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开口道:“姑娘这话可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没说的,我跟妳一起去都城。”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云深,妳明天给苏大嫂拿五百两银子,让她和苏小哥儿一起进城,买三辆马车回来。只带金银细软,和一些随身的衣物,旁的东西一概都不要带,咱们这几个人,两辆马车坐人,一辆马车装行李,也就差不多了。”
把事情粗粗地安排了一下,顾清梅便将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只有云深站着没动,她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顾清梅,“小姐,妳要是这样走了,老夫人会难过的!”
顾清梅抬眸,认真地望着她,“妳这是在教训我吗?”
“奴婢不敢!”云深赶忙低下头,轻声道。“奴婢只是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小姐再过个一两年也就该嫁人了,到时候便是想时常回家也不能了,干吗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
顾清梅知道自己和她在思想上有着时代的鸿沟,自己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型的人,但是她也不想被她说服,于是开口问道:“云深,妳还记得妳是怎么跟了我的吗?”
云深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顾清梅道:“前几天,大姐来找我,跟我说,她公公看上你,想讨你去做姨娘!”
云深的脸顿时就白了,噗通一声给她跪下,诚惶诚恐地说:“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多嘴了,求求你,千万别把奴婢送给亲家老爷当姨娘。”
那老头子都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若是跟了他,这辈子可就毁了。
顾清梅“嗤”的一笑,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嘲讽,“我大姐夫如今官运亨通,才升了官,他们{“文}家老爷{“人}子在这十{“书}里八乡也算{“屋}是有身份的人,你若是跟了他们家老爷子,肯定会吃香的喝辣的,也不需要再服侍人,你何苦不乐意呢?”
“小姐,亲家老爷都那么老了……”云深嗫嚅着说,身子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忽然意识到,这位小姐其实一点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好性。
顾清梅的声音忽然变得一片冰冷,如霜雪一般在云深的耳边飘过,“我是你的主子,我按规矩,我说的话你就得听,你为什么不乐意呢?”
云深猛地给她磕了个头,“奴婢错了,小姐,你就原谅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深,你记住,每个人都有底限,妳有妳的底限,我也有我的底限,只是我们的底限不同罢了。不能因为是家人,就可以被无限伤害。”顾清梅教训了云深一顿,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起来吧,出去做事吧。”
云深颤巍巍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
顾清梅凝眸,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个丫头的心果然有点太大了,有机会,还是要打发了她才行。
转天,苏家母子受她的委托进城,除了买了马车回来,还帮她给苏威等几个掌柜的送了信,并让他们顺便把二姐也接了回来。
顾清唐回来的时候,顾清云和马云裳回来了一趟,后来马云裳留下帮家中筹备顾清阳的婚礼,而顾清云就又回去了。
顾清云回家之后,顾清梅把打算同她说了,不过没告诉她,自己去了就不想回来了,只是很委婉地说:“正是年根底下,一般的铺子,想要转手的,都在这个时候出手,我去了,也好早点把铺子的事定下来。”
她有些失望,喃喃地说:“我还想在家过年呢。”
顾清梅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妳若不想去,我先去,等过了年,再来接妳。”
顾清云这才露出笑脸,“那好,我还是在家过年的好,等过年的时候,妳回来,咱们再一起过去。”
顾清梅笑笑,也没说什么,便将她送走了。
婚礼的前一天,顾清阳才从城里回来,田晓萌的事情自然没提,只是说田晓萌身子还不好,不过将就着也能完成婚礼。
顾刘氏这才放下心来,站在院子里,冲着四方拜了好几圈,嘴里咕哝着,求菩萨保佑,让自己的小儿子婚事可以顺当点。
转过天来,天还没亮,顾家就派了迎亲的队伍出去,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田家,把田晓萌接了回来。
田家陪送的嫁妆,足足拉出一里地,这还是因为顾家房子小,没有那么多地方放,才少给的,更多的是江氏给女儿塞的压腰子钱,将银票用一根腰带缝了,绑在腰里,图个吉利。
给的越多,女儿日后就越富贵。
顾清梅若无其事地帮忙张罗着各种琐事,招呼客人,将新人迎进门,拜了天地,送入洞房。
这洞房的布置也是有讲究的,新婚之夜,所用的铺盖,都要用棉布做,取其子孙绵绵的意思,而不能用绸子和缎子来做被面,因为绸子和缎子同“愁子”和“断子”谐音。
然后在铺盖下要放上很多的核桃、栗子、花生等谐音吉利的东西,还要在头一天,找一个小童子,在上边睡上一晚上,希望可以求来好运,一举得男。
总之,是各种繁文缛节,令人烦不胜烦。
这些顾清梅自然都不懂,都是让嫂子们帮忙收拾的。
新郎倌挑了红盖头,喜娘说了吉祥话,再由婆婆送上一碗饺子。
新娘子吃了一口,“哎呀”了一声,“怎么是生的?”
围观的众人便跟着起哄,原来为了讨个好口彩,给新娘子吃的这碗饺子都是生的,由新娘子的嘴说出来,寓意能给夫家多生孩子。
一群人起了一会儿哄,就被马云裳给赶了出来,把屋子留给了小两口。
众人便分散去了各院吃酒席。
送亲来的男人们在前厅和偏厅开了几桌,女眷们则在戏园子里开的桌,顾清梅在设计这个宅子的时候,考虑到日后或许需要办宴会什么的,特地在正厅的后边盖了一间小戏园子,大概一百多平米的样子。
前边垒了个三尺高的台子,在城里请了个只有女伶的戏班子,依依呀呀地唱着一些文戏。
下边摆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方桌,每一张桌子上都放着用硬纸片叠成的名片卡,上边写着宾客的名字,有专人问着宾客的名字,将客人领到自己的座位上。
每一张桌子上边都摆着不同的吃食,竟是顾清梅提前打发三哥去镖局里打听了众人的口味,然后根据客人不同的口味准备的吃食。
至于来吃酒的乡亲们则安排到各院去吃流水席。
顾清梅跟在顾刘氏的身后,招呼着来送亲的女眷们。
虽然夙夜王朝各地的娶亲风俗习惯在细节上不太一样,但是送亲的时候,娘家一般会尽量把亲戚们都叫来帮女儿送亲,这样的话,会显得新媳妇娘家有人,在无形中震慑着夫家不要随便欺负媳妇。
田家自然也遵了这个习俗。
田家本就是郁城的一个大户,家中亲眷自然不少,再加上江氏的娘家,也来了不少人。
突然,顾清梅听到一个柔和的嗓音,“顾姑娘!”
她讶异地看过去,就见到一张笑眯眯的脸孔。
“啊——是嘉郡王世子妃?”她记得这个妇人,那天在镖局,她见到的,这妇人模样和江氏有些相似,所以她猜她是慕容羽他娘。
“顾姑娘果真是冰雪聪明,那日匆忙一见,也无人引见,妳怎么认识我?”
顾清梅笑道:“夫人的模样和亲家母很像,所以我才冒昧一猜。”
江惋若神态自若地牵了她的手坐到一边,在戏园子的两侧,各摆了一排椅子,是给那些丫鬟仆妇们歇脚用的。
她笑吟吟地问:“今年多大了?”
“十五!”
“正是好年纪!”江惋若笑吟吟地打量着她,然后雍容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顾刘氏,见顾刘氏站在那里,笑得很局促,不禁笑道。“亲家母也坐会儿!”
“不……不了,我站着就行……庄户人家,招待不周,还请夫人不要见怪。”顾刘氏紧张地笑了笑,在这样雍容华贵的夫人面前,她难免自惭形秽。
顾清梅笑道:“娘,夫人要妳坐,妳就坐吧。”
虽然她心中已经和顾刘氏起了隔阂,但在外人的面前,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并不恨顾刘氏,顾刘氏只是做了大部分母亲都会做的选择,在儿子和女儿中间,选择了站在儿子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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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养儿防老,没有说养女防老的,女儿都是赔钱货,没有人会重视,这一点,就算是她再会赚钱也改变不了的。
她只是难过,因为之前顾刘氏是很疼她的,她也没想到最终会闹成这样。
江惋若道:“这样的安排若还是不周,那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安排才算周到了,瞧这吃食多精致,一人一份,省得大家去吃旁人的口水,还有这餐具,虽然比不上官窑,却也是民窑里上等的货色。更要紧的是菜色……”
她的话点到为止,却没有深说下去,今日的菜色是最让她满意的,虽然都是一起吃饭,但是每个人面前的饭菜都不一样,全是各人爱吃的,若是有人不吃葱花,那菜里边就绝对看不到一片葱花。有那吃斋念佛的,就给上了全素。有偏爱吃肉的,桌子上看不见一丁点的菜叶。
她眼中波光流转着,“亲家母,只是不知道妳家今日这喜宴都是什么人安排的?”
顾刘氏不自在地瞥了一眼顾清梅,“都是我这丫头安排的,我是什么都不懂的。”
江惋若面上笑容加深,“这可真是个能干的,有个事,我想问问妳,我看妳这屋子这么大,一盆炭火都不见,怎么这么暖和呢?”
顾清梅笑着伸手一指,角落里的一个小屋子,笑道:“建这屋子的时候,我就琢磨这个事,这么大的屋子,若是冬天来了客人,得摆多少个炭火盆?我又是个财迷的,所以才想着,何不干脆把这屋子的地板做成一个大火炕?所以,就让人在地下垒了烟道,然后挖了两个半地下室,若是有客要来,便使个小丫头在里边烧些柴火,也就是了。又省钱又便宜,省得用了炭火盆,若是有不小心碰上的,烧了烫了,我可赔不起。”
一旁的穆郡王妃笑道:“瞧这丫头伶俐的,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亲家母,只是不知道妳家这伶俐的丫头说了亲事没有?”
顾刘氏讪讪地说:“还没呢!”
“这孩子有出息,亲家母可千万别给随便说个小门小户的,没的埋没了孩子,过个两三年,等家里的哥儿有了出息,她的身份自然就水涨船高了,到时候再说亲也使得。”她的话也不能说得再透了,就看这妇人的智慧了。
顾清玥爽朗地笑着走过来,“可不是夫人说的这个话,舍妹如今才十五岁,不过还是个孩子,依我说在家里教导两年再出门是最好的。”
顾刘氏见两位夫人都和蔼可亲的,也不就那么局促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我夸自己的女儿,我这女儿最是能干了,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指着她打点呢,嫁得太早,我也舍不得。”
江惋若笑着说:“亲家母可真是会生养,家中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争气,日后肯定都会有大出息。”
顾清梅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听这种话,便不合适了,于是起身道:“娘,您陪夫人说话,我去瞧瞧乡亲们那边是不是还需要照应。”
说着,她冲江惋若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刚刚走出戏园子的大门,她便觉得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肩膀,她蓦地转了个身,就见到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这小姑娘身上穿着一件长身的棉裙,外边裹了件火鼠皮的大氅,笑眯眯地看着她,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这姑娘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妳是……”她迟疑着,因为今日来的客人太多了,所以她大多都认不出来。
这姑娘冲她眨了眨眼睛,“妳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帮人传个口信,有人在后花园的井台边等妳。”
她纳闷地问:“是谁在等我?”
这姑娘卖了个关子,“妳去了就知道了!”
顾清梅想了想,本能地感觉这姑娘出现得有些诡异,于是摇了摇头,“对不住姑娘,我还有事情要忙,妳去告诉约我那人,有什么事情到前边来找我。”
“喂!”那姑娘闻言顿时立起了眉毛。“人家对妳痴心一片,妳竟然把人家的心意当成狗屎,妳到底要不要脸啊?”
顾清梅顿时怒道:“这位姑娘,妳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走,我带妳去找妳家长辈,我倒想问问妳家的长辈,是怎样教导妳的?一个姑娘家,行事怎么这般鬼鬼祟祟?”
说着,她便一把抓住那姑娘的手。
那姑娘没想到她居然对这样的约会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再加上听她说要带自己去见长辈,明媚的一张小脸蛋上顿时露出惊慌的神情,用力地将她的手甩开,然后转身就往外跑。
顾清梅作势追了她几步,她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跑得更快了。
顾清梅见她飞快地跑不见了,不禁停下脚步,暗暗沉思,实在是搞不懂对方的来意。
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便是这个姑娘对她绝对没有善意。
却见一道俊朗的身影从墙角那边绕了过来,顾清梅笑着迎过来,“你一个男客,到这里来干吗?这戏园子里边可是招待女眷的。”
慕容羽笑道:“我想过来瞧瞧妳,外边这么冷,妳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跑出来吹风,把脸吹皴了怎么办?”
顾清梅抿着嘴唇笑了笑,扭脸看看戏园子的门口,看见也没什么人,于是开口笑道:“你都跟你娘说什么了?刚才拉着我好一顿夸,夸得我在屋子里坐不住了,赶紧出来躲躲臊。”
“这妳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跟她说过。”慕容羽牵了她的手,觉得她的小手冰凉,便带着她回到她自个儿的屋子里。
因为她的院子里有太多的金银珠宝,所以是今天唯一一个没有招待客人的院子。
如今云深可是再也不敢随处乱跑了,除非确定院子里有人,不然的话,是绝对不会离开顾清梅的屋子的。
看到他们二人进来,云深一声不吭地去沏了两杯茶,给二人放到桌上,然后问道:“小姐,用燃炭吗?”
因为今日给顾清阳办喜事,她忙得要命,所以屋子也没点炭火,准备办完喜事回来休息的时候再点。
于是她点点头,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后,又帮慕容羽吧大氅脱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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