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柏好脾气地呵呵一笑,顺着它油亮的毛发,挨坐旁边,心想,有傲气的宠物,才是好宠物!
花无欢几个飞纵,足踏树顶,飘落唐风华身侧,没好气道:“我巴巴地给你送一瓶新药过来,却好心被雷劈!这世界没天理了!”
唐风华已经收好药瓶,闲闲微笑道:“谁让你耍帅,非要凌空抛物。”
花无欢嘴角微抽,狠瞪她一眼:“母子俩如出一辙的没良心!”
唐风华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柏儿和大白跟你闹着玩,别气了。”
花无欢哼声扭开,碎念道:“早知就让陌琛过来通知你,省得我受气。”
“有消息了?”唐风华眸光一亮。
“轩辕澈的人跟踪朱有业,已查到他落脚的地方。”花无欢抹了一把脸,正色说道,“确实不见他哥哥朱有成的踪迹,他一人居住在破庙里,与一群乞丐为伍。”
“混迹乞丐之中,倒是好伎俩。”
“轩辕澈手底下精英无数,你不用担心,只要朱有业一和他哥哥联系,就会有斩获。”
花无欢说完,自己有些担心起来,看她一眼,轻声道,“一定要查下去吗?有时不知比知幸福。”
唐风华未答话,转了话锋:“提供军粮的事,筹备得如何?”
花无欢挺起胸膛,信心满满地回道:“我不仅提供粮饷,还附赠陆运的队伍,谅朝廷也无人可挑剔!”
唐风华颔首:“近日朝廷应该就会正式下旨,赐你皇商之权。”此后,必定有人上门攀附,她便等着看,哪一路人最先蠢动。
“对了,尚无邪人在厅堂,说要见你。”花无欢此时才慢悠悠地说,仿佛不太愿意她去见那个女子。
唐风华笑望他,举步而去。看来和无欢八字不合的人,不在少数。
☆
厅里,尚无邪坐于桌旁,摆弄着桌上的一个木盒。
“无邪。”唐风华步入,轻唤一声。
尚无邪等得正无聊,闻声即刻站起,露出欢快笑颜,朝她招手:“风蕴,快来,给你看好东西!”
唐风华摒退侍立的两个奴婢,缓缓走过去,问道:“何物?”
尚无邪献宝似地打开木盒,笑吟吟道:“你看,这盒子里的四格草药,便是能治你旧疾的好东西。”
唐风华探头一觑,只见木盒内里分割四个小格,各放置着干枯花草。
“这是什么药?”她疑惑地问。无欢说过,只有旋花入药,以人喂养,才可根治她的老毛病。
“这些只是药引,你每日熬汁服下,可以培元固本。”尚无邪神秘地扬唇,“等到治本的良药制好,我再送过来。到时你就不会再频频病发,只需好生调养,即可逐渐根治。”
“你莫不是捉了什么人来喂药吧?”唐风华心中透亮,看她笑得古怪,忙道,“无邪,如此制药太过阴损,你快把人放了!”
尚无邪笑着摇头:“非也,非也。”那人是自愿的。不过现在还不到时机全盘托出。
“那是如何?”唐风华追问到底。
“如果是用死囚养药,那就另当别论。”忽地,一道男声介入。
唐风华转眸。花无欢优雅地掀帘跨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纸扇,晃悠悠地扇着,一边说道,“卫紫鸢秋后便要行刑,拿她炼药,不算损阴德。”
唐风华并不认同:“无欢,你之前说过,必须是新鲜的心肉才有最佳药效。卫紫鸢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若在她死前生生剜出她的心脏,未免过于残忍。”
逼供的手段是一回事,挖心治病那是另一码事。唐风华不由皱眉。
“风华,你要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花无欢面若冠玉,俊美之余带着一丝邪魅,“反正那卫紫鸢逃不过一死,就让她死前做点好事吧。”
尚无邪挑眉看过来,微微眯了眯美眸。这个男人比她还狠厉。
花无欢无视她的侧目,纸扇子啪的一收,朗声道:“我帮卫紫鸢积功德,她下世可投胎一户好人家,两全其美啊!”
尚无邪斜睨他一眼,严重怀疑这人在和她作对。她已让轩辕服药,感动风华指日可待,这男人却横插一脚,坏她好事!
唐风华不知他们两人心中的计算,只以为他们早通过气,决定找卫紫鸢炼药。
花无欢走到桌边,捧起木盒,不客气地对尚无邪道:“多谢尚姑娘赠药,我代风华收下。离午膳时间还早,我就不多留尚姑娘了。”
尚无邪略背转身子,挡开唐风华的视线,狠狠瞪视花无欢,红唇微张,无声道:“敢破坏我的计划,你就死定了!”
花无欢悠然自若,回以唇语:“走着瞧!”
硝烟弥至,两人眼刀交锋,星火四溅。
尚无邪脚下轻挪,猝然抬脚踩在花无欢脚背上,力道不轻,痛得花无欢单脚跳起,咬牙切齿地怒喝:“卑鄙小人!”
“识相的,就把脚收回去!”尚无邪说得隐晦而含深意。
“不收!有本事你就踩断我的脚!”花无欢大脚一伸,重新踏回原地。
“你就等着做瘸子吧!”尚无邪足尖斜踢,便要踹上他的小腿骨。
花无欢抬起脚板,迎上她的袭击。
但见四足纷繁变幻,风声飕飕,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
唐风华在旁发怔,这两人什么时候又结梁子了?
倏然“嘭哐”巨响,红木桌子被他们二人踢翻,仰面滚动。
“好女不和恶男斗!”尚无邪哼道,止住攻势。
“刁蛮女子,本公子的府邸不欢迎,不送!”花无欢扇子一指厅门,逐客。
尚无邪拂袖就走,心道:是你踩过界在先,别怪我让你阴沟里翻船!
第二十三章:危急时刻
唐风华休养了两日,精神大好。这日接到尚无邪的邀请函,请她去酒坊一聚。她带了些糕点,便就去赴约。
酒坊二楼是尚无邪居住的房间,临街的木窗边摆放一张长形茶几,唐风华到的时候她正独自浅酌。
“无邪,大白天你也喝酒?”唐风华笑着走入,把食盒搁在茶几上。
“这是我刚酿的桂花酒,清香宜人。来,陪我喝一杯!”尚无邪热情地拉她入座,斟出一小盏酒液,递到她手里。
“我酒量不佳,只能陪你喝这一杯。”唐风华举杯敬她,小啜一口。
尚无邪倒不介意自斟自饮,懒洋洋地倚窗,眺目望着外面的大街,口中问道:“风华,你决定要用卫紫鸢的心脏做药了吗?”
“不。”见她直入主题,唐风华亦答得爽朗,“我已劝无欢放弃这个做法。”
“花无欢那人……”尚无邪哼了哼,不以为然,“就算他嘴上答应你,难保私底下不会偷偷行事。”
“卫紫鸢关在刑部大牢,即使无欢想拿她炼药,也非易事。”唐风华微笑道,“何况,他这几日忙于处理粮饷运送的事,分身乏术。”
“他还没有行动?”尚无邪扭转过脸来,一双美眸晶亮发光,喜道,“那就好办了!”
“何事好办?”唐风华疑问。
“其实,我不赞同挖人心脏制药之事。”尚无邪双手支着下巴,凝眸盯着她,“风华,如果你不急着医病,我们一起去刑部找卫紫鸢吧!”
“为何要找她?”唐风华越发疑惑。
“我知道你有御赐的通行令牌。”尚无邪笑得颇为狡诈,“有那令牌在手,我们就能去刑部探视犯人。只要给卫紫鸢下药,让她的心脏日渐衰竭,就无法用来制药。”
唐风华皱眉,这说法甚是怪异。
尚无邪连忙再道:“只是慢性毒药,卫紫鸢直至行刑都不会察觉,对她并无坏处,而且还可拯救她免于被剜心的下场。”
唐风华挑眼看她,笑问道:“你对卫紫鸢的事如此上心,是何缘故?”
尚无邪坐正身姿,一脸严肃地回道:“医者父母心,我不愿看见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
唐风华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尚无邪无奈地轻叹一声:“好吧,我坦白告诉你,我和卫氏姐妹曾有私交。她们自幼在轩辕家中为婢,那时尚家与轩辕家多有往来,我与她们姐妹也算是旧识。虽说她们误入歧途,但如今已有应得的报应,我不希望到了最后一刻还发生惨事。”
这是真话。但真话未必等于真相。
尚无邪微微垂睫,掩住眸底的精光。
看她似有感伤,唐风华不便再推拒。事实上,她虽劝阻过无欢,但无欢并没有一口答允,只说他再考虑考虑。
“风华,就委屈你随我去一趟刑部吧?”尚无邪抬起水盈盈的眸子,那饱含期待的眼神正如她名字一般清澈无邪。
唐风华不由叹息。走一趟便走一趟吧,她本就无意剜卫紫鸢的心。
尚无邪见她默许,弯唇露出欢悦的笑容,一把牵住她的手,风风火火地往外行去。
“走,我们现在就去刑部!”
“我没有带令牌在身上,晚上我再过来找你。”唐风华跟着她下楼,离去前忽然发问,“那令牌到底有几重用处?”
尚无邪送她出酒坊,笑嘻嘻地答道:“你自己去问轩辕。”改成今晚更好,她可以提前通知轩辕,顺便送个大礼给他们夫妻俩。
唐风华扬了扬眉,不再追问,翩然离开。
☆
唐风华刚回到花府,陌琛就迎上来。
“风姑娘,有朱有成的消息了。”少年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平静,温声道,“今晨,朱有成去破庙与朱有业碰面,发觉被跟踪,即刻逃离。遵照姑娘的吩咐,我们的人没有追击,只给朱有业留下字条。“
唐风华面色微凝,沉声道:“既已打草惊蛇,朱有成随时可能找上门。陌琛,你去请公子回府,务必保护柏儿安全。”
“是。”陌琛点头,轻抬眸子,低声叮咛了一句,“姑娘自己也要小心行事。”
待陌琛出府,唐风华回房取了令牌,便去见儿子。
唐柏难得地端坐在书房的桌案后,手拿一本厚厚书卷,煞有其事地念念有声。
“柏儿,你在读国策?”唐风华入房闻声,不禁诧异。
唐柏把书往桌面一扔,翻过高脚桌案,朝他娘跑去,一面跑一面抱怨:“好多字不认识!娘,你给柏儿请个夫子吧!”
唐风华更是惊讶,儿子一向不爱读书练字,只喜欢听人说故事,今日吹的是什么风?
唐柏摇晃着他娘的衣袖,稚声道:“小花说,如果我要当皇帝,就要认识很多字!娘,小花有没有骗我?”
唐风华失笑:“你师父没有骗你,以后每晚睡前娘亲自教你识字。”
唐柏雀跃拍手:“还有讲故事!我要每晚都听大将军打仗的故事!”
唐风华伸手轻抚他的脸蛋,半蹲下来,温柔问道:“柏儿,你真的想当皇帝吗?”
“想。”唐柏眼中似有星光,极其璨亮,“皇帝和大将军一样,握有生杀大权。等我当了皇帝,就替娘杀光所有坏人!”
“如果娘希望你做一个平凡人,只得三餐温饱,没有显赫权势,你会失望吗?”唐风华的声音轻柔,却像与大人说话般,认真道,“站的位置越高,你所背负的责任就越重。当你成为一国之君,你就必须负起子民安定的责任,再也不能任性妄为,不能逍遥自在,你愿意吗?”
唐柏听得一知半解,迷惑道:“皇帝不是最大的吗?为什么不能逍遥自在?”
唐风华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儿子还小,这些本不应是他该想的问题。
“娘。”唐柏晃着她的手,反问道,“那等柏儿抢了皇帝宝座,让娘当皇帝,这样好不好?”
唐风华敛容,第二次轻斥道:“这种话,不可再说。”
唐柏瘪嘴,含糊地点点头。
牵起儿子的小手,唐风华走出书房,外面阳光正明媚,知了在树上唧喳地不停叫唤。
燥热的夏日午时,无风吹拂,树叶却簌簌作响。唐风华神色一凛,握紧了儿子的手。
来得这么快!那朱有成不杀她,当真是不死心!
倏然“铮”的一声,一支飞镖破空激射,直指唐风华的眉心!
唐风华单手捞起儿子抱在臂弯,旋腰一跃,飞上书房屋顶。
“听说你想见我。”阴冷的嗓音突起,庭院前方的大树上一角衣袍闪动。
“你终于肯露面了。”唐风华立于屋檐,遥对喝道,“风潇潇在何处?”
“你是唐风华。”那边的人嗓音冰寒,隐隐透着戾气,“竟胡言乱语糊弄我弟弟,你与你父亲同样无耻!”
“你既知我是唐风华,就应知道风潇潇是我生母。”唐风华压着情绪,冷冷道,“她不敢来见我,所以派你出面?”
“不敢?笑话!她根本不想看到你!”那人阴沉地嗤笑,“你本来就不应该活在世上,若不是唐赤昊强取豪夺,潇儿岂会怀上你?”
“无论风潇潇愿意或不愿意,她终究是生下了我。我不要求她尽母亲的责任,至少,她不该毫无人性地找人对我施暴!”唐风华眸中涌起怒气和厉光,再难抑制翻腾的心绪。
“事情是我做的,你莫侮辱她!”那人暴喝一声,摘叶掷去,片片如刀,刮过唐风华的颊畔,几缕青丝飘然落地。
唐风华心神暗震。这人内力异常深厚,叶片似电击来,她堪堪偏脸避过,仅差毫厘之距。
几句对话间,苑落内外已经有人包围,弓箭架在墙头,依稀可见。朱有成却无一丝惧色,持箫吹响,音色穿透夏日窒闷的空气,清扬中挟着无形杀气,摄魂夺魄!
墙头嘭嘭跌下几人,竟是因为抵不住箫声而喷血身坠。
唐风华耳膜震荡,提起真气护住心脉,一手贴在儿子后背,灌注一半真气相护。
悠扬清泠的箫声,犹如夹藏无数利刃,说不出的凶猛锋锐,唐风华胸口起伏,浊气阵阵翻滚,一口鲜血慢慢溢出唇角。她抽不出手反击,掌心绵延热流注入儿子体内,只为保他周全。
围墙那方,羽箭如潮发射,席卷树上那人。那人箫声略停,飞身落到回廊的死角,运气再次吹响玉箫,比方才更加清透,乐声直上九霄。
唐风华额头布满汗水,纤长身形微晃,盘腿坐于屋瓦上。唐柏的小脸煞白,若不是她倾力保护,大抵已被震碎心脉。
随着箫声愈发凌厉,唐风华心底便愈加焦急。这样下去,她和柏儿恐怕在劫难逃!
正想拼死一搏,忽而一道身影如鹰飞纵,掠过她的眼前!
“朱有成——”吼声震天,蕴含十成内劲,恰与箫声对抗。
箫声被搅乱,威力锐减。来者趁机迎面攻上,出鞘的宝剑发出森洌清吟,一剑砍在朱有成手中的玉箫上,铛的脆响!
那萧不知是何玉铸成,坚固胜铁,朱有成以萧为剑,冷笑着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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