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茫的看着他,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名堂?
“肃顺,嘿,他也是我们满人里的异端了。”奕忻抬起头来,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道:“肃顺行事,比汉人还偏帮汉人,提拔重用的也尽是汉人,曾文正,左文襄都是在他手上提拔上来的。而且若是汉人满人相争,各都有理的话,他必帮汉人。当时旗人里面都有议论,说此人日后若是大柄在手,必行悖逆之事。所以尽管奴才名声不好,挂了个鬼子六的浑号,太后垂帘也是没有先例,但是抓了肃顺端华等人,大多数人还是拍掌叫好。”(肃顺亲汉斥满,此真实历史,非笔者杜撰。肃顺是老郑亲王第六子,他哥哥端华同在顾命八大臣之列,辛酉政变后,铁帽子王少了郑亲王这一脉。第一代郑亲王是济尔哈朗。今天与一个读者聊天,见我对清史及满人的一些东西了解得比较多,怀疑我是满人,实在是天大的误会。不能说清朝的历史只有满族人能了解吧?呵呵,我现在实在是有些惊怕了,写这本书我突然发现,你知道的东西多了反而是件坏事,反而会招人骂哈哈。)
我浑身一凛,这后面还有这事情?
“皇上,奴才说这个故事,倒不是说奴才对皇上有什么非议。说实在话,奴才也觉着国家不变革,大清迟早要亡。奴才万死,说出这等忤逆话来,但是实在是心痛国家,心痛社稷啊。”说到这里,奕忻不敢再坐着,跪地磕头。
我扶了他起来宽慰道:“六爷,朕刚刚说了,今儿个这儿只有叔侄,没有君臣。再说六爷你说的是公忠体国的话,又何罪之有?这事情朕也只是刚起个念头,还真没着手去办呢。这事情正如六爷所说,难啊,奉养旗人要花掉国库近半,日后还是有增无减,这样下去,嘿,朕还强什么国,兴什么邦?”
“待奴才与英国人谈判完了,奴才再拼了这条老命给皇上在这事上出把力吧。皇上,老七临去时交代过奴才,奴才……奴才就是拼了命,也要给皇上办好事。”说到这里,也许是想到故去的奕譞,奕忻已是泣不成声。
我内心感动之余,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转了话头道:“并满入汉,这事情宜缓不宜急,现在朕还没动静呢,外面已经是谣言满天了,朕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唉!”
“皇上放心,当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建武威,在兵事上立威,再缓行变事,用个十年工夫,总是能办成的。”
“是啊,翁师傅也说欲行大变,必先立大威。”我叹气说着,准备就此结束这场谈话,却不料奕忻惊讶的看着我道:“皇上跟翁师傅说过这事了?”
我心中一紧,刚刚响起的那个荒诞的念头突然真实起来,怔怔的道:“是啊,龙旗军刚行剃发的时候,朕跟翁师傅说过一次,翁师傅问朕是否要效魏孝文帝故事,朕说是,翁师傅便这样说。怎么了?”
“皇上没再跟其他什么人说过此事吧?”奕忻不答我,皱眉问道。
“再没了,今儿个若不是六爷你问起,朕也没打算说的。”
奕忻点了点头,愁眉看着我道:“皇上知道那流言从哪起来的吗?”我还正想知道呢,点了点头。
奕忻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事还是洋人先说起来的,魏孝文帝故事,这话相当隐讳,洋人照理来说没那个见识,翁师傅也没道理向洋人解说魏孝文帝改鲜卑姓,厉行汉化的事情。这事情可就……”奕忻苦笑了笑。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能知道他的意思了。
魏孝文帝的汉化改革,便是以改鲜卑姓为汉姓为标志的,他自己便改拓跋为姓元,改称元宏。而就算某些人对我剃发不满,也绝无可能知道我有并满入汉的心思。只有同时既对剪辫子不满,又从翁老头处得知我要仿效魏孝文帝,同时又跟洋人关系密切的满人大员,才能编出这么个谣言来四散传播。
哼,同时符合这几个条件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荣禄干这个事情我一点不奇怪,让我奇怪的只是他居然能够跟翁老头勾搭到一块去。到底是翁老头无意中透露出去的呢?还是就铁了心要反我?
无意也是难以推脱的,我与他的私人谈话,他敢就这么说给别人听?
不管怎样,这事情让我非常生气,我重重的一拳,捶在了书案上。
“皇上息怒,皇上,您要动他,现在不是时候,这更加坐实了谣言。”奕忻见我动怒,劝道:“万事且忍耐一阵吧,皇上,只要立了威,一切好收拾。”
我听了也冷静下来,是啊,这家伙我还真是暂时不能动呢。
第六十六章 … 女人的见识
问题何止满汉融合啊,唉,在去往钟粹宫的路上,我紧锁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科技发展,军事振兴,农业问题,人才培养问题……这一摊摊,哪一摊子不是要人命的烂摊子啊……
寇连才见我叹气,回过头来说道:“皇上……”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奴才常常想,皇上这么勤政下去,我大清必定振兴,只是皇上,您也要爱惜龙体啊。”
我笑了笑不答,只挥手让他们向前。
刚回来便与奕忻说了这会子话,一不留神已经是月上柳梢了,这是初八的时候,正是月牙刚刚如钩的时刻,一湾银钩高悬净空,有些清雅,有些落寞。
到了钟粹宫,我突然感觉心头一阵宁静和温馨,说不清楚为什么,便是那一种感觉。直到寇连才宣驾,众多女人出来跪迎,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我又见到了幼兰。
女人们零乱的衣衫和惊惶掺杂着喜悦的表情让我知道,她们已经睡了。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笑了笑道:“倒是朕打搅你们了,嗯,荣禄家的也来了,还有……”看了看那张清秀而羞涩的脸道:“幼兰也来了。嗯,都起来吧。这些时日常来吗?还真是要多谢你们陪着皇后哪。”
幼兰腼腆的躲在隆裕的身后,偶尔向我看上几眼,大半时间却紧盯着自己的继母。
荣禄的老婆,宗室氏谢了恩起身,站在隆裕身侧,不住顺着衣襟,边拢过幼兰。
隆裕问了好,也解释道:“这母女俩还真是陪着臣妾,今儿个臣妾知道皇上要回来,本不想留的,但是又觉着皇上也许会去瞧珍主儿,便就留了下来说说闲话。”
“哦?都有些什么闲话要说啊?”我坐了下来,有意无意的瞟眼看向幼兰,恰好她也瞧着我,见了我却丝毫不回避目光,反而扬起头来努着嘴迎着我的目光。
倒是我心慌,转眼去看隆裕回话:“回皇上话,也没什么闲话。倒是……”责怪的哼了一声道:“倒是宗室氏有些闲话哪。”
“皇后开奴婢的玩笑了。”宗室氏扭了一下腰肢,假做难为情的抬手掩住胸口干笑了几下,倒也别有几分风情,分说道:“奴婢不敢说……”
我好奇道:“说啊,朕在这里,有什么不敢的。”
“嘿,还是臣妾说了吧。这宗室氏说啊,这外面有风传,都说皇上像高宗皇帝哪。”
“哦?”我眉头一皱,我像乾隆什么?只见宗室氏低下头去,而幼兰却又挑战似地看着我。
“是说那股子风流劲啊,都说啊,高宗皇帝勾连上傅恒家的瓜尔佳氏,而皇上您呢,却勾连上瓜尔佳氏的荣禄家的宗室氏哪。”隆裕说着,注意到我脸色不好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而宗室氏却眼波流转,虽是低下头去又红着脸,却仍是风流万分。
我什么时候勾搭上你这个熟妇了,靠,都是什么人造的谣啊。怎么我不在北京几天,就谣言满天飞了。
宗室氏跪了下来对隆裕道:“奴婢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奴婢也委屈得很呢,皇后您一定……再说,奴婢这容貌年纪……”终是不好意思,宗室氏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信得过你,你进宫来都是陪着我了,怎么会……”隆裕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您可一定要查出这造谣的杀才来,可真是不象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要不是舍不得幼兰,我还真想拂袖而去。
“嗯。”我点了点头道:“你们歇着吧,朕可不止这一桩谣言要查啊。不过这些悖逆之言,皇后你管着六宫,可要严厉些儿,别让那些奴才胡说八道。”那些事情也不便与她们说,特别是宗室氏是荣禄的老婆,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宗室氏与幼兰一勾手,跪了下来道:“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传了这话到皇后耳里的,奴婢该死。”
“嗯。”我点了点头,刚想要她以后少进宫来,不过看到幼兰的目光,又有些不忍,转口道:“还有那些民间编排祖宗的话儿,不可胡说八道!今天天也晚了,便歇息吧。”说完我转身而去。
“皇上!”隆裕追了出来,追了几步,离得钟粹宫有些远了,说道:“皇上,臣妾扫了皇上的兴儿了。”说着有些歉意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道:“京城里这些日子谣言也多了些,朕心里不痛快,说话重了些,皇后你包涵着点。”
“谣言?”隆裕瞧着我道:“皇上,臣妾以为是有些人还没绝了妄念吧,总觉得些许谣言就能蛊惑人心。”
“哦?”晚风一吹,我的脑子也冷静下来,停住脚步问道:“什么人?什么妄念?”
“臣妾也是胡说,臣妾笨得紧,也是咱们几个姐妹无能,没能给皇上添上个皇子,国无储嗣,就会有人生出妄念来。臣妾以前听老佛爷说过这话儿,今天见皇上不高兴,便说来给皇上听听解闷儿。”
哦,原来如此,我说隆裕怎么能说出这么有见识的话来。的确是这么回事啊,要是有皇子诞生,倒真能绝了那些个宗室的念头去,省得他们跟荣禄勾结。虽然我一时想不出来谁搞这个鬼,但是我相信载漪父子死了,荣禄之流肯定有新的妄想吧。
叹了口气宽言道:“好了朕知道了,倒也怪不得你们。去歇息吧,不早了。”
回到养心殿书房,我一个人想了一阵,不多时也睡着了。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翁同龢,倒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而李鸿藻却上奏说,日本代理公使小村寿太郎来总理衙门递交抗议书,抗议大清无理扣留大日本帝国海军官兵,无理击沉日本海军训练中的鱼雷艇,要求大清立刻无条件释放海军官兵,并且赔偿日本海军损失,向大日本帝国道歉,否则,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由清国承担,大日本帝国将会动用一切手段来挽回损失。
我看了他呈交上来的日本国书,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将那张破纸撕得粉碎,拍在案上道:“放肆!李鸿藻,此人如此无理,此国如此猖狂,你干什么吃的!还拿来给朕看什么!还不斥责回去!那个小村什么的,给朕撵了回去!”
李鸿藻被我骂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嗫喏道:“臣领旨,臣这就让人驱逐。”
“慢着!”我咆哮了一阵,怒气也平抑不少,缓和了一下心情道:“朕告诉你,衅自彼启,别觉着不好意思!该骂的就骂,该打就打,免得这帮兔崽子越发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鸿藻接了旨退回。
我又扫了一眼朝堂,说道:“各位都瞧见了听见了,这倭人是什么个口气!各位臣工也给朕打起精神来好好办事,别成天搞那些个勾心斗角的破事!李鸿藻你给我派人去威海卫,严加审问倭人俘虏,据此驳斥倭人!翁师傅,议政王,你二位留下,散朝吧!”
众臣工山呼万岁,跪安而去。偌大的殿中,君臣三人各怀各的心思,沉默不语。
第六十七章 … 总理衙门前的对峙
当着翁的面,奕忻又将中英谈判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又重点就外交事务作了几点指示,奕忻一一记下。
轮到翁说话了,我也不问起流言的事情,只问说一些平素往来的各地呈报折子的批复情况,最后又交待了他把这几天的地方事务写个节略呈上来,便让他下去了。
翁退下后,一直默默静听的奕忻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来,我听了拍案叫好,当下便与奕忻如此如此商定妥当,定于明日朝会上如此这般作为。
当下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命寇连才派人去龙旗军宣旨,明天下午我要亲自去查看练兵成果,这是我这些天来一直放心不下的心愿,加上听说研究院那边洋人也略有小成,我自然是心痒难耐。
不过今天的头等大事,却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那边的那档子烦心事情,我估计日本人不会那么顺当的滚蛋,而李鸿藻这样的人,书生气又重,少了点痞气,光跟人斗嘴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于是我便带了侍卫和寇连财,换了微服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而去。
到了衙门口,却见门前几辆马车边,吵扰的聚集了许多人,门口持刀的差役却不闻不问,斜眼瞧着冷笑。
我们一行了走得近了,这才看清楚这吵杂的人群中的核心尽然是载滢,他的对手是一个身材矮小,面目奸诈可恶的人,因为其身着和服,一望而知乃是个日本人。
这小矮个正与载滢激烈争论着些什么,载滢倨傲的抱胸而立,两眼望天,根本不搭理他。那矮个子更加的着急,一张奸猾的脸上胀的通红,而矮个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略微高壮些的日本人,二人的身后站了七八个武士打扮的日本人,右手都搭在左胯间的日本刀上,而他们的对面,则是一排端着步枪作瞄准姿势的清军士兵。
看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李鸿藻呢?这老家伙怎么不自己处理这事情,反而叫载滢这个眼高于顶的宗室亲贵来顶?
当下也不作声,便与一行人远远站定了,听他们说些什么。事务衙门那边看见了我们,一个差役慌张的入禀,不多时,一个官员跑了出来,一甩马蹄袖就要行礼,我连忙止住道:“朕微服,不用行大礼了。你叫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臣伍廷芳,自朝鲜奉调入总理衙门执事。”来人中年年纪,面貌甚是忠厚,恭敬的回答我道:“奉议政王调令,准备派驻美国接替张荫桓大人。”
“哦?你刚来?是哪位大人让你出来见朕的?”我扫了扫衙门口那个差役,心里更加不悦,这差役肯定是认识我进去通报,居然李鸿藻还不出来,却派了这么个刚来的四品官员来见我。
哼,要不是我听说过伍廷芳的份上,恐怕就忍不住开骂了。
旁边载洸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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