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不可以选择骑马。”也不是我成心想唱反调,而是我故意要惹人注意。我就算逃不成,也让你们不能好过。
容僖真得被气着了,二话不说直接拽着我的手用力拉我上了马车,更气人的是,我竟挣脱不开她的手,看来锦觞做得还真狠,是成心断了我的后路了。
“你说对了,女人真的是感性的动物,所以女人注定一生只能最爱一个男人,为他流这一世的眼泪,你不也是一样吗?”在上马车的那一刻我如是对她说,她颤抖了一下,拽着我手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得,我认了,身体上的折磨总好过心理上的折磨。
她坐下那一刻眼神犀利地盯着我,我亦无害地低下了头。“要不是我已经确定无误,你让我觉得像另一个人。”
你想对了,我本来就是。不过,以后要收敛一下了,毕竟容僖在我身边待了几年。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细水长流终汇海(一)
手伸向空中,莹白的手上似抓满了一掬的阳光。把手拂在脸上,我感觉到了阳光温热的温度,像是母亲的手摩挲着我的脸。我闻到了阳光的味道,甜甜的,又带点苦涩的味道。如果我不在这,是否也会在这样的晨光下沐浴着阳光,懒洋洋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发着呆。
现在我也在窗台边发着呆,可是却是车窗,每天都在切换不同的场景,让我目不暇接,甚至让我感到厌恶与疲倦。
“在看什么?每天都看这些不腻吗?”钥太子打马靠近我的窗台,歪着身子侧身笑说,古铜色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光点,整个人张扬出了男人的刚健与力量。仔细看看,钥太子长相也算不赖嘛。
“人生就是一场旅途,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我煞有介事的摇晃着手指,大有一副这你就不懂的鄙视意味。
“不愧是锦妃,有临乱不惊、随遇而安的好气魄!”容僖在一旁出言挖苦,嘴角淡淡的扯出一个弧度。
“既然改变不了命运,我总可以改变自己的心境。至少我在尝试着改变,不是吗?”我的脸淡得一丝表情也没有,不想笑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笑。我本不是锦觞,干嘛就要保持高贵雍容的微笑。|Qī|shu|ωang|我想过了,掩饰越多,反而越会出错。反正她们也没有过多接触与了解锦觞,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才是真正锦觞的本性。
容僖的脸上凝住了那抹笑,眸色中的的深思愈来愈浓,还掺杂着丝丝怀疑。望着我波澜不惊,一片坦然的神情下,自嘲地一笑,便别开脸去。
我亦别过脸去,对上钥太子恍惚的眼,似在沉浸在什么往事上,虚无地从我脸上穿透时间的记忆,忆往事之情愁。我大感意外,谁说凡人便没有火眼晶睛,至少在深爱着一个人的人身上就能拥有。就如钥太子的眼神,就像是穿透我看向锦觞。
我摇摇头,爱情啊,为什么总是这么伤!
风带过钥太子的喃喃自语,打碎在空气中。乱花纷绕,似展开蝶翼的蝴蝶,谱上一曲《蝶恋花》。
“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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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倌,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先帮我们喂饱这些马,这些就是你的了。”钥太子放下一锭十两银子,小二忙屁颠屁颠地牵着马匹去后院了。
瞧瞧,还说低调行事,结果一出手就十两银子,不是我说,被习惯所害。容僖也皱皱眉,不着痕迹地在钥太子面前耳语了几句,钥太子面露赧色,点了点头。
“客倌,您请,二楼。”另一个小二又殷勤地向我们招呼。钱永远能发挥它最好的价值,可以享受到最优质的服务。
“客倌,特地给您清出一个靠窗的位置,空气好,视野也是绝佳的。”
我走过的时候,小二不时偷瞄了我几下,被面纱遮住的我能清楚看到他好奇的眼神,他却不能觊觎我一分。钥太子回过头狠狠地剐了小二一眼,锐利的眸光透出冰寒与狠戾。“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吩咐你了再上来。”
“是,是!”小二再不敢看我一眼,心有余悸地低着头匆匆下楼,一头撞在端菜的人身上,乒乒乓乓摔坏一地,遭来掌柜的一记巴掌。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钱可不是那么好得的。
我和容僖坐下后,半天也没见钥太子坐下,都奇怪地看着还杵在一旁的钥太子。钥太子的脸上是未有的凝重,使得脸上的线条愈加僵硬。
容僖脸上也凝重了几分,“怎么了?”
“萧戚轩和龙凛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
“萧戚轩和龙凛?”容僖也忙站起身向顺着钥太子的视线望去,脸更是结了一层霜。
我像是被铁锤重重砸在心上,一时不知反应愣愣怔在座位上。等反应过来,我猛地冲到凭栏上,只来得及看到一角宝蓝色的长衫晃进客栈里。空气仿佛在那一刻被冻结住,也冻结住了时间。眼眶变得酸酸涩涩的,眼皮似也承受不住,好想就这样闭上眼,流下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
“你怎么了?”容僖突转过头看向我。
我眨了眨已酸涩的眼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能在此时让他们看出丝毫的端倪。从前的满不在乎在这一刻却猝然变得至关重要。我低下头,挡住她探询的眼神,无比失望地喟叹,“为什么祁没有出现在这。”
钥太子脸上阴云密布。
“他们要上来了,我们还是先回客房再从长计议。”容僖拉住我快步走进了客房,钥太子脸色缓和了一点,也紧随我们其后跟了进来,立刻关上了房门。
“看来只能这样了。”容僖拿出了一个包袱丢在了桌子上,钥太子也赞同地点点头。
“把这个吃下去。”容僖拿出了一个红瓶子,递了一颗绿色的药丸给我。
钥太子神情未定,也未见他阻止,我接过药丸认命地吞了下去。既然钥太子都没阻止,相信不是什么毒药。容僖见我倒是不抵抗,脸色也没有刚刚那么冷硬,又在我脸上、手上涂了一层滑腻的药膏,完了之后又仔细检查一遍,凡是肌肤□的地方都未放过。“我们出去把这个换上。”
她使了个眼色,钥太子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两个人走了出去。我拿起她留过我的衣服,分明是一件老太太穿的衣服。再看看她涂在我手上的药膏,白瓷的肌肤立刻出现一片红红肿肿,一下就成了褶皱,沟壑布满整个脸。
就一下子时间,我就从一个花季少女转变成一个满是皱纹的老太太,拿镜子的手有些不稳,“啊”我发出一声惊叫,却差点又惊厥过去,声音苍老嘶哑,比乌鸦“嘎哑”的声音更难听。这才终于知道他们的目的,把我完全变成一个老太太。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冷冷浇灭,我颓废地倒在床上,“轩哥哥,我该怎么办?”粗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这陌生的面孔,这陌生的声音,让陌生的地方,让我感到彷徨。
“换好了衣服没有。”房门外响起了略带尖利而又陌生的声音,而那个口气却是我无比熟悉的,不是容僖还有谁?
“等一下。”收起所有的情绪,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我可不能在这时候泄气。
换好衣服,打开门,发现容僖一副少妇的打扮,而钥太子也是一副成家男子的打扮,两人也都易了容,他们俩看上去倒像是夫妻。容僖拿过我手上的纱帽,替我固定戴好。“现在我们去吃饭。”
“客倌,您的房间在这里。”小二的声音把我们都拉过了那边,我一眼就被那颀长的宝蓝色身影所吸引。
“娘,我扶着您点,您小心下楼。”容僖半搀扶着我,我分明感觉到了腰间抵着个利器,稍有妄动,便会毫不留情地刺进。
轩哥哥在楼梯口眼睛不带丝毫感情地淡淡扫了我一眼,在擦身而过时,他身上我所熟悉的冷香扑进我鼻端,痒痒的。就因为这一层纱布,我们成了这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脚步不由一滞,耳边是容僖低低的威胁,“还不快走。”
脚步僵硬地向前迈动,我却听到了心在哭泣。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细水长流终汇海(二)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载不动、许多愁。
这满桌菜肴却黯然失香,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易天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伤了。”我在心里极度鄙视我这种懦弱的想法。
“唉,我说戚轩,我们还要这样连夜赶路到什么时候?你吃得消我可吃不消。”
隔着一桌我听到身后传来龙凛无奈的沉重嗓音,有些沙哑,有些疲倦。我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竖起耳朵听,脸上却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吃不消你可以回去。正好前头还有很多要事要办。”轩哥哥的嗓音低沉磁性,听起来像是手指流畅地按下钢琴最低的琴键,也像是品尝着一杯醇厚甘香的美酒,闻香亦醉。
“别,千万别!好好好,当我没说。”即使看不见龙凛的表情,我也能想象得出他垂头丧气的脸有多憋屈。
“你真确定她会在那。”龙凛的声音又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恩。”轩哥哥从喉间发出一个简短的单音。
“好吧,就相信你的直觉。谁叫小王我是个奔波劳苦的命,要不是……”龙凛的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已听不清他的絮叨。
容僖的眼睛状似无意地向我这边一撇,我忙低下头端起一杯茶浅酌。
“嘻嘻,戚轩,你的麻烦来了。”龙凛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未见人却先闻其声。“戚轩哥哥,你真的在这里。我就知道跟着莫大人没错!”尼耶鳕不愧是继承了北方人执拗的性子,敢爱敢恨,认准的东西决不轻易放弃。
让我想起一句话:深情热烈地爱,也许你会受伤,但这是使人生完整的唯一方法。
其实如果我们不是爱上同一个人的话,我会很愿意交尼耶鳕这样性格的朋友。可惜,我和她之间除了朋友的关系,可以是任何关系。而本可以是朋友关系的,最终却成了对立的一方,就像是我与容僖。这世界上太多的是与非,对于错,没有绝对,总是隔着一层纱,你以为你看到了,其实却始终没看清。
容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爱情即使是伤人的,但也能让人从无情变得有情。
“对不起,是她自己硬要跟来的。”小莫一身黑衣便装,脸上也是风尘仆仆的痕迹,声音里透进无限无奈。
“好饿啊,正好有一大桌子的菜。反正你们两个人也吃不完,浪费了。你们不介意我坐下来吧。”还没等他们回答,我就听见尼耶鳕一屁股坐下的声音。
“哼哼。”龙凛干笑两声,“不介意,哪能介意。”
“莫大人,你也别怵在那了,一起来吃吧。”尼耶鳕俨然就是一副我主你客的样子,倒老实毫不含糊地招呼起小莫了。
我偷偷打量了他一下,除了脸又削尖了一点,气色倒是非常好。几日不见,反而又散发出一种稳重成熟的韵味。听说龙冽把他调到边塞去了,果然在军中能磨练一个人的气质,由男孩蜕变成男人。
钥太子在小莫出现的那一刻,脸上快速闪过深思与惊疑。容僖的眼里流露着深深的哀伤,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死咬着唇角才能硬生生地压住那急于喷泻而出的情意。钥太子也发现了容僖的不对,低低地说了一句,“快点吃完,等下楼上从长计议。”
容僖只淡淡地点了下头,神情缓和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轩哥哥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尼耶鳕惊喜不已,没体会其中的深意,忙屁颠屁颠地答道,“我事先说明一下,不是我一个人偷跑出来没有回风国。我哥他也没回。本来都走在半路上了,不知为什么我哥突然绝对不回了,说有什么重要事办。就丢下我一个人回风国,正巧又在路上遇到莫大人。本抱着试试的心理,没想到还真碰到戚轩哥哥,我……”
“你说你哥哥没回风国,半路撇下你一个人。”轩哥哥果断地打断了尼耶鳕的喋喋不休。
“是啊。”
三人对换了一个眼神。
“你哥哥临走前没跟你说他要去哪里吗?”这回是龙凛开口询问。
“没。不过我听到腾顺提到一个地方。”
“哦?哪里。”
尼耶鳕本随意地说说,谁知见轩哥哥很认真地在听着,忙也认真起来,“呜……我想想。好像是叫乌什么的镇。”
“乌梅镇,是吗?”轩哥哥飞快地答道。
我的心一沉,那不是我与锦觞调换位置的地方。我记得当时到那个镇时看到这个名字还在想这里是不是盛产乌梅,所以取名为“乌梅镇”。害得我还被嘤呤笑话尽想着吃的了,因此我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尼耶鳕惊喜地一拍桌子,“对!就叫乌梅镇。”
“小莫,麻烦你了。”轩哥哥歉疚地说道。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尼耶鳕又警觉的大呼,“你们不会是想把我送到我哥那里吧。不要,打死我也不走。我要跟着戚轩哥哥你!我就在这里了,莫大人,我不会跟你走的。”尼耶鳕打赖地坐在凳子上,哪还有一点一国公主的样子。
“那如果我也去那里呢?”轩哥哥笑道。
杯子从手中无声滑落,掉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晶莹透亮的瓷片,水珠四溅,是杯子在哭泣吗?
喧闹的客栈在杯子掉落的前一刻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瓷杯掉下的时候,显得特别大声,目光纷纷向我这边望来。
“母亲,我都说了应该由儿媳伺候您,您却偏不要。来,儿媳帮您。”容僖趁势帮凳子紧挨着我挪了过来,夹了一块豆腐到我碗里,我也分明感觉到了一硬物再次抵在了我胸口处。
异样的眼光终于纷纷收回,安静的大堂也喧闹了起来。我能感觉到身后有一个视线我在背后停留了几分。只需回头,我就可以对上已久的期盼。
可是,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回头我都无法做的。是的,我不能回头。
“鳕儿,不是叫你回风国了。”男子一身君国华贵服饰,只那一站,就让人被那气势所魄。湛蓝的眸子闪烁着幽幽的光,冷冷的表情配上他刀刻的深邃轮廓,似古希腊雕像真实地呈现在眼前。
“令妹似对萧丞相情有独钟啊!”另一个柔中带媚的声音插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