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胭脂和玲珑吐吐舌头,小心翼翼地站到一边不再说话,只是有意无意地瞥过两眼,打量梓绣的表情。梓绣见她们这样心里有丝好笑,摇摇头坐在凳子上。这时候的点翠宫已经没有了禁军把守,门外忽然少了许多人,气氛一阵轻松,竟让她有点不习惯。
玲珑笑了笑,小心地倒了一盏茶端过来,凑上去,道:“主子,这事情都了结了,您也就清白了。难道你不高兴么?”梓绣抬眼看看玲珑,一时也复杂起来,道:“现在是清白了,以后可不知道。这后宫哪里还有清白的人么?太后是不在了,但是这个后宫是不会平静的,皇后未立,所有人都会争这个位子。皇后立了,仍然有得争。如果只是一个太后的问题,你们觉得皇上会忍到现在才站出来么?”
“主子说的有道理!”胭脂在一旁细细咀嚼梓绣的意思,不由地发表自己的感慨。玲珑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的叱道:“就你懂。”一句话说得胭脂面红耳赤,急得半天说不出话。小步的上去追打玲珑。梓竹也只得笑笑。任由她们去闹。
这时候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一个宫女脚步匆忙地冲进来。不顾旁人的阻拦,已经到了门口。玲珑一眼认出是紫电,仰起脸上前一步挡在中间。虽然梓竹刚刚说过的话她能理解,但是岳飞扬的所作所为她看不过。若不是她,主子也不至于费尽心力,帮皇上想出这样的计谋,女人聪明是好事,太过聪明了,反而会失去太多。凭主子对那边梓悦主子的心。恐怕到了现在。还是难以开怀地笑一笑吧。玲珑一想到这。起就不打一处来,平日里的那些小心谨慎。一下子就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刚想开口羞辱一番,却见那紫电满脸通红地扑通一声跪在门口,泣不成声,道:“玉娘娘,岳嫔娘娘……恐怕不好了,娘娘请你过去看看她吧,她现在吊着口气在那儿等着您去呢!”
梓绣正想训斥玲珑几句,突然听了这话也是身子一震,惊道:“你说什么?!”紫电抬起头,哽咽了半天,这才勉强理清思绪,说道:“太医说岳嫔娘娘气急攻心,加上旧疾未去,所以……玉娘娘,岳嫔娘娘让我来求你,一定要再见您一面。”
玲珑和胭脂都傻在那里,梓绣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岳飞扬前两天还好好的,这突然病重,任谁也没有想到。梓绣顾及不上打扮,随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忙忙地出了宫。
紫电在前面带路,后面点翠宫的主子奴才跟着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绛雪宫外。进了绛雪宫,院子里早已没人,几个宫女都围在岳飞扬房外,有的哀容满面,有的低头细语。紫电到了门前便先行冲进门去,一边抹着眼角一边喊道:“主子,主子,玉娘娘来了!”
梓绣进了飞扬地房间,只见她一脸憔悴,由青霜扶着才勉强坐立起来,见自己进门便要起身下床。梓竹心里一紧,原本的疑虑顿时消去。她看得出,飞扬的病并不是装出来的。于是赶紧快步走上前去扶住她,道:“身体不好就好好躺着,怎么可以下床呢?”口里不做称呼,梓绣小心地扶她躺下,对旁边的紫电青霜问道:“你家娘娘病成这样,为什么没有去找太医?”
紫电和青霜听到这里也是一阵伤心,青霜上前勉强行了个礼,道:“回玉娘娘,太医已经看过了。我家主子上次留下的病根未去,又加上这几天……”说了一半,青霜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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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绣听了也不再追问,上次地病根,应该就是飞扬地孩子被害地时候留下的。想到这里,她地心不由地软了下来,即使这岳飞扬再多的不是,终究也是个可怜人罢了。梓竹正在想着,只觉得胳膊上被人紧紧的握住,本来躺下的岳飞扬已经吃力地坐了起来,嘴角吃力地张开,虚弱的道:“算了,不要怪她们。”说完对紫电等人摆摆手,支开了所有人。众人悄无声息地出门,又小心地把门带上。
“梓绣姐姐……飞扬还可以,可以这样叫你么?”飞扬倔强地用手撑着身体,靠在床头,干裂的嘴唇满是血丝,一双眼睛也红肿地厉害,好象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梓竹也不勉强,小心地拿起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宽容地笑笑,道:“说的哪里话,我们一直都是姐妹,不是么?
句话的时候梓绣也觉得心里沉了下来,如果说一切她那么今天的事情却是她想也想不到的。曾经的姐妹,现在说出来,感觉只不过是讽刺,她看看形容枯槁的飞扬,再想起当初那个红衣舞剑,眉眼鲜活的娇娆女子。心里便是一痛。
岳飞扬仿佛放下了一块千巨石,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的脸上淡淡地挤出一抹笑容,目光游离,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刚刚入宫到认识梓竹、梓悦,三人经历的那些种种。再到后来的大大小小,是是非非。飞扬一一地回忆着,好象在盘算自己这一声最宝贵的财富。旁边的梓绣没有打断她,只是默默地望着她,一切都好象再现在眼前。
“梓绣姐姐,虽然你可以原谅我。但是飞扬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飞扬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凡事都争强好胜,不想服输。也不愿意服输。所以,这过去的一切都怪不得别人,都是我咎由自取……”胸口微微起伏,岳飞扬连续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其实,我应该想到有今天的。只是……飞扬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梓悦妹妹。如果没有我,你们还会是以前的姐妹吧?”说到这里,飞扬似乎是困得厉害,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梓绣想起往事也感慨万千。却不能多说什么。只得紧紧的把她地手握住。淡淡的摇摇头,安慰道:“傻妹妹。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你要好好养好身体才是,以后要经常到我那里去做客呢。只是不许再提起那些不开心地事了,否则可是要受罚的呢。”
岳飞扬没想到梓绣这时候还有心情逗自己,笑了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而梓竹则关切地看着她,好象一切又回到了过去。气氛一时温暖起来,但是两个人想地却不一样。飞扬心里塌实了许多,她庆幸自己没有选错,梁梓绣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值得托付的人。
“梓绣姐姐,不用安慰我了,飞扬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飞扬有些事情放不下,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飞扬突然换了种语气,虽然依旧沙哑,声音也不大,但是那种凝重的成分却让梓绣心里一紧。她早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情值得让她这么做,于是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你会没事地。”
“姐姐,你听飞扬说完。是我求李太医给我开了个特别的方子,否则……我,恐怕早就……”飞扬说到这里,好象她的眼皮特别的重,微微地闭上,又慢慢地倔强地睁开,重复道:“姐姐,飞扬求你了,答应我。这件事不但是关系到你我,更关系到江山社稷,关系到我们的……皇上。”
梓绣听到皇上两个字身体一震,她实在想不到,如今还有什么事能涉及江山社稷,更能涉及到皇上。难道她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是自己没有发现地么?但是看着如今地岳飞扬,梓绣实在想不到她有什么秘密,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岳飞扬似是等了许久,终于舒了口气,面色依然憔悴,眼睛也依然红肿,只是多了一丝解脱的眼神,说道:“我爹……他想……谋反。”顾不得梓绣震惊地表情和突然间冷下来的手,飞扬好象害怕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力气,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一直反对,我知道他有所顾虑……姐姐,答应我,一定要阻止他,那些东西我会让紫电给你。你一定要帮我……保住他的性……命……”
“飞扬,飞扬!你别吓我,飞扬你听到没有?!”梓绣见她身体一歪,不支的手臂失去了力量,整个人歪倒在墙边,一时也慌了手脚。把她紧紧地抱起来,摇了半天,只听见她嘴里说出弱弱的三个字:“答……应……我!”
来不及说什么,门口一阵骚乱,门被粗鲁地撞开,只听得易天远重重地踏进门来,喊道:“飞……玉儿,她怎么样了?”梓绣回过头,却见岳飞扬静静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满脸平静地定格在那副表情,好象是解脱,又好象是深深的不安。
易天远多少从梓绣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不再多问,只是静静地走向前来,轻轻地从梓绣怀中接过岳飞扬。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感受着飞扬没有冷去的身体,易天远心里难过,这个女子,可以说,是被自己间接杀死的。虽然不爱,但曾经有过的,也不是清风一阵。紫电和青霜也明白了一切,相视一眼,早已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能干愣着站在那,好象两根木头。
梓绣默默的看着,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飞扬,你好好的去吧,姐姐,答应你!
卷三 第四十九章 风云再起(一)
天夜里,紫电红着眼睛,趁着绛雪宫举哀的时候,悄来了点翠宫。梓竹知道飞扬早就打点好一切,当下也不觉得惊奇,只是默默的赐了座。几个人的情绪都是低落,相对无言。
紫电默默的拿出一个包的很好的盒子,低低的道:“玉娘娘,这是我们娘娘亲手包好的,叫奴婢务必要亲手交给娘娘,如今,娘娘看看吧,奴婢就算不辜负小姐最后的嘱托了。”说着站起身子一步上前,把那盒子塞到梓绣手里,便再也忍不住的嘤嘤哭起来。梓绣把手放在那盒子上,闭了闭眼,小心的打开包裹着的那层锦缎,露出一个雕琢的十分精致的盒子来。梓竹轻轻的抚过,心里很有点不是个滋味。她还是无法接受,前两天还活蹦乱跳的那么一个人,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呢?
打开来,梓绣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只见盒子里小心的放在最上面,周围还用细软的缎子围了的,赫然是她当初送给飞扬的贺礼,那个形神无不相似于飞扬的舞剑少女。还记得当初飞扬拿在手里的开心与诧异,小心翼翼的戳着,惊奇那冰凉的质地,当时的少女,风华正茂,明丽活泼,娇憨可人,如今物是人非,阴阳永隔,怎不叫人心碎。梓绣捧着那个小水晶人哭得肝胆俱裂,好半天,才擦擦眼睛,把那小人小心的放下,接着翻看其余的东西。下面是两封书信,平平的叠在一起放在那儿,用丝带扎住。梓竹拿出来,拆开丝带,第一封,是给她的。飞扬的亲笔信,上书几个大字‘梓绣姐姐亲启’。字写的很难看,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梓绣心里一酸,慢慢地拆开来。
“梓绣姐姐,也不知道,时到今日,你是否还愿意让我这样叫,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这样叫你。虽然说我欠你的已经无法还了。从昨天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后,我甚至连面对你的勇气也没有。但是,最后。我知道,在这里能信得过的人还是只有你。妹妹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但是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了断。我自己太幼稚,太好胜。如今。飞扬不敢求姐姐原谅,在这个后宫里,飞扬所做的错事太多,到了这一步,一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不过飞扬知道,姐姐重情重义。有一些事情飞扬只能企求你来帮我。已经欠下的终究无法挽回。只希望姐姐能再帮妹妹这一次。再让飞扬任性一回,所有的情谊飞扬来生结草衔环。一辈子都做你地妹妹……”梓竹看到这里再也看不下去,懒懒的挥挥手,遣退了玲珑胭脂等人,呆呆地坐了一会。
窗外一直好好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风,亮晃晃地几道闪电劈下来,雷声轰隆隆的,好象在控诉着什么。梓绣走到窗前,正打算关上窗户的手停住,整个人愣在那里。头顶的天空乌云翻滚,一道道闪电从云中延伸下来,一瞬间地光亮照清了所有的云儿,低低的象是直接压在了人心上,沉甸甸的。梓竹痴痴地看着天空,她不知道老天是不是看得到一切,天啊,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凡人的情感在你地眼里,究竟算什么?人地生命何等脆弱,只一瞬间,原本以为可以再见地,就那么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在神的手中,恐怕只是一粒小小地棋子,输赢胜败,原本都只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良久,梓绣重新整顿了情绪坐在灯前,继续看下去。飞扬没有太多的话,只是提了一些自己孩提时候的事情,对于岳宣,她虽然深恨他为什么要把女儿当作棋子放入深宫,但更多的还是女儿对于一个慈父的孺慕,一颗心儿生生剖做两半,一半儿给了他,一半儿给了你……欲恨难恨,两边为难,伤了他,也难独活,伤了你,还难独活,如此,就让我一人先去吧!
信的最后,提到了珍珠。大概的意思是她承诺保全珍珠,而这些现在只能寄望于梓绣了。信末的落款是“妹飞扬敬上”,简单平常,却让梓竹紧紧的盯了半天。
这时的乾元殿也是***通明,易天远重重地合上眼前的奏折,两个时辰了,他一直没什么心思,勉强捧着一个折子,却始终看着一处,就这样发了好久的呆。高喜看看殿外,上前小声道:“皇上,休息一会吧,不要太过操劳了。”易天远揉了揉太阳穴,看看高喜,道:“这天肆虐了有一阵子了吧,旱雷频现,也不知道预示着什么。”高喜笑了笑,知道易天远的心思却不好开口,只得颔首道:“皇上,您多虑了。天道万化,都是平常,何必多想呢。”
“或许吧……”易天远重重地靠向椅背,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位子,朕坐得,真的是太累,人人都觉得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脂粉堆里,风流潇洒,却不知道皇帝必须去硬着心肠,连自己枕边的人都不能相信。后宫,呵呵。是做也错,不做也错,朕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岳飞扬,如果不是朕,她至少还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吧?还有玉儿……如果你只是个男人,一定是个奇才,可是…朕要拿你怎么办……”长长叹了口气,易天远不仅没有舒畅一点,反而发现自己的心思更乱了。
以前有太后,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掌握。但是现在太后不在了,她已经彻底的成了深宫里的一座纪念碑,一处风景。易天远却突然迷茫起来,以后,这样的人物还是会出现的吧,只不过,会是谁呢?梓竹啊梓绣,千万不要是你。默默地摇摇头,易天远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