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瞧瞧石榴,石榴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外裳,大红色的裤子,脚上穿着大红绣花鞋,还是一身新妇的打扮,最显眼的是石榴那一对马尾辫和一脸开心的笑脸。
梨花咬着唇,目光冷洌地瞧着石榴。她知道石榴嫁给钱枫后日子过得好,平时在村里时常听到林氏夸钱枫,还说石榴从来没挨过打骂,钱枫和婆婆都对石榴好着呢。
梨花最初的想象落了空,以为石榴跟着钱枫会受穷,还会受欺负被打骂,然后经常哭着回娘家,她就可以看好戏了。可是现在眼见着钱枫会挣钱,待石榴也好,以后要哭着回娘家的是她梨花了!
梨花听说她的未婚夫得了病,有的人说病得重,有的人又说没事正在治,待成亲时她的未婚夫应该就好了。她寻思着还是眼见为实,便趁天还没亮就偷偷爬起床,赶到镇上躲在李家的屋后听着。
因为她听人家说她的未婚夫是早晚咳得厉害,所以她才起个大早来瞧虚实。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她是彻底失望了。她躲在李家房屋的后面呆了那么久,屋里的咳声就一直没断过,有时候她都感觉里面的人咳得要断气了。
她还听到屋里有老妇人的哭声,估计是未婚夫他老娘在哭。
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在哭,当初她和爹娘都是图人家的铺子,觉得有个铺子不用种田种地,那可是乡下人求之不得的。可是这个铺子还得人家哥兄弟两人对半分,若是男人死了,这个铺子也不会有她的份。
梨花瞧着钱枫,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眼神,她是有苦说不出。
石榴还刨根问:“梨花,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哭了?”
钱枫拉着石榴往前走了几步,“你别问她,不需问也知道她是探消息去了。李家小儿子八成是不行了,看来梨花是真的要当小寡妇。”
☆、第41章 石榴入迷
钱枫说话向来口无遮拦;根本不怕被梨花听见。
梨花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又听见石榴问钱枫;“梨花可不可以不嫁过去,把彩礼都还给李家不就行了?”
钱枫摇了摇头,“怕是不行了,估摸着李家还想娶梨花过去冲喜呢。”
梨花知道钱枫说的是对的,她一路跑着回家一路哭,她宁愿不要铺子也要个男人啊,像石榴那样有男人疼着多好。她做梦都想有个男人疼着,娘家她早就不想呆了,爹娘只疼三个弟弟;简直把她当下人养。
石榴回头见梨花跑远了;她也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走着走着;忽然唉声叹气起来。
钱枫还真没瞧过石榴这副忧愁的样子,“石榴,梨花对你不好;你和她玩得也不要好,你干嘛为她操这个心?有些人啊,你对她好她不但不记在心上,还反过来咬你一口,你不记得秀儿的事了?她后来都要赖上咱们了。”
石榴支支吾吾地说:“我是担心梨花成了寡妇后会缠着你,她肯定会后悔没嫁给你。听说很多寡妇守了几年就主动勾搭别的男人,根本不要脸。”
石榴这一番话还真让钱枫刮目相看,“哟,我的石榴还有忧患意识了,你放心,镇上离钱家村有几里路,她怎么缠着我?再者,你不是很会搧人嘴巴子么,到时候施展出来!”
石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又心生愧疚,“上回我把秀儿打了,她肯定还在生我的气,也不知她有没有当尼姑。”
钱枫叹道:“各人有各命,秀儿但凡有一点出息,她都能走出自己的路,你别为她操心。梨花也一样,两家已经订了亲,她就不能随便反悔。说不定李家小儿子不会死呢,哪怕真的会死,梨花守寡后也完全可以再回娘家另嫁人,好男人虽然由不得她挑,光棍还是不少,只要是聪明能干的女人,怎样都能把日子过好了。怕就怕她到时候舍不得李家的铺子,然后又去祸害左邻右舍的有妇之夫,那她就真成大祸害了。”
石榴听得似懂非懂,其实她不只是担心梨花会成寡妇,心里多少有些可怜梨花,说来梨花还帮过她呢,若不是梨花当初不肯嫁给钱枫,她怎么能捡到这个漏?
石榴说道:“到时候梨花若真守了寡,我就劝她另嫁好不好?”
钱枫忙摇头,“不行,她若是嫁了个不好的男人,到时候怪你一头包。她精着呢,这些不需你提醒,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交合适的朋友,像芍药那样的人你可以和她亲近,梨花你要离远点,知道么?”
石榴乖乖地点头,“嗯,以后我不理她。”
钱枫刮她的鼻子,“这样才乖嘛。”
临近午时到了清河县城,他们在上回的原处摆开了摊子,这附近几家铺子没人出来赶他们,不像前面那个饭馆子的伙计那般刁难人。
石榴坐在摊子前吆喝着,钱枫去买了红喜纸和写信的纸,路过一家书铺他还买了几本书。
因为钱枫不想让石榴吃凉了的饼,这样对胃不好,所以早上没带干粮出来,他买书时顺便买了几个热腾腾地包子回来,和石榴一起吃过后就开始摆桌坐好。
石榴在旁吆喝着,钱枫坐在那儿没事干,他觉得石榴这么一直吆喝着肯定口干舌躁,就在纸上写了“殷山镇”三个字卡在箩上,然后还附上一个价钱单子,什么东西卖什么价钱,写得大而醒目。
虽然大多数人不认识字,但人家看见他们会写字也会过来瞧热闹,石榴也省省口水了,只需偶尔吆喝那么一两声,这样还能把识字的人给招过来。
写好了这些,钱枫就坐在旁边看看书,还挺悠闲。
只是没悠闲多久,石榴这边就有顾客过来买东西了,钱枫得帮着算账收钱。这回比上回要热闹多了,时不时有人上来问价钱,能成交的也不少,至于是不是钱枫写的字起了作用也不得而知。
这时有一位老头子瞧见钱枫的桌上摆着纸笔,走过来问:“这位小哥,你会写喜联么,我儿子快要成亲了,我想要三副喜联。”
“会呀。”钱枫暗喜,他当然会了,他摆这个桌不就是为了做这门生意么,“大爷,你说吧,写什么。”
钱枫摊开了纸,研好了墨,等着大爷开口。这位大爷却说:“我没读过书哪知道该怎么写,你是写喜联的,难道你不会?”
“呃……会会会,我是怕你不喜欢我写的才这么问。”钱枫心想,他好歹读过十几年书,编个喜对子应该没问题。
大爷又担忧地问:“你这里写一副喜联多少钱,不会很贵吧?”
钱枫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定好价钱呢,他对这个行情也不了解,便说:“大爷你放心,我这儿只会比别家便宜,不会比别家贵,你就说说别家多少钱吧。”
大爷这个人也老实,说:“有十文一副的,也有八文一副的,我瞧上去都差不多,看不出哪家写得好,你就说说你要多少钱一副吧,贵了我可不在你这儿写。”
钱枫卷起袖子,“大爷,我给你算七文钱一副成不成,写出来包你满意。”
大爷听说便宜就高兴地点头,“要不你再给我省一文钱,二十文钱写三副成不?”
“成!”钱枫提起笔要写了,石榴也凑过来看,她知道钱枫会写字,可不知道他还会编喜对子。
钱家村和附近几个村的人都是找祥大爷写喜联和春联,但他根本编不出来,而是抄一本书上的,给每家写的对子都差不多,几十年来就那么几对。
各村的人虽然不识字,但瞧了几十年也瞧出祥大爷没变过花样,可是去镇上也只有一家写的,还死贵,所以就图祥大爷写的便宜,一副才四文钱,年年都是找他写。祥大爷儿子多,田地少,每年就是靠这个挣些钱添补家用。
钱枫也知道这事,瞧着自己成亲时门上贴的喜联他就想笑,院门、堂屋门和自己的卧房门上全是一样的内容。
不过他可不敢在家里露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也不想抢祥大爷的生意,所以就只能在外面摆着写了。他略作思考就想出来了一对,边写边念,“珠联璧合配佳偶,鸾凤和鸣喜成双,横批,天作之合,怎么样?”
大爷和石榴听了直叫好,之所以觉得好是因为看着字写得流畅大气,听上去也顺口。
钱枫知道,无论写得好与不好,大爷都不懂。听大爷喊好,钱枫也就放开写了,接下来连写两对,“秦晋联姻结连理,比翼双飞共栖息,横批,喜结良缘。新婚燕尔心相印,夫唱妇随永同心,横批,百年好合。”
钱枫发现自己写这种东西,一口气能写出几十对来,看来这种买卖太好做了,关键是大多数人都看不懂,好糊弄。当然,既然是喜联,可不能写成春联,更不能写成普通的对子。
钱枫一气呵成,眨眼功夫就挣了二十文钱,除去喜纸的两文本钱,也还挣了十八文,让石榴瞧了不禁咋舌,她刚才卖了那么些东西才挣十五文呢。
待大爷走了,石榴景仰地望着钱枫,“还是读书人有用。咦?不对,你没读过书,你咋会编这些?”
钱枫随意地翻开手里的书,“我刚才不是一直在这儿看书么,我就是从这里面抄下来的。”
石榴更好糊弄,钱枫这么一说她就信了。钱枫心里直感叹,在这里就是好混啊,说啥都有人信,写啥都有人称好,痛快!
可能是刚才那位大爷回去跟左邻右舍说这儿写喜联便宜的事,没过多久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要写喜联,一个是要写春联,说是为过年准备的。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个人也忒心急了吧。
到了傍晚,钱枫已经挣了一百文二十文钱,看来是因为年前成亲的人多,他要的价钱又低,再加上有些人心急要写春联。
石榴的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挣了五十文钱,加起来比上回挣的还要多出不少。可是天色已晚,已经有点黑天了,上回是半下午就起程回家的,到家就已经很晚了。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再回家,怕是要接近凌晨才能到家。
钱枫觉得挣了钱就没必要苦着自己,便带着石榴一起去找客栈住,因为还有好些东西没买,给人带盐的事还没办,还要找裁缝铺做棉袄,那担箩里还剩小半篮鸡蛋也可以留着明日早上卖。
最让钱枫期待的是,他想带石榴去看戏,梨园是晚上开场子的,白日大家可没功夫看。
花二十文住客栈,再花二十文吃晚饭,钱枫便带着石榴去找梨园了。石榴一路上兴奋不已,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进过梨园呢,只是小时候看过几场戏,那是县里的戏班子去乡下搭台子唱,一人收一文钱就可以看一整日,但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梨园门口有一位小伙计收钱,他瞅了一眼钱枫和石榴,面无表情地说:“一百文一人,你们两个就是两百文。”
石榴张大了嘴巴,暗道坏了,今夜是看不成戏了,这价钱简直是贵得离谱。她把钱枫那句常说的话给记住了,对小伙计嚷道:“你打劫吧,这么贵谁愿看啊!”
钱枫失笑,石榴不仅学会了他的话还把他的语气都学得活灵活现。
本来钱枫也是看不惯这位小伙计脸色的,打算调头走人,但他知道石榴对看戏十分向往,她从小到大应该没见过啥好玩的,这回一定要让她玩尽兴了。
钱枫也是个自来熟,他笑眯眯地上前勾肩搭背,“小兄弟,一百文一定是雅座的价钱吧,我们既然来了就打算进去看。咱们第一次见面也算是有缘,我常来县城做买卖,以后你有啥事找我,哥罩着你!”
小伙计是个好哄的人,他这是第一次见人这么亲热地跟他搭讪,他也热乎地叫起来,“哥,有八十文的平民座,也有七十文的边座,所剩的票不多了,老板让我留着卖给有钱人,我偷偷卖你们两张,你可别进去跟老板说。”
钱枫拍拍小伙计的肩,“好兄弟,够意思!”他掏出一百六十文钱,“来两张平民座的,边座就不要了。”
小伙计没想到钱枫这么爽快,要知道平时来看戏的人几乎都是有钱人,有头有脸的才买雅座,一般有钱人也只买平民座,钱枫这样的人竟然不愿要边座。
小伙计把两张写着“平”字的纸票给了钱枫,暗道,这位哥们不会是个败家子吧。嗯,应该是败家子,越看越像,走路的样子都像,不过这不打紧,这位哥讲义气,以后有事会罩着他。
石榴揪着钱枫的袖子,“不行啊,咱们……”
钱枫还不等石榴说完,就把她给拽进去了。石榴见左右无人,便说:“咱们挣一百七十文,却花了两百文。上回挣了八十一文,花了……”石榴一时没算出来,“给我买的是一百三,给芍药买的是八十,那就是……”
钱枫应道:“两百一。”
“对啊,两百一,每次花的都比挣的还多,长久下去,岂不是越花越穷?”石榴虽然想看戏,但她更想顾着家。
钱枫搂着石榴的胳膊左晃右晃,“好婆娘,你不听我的话啦?”
石榴瞧着钱枫这模样真好玩,特别像松球跟他娘撒娇,便点头快速答道:“听!”
“那不就得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挣钱就是用来花的,咱们又不是每回来都要看戏,只不过今日来瞧个新鲜。钱攒在那儿也是躺在钱袋子里睡懒觉,拿来花就派上用场了不是?你刚才吃猪蹄开不开心?”
石榴回味着那香味,嘻嘻笑道:“开心。”
“客栈那间房你满不满意?”
石榴一个劲地点头,“满意,当然满意了,比咱家的屋要好多了。”
“那你想不想跟着我进去看戏?”
“想!”
“那就赶紧进去啊。”钱枫拉着石榴进去,石榴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钱枫的话给绕晕了。
进了一道拱门,钱枫才发现这钱花得太值了,里面有亭子有假山,各种各样的灯笼挂了满院,地上都是铺的青石板,来到这里大半年了,还是头一回瞧见像样的娱乐场所。
石榴刚才是绕晕了,现在是看晕了,眼花缭乱的,根本看不过来。
这时还有小伙计上前领着他们进第二道拱门,这里有一个大池塘,里面养了火红色的金鱼。因为戏还没开场,许多客人都趴在栏杆上看,石榴乍乍乎乎地嚷道:“这是小鲤鱼,小鲤鱼!”
钱枫小声道:“这叫金鱼。”
来的客人也有不少是第一次进来,都赞石榴踩钱枫,说:“这位娘子说得对,这就是小鲤鱼,好像也叫红鱼。”
“就是。金鱼是什么鱼,金疙瘩做的鱼?这位小哥你咋还没自己婆娘识货,想金子想疯了吧?”
接着有不少哄笑。
钱枫呵呵笑道:“是,是,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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