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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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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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寂静不语,面容温雅如旧,眼神清凉如冰泉。

他的心里没有爱,没有温暖。唐风华看得透彻,感叹地摇了摇头。

“风姑娘。”沉默了一会儿,少年冷静沉稳地开口,“行踪已被察觉,我们再继续前行只会踏入对方设置好的陷阱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建议先行撤回苏城。松竹园里有不少陌生脸孔,可以帮风姑娘去旧居拿东西。”

唐风华不置可否,转头看向花无欢:“无欢,你意下如何?”

花无欢却没有答话,起身走到她身边,淡淡说了一句:“轩辕澈中的锁情散只解了一半,七日期限一过就会开始发作。”

他负手踱步,慢慢走向门口,望着黑沉天色,似有若无地叹息。

“我知道,你并不想要他死。”

唐风华似乎没有听见,冷着语声道:“半途而废,岂不是遂了父亲大人的愿?这条路,我必是要走到底!”

第三章:火烧木屋

夜里下过阵雨,郊野的空气分外清新沁脾。天光初亮,唐风华一行三人便就驾车起程。途径绍城,落脚一宿,直到第三天午时才抵达了岩城。

岩城不大,沿海傍水,百姓大多靠打渔为生,民风淳朴。唐风华的幼时旧居位于城郊海滨,是一间不起眼的木屋,和其他渔民的家没有什么不同。

“风华,原来你小时候住在这里。”花无欢惊奇地遥望碧蓝海水,大口呼吸夹带咸味的空气,展开手臂做奔向大海之状。

唐风华淡淡微笑,取出匕首撬开木屋的门锁,推门入内。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迎面扑来,入目所及,简朴的木桌木椅都积满了灰尘,可见久无人居。

她举目四望,心中幽幽一叹。五岁以前,她和奶娘住在这里,终日游水玩耍,堆沙子拾贝壳,过得无忧无虑。父亲极少回家,每次回来都丢几册书籍给她,叫奶娘教导她熟读,没有更多的关爱垂怜。

走入内屋的卧室,她轻轻拂去角落木箱上的灰尘,打开,沉默地凝视着。

“你儿时的衣裳?”花无欢跟着走进来,笑容满面,一边想象着一边说道,“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穿着可爱衣裳,梳两条小辫子,在这屋子里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跌了跤,便赖在地上哭鼻子。”

唐风华扭头瞧他一眼,笑了笑:“我从小就不爱哭,你说的是你儿时吧?”

花无欢摸摸高挺的鼻梁,讪讪道:“哭过那么几次,我又不像你是铁打的。”

唐风华没有再接话,把木箱里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来,细心摸索。奶娘自尽前曾暗示,这里面有她想找的东西。

趁她全神贯注,花无欢快速探手拎起一方小绢帕,嘿嘿笑道:“让我带回去给柏儿做纪念。”也不等她同意,他就厚颜无耻地顾自塞入衣衫内袋里。

唐风华无暇搭理他,翻遍木箱,未寻到特别的物件,略有些失望。

“这个玉佩上刻着什么字?”花无欢眼尖,拾起箱底的一块玉,端详着道,“是个‘风’字,你爹送你的吗?”

唐风华闻言一怔,凑过脸细看。她幼时确实佩戴过一块玉,上面刻着“唐”字,而非“风”字。

“咦?反面也有字!”花无欢将玉佩转过面,念着雕刻其上的小字,“赠爱女——风潇潇。”

唐风华蹙起黛眉,心头渐渐抽紧,似有一根棉线缠绕着心房,有点疼痛又有点紧张。

“你的小名叫潇潇?”花无欢把玉佩交还她,疑问道。

“不,那也许是我娘的名字。”唐风华轻柔地摩挲玉佩上的纹路,明眸中浮现浅淡的忧伤。

“你爹从来没有提过你娘?”花无欢凝眸望她,不自禁地放柔了语声。

“小时候,只要我一问起我娘,他便冷冷地转身离去。”唐风华珍而重之地收起玉佩,低头继续翻查衣物。

花无欢沉思片刻,缓缓道:“或许,你的奶娘并非要告诉你当年那事的线索,只是想告诉你关于你娘的下落。”

唐风华不语,蹲在木箱前,静静地一遍遍寻觅。

极淡的焦味隐约飘散,慢慢窜入房中,守在屋外的陌琛疾步而来,急道:“后院着火!”

唐风华倏地站起,脸色一冷,开口道:“陌琛,你抬木箱出去,我去会一会放火之人!”

只在一言间,突闻咻咻几声,燃火羽箭飞射入木窗,划过流星之光,精准无比地刺入木箱!

陌琛正抱住木箱,机警地侧身一避,又见火箭破窗疾射,支支射中箱子。火势就着半人高的木头箱子蔓延,浓烈的松油味瞬间弥漫,眨眼间整个木箱犹如火炉,滚起黑烟。

“不妙,快走!”连绵不断的燃火羽箭射进屋内,花无欢一把扯住唐风华的手臂,飞纵出木屋。

少年还停驻在原地,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眸,伸手探入敞开的木箱,不顾火焰烈烈,强行掏出几件被烧毁一半的衣裳,扔地踩熄火苗,再捡起奔出屋子。

不过须臾的时间,浓烟升腾,火星飞溅,木屋噼啪作响,横梁砰然倒塌,屋内一切付之一炬!

“陌琛!你的手……”沙滩上,唐风华皱眉看向少年。

“你的衣物。”少年神色沉静如水,递出半焦的衣裳,未理自己的手背红肿一片。

唐风华不由哑然。

“你父亲想烧死你。”少年面容文静,清淡地说道,仿佛火辣辣疼痛着的不是他自己的手。

“不见得。”唐风华眺目朝已成火海的木屋望去,自嘲地勾唇一笑,“他等我们抵达才放火,显然是不知奶娘藏了东西在何处。”

远处,一抹飘逸的白衣身影隐匿火势后方。那男子年近半百,样貌却是儒雅出众,岁月的风霜刻画在他眉宇间,更添成熟魅力。

“风儿——”

饱蕴内力的喊声透空传来,似寺庙鸣钟般沉厚深远,字字清楚地敲响在唐风华耳际,“当年我命探子带信函去军营,嘱咐务必交到轩辕澈手中,不料探子半途中伏,被人抢走信函!无论你相信与否,为父当初只是想你迷途知返!”

独门内功,只有唐风华一人听见其声,花无欢和陌琛只觉耳膜受震,嗡鸣阵阵。

唐风华眸光变幻,色泽深幽,陡然扬声喊道:“我娘是何人?你有义务告知我!”

空气中余音荡漾,逐渐散去,那方沉寂无声。

“他已经走了。”陌琛极目远舒,淡淡地启口。

唐风华抽回眺远的视线,转眸盯住少年。如果父亲所言不假,那么,便是陌琛骗了她。

少年对上她雪亮的眼,并未闪躲,不卑不亢。

唐风华心中起了一丝疑虑,想及儿子尚在苏城,愈觉不妥。

少年似乎知道她的顾虑,浅浅扬唇,温和而坚定地说道:“风姑娘,我曾以我的性命起誓,此生效忠公子,决不叛变。他所要守护的人,我必不会伤其分毫。”

唐风华没有表态,只回以同样温和的浅笑。

一旁,花无欢眯眼望向某处,眸底异光闪烁。那边一排木屋的竹篱笆内,好像种植着旋花?

第四章:取药杀人

“我去去就来。”花无欢转头对唐风华交代一声,便自行往海滩另一面走去。

唐风华原想跟上,忽听陌琛低声道:“风姑娘,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你父亲吗?”

“既然他不想见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唐风华语气平淡,疏离而漠然。

“你不想问清楚么?”陌琛追问,清润的嗓音莫名暗哑了几分,蔚蓝的天色倒映入他的眼眸,光彩交错,奇异难辨。

“还要问什么?”唐风华轻笑,晶亮的清眸却如质地坚硬的冰石,泛着冷冷光耀,“我与父亲虽不亲近,但很了解他的脾性。他不愿意说的事,纵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烧屋之举,便是最好的证明。只怕此生他都不会肯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何人。不知他与母亲之间曾经发生过怎样轰轰烈烈的故事?她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还在人世间吗?

海风徐徐吹过,沙滩上的两人衣袂飘扬,微昂的脖颈线条同样纤细优美,隐约透着相似的高傲倔强。

略远处,花无欢翻入篱笆墙,见屋内无人,就放下一锭银子在门口。

圈围木屋的竹篱,爬满蔓藤,藤上零星结着几朵粉色小花。花无欢挑眉微笑,想不到竟在此处找到品种罕见的奇效旋花,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顺手拿了一个竹篓,他把所有旋花摘下,再绕到隔壁寻觅。

刚刚走到邻屋后院,突觉一股杀气环绕于四周!

七个蒙面人身穿藏青色衣袍,悄无声息地持剑飞出,森寒剑光刹时将花无欢团团笼罩!

“何方英雄,报上名来。”花无欢凛了凛神,冷静地伫立原地,缓缓扫视他们。

其中一个蒙面人跨前半步,抄手挥剑,凌空划亮一抹锐芒。

花无欢勾唇笑起来,口中闲散道:“这是示意我束手就擒?”

那蒙面人手势一晃,另外六人步伐诡谲地移动,瞬间围住花无欢,形成七星阵法。

“看来我是打不过你们了,想要什么,不放直说。”花无欢心中微惊,面上仍是懒散不羁。失传已久的七星阵,今日竟也叫他遇上了!

“解药。”领阵之人冷声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

“解药?”花无欢扬了扬长眉,玩味地反问道,“你们要的莫非是锁情散的解药?”

那人颔首,目光冷厉,大有他一拒绝就发动决杀攻势的意味。

“好,给你。”花无欢从衣袋内随意掏出一瓶药,抛了出去。

那人接牢药瓶,也不验药,手一挥,七人便毫不留情地执剑攻击!

花无欢衣袖振动,撒出药粉,一边大叫道:“你们这群不讲道义的混蛋,拿了解药还要杀人灭口!”

粉末迷眼,花无欢抓住片刻时机,腾身飞上屋顶。那七人警戒地闭气,随即脚步一致地飞身追击,离地后的阵法依然未乱分毫。

饶是花无欢轻功绝顶,面对七人围攻,又无兵器在手,很快就露出败势。七道剑气划破他的紫袍,丝丝血痕渗出来,触目惊心。

“无欢!撑着!”清越喊声蓦然飘近,白绫似云乘风而来,挟着刚猛罡劲卷过七注剑气,一招击破七星阵法的强大威力。

花无欢正觉死神逼近,忽感周遭凌厉气息褪散大半,不禁松了口气。

唐风华人未至,手腕旋动,镯内银针悉数飞射而出,耀眼的雪芒暴涨,“噌噌”击中七人的剑身,发出清冽的低鸣声。

那七人顿时一惊,目露骇然之色。纯正的天罡真气?细小棉针就有如此强悍霸气的力道!

“你们是何人?”唐风华纵身一跃,迎风站立屋顶,月白薄裙在阳光下粼粼闪耀,与她眸中雪色冷光相映成辉。

那七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剑尖轻抖,挽起剑芒,发动新一轮攻势!

唐风华冷傲一笑,白绫如龙腾,狂肆地遨游于七柄利剑中,龙头噬剑龙尾横扫,速度奇快,劲道奇强!蒙面七人皆感背脊透寒,手下剑招已无法收势,只能凶猛迎上。随着他们招式的变换,唐风华灌注的真气愈足,绫缎像团白光倏忽席卷,倏忽撤回,宛如幽灵虚幻莫测。

七人的额角汗湿,只觉每一剑都似劈在一泓流动的溪水上,徒耗内力。而那白绫越战越勇,蕴藏其中的内劲绵延不绝,仿佛湍急江河激流涌动,把他们运剑之力洗刷汲取干净。

正当战局胶凝,七人想退不能退,陡闻一声男子的戏笑——

“该毒发了。”

伴着此话,七人胸口一阵浊气上涌,同时间“哧”地喷出黑血!

砰砰砰,连续的重响,人身滚落屋顶,血渍飞扬。

唐风华舞动皓腕,卷回白绫,微微调息,携花无欢跃下地面。

“伤得重吗?”她没有看地上残喘的几人,凝眉查看花无欢的伤势。

花无欢一身狼狈,血迹斑斑,自己低头看了看,哼道:“皮肉伤而已。”

唐风华对他浅浅一笑,缓步走到毒发抽搐的蒙面人前方,俯视睥睨,清清冷冷地出声:“说出主使者,我尚可饶你们一命。”

那七人四肢痉挛,只余几分清醒神智,有人模糊地喃喃道:“我们奉命来取解药……”

花无欢上前一步,怒道:“方才已给你们解药,为何还要狠毒索命?”

那人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气若游丝地重申着:“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花无欢越发恼怒,喝问道:“奉何人之命?不想毒发身亡就快说!”

那人手指动了几下,头一歪,竟是自毁命脉了。

其余六人如同相约好一般,无人求生讨饶,一一自尽。

“死士!该死的死士!”花无欢眼见不及阻止,恨恨咆哮。

唐风华眉心一皱,蹲下身,搜索蒙面人衣物内的东西。七人都穿藏青色的衣袍,乍看之下并没有特别之处,然而,每人的靴面皆绣有一个小字。

“先取解药后杀之。”

七字连成一句话,恰如他们死前招供,有人要取花无欢的性命。

“风华。”花无欢忽然平静了下来,淡淡瞥过那几字,走到她身边,挨靠她肩头上,俊脸故意皱成一团,哀嚎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现在亟需你的抚慰……”

唐风华弯唇笑笑,扶他往停扎马车的地方走去,明灿的眸子却犹如被乌云遮去光亮,晦暗透寒。

第五章:踏入帝都

返程途中,仄迫车厢内氤氲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微妙气氛。花无欢只字不提早前发生的变故,专心捣药。采摘来的旋花全部捣碎,混入不知名的草药,研制成一小瓶花汁。

唐风华见他制成之后并不服用,好奇问道:“无欢,你酿造何物?”

花无欢笑着抬头,故作神秘地道:“好东西,以后你就知道。”

唐风华捡起几片枯萎弃用的花瓣,一边把玩,一边悠闲说道:“待我拿去药铺询问,看你又钻研出什么新奇玩意儿。”

花无欢脸色微变,倾身向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花瓣,塞进自己宽袖里。

“如此紧张?”唐风华来了兴致,拍拍手上的蕊屑,甜美笑颜浮现毫不掩饰的威逼之意,“无欢,你可知人皆有劣根性?你越是不肯说,越惹人想要一窥究竟。”

花无欢嘴角一抽,索性把残花重新扔还给她,没好气道:“这是旋花,能治你的心疾!还差一味药引,就可研制成功。”

唐风华微愣,疑道:“你莫不是打算随便找个人养药?松竹园的人?抑或……”

语音一顿,她眸中升起怒光,低喝道,“不要告诉我,你准备拿自己试药!”

花无欢默然不响,眼波晃动,似深潭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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