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多次派人入宫找她暗中说情,也多次通过应儿、彩儿对她频频相劝,想请她不妨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可是,她却始终淡然婉拒,推说此事皇上自会有所决断。
若然,她当初接受了父兄的请求,极力在轩辕恒面前游说……轩辕恒会否听了她的劝,力主长公主婚配二哥;甚至,他会否完全不顾长公主的意愿,直接下旨为两人赐婚?
如此,也便少了节外生枝的“亲点长附马”这一出了。
只是,如今尘埃落定,事态已然无法挽回,慕容家族已与长附马之荣尊失之交臂,父亲与两位兄长,终会对她这慕容家的女儿深感失望了吧?
☆、疑窦顿生
唉……
暗叹一声,慕容映霜也只得收拾心情,接受这无奈的结果。
或许,无忧长公主没有选择二哥作她的长附马,也是他们真的此生无缘吧?
既然无缘又无爱,他们没有被皇上下旨强行扭成一对,也未偿不是好事一桩。
否则,虽说是顺了她慕容映霜的意,顺了慕容家族的意,这努力算计争取回来的长公主,也未必心甘情愿地做他们慕容家的媳妇锎。
如此想着,她终是释怀。
父兄若然要怨责她,也便只有由得他们了郎!
毕竟,这魅惑君心,枕边吹风,并为自己家族谋取好处之事,终不是她慕容映霜之所愿,更不是她之所长!
……
那一日,轩辕恒因要在点将台犒赏三军,之后又要为凯旋将领设宴接风洗尘,待他来到华碧苑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慕容映霜原本没想到他仍然会来,因此早早便睡下了,此刻只得披衣起床,迎候圣驾。
望着她一脸的淡然,以及因早早上/床歇息而现在俏脸上的那丝睡意,轩辕恒不禁失笑:“今日长公主亲点长附马之事,霜儿可知晓了?”
“臣妾听闻了,无忧长公主亲点了大将军霍萧寒为长附马。”慕容映霜努力掩饰住倦意,“这实在是出人意表!”
“出入意表?”轩辕恒探究地看着她,“那霜儿为何竟还睡得如此踏实?今夜时辰本已不早,可朕想着霜儿或因今日亲点长附马之事,心有不适,便特意过来安抚霜儿一番。没想到,霜儿竟然睡得如此安稳!”
说着,轩辕恒脸上又再泛起一丝笑意:“难道,霜儿竟是不希望无忧长公主下嫁你二哥么?”
“怎会不希望?”慕容映霜叹道,“可是,既然无忧长公主看上了震威大将军,旁人又能有什么法子?”
“如何没有法子?”
轩辕恒突然凛了脸色道,“今日无忧在朱燕大街上点中霍萧寒,朕也深感意外!虽说,人是她亲点的,可朕这赐婚圣旨一日未下,事情仍有转圜余地!”
“仍有转圜余地么?”慕容映霜惊奇问道,原先的浓浓睡意也被驱走了一大半,“可是,长公主当着万千民众之面点了霍大将军,此事若然生变,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大将军,终是觉得心中不好受吧?”
“霜儿的心,怎地如此纯良?此时考虑的竟是他们的心中感受么?”轩辕恒考究地望着她,“今日在东亭之上,无忧亲点了霍萧寒之后,你二哥脸色都变了,甚至紧张得行为失度,你父亲也是极为不悦。霜儿为何不替他们分忧?”
“皇上……”慕容映霜欲言又止。难道你真的该为父兄说情么?
“好了,我们不说此事了。无忧下嫁大事,朕自有决断。”轩辕恒脸色忽然变冷,“霜儿对此事向来谨言慎行,朕很满意!”
慕容映霜抬眸望进他漆黑如深潭的星眸,忽然又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他的心思。
在此之前,她与父兄皆以为皇上已决意为无忧长公主与二哥赐婚。可他却突然在震威大将军凯旋之日,来了个“长公主亲点长附马”。
说起来,是让长公主亲自挑选心仪的夫君。可细细一想,却又像是有意撮合长公主与大将军了。
试想,在万人空巷争睹大将军神采与凯旋将士风采的盛典之中,谁是最受万人瞩目的焦点?
自是那威震八方、凯旋而归的大将军——霍萧寒了。
据闻霍萧寒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已官拜大将军。
无忧长公主本便无特别心仪的长附马对象,此刻看到那盖世大英雄神气风发,凯旋而归,岂有不被深深吸引的道理?
可是,若说轩辕恒如此处心积,是为了让长公主看上大将军,又他目的何在?难道,便是为了不让长公主嫁给她的二哥?
那么,他不明着直接为长公主与大将军赐婚,反而让全洛都的人都目睹了这么一出“亲点长附马”的戏码,难道便是为了既不拂了慕容家的面子,又巧妙地推了这一门亲事……
他不是说过,要与她“亲上加亲”的么?
原本,她因着这一句话,以为他下定了决心要将长公主下嫁慕容家。可是,才为么几天的功夫,他为何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一时,她看着轩辕恒平静无澜的脸,脑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她心中甚至有暗暗的隐忧。
难道,他竟是突然起了什么疑心,不再信任和倚重父亲……
帝皇之心,果然多疑难测!
“霜儿在想些什么?你不是早早便困倦睡着了么?来,朕陪你,我们早点儿歇息!”轩辕恒脸上已浮起迷人的笑意,对她伸出了一手,温柔说道。
心中虽有万千思绪,慕容映霜却还是顺从地,将自己的一只纤手放进他的大掌之中。
轩辕恒轻轻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低下头在她额发边满意低语:“霜儿总是如此,乖巧懂事,让人舒心……”
…………………………陌离轻舞作品…………………………
六月十五,是东昊皇宫再次择期,重办隆重的祭天祈福大典的日子。
与众妃整齐地立于阶下,看着一身盛装的帝皇在神坛前跪拜焚香,洒酒敬天,慕容映霜无法不想起数月前,那场因自己突然滑胎而中断的大典。
尽管心中仍有隐隐的痛,但看着台上一脸神圣威严的轩辕恒,看着阶下神色平静的赵王轩辕诺,以及位列众臣之首神情严肃的父亲,慕容映霜的心境,突然变得异常宁静。
父亲的前面不再有高太师,她与另外三位容华并排而立,前面不再有高婕妤。
她愿意欣然接受如今的地位与生活,只须,前朝与后宫不再有那些残酷的血雨纷争!
轩辕恒即将为长公主与霍萧寒下旨赐婚,父亲昨日还特意遣人入宫对她说,关于华鉴的事一切由皇上决断,作为臣子只须忠心耿耿,安心听命于皇上。父亲让她不必在再在皇上面前提起华鉴,以免让皇上难做。
父亲让人转述的这一番话,让她倍感欣慰。
父兄终是没有怨责她,也没有再奢望攀上那桩不再可能的皇亲!
若然这样平静安然的日子可以继续,她愿打开自己尘封的心,坦然地接受轩辕恒给她宠爱与温柔。
而作为一名宠妃,她愿成为慕容家在皇宫中的一个坚实后盾,以不偏不倚、不谄不媚的姿态,忠心侍君,确保父母与兄弟身家安然。
至于那位如今对她真诚以待的赵王,她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危急之事,让他们不得不紧密交往。
她希望自己永远也用不到那只已被她当作饰物的铜哨子,也希望他不再在半夜潜入寑室来看她是否安然。
他们只须保持此刻的平淡如水,偶尔远远相望一眼,彼此眸光无波无澜地会心一笑,她便觉此生足矣!
抬首,望见那尊贵的帝皇在做完那一番繁复敬天礼仪之后,正高高地立在主台之上。他威严的眸光在扫过群臣众妃之时,仿佛总有意无意地她身上久久徘徊。
主礼大臣开始宣读那冗长的敬天圣文。慕容映霜再一抬眸,眸光竟又无意中与那尊贵帝王相撞。
心中一动,她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胸中,竟便涌出一丝甜甜的、暖暖的感觉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容易满足的。
本以为要冰封一辈子的心,竟如此轻易便自己打开了。只为了,想品味那一丝的温暖甜蜜的感觉吧?只为了,她仍是凡心不死,希望再次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希望再次体味这些尘间平凡而难得的爱吧?
她知道,她永远只能是轩辕恒众多嫔妃中的一个。
就如此刻,她身旁以及身后的众多绝色女子,皆有着与她相同的身份。然而,只要他的眸光能偶尔专注地投射到她的身上,在她的心湖中荡起一丝涟漪,她便感受到了淡淡的幸福与满足。
她生而为庶女,她对爱有着自己的执着,也有着自己的卑微。当她认定这是自己想要的,她不惜为此继续卑微!
……
敬天大典结束之后,皇帝带着皇族贵戚到山中皇家寺庙祈福,祈求上苍保佑轩辕氏皇族龙嗣繁盛。因此,数位宠妃亦伴君随行。
佑大的皇家寺庙外守卫森严,里面却是平静安宁。
祈福仪式过后,寺庙僧侣在院中一株高大的菩提树下摆开几排案桌。轩辕恒带着赵王轩辕诺、秦王轩辕忆、宋王轩辕誓三位皇弟,以及数位轩辕氏王爷,坐在一起静听座上高僧玄参大师讲授佛法。
而慕容映霜与魏容华等数位皇帝宠妃,则远远地坐在他们身后,虔诚倾听。
宁静的午后,空旷的庭院,只听得到玄参大师浑厚而缓慢的讲佛声,在寺庙四周回荡。
锦衣华服的轩辕氏皇族年轻男子,个个器宇轩昂,仪表不凡,此刻皆如猛虎静伏,凝神细听着那荡涤心灵的佛法。
嗖!嗖!嗖……
突然,在玄参大师那醇厚如佛的讲话声之外,阵阵奇怪的声响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在慕容映霜等嫔妃尚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际,以轩辕恒为首的皇族男子皆从座上立起身来,以自己的衣袖及袍摆挥落那如雨点般飞到他们身前的冷箭。
由于是在戒备森严的寺庙内,又是在虔心听高僧宣讲佛法,他们均没有随身佩戴刀剑武器。
本侍立在菩提树四周陪同听讲佛法的僧侣,由于多数不懂武功,纷纷中箭倒地,或伤或亡。
轩辕恒以及几名王爷,尚来不及转身保护那些僧侣,便见阵阵黑影从远处的殿角树顶,向来直逼而来。
十数个蒙面黑衣人手举大刀长剑,甫一近身,便对着这几位东昊血统最高贵的男子狠辣出手,招招意欲夺命!
幸而,守卫在寺庙四周的御林军将士听到了打斗声,在宫廷侍卫队长宋巍的带领下,速速赶来救驾。
“皇上,接剑!”
“赵王,你的剑!”
在众侍卫冲过来与黑衣刺客厮杀之际,数名侍卫已将轩辕恒与王爷们的随身兵器送了过来。
拿到兵器的轩辕恒、轩辕诺及数位王爷,立即有如恢复了神功的猛狮,齐齐狠准出招,不多时便将那群刺客几乎斩杀殆尽。
“留活口!”
待十来个黑衣人只剩一人尚未倒下时,轩辕恒缓慢而咬字凶狠地说道,听得早已被面前一幕吓得愣在当场的嫔妃们也不禁后背发凉。
那仅存的一名黑衣人被众侍卫扯开蒙面巾,用刀剑架着跪在了轩辕恒面前。在他跪下的同时,轩辕诺已迅速拿起那人的剑,将剑柄猛然塞入其口中,对着侍卫们冷声吩咐道:“看看他口中有无毒药,可莫让他轻易自行了断!”
一名侍卫走过去,在那人口中搜索了一阵,便伸手在其牙中取出了一颗小小的银色药丸:“禀皇上,禀赵王,他口中确有毒药。”
那刺客口中的剑柄被取了出来。
轩辕诺对着那刺客淡然冷笑道:“你想自己死,可没那么容易!你若咬舌,或以什么方式自尽,本王定会想尽办法将你救回来……可曾听说过,本王让人痛不欲生的招数?”
不远处站着的慕容映霜,从未见过轩辕诺如此阴冷的浅笑,更未听过他用如此阴森的语气说话,不禁/看得有些愣住了!
“你想怎样?”那刺客一副东昊人长相,闻言不禁有些紧张,却仍是嘴硬,“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莫再废话!”
“呵,剐?本王倒是想让你将那些有趣招数尝个遍,保准你半年内死不去!”轩辕诺淡笑道。
“你们到底想怎样?”那刺客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又是谁向你们透露了朕今日的行踪?”轩辕恒冷着脸,双目睥睨着问道。
“你是东昊人,不过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他们都死了,你好好想清楚,犯得着也搭上一条命么?”轩辕诺在一旁轻笑道,“回答皇上一个问题,免你死!回答两个问题,立即放你走!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若然你说了假话……本王,呵,绝不会让你死得痛快!”
那人眼神闪烁着,终于犹豫着说道:“赵王说话可算数?”
“算数。”轩辕诺淡淡说道,只低头查看自己的剑,并没有看向他。
那刺客像是下定了决心,顿了一顿,终道:“西越三皇子,慕容……”
他并没有机会多说一个字,便突然瞪目张嘴,跪在那里直直地向前倒伏下去。
众人看到,他后颈之上,是一把不知从何处飞来,直插至他前面喉结处的长匕首!
“谁?”
众人皆一惊。宋巍更是一声怒问,随即带着十数名侍卫飞身向着匕首可能飞来的方向追去,以期搜出杀人灭口之人。
然而,他们根本便找不到任何目标,惟有无功而返。而守卫在寺庙四周的侍卫,也没有发现任何逃出寺庙去的可疑人影。
“皇上,寺庙内外都问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没多久,宋巍便急匆匆地赶回禀报。
轩辕诺已在命人清理寺中的死伤之人。
轩辕恒淡淡的眸光从寺庙庭院扫过,似无意般扫过慕容映霜有些茫然的脸,冷冷说道:“不必搜了,摆驾回宫!”
“是!”宋巍应了一声,立即命人去准备皇上与嫔妃们坐的马车。
慕容映霜仍然怔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忙乱收拾残局的将士和僧侣们,一时无法回过神来。
适才,听到那刺客说出“西越三皇子”几个字时,她和众嫔妃一样茫然,不知他所指何人。
可是,当听到他死前说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