风吹起他鬓角的头发,足尖一点间,便消失了。
“嗨秋……”她坐起来,恍惚地看着周围,她这是在哪里?迷茫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是谁的衣服?那么大件,她为什么会谁在溪水旁边,摸摸脸,他令堂的,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好痒!
“啊……”她突然捂住嘴,她想起来了,美人裸奔!!!
“噗嗤”一声,鼻子又流血了。
用那件衣服捂住鼻孔,她傻笑着,一瘸一瘸地回家了。
“哈哈……来福伯,我回来了,哈哈……”
“……”半会后,院子里便炸开了窝:“你们听到了吗?小姐叫我来福伯,天啊……太阳成西边出来了,祖坟生烟了……”
就这样安静了几日后,曹府又出事了!
那日丫环小梅送点心过去,却见到了一副惊人的场面,她家三小姐坐在炕上,脸搁在窗棂上,嘴角上扬,鼻下的血直流,乍看一下,小梅吓得丢掉了手上的点心,“我的娘哟,鬼啊!!”然后仔细缓下心来一看,“我滴妈呀,三小姐死了……老爷……三小姐上吊自杀了啊……”
等到小梅带着一大帮人匆匆赶过来时,却见到曹家三小姐正蹲在地上拿起没掉到地上的点心在吃,底下是骇人的血泊!
曹林马上遣人找大夫,大夫很快就到了,就着细细的胳膊摸了一通后还是没有找出原因来,只有自叹医术不精,不收任何银子就匆匆走了。
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依然没有找到病因,曹家三小姐还是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里流鼻血,而且一流鼻血必然傻笑!
于是谯国铚县八卦榜上的头条马上换成了“议谯国铚县的‘三害’能否少一害”、“议曹府女魔得了何种怪病”、“议曹害将不久于人世?”等等。那一段日子,茶余饭后,家家户户就聚集在门口议论此事,有人说,曹害是遭天谴了,有人说,她是跟她死去的娘一样,身子里藏着毒,所以很快就要死了,更有人说她是被脏东西缠上了。众说纷纭,各有各的猜测。
可曹家老爷为了这茶饭不思,悬赏名大夫、请道士作法驱鬼,啥都做了,可是一点起色也没有,曹府里经常听到这样的喊叫:
“老爷,三小姐又流鼻血了。”
“老爷,三小姐又一个人对着墙壁傻笑了半天。”自从上次彻夜不归后就变成这样了。
“老爷,三小姐又不见了……”
“花妈妈。”一个小身子出现在怡红院门口,身着大红色的衣裙,扎着两条冲天辫,跟这红肥绿瘦、灯红酒绿、莺声燕语的温柔乡很不协调。
“唉哟,这不是沛穆王的三千金吗?”
“花妈妈,我想问您点事儿。”好羡慕她们哦,可以穿那么少的衣服,天气那么热,穿那么多衣服多不舒服啊,可是爹爹不准她脱,她一脱,爹安排的眼线又会去打小报告,他们都是坏人,不肯给她裸奔!
“啥事呢,瞧瞧这个脸蛋,长得粉妆玉琢的,长大了准是个美人儿。”
“花妈妈,要是一个女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但那男子却不喜欢那女子,该怎么办?”哎,不是不喜欢那么简单,他简直连看都不看她,好烦恼好烦恼呢,为了这个,她胃口递减,每餐只吃得下三碗饭而已,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皮包骨的!原来那些十八禁的淫书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这么回事啊。
“唉哟,我的三小姐啊,您这是在帮谁问呢?该不会是您自己吧?”可眼前的孩子不过九岁,懂这些东西吗?
“不是不是,是我杏儿姐姐想知道的。”脸蛋红扑扑的,心砰砰跳,这是她的秘密,连她的贴身丫环小梅都不知道的!
“三小姐,来来来,快进来,八卦一下,曹府的大小姐是看上了哪位公子哥?”又有八卦听了!大家都快过来啊,杏花、菊花、莲花、桃花,快过来啊……有八卦听啦……
“……”呜呼!她杏儿姐姐从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有见过什么公子哥,更别提春心暗许这回事了。
“不说那我们也不会告诉你如何抓住男子的心哦。”摊手,耸肩,天下可没白吃的午餐。
“县南的张秀才,杏儿姐姐是想跟县南的张秀才凤鸾合鸣、百年琴瑟、鸳鸯双飞、偷鸡摸狗、男娼女盗、奸夫淫 妇,在天愿为乌鸦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应该没漏说表示男女欢好的四字成语吧?别怪她别怪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小小自私这么一回,就这么一回,而已!
“哟,原来是跟张秀才对上了啊……”第二天,八卦满天飞,传说曹府的大小姐跟张秀才有一腿,并珠胎暗结,也有传闻说曹家大小姐被张秀才玩过后抛弃了,正想办法抓回他的心,总之这谣言在第一时间上了八卦榜的头条并持续了几个月的时间,曹家大小姐为此几次绝食自杀,只是未遂,未遂啊。
“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男人嘛,都是下身思考的动物,要抓住他们的心,当然是要抓住他们的下身了。”
啥意思?眼睛眨呀眨,不懂不懂。
“不懂是吧,等你长大些就懂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不是不是,是我杏儿姐姐现在想知道。”杏儿姐姐你就自求多福吧,呜呼悲哉,佛祖保佑你!
“唉哟,都到了这么急的地步了,那就告诉你吧,抓男人嘛,就是要把他推向床,把他侍候得欲仙欲死的,到时候他想离开你都难了,喔霍霍霍……”
“这时代,只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是不够的了,还要上得了闺床,这就叫“三得”女人,新世纪的女人啊!”
“哦。”哦,原来要这样,“可是要是他不肯跟你上床呢?”这是个问题,很大的问题。
“那还不简单,霸王硬上弓呗……”
哦哦,好彪悍,好激动!
“可是要是他不给你硬呢?”男人的力气总是比女人大,这是夫子告诉她的,夫子还说男人是女人的天,然后第二天她就给夫子做马糕了,去你的夫纲,然后她又被打了。
“那就迷昏他呗……”
“用什么迷?”
“药啊,当然不是迷药,而是要用春 药,到时候他就会让你为所欲为了,喔霍霍霍……”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要用春 药,原来男人会喜欢上女人都是因为用了春 药!好,握拳,她要弄些春 药来,然后给他吃,然后他就会跟她一样喜欢她了,喔霍霍霍……
可是要去哪里弄春药呢?怡红院的花妈妈和花魁姐姐都不愿意告诉她,哎。
“老爷,三小姐又流鼻血了。”
“老爷,三小姐又一个人对着墙壁傻笑了半天。”
“老爷,三小姐最近胃口极度不好,每餐只吃得下两碗半饭。”衣带渐宽啊!
这可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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