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三天,陆泽深就会将调制好的药膏送过来,让服侍顾清梅的人给她重新敷一遍身体。
一开始,这个工作是马云裳和苏尘清在做,但是自从慕容羽回来,就不再假手于人。
好在陆泽深的医术高明,在皇上的默许下,太医院的药可以随便用,百日后,顾清梅身上的伤疤竟然全都不见了。
不止如此,她身上的肌肤比以前更加雪白细腻,而且白里透红,让人看着就恨不得咬上一口。
经过这些日子的卧床休养,顾清梅的身体总算调养得差不多了。
因为慕容羽回来了,马云裳也不需要日日陪着她,所以便回去继续帮着她筹备酒楼开业的事。
一眨眼,多半年就过去了。
虽然这半年里,顾清梅没有对生意很重视,但是年中的时候,各位掌柜的仍然交出了让她满意的银票。
而且,她让慕容羽派人在边关附近买的土地,也开始有了收获。
虽然很少,还不够当地的徭役们的食用,但是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至少,慕容羽不用再花那么多钱采购粮食了。
“罗姨娘来了!”门口的小丫头高声向屋子通报。
顾清梅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画花样子呢,听见通报的声音,知道今天是初一,是姨娘们固定给她请安的日子,便放下手中的画笔下了床,在苏尘清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其实她的身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很容易乏累,但是这几步路却难不住她。
可是慕容羽却偏偏叮嘱了苏尘清,一定要和她形影不离,只要是走路,必须要扶着她才行。
她也没办法,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只好由着他们。
其实自从她搬回来之后,那几个姨娘,也只有罗姨娘会按规矩来给她请安,因为她身上有伤,慕容羽怕她伤身,便不准姨娘们打扰她。
不过罗姨娘却依旧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会过来,自己不方便见她的话,就只在门口行个礼,便会离开。
她在主位上坐了,便见到罗姨娘从外边走了进来,身后的丫头手上还挽了个小包袱。
“给姐姐请安!”罗姨娘中规中矩地给她施了个礼,然后从身后的小丫头手中拿过那个包袱,怯怯地说。“奴婢闲着无聊,给小少爷做了些衣裳鞋袜,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是吗?拿来我瞧瞧!”顾清梅自己观察着,觉得这罗氏是个本分老实的,她之前有孕,都是罗氏服侍她的日常饮食,半点偏差都没有。
再加上听宫锦书说,这罗氏自打搬了过来,每天便只中规中矩地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做针线,哪里也不去,便对她有些好感。
罗姨娘一看她没露出厌烦的样子,还让自己把东西拿过去,不禁喜逐颜开,美滋滋地把小包袱放到八仙桌上,打开后,里边是一叠叠得很整齐的小孩衣裳,得有七、八件,还有几双小袜子,和两双虎头小鞋。
罗姨娘小声解释道:“鞋子都是用软布做的,没纳鞋底,因为小少爷还小,还不会走路,做这样的鞋子,不过是为了让他的脚别冻着,不要得病罢了。”
顾清梅拿起一双小袜子,笑道:“这袜子做得可真精致,我听说,越是小孩子的衣裳,越不好做,倒是累了妳了。”
罗氏腼腆地说:“反正奴婢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做些针线,也好打发时间。”
顾清梅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道妳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罗氏一愣,讷讷地看着她,不敢开腔,“王妃这话……奴婢不明白……”
顾清梅垂眸笑了笑,继续道:“如今,妳也瞧见了,爷心里根本就没有妳。不是我容不下人,只是,妳还年轻,我不想耽误了妳的青春,所以,想替妳打算打算。”
罗氏马上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还请王妃明鉴,奴婢没有半点和王妃争宠的意思,奴婢自小父母双亡,是君老夫人把奴婢带大的,君老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临终的时候,把奴婢给了王爷。君老夫人说,无论如何,也让奴婢护着点王爷,别让王爷被人欺负了去。奴婢知道,有王妃在,王爷不会再受气,可是奴婢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嫁二夫。奴婢纵使身份低贱,也明白这个道理,奴婢只求三餐一宿,不敢奢求其它,王妃,还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求您了。”
说着,她重重地给顾清梅磕了一个头。
对她的固执,顾清梅不禁有些头痛,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有名分的,是堂堂正正的妾室,她也不好硬来,只好摆了摆手,“清儿,快把罗姨娘扶起来!”
苏尘清赶忙走过来,把罗氏扶了起来。
顾清梅道:“妳不愿意离开这里,住着便是,不用这样的。我只是想问问妳的意见,并不是真的想要赶妳走。”
罗姨娘听她这么讲,心中稍稍定了下来,紧张地又给她施了个礼,“奴婢无状了,还请王妃不要责怪。”
顾清梅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道:“好了,妳先回去休息吧。”
罗姨娘赶忙告退,但是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转回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清梅见她这个样子,出声问道:“罗姨娘,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罗姨娘闻言,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又走了回来,低声道。“王妃,我……我昨天去浣衣房,却看见花姨娘的丫鬟翠喜,鬼鬼祟祟的,打听夫人的衣裳都晾在哪儿了。”
顾清梅愣了一下,开口问道:“妳去浣衣房做什么?”
罗姨娘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瞄向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包小衣裳,轻声道:“奴婢是去浆洗做给小少爷的这些衣裳,怕下人们手脚粗笨,扯坏了,就自己去了。”
“哦……”顾清梅也没说旁的,只说。“我知道了!”便打发她走了。
罗姨娘离开后,顾清梅沉吟了片刻,抬眸看向一旁的苏尘清,“清儿,妳心思多,妳帮我想想,花姨娘的丫鬟打听我的衣裳做什么?”
“这……”苏尘清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顾清梅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妳去把盈盈叫进来!”
苏尘清点了点头,出去把盈盈叫了进来。
盈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嘻嘻地问:“王妃,您叫奴婢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做吗?”
“盈盈,我来问妳,我的衣裳是不是只有妳一个人经手?”
“对呀,王妃所有的衣裳都是奴婢经手的,王妃有什么衣裳,奴婢比王妃还清楚呢!”
“那么,昨天送去浣衣房的衣裳,妳可知道一共有几件?”
“我当然知道了,一共是六件,王妃的衣裳每天一换,我就每天都送去浣衣房浆洗,然后每天送去的时候,就会顺便再把她们浆洗好的衣裳拿回来。”
“那好……”顾清梅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盈盈,妳不许声张,现在就去浣衣房,就说我的衣裳里夹了银票,要把银票找回来,然后把浣衣房所有的衣裳都过一遍数目,看看是不是少了衣裳,或者多了衣裳?”
盈盈虽然莫名其妙,但却是个聪明伶俐的,闻言便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转身办事去了。
苏尘清不解地问:“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叫她去查衣裳?”
顾清梅紧紧地拧着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有个猜测,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真的。”
不一会儿,盈盈便回来了,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王妃,我发现昨天送过去的衣裳里,少了一件湖绿色绣百合花的肚兜。”
顾清梅的手蓦地握紧,她先前还只是猜测,此时听说自己的衣裳里少了件肚兜,瞬间明了,自己猜对了!
她的神情猛然间变得异常冷酷,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因为她的关系而在降低。
盈盈害怕地看着她,“王妃,您怎么了?”
她陡然一笑,不过笑得有些阴测测的,“盈盈,妳去把花姨娘身边的翠喜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盈盈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苏尘清轻声道:“王妃,要是真的有事情的话,还是告诉王爷吧,那毕竟是王爷的姨娘,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就算告诉,也得有证据!”顾清梅幽幽地说。“就像妳说的,那毕竟是王爷的姨娘,是祖母送给王爷的,只要祖母活着,轻易还动不得!”
苏尘清也是个聪明的,听她这么说,便明白了。
顾清梅道:“妳去把春妈妈和妳娘都叫来。”
苏尘清赶忙跑去叫人,不一会儿就把春妈妈和曲氏叫了过来,二人来了,也是一头雾水,纷纷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清梅只说,自己丢了件东西,打算查查。
又过了一会儿,盈盈才带着花姨娘身边的翠喜来了,翠喜今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娇小玲珑的,模样很是端正,她虽说是花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但是姨娘身边没有大丫鬟,最大的是二等丫鬟,所以身上穿着二等丫鬟的服色,一袭浅粉色的短襦。
她战战兢兢地被盈盈带进花厅,给顾清梅施了个礼,“奴婢翠喜,参见王妃!”
顾清梅低垂着头,也不开腔,只是端着手上的茶盅子,捏着手中的茶杯盖子,拨弄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梗。
她不说话,旁人也不说话,死一般的寂静顿时让翠喜的心更慌了。
其实翠喜倒并不是这么见不得主子的,只是,她刚刚才干过一件亏心事,如今心里正惴惴不安呢,顾清梅这个时候找她,她本能地就意识到什么。
终于,顾清梅喝完茶,顺手将茶盅子放到一旁的八仙桌上,这才抬起眼睛,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翠喜,突地一笑,“翠喜,妳今年多大了?”
“奴婢……奴婢十八了……”
“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还有老子、娘,一个姐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妳是家生子?”
“是……”
“为什么偷我的肚兜?”顾清梅跟她拉了几句家常,猛地将话题转到自己的肚兜上。
“我……”翠喜本能地刚要回答,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赶忙闭上嘴巴,硬生生地把刚刚差点冲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轻声道。“王妃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奴婢何曾偷过王妃的肚兜?”
春妈妈和曲氏顿时就明白了,顾清梅为什么突然间把她们两个叫来?
二人如今是亲家,关系自然是非比寻常,听到这里,本能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诧异。
女人家丢肚兜,可是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啊!
顾清梅冷笑了一声,“有句话说得真是不错,人是苦虫,不打不成,苏大嫂,还得劳您动手!”
曲氏听了,面色一沉,大步走到翠喜的身边,一声不吭,只是脚下轻轻一踢,刚好踢到翠喜的脚踝骨上,脚踝骨这个地方,是人的身体构造中十分脆弱的一个存在,最是受不得疼。
翠喜惨叫着摔到了地上,曲氏动作没停,又踢了她的脚踝骨一下,她的叫声更大了。
顾清梅摆了摆手,示意曲氏退下,她又换上了笑脸,笑吟吟地瞅着翠喜道:“翠喜,我这个人不喜欢重复自己的问题,我再给妳一次机会,如果妳还不承认,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抓妳爹娘和妳的兄弟姐妹,然后让你们一家子都去乱葬岗团聚去!”
她并不想伤害谁,但是这个世界就是个吃人的世界,好端端地在家里坐着,也能坐出祸来,一味的善良并不能带给她平安,带来的反而是一件又一件的祸事。
所以她决定了,自己以后也不当滥好人了,该狠的时候,她会比谁都狠。
翠喜听了顾清梅的威胁,身子轻轻一震,但是仍然什么也没说,只是咬着牙强忍着脚踝骨的疼痛道:“奴婢没做过的事,王妃想让奴婢说什么?若是只有死才能让王妃相信奴婢,奴婢宁愿一死,只求王妃给奴婢痛快!”
曲氏开口道:“王妃,跟这种嘴硬的小丫头客气什么?她不说,我有的是法子让她张嘴!”
说着,她上前,把这丫头拎了起来,用力一拗她的手腕,竟然使出“分筋错骨手”,错开了她的关节。
翠喜顿时又是一声惨叫,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的身上冒了出来,不一会儿身上的衣裳就湿了。
曲氏依法炮制,又把她的另一只手的关节也给卸掉。
翠喜长得十八岁,虽然干的是伺候人的活,但是也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罪,吃疼不过,也顾不得再保守秘密,嘶喊着道:“奴婢说了,王妃,奴婢说了,是花姨娘吩咐奴婢偷的王妃的肚兜,然后交给了在西角门看门的吴婆子,让她转交给花姨娘的哥哥花金喜,别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这时,慕容羽突然从外边走了进来,有些不高兴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前院都听见妳这里鬼吼鬼叫的声音。”
说着,他瞪了一眼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的翠喜,“叫什么叫?来人,让她闭嘴!”
这里虽是内宅,但是随风却依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听到他的话,马上点了翠喜的哑穴,屋子里安静下来。
顾清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丢了件肚兜!”
慕容羽闻言,不觉皱起眉头,他知道顾清梅的性子十分沉稳,一般情况下,若是小事,她绝对不会大动干戈,所以,虽然她说丢掉的只是一件肚兜,他依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梅淡淡地瞥了一眼痛得快要昏过去的翠喜,轻声道:“这不,才查到花姨娘的丫头身上,这丫头说,是花姨娘要她去偷的,然后让西角门看门的婆子交给了花姨娘的哥哥花金喜。王爷,花姨娘是你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呢?”
慕容羽的脸色一变,他不是傻瓜,顾清梅寥寥数语,已经说出了她心中的猜测,他没有半点犹豫,厉声道:“随风,马上带人去花金喜家里,把他的家给我抄了,务必把王妃丢的肚兜找回来!人也带回来!”
随风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盈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随风大哥,我认得王妃的肚兜是什么模样的,我跟你一起去!”
随风停下脚步,转身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带着她一同去了王金喜家。
慕容羽脸色铁青地说:“苏大嫂,劳烦妳去把花氏带来,带来以后,就让她在厅里跪着就行,什么时候随风把人抓回来,什么时候再进去通知我。”
“是!”曲氏答应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