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官儿挣开身子,上前两步指着阮生色的鼻子骂道:“你不要怕,老子不打你,你只知道越南,你可知道古时越南人本就是我中华裂出去的?秦时汉时均是我中华版图,你脑袋昏掉了!如今讲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数典忘祖!”
他毕竟是念过不少书地。一番话讲的文绉绉的,那阮生色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什么,怔怔的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走吧。”铁良上来拍了拍静官儿,和颜道:“你见识不坏啊,难怪醇王爷要让你来呢。”转头招呼众人出门。
进了院子,铁良便就沉下了脸,转头对叶备阴狠的点了点头道:“盯上了。”叶备会意,招呼了手下便散了开去。
果然这个阮生色不老实,正当铁良他们享用着静官指挥阮阿大阿二以及雇来的几个民夫弄好的酒饭时。这个顺民招呼了妻子抱起仍在熟睡地儿子起身回乡下老家,自己却偷偷溜出了门。
“静官儿!”吴海涛拿着一只肘子啃着。口中含糊的喊道:“耒个肘子弄得硬是不错,老子心疼小白脸儿,给叶二娘留两个。剩哈的你们莫动哈——”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在说叶备,想起叶备平时有些女气的作派,这叶二娘的称呼还真是贴切。
“老吴你留点口德吧。”曹羽哈哈笑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越南土酒没什么酒劲,对于他这个湖南人来说跟水也没多大区别,拍着吴海涛的肩膀道:“你莫说,你们四川人说话都是风趣!这叶备平时还真是有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朝门口愣愣的看着。
吴海涛转头看去,也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粗豪的端起酒碗道:“怕个鸟。来,喝!”送到嘴边,撇了一眼刚刚进门的叶备,仰头饮下。
叶备瞪了一眼吴曹二人,匆匆走到铁良身边。打了个千儿禀报道:“没错,是去了县衙,很多人见着进了房,似乎还是相识,兄弟们一直守着,趁他出门便杀了那个狗县官。那县官正打算出门点人呢。如今怕是要县里地人点人来拿这个软蛋了。”说着盯了一眼吴海涛,直视着他道:“没错,真是个软蛋!”说着眼角勾起,挑衅的看着吴海涛。
“软蛋你说哪个!”吴海涛重重地将酒碗往下一放,跳起身来狠狠地说道。
“说你又怎么了!”叶备昂起头来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吴海涛哈哈一笑,坐下身来端起酒碗笑道:“不啷个,你想说我都说撒,没的事。”喝了口酒道:“你辛苦了,耒里还有两个肘子,静官儿手艺硬是好,来尝尝嘛软蛋——”说着特意将最后的蛋字声音拖的特别长。
虎组和熊组的人又是一阵暴笑,吴海涛以前与静官儿对骂时,上过静官儿这个当,如今却被他学来用在了叶备身上,这喜剧效果就更加地强烈。笑了一阵却注意到对方毫无反击的意向,感觉有些无趣,抬头看时,叶备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铁良沉声喝斥道:“大家身在异域,有些玩笑开开也就算了,不要弄出仇来,吴海涛你给我出去找叶备回来!大家没吃完的打包吧,给狼组的兄弟弄多一份。收拾收拾,准备搞把大的!”
吴海涛怏怏的起身出门,刚一进院子里便是一愣,却见叶备正蹲在地下掩面啜泣,皱着眉摸了摸后脑勺咂嘴,硬着头皮上前打算劝两句。叶备警觉地扭头一看是他,狠狠地拔出腰间匕首,厉声道:“你滚开!”
“好……好……”吴海涛举起双手,狼狈地说道:“你莫哭,莫哭,我滚……我滚还不成么。”说完双手抱头向前一窜,在地下滚向前去。叶备根本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如此滚开,噗哧一笑,下意识的掩口,便在这时吴海涛已经近身。一个擒拿手捏在叶备腕间,匕首咣的掉在地下。
“啊——”叶备尖叫了一声。吴海涛顿时慌了神,低头看着惊问道:“扎到脚了?”
叶备一挣手臂道:“手!笨驴!”
吴海涛这才定下神来,讪讪的笑着松开手道:“痛撒——”话没说完,叶备早已反手一个耳光抽得结结实实,反应过来时,那叶备早已窜身走远了。吴海涛抚着有些发烫地脸。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廊下铁良笑着看着这两个死冤家,摇了摇头喊道:“吴海涛你个笨驴!回来干活!”
县令被人当衙刺列在官署内,这南坛县衙炸开了锅,因为是刑命案子不敢轻忽,县里赶紧点了一百镇兵,会同几十个衙役,一面使人连夜报往南定府里,一面包围学校准备拿人。
到了学校。却只见了阮生色被绑了高高吊在门口,连忙放下来一看。早被打得遍体鳞伤,搜捡身上,有一封法文书信却是谁也认不得,只得收了槛车押回衙署再说。却不料在回衙路上,被一伙人打了伏击,二三十人人人使短枪。远远的开枪,这百多人被打闷了,又无从还手,长枪短刀的怎么跟人家火枪打?只好钻街窜巷地躲,那些伏击地人还不放手,死死的咬住又打了一阵,到最后百多人只剩下三十余人,再看时那阮生色已经被打死,幸好身上那封书信还在。急急的收束人马赶回衙暑又加派人手往南定府治上报。
这一夜,南坛县县城大乱,纷纷说是有盗匪攻打县城,打死了县令老爷,先说是公学老师阮生色被盗匪打死。后来又来了新消息,说是阮生色受洋人指使,打死县老爷而后又给洋人通气,又打了一百多镇兵,又有说法说是阮生色被法国人打死了,法国人还派人来打了镇兵一个伏击,总之,人心在愤怒中惶惶起来。
黄氏銮儿子被莫名的人抢走,在街上惊慌失措中又听说丈夫被打死,乱哄哄的抢进县里,果然见到丈夫的尸体,悲愤的责骂官府打死了自己地丈夫,而后在众人围观下自缢而死。
铁良在县城西的乡路上看着喧闹的南坛县城,叹了口气,转头下命令道:“西进奠边府。”
这一路西去气氛极是压抑,不管怎么说,阮氏夫妇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会有这悲惨的下场的。幸而有所感觉的吴海涛和叶备偶尔伴两句嘴,阿大阿二抱着的那个叫阮生宫的孩子偶尔几声啼哭,才使得这夜行地路不那么压抑无聊。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这天便是新春结束了,在乾清宫内的赐宴,一来是为感谢大小臣工过去一年对国家地贡献,二来也是为远来的各藩属国的藩王送行。
今年是藩属来的最多的一年,由于过去三年里接连两场大捷,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宗主国的威势已经隐隐有恢复往日强盛气象地迹象。所以,暹罗国王朱拉隆功,天海松平志男,琉球尚泰,朝鲜李冕,南掌,尼泊尔的国王,以及蒙古诸王,甚至柬埔寨也有代表以私人身份来朝贡,但是由于身份问题,没有资格参与这个新年宴会。
这一年的开局是历来最子的,在宴会上,我宣布了今年的国家重点在于恢复藩属信心,自西风东渐以来,藩属沦落不少,越南,浩罕(乌兹别克),拉达克,哲孟雄,不丹(尼泊尔附近,如今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境内)等国相继脱离宗藩关系。
“这非是各藩离心,而是我大清这宗主国失德,更重要的是失威!”我总结这过去几十年来的宗藩关系道:“朕登大宝以来,一意复我中华往昔荣光,近年来琉球失而复得,天海新入宗藩,算是稍慰朕意。”举杯邀饮道:“天海松平氏,自即日起,晋天海国王,礼部着赐印绶。诸位,为我大清各宗藩敦睦干杯!”
群臣一起举杯饮罢,松平氏谢恩毕。我坐下身道:“回思这些年宗藩情状,过去一些藩属国,一来是受夷人蛊惑,二来也是大清弊政。朕不讳言这个,过往有欺压藩属致使离心离德的事情,朕在位,这种情形便不会再有。还有一个,夷人往往以民族自决等冠冕堂皇口号,促各藩自愿脱藩,而后各藩丧失了大清的保护,便沦为夷人奴役之国。这种先甜后苦地骗局,朕是深有体会,譬如朝鲜李冕,你们便是如此差点要脱藩吧?自决?哼,说得好听,以你朝鲜的地势,自决有好果子吃么?徒然招日本人垂涎。”
李冕听我指名说他,赶紧离座磕头请罪。我笑了笑点头,使人扶了他起来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的王位是朕册封的,朕是恨你地先王愚昧啊,若不是心图不轨,何来日后为倭人所趁,宗庙坍于战火呢?好了,回座吧。其实倭国早先也是中华藩属……”说到这里,转头若有若无的扫了松平志男一眼道:“可惜啊,中华圣德不够,明治政府不慕圣化啊,其实倭王还是心向天朝的,就是这些底下办事的人……”转头对寇连才道:“取照片给天海王看过。”
“喳——”寇连才应了一声,施礼退开取来明治来北京朝拜时拍下的照片呈给了松平志男。见到日本人当作神明一样的明治在这宫殿内给我行跪礼的一组照片,松平志男惊讶的张大嘴巴,转头看向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感慨道:“日本君侧有贼啊。如今他也不是大清藩属,朕也没那个名目去帮他。只好听之任之了。日本将来是沐浴王道圣化,还是螳臂挡车碾成齑粉,全看日本人自己。”
说着压了压手制止松平志男,起身朗声道:“诸位!朕有个宏愿,西人常言说民族不同,那是西人愚昧,以血统论亲疏,此何其悖逆先贤?圣人夫子有言,夷狄入中华则中华之。故而朕以为,凡尊崇中华教化者,皆可并为一大族,以克复西人以民族区隔,乱我宗藩的图谋。这族名嘛,两千多年前夫子就取好了,便叫中华民族!凡尊慕中华文化者,均乃中华民族同胞,无论满,汉,朝鲜,还是西南诸国的各族,均在中华民族以下。”见座下人人均有难解之色,笑了笑道:“梁启超,你来说说吧。”
“臣领旨。”梁启超起身行了礼,朗声说道:“中华民族者,犹如一母,其下满汉回藏朝鲜等等,均为其子。不扰原先之民族习俗风气,但加尊崇王道圣化而已。如此,一来可抗西夷民族之论,二来亦有利宗藩团结,各族敦睦。宗藩一母同胞,自当如手足相亲,我大清为兄长,照拂弟妹,各藩犹如弟妹,共尊兄长为尊。”
这个中华民族的提法,是我与梁启超在平时讨论中由我提醒,由他来提出的,这也是我不夺人之美的想法,本来就是人家提出来的,我只是提前让他来“想”出来而已。在我亲领满汉八旗,满洲八旗一百万人已无原先八旗的区分并为满洲人之后,蒙古八旗以及汉军八旗也在学样进行,这就催生出一个大的群体概念来取代原先的分旗群体概念。
文化意义上的大民族概念,正当其时。
第一八零章 … 吴钩行动&西西里岛的大场面
“吴越争霸,而后秦迁百越,汉武图之,吴越,诸瓯春秋渐次南移,与濮僚,南北泰族杂混,加之乌浒,骆越诸般演变,是有今日南面之局,说起来濮人亦曾加入武王伐纣,周以前一直压在楚人头上呢,而吴越诸族,本就是吴泰伯的治下之民,说起来都是一大家子,只是过去分开了,如今圣主垂拱而治,何以又不能再聚拢在老祖宗的大旗下呢?再说,正如皇上所言,共奉孔孟大义,均是中华的子民。”梁启超于此研究较多,晚宴后我留了暹罗,南掌等朝贡诸王,会同蒙古诸王,礼部,理藩院的大臣们,醇肃两位亲王,载滢代奕忻出席,以及内阁几位机枢重臣等在乾清宫畅谈这中华民族的大义,在我的授意下,梁启超侃侃而谈。
我见诸人听得津津有味,也抚掌大笑道:“卓如说得好啊,那么我等满洲人呢?”
“回皇上话。”梁启超向我会意拱手道:“我朝高宗纯皇帝乾隆爷时修四库全书,各种古籍都有明文记之,满洲人前身乃女真,乃肃慎衍化而来,肃慎也是一家人呢。武王伐纣时,肃慎供应箭矢,无他,肃慎特产苦树,其干制箭枝最优。是以臣以为,民族不看血脉,只看文化,正如皇上引夫子之言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啊,但凡行孔孟教化,尊中华礼仪,便是我中华族之沿脉啊。”(木旁加若,最晚见到的史籍上写到肃慎进贡箭枝给中原,是资治通鉴,给五胡乱华时的后赵石虎。当然,估计是有贸易往来。)
一席话说的众人频频点头,就像讲故事一样,引经据典地人往往能够说服别人,梁启超学识渊博,而且口才也丝毫不让于康有为,重要的是这个人私心少。这也是我想把他放外任历练一下。以后把他放到更加适合他的岗位上去的原因。
宣传线有康有为,基本上他的煽动力是够了。缺的就是资历而已。康将来地成就大概会是我地葛培尔博士吧。而梁启超似乎更加适合负责一个政策研究供决策层参考的机构,地方上历练是有必要地。
当然,打铁要趁热,年前去看奕忻时老人还念念不忘旗务的事情,在他看来,现在把旗务问题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是最好的时机。原因很简单。自清朝立国以来,康熙雍正乾隆均有心改革旗务,而且下的力气也不可谓不大,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原因就在于旗务牵扯较大,往往又跟阿哥们闹家务,或者是图谋帝位的事情关联,为了不动摇根基,只好暂时把这个毒瘤放下。而乾隆以后地嘉庆道光等诸帝。阿哥们虽然少了些,但是又遇上内忧外患,白莲教天理教,太平天国,加上西风东渐。强夷寇边,也没那个能力和见识来理,当然,这几个人也都不是有那个魄力的皇帝。
而到我手里,前些年是慈禧当政,轮不到我这个傀儡皇帝来说话。亲政以后威望又不够,所以,到现在以震撼性的军事胜利来确保皇帝的绝对权威,而且自从连续解决掉几个亲王世子,前头还有庆郡王,瑞贝勒父子,虽然名声上多了点不仁的嫌疑,但是也杜绝了宗室内的妄动之心,畏惧感不是天生的,是杀猴给鸡看吓出来的。
趁着这个机会,加上前段时间施行的旗务先期政策,以及远东股份公司铺给旗人们看地一些“先富起来的人”的引诱,这时候就可以把火加重一点,步子稍微跨大一点,尽管也许还会有一些抵触,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大乱子了。京卫禁卫都在绝对控制之下,谁敢不轨就抄家灭族,听话的就有眼前的甜头——远东股份公司地股份分红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西方叫胡萝卜加大棒,东方就是银子和鞭子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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