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轩辕恒却是听懂了。
暗叹一口气,他将她再次拥入怀中:“霜儿还在恨我,是么?可是,我答应过霜儿,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我们的纬儿。我不仅能让他平安出生,更有把握让他在后宫中平安成长!”
“你为何说有把握?”他着力安抚的一句话,慕容映霜却像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的语气如此笃实,难道,他竟已知晓是谁要谋害他们的纬儿,是谁当初在背后指使秋若兮推她落悬崖了吗?
可是,既然他已知晓,为何不早早揪她出来,彻底铲除后患?
难道,他又要像当初打击高婕妤那样,一定要寻找真凭实据。以致最终酿成大错,反倒让她磐儿的遇害,成全了他的所谓“真凭实据”?
若然那样,她会再次恨他入骨!
轩辕恒看到了她眸中流露的恨意,也听到她再次沉静相问:“恒为何说有把握?难道恒知道,是谁想要害我们的霜儿么?”
“霜儿,你想的太多,担忧的东西也实在太多了。”
轩辕恒眸色深沉,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我知道你定是因为想起磐儿的事,因此又在心中恨我。可是,我实在不愿你恨我,我更害怕,你心中对我有怨责……”
说着,他一时心头触动,不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腮角下巴在她额顶上怜爱不舍地磨蹭着,“霜儿,不要怨恨我,可好?适才的我们,是多么的温馨美好,你为何要再恨我,打破这一切?我说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会尽心全力地保护我们的纬儿,再不会发现磐儿那样的事……”
“恒,我没有怨责你的意思!”慕容映霜自然地张开双臂,顺势搂住他的腰身,将身子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她与他是一样的,亦不想打破今夜的甜蜜与美好。
她同样明白,她对纬儿安危的焦虑,实是有些过份了。
而他,已经反复多次地在她面前,或明显或隐晦地表达了对于失去磐儿的悲痛与懊悔,她还要怎么得理不饶人,永远怨责于他呢?
此刻,他又是如此温柔地,甚至是企求着,请她不要恨他,她如何还能让这莫名的怨恨,继续下去?
“恒,我知道我不应该过份担心。但请原谅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我真的想去看他一眼。不亲眼见到纬儿安然无恙,我今夜如何能够安睡?”
“好吧!既然如此,我陪你一同去看他一眼。看到他一切安好,我们再回来,可好?”
“嗯。”
慕容映霜喜出望外地应了一声,便被轩辕恒一手牵着,随他步出了寑房。
两人轻轻挥手,制止了室外守夜宫女的请安,轻轻移步来到了侧殿。
清歌与乳娘或许已经歇下,只有几名宫女在侧殿内外值守着。
两人携手步入侧殿,只见微微的烛光之下,纬儿果然躺在小床之上,睡得香甜。
慕容映霜与轩辕恒相视一眼,含着浅笑立地床边看了好一阵。直到轩辕恒轻轻拉她一下,慕容映霜才安心地跟着他,转身回到了她的寑室。
“恒,谢谢你!你对霜儿,真的很好!”心中安定下来,她轻轻地靠在轩辕恒身上,浅笑说道。
“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轩辕恒轻笑一声,在她光洁完美的额头上轻啃一下,“在这后宫之中,你妃位已是最高了,你难道竟不知么?”
他此刻很开心。
他与她的关系,又再由适才的莫名记恨与怨责,变成了此刻的温柔甜蜜,温馨美好!
与她在一起,他极为享受此种亲密自然的感觉。
若说他习惯在人前装出冰冷,他惟愿这冰冷可在她面前尽情融化,以便他可紧紧地拥抱着她,甚至触摸到她清冷表面下的一颗心!
房内轻燃的烛火,“滋滋”作响。
慕容映霜靠在他怀中轻语,他不时怜爱地轻吻着她。他们就如同一对深爱着对方的恋人,在相依相偎,倾诉心声。
“是啊!皇后之下,昭仪便是众妃之首了。”慕容映霜慨然轻笑道,“恒对霜儿,实在是与众不同的。”
此刻,她只愿想到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温柔,以及他对她的万般宠溺怜爱。
她不愿再深想细究,他对她的这种深宠独爱,赐封高位,是否仅仅因为她的姓氏,是“慕容”。
“霜儿想当皇后么?”他似是顺着她的话意问了出来。
轻轻的“皇后”两字,却让慕容映霜心中一怔,又一愣。
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野心!
入宫之初,她便想着只做一个最安份自持,最沉默寡言的妃子。既不必争宠夺爱,最终身居高位成为众矢之的,也不必身居低位受人欺凌。
她想,若然不是因为她的父亲,若然不是因为她姓慕容,她便真的可以实现她那个平平凡凡的愿望,成为他后宫三千嫔妃中最最普通的一个,偶尔接受他的恩宠,或许有幸为他生下一男半女,身份地位再高一层。
又或许,终身无福享受皇帝的雨露恩泽,白发老死宫中。
但不管哪一样,他的眸光与心思,都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因为这后宫之中,与她一样才貌艺俱佳的女子,实在多得数不过来……
可是此刻,这尊贵的帝皇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仿佛担心下一刻便要失去她。
甚至,他刚刚还明明白白地说出,他害怕,害怕她心中怨恨他。
他适才甚至柔声问她:想不想当他的皇后!
她知道,他这话语更多的是试探。但他既然相问,便是说他想过她或会当皇后的这个可能。
可是,在她此前整整十八年的人生中,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皇后”这两字会与自己粘边!
依她以往的本性,她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他:“霜儿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当皇后!”
可是,她突然便不想那么回答。
“如果霜儿说想呢?恒会让霜儿当么?”
她听到了自己大胆的发问,毫无畏惧。不怕他多心,也不怕若这话传了出去,会成为他人话柄。
今夜,既然他在试探她,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意试探试探他。
“若是霜儿想,我倒可以考虑考虑!”轩辕恒很快便答了出来,甚至宠溺地用手轻捏着她的鼻尖,以便让这句话显得自然随意,既不像是回绝,却又像只是玩笑之语。
她明白,他又再不肯正面回答她,又再开始玩起了假意温柔宠爱的把戏。
这,是他在她面前的常态。
本以为,今夜他突然情动,说出的话会是不同的。可是,一旦涉及前朝与后宫的利益,他又恢复了天生的冷静与理智,完全不上她的圈套。
区区皇后之位,她怎会稀罕呢?
她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人能给。
而他,看来也终是无法给她的。
慕容映霜会心而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霜儿从来不敢想那皇后之位。高处不胜寒之事,霜儿心中害怕!霜儿如今身处昭仪之高位,早已觉得不胜寒冷了。”
“哈哈!”轩辕恒轻轻地笑了出来,“霜儿怕冷么?那么,我暖着你!”
说着,他有意将她拥得更紧。
“我暖着你!”他的语声似是戏谑,却又低魅得让人心中为之一动。
“霜儿时常在想,若果不是父亲身居‘三公’要职,恒根本便注意不到霜儿吧!其实,安安静静地后宫做一个安份的妃子,只要守住心中那份从容,即使白头寂寞终老,也是极好的。”
或许是他那句要暖着她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她倚在他怀中轻轻低语,竟不觉吐露出些许心声。
轩辕恒静静地拥着她,久久没有出声。
或许,他想不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想不到她原本竟是如此想法吧?
慕容映霜在他怀中仰起头,看着他神色深沉的脸。
此刻,他深邃的眸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眸中幽如深潭,她却能在烛光映照下,看到自己在他眸中清晰的影子。
“这世上,从来没有‘若果’二字。”轩辕恒薄唇轻启,轻轻地吐出这句话。他缓缓低首,眼眸深深地再次吻上她的唇,辗转缠绵,仿佛带着千般触动,万般怜爱。
“若果霜儿不是‘三公’之女,我会不会,更加地……”迷醉中,慕容映霜听到他又在她耳畔轻语,然后又是眷恋温存。
若果,她不是“三公”之女,不是慕容嵩的女儿,他会不会更加地怜她,惜她,爱她?
轩辕恒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不能陷入慕容映霜带起的这个设问纠缠之中。
可是,心头已涌起万般情思。
那些莫名其妙的触动与爱恋,因此刻与她紧密相拥、气息相闻而更加浓烈,以致难以消解。
他再次将她一抱而起,往床榻方向走去。
只有用最直接、最亲密的方式向她表达,才能将他久久蕴藏在心中,时常纠结折磨着他的满腹情思与热切爱恋,尽数释放渲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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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出了月子,夜晚也不再辛苦起夜喂哺纬儿,慕容映霜对纬儿安危的担心与焦虑,竟也慢慢地减少了。
每夜,她必须将满腹心思都用在服侍讨好尊贵的帝皇轩辕恒身上。
或许是休息调养得好,也或许是夜夜承受帝皇的雨露恩泽,她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滢泽起来。
看着纬儿也一天天成大,她脸上的笑意多了起来,心情日益放松舒畅。
尽管轩辕恒为纬儿安排了专职的乳娘,可慕容映霜心中对纬儿极是不舍,仍想坚持亲自喂哺一段时间。
在温言向轩辕恒请求一番之后,轩辕恒终于答应让她喂哺到纬儿百日之时。那时,她便要喝下絮语医女开的回奶汤,将纬儿交给乳母喂养。
对此,慕容映霜心中感激不尽。
虽知,按照宫中的矩规,皇子公主都是要交给乳母哺养。而作为妃子,尽心尽力侍奉皇上才是应有的职责。
然而,轩辕恒面对她情真意切的请求,终是又为她破了那不成文的矩规。
“看在你与纬儿母子情深的份上,我便将你再借给纬儿一段时日,”
那日应承这个请求之时,轩辕恒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尖,似当真又似戏谑般道,“等他满百日之后,你便彻底独属于我,不能再被他霸占了。”
此刻坐在小床边上,用摇铃逗着纬儿,慕容映霜想起轩辕恒那煞有介事的神情,禁不住又轻轻地笑开了。
想来,在他曾有过的几个皇子皇女之中,他对纬儿也是最为上心的。他不仅为了保护纬儿的安危用尽心思,更在纬儿降生之日,便将自己当初的楚王封号以及封地悉数赐给了纬儿。
可是说到纬儿霸占她之事,他却如此斤斤计较。
尊号帝皇,堂堂男子,竟是如此心思,跟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如此计较。
想到他说道理虽是如此,而他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故意说出如此宠溺霸道,偈是毫不讲理的话语,她便忍不住心头好笑。
看着纬儿对着摇铃呀呀欢叫的模样,她笑得更加灿烂。
如此生活总是如此延续下去,毫无疑问,她应该知足。
拥有如此乖巧可爱的纬儿,拥有他对她的冠宠后宫,她已是幸运至极,幸福至极!
其余的,她又如何顾虑得了那么多,忧愁得了那么多?
“轻歌!”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她抬起头对着门外轻唤。
“娘娘有何吩咐?”轻歌轻快地走近房来,笑着轻问。
“皇上今日为何还没到来?他可有说过,今日有什么要事么?”
除了夜夜留宿华碧苑,与她如鸳侣般甜蜜相伴。平日在晌午过后,他也总会回来看看她与纬儿,然后才到御书房忙他的朝政之事,或是带着他的宫廷侍卫,到乾元殿后方比武练剑。
可是今日,已快到黄昏时分了,他仍是没有到来。
若是以往,她知他诸事繁忙,倒也不会惊异。
可自纬儿满月之后,他这一个月来几乎日日如此。今日偏偏不来,又不派人前来解释一声,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倒没说过今日有什么要事。”
轻歌说着,迈步走到小床边上蹲跪下来,一边隔着床栏伸手捉住小王爷胖胖挥动的小手,一边安慰慕容映霜道,“……但娘娘实在不必担心,皇上近日国事繁忙,白日抽不出空闲过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倒不是担心,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慕容映霜看着纬儿快乐的小脸,淡淡说道。
尽管此刻与纬儿相伴,眼前尽是温馨美好的情景,可是她的心中,却忽然觉得不安,好像是有些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可这不好的事到底是什么,她不敢深想。
“娘娘,娘娘……”
是漫舞的声音,透着惊慌失措,伴着急急而来的上楼脚步声。
慕容映霜与轻歌皆不禁一愣,疑惑地对视一眼,齐齐转首看向门外。
漫舞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无法藏起的惊急之色:“娘娘,大事不好了!”
望着她的神色,听着她话语,慕容映霜极力沉稳的心禁不住“突突突”地狂跳起来。
她如今最怕的,一是纬儿受到伤害,一是慕容家族会发生什么事。
此刻,纬儿安然无恙地待在她身边。
因此她害怕,害怕听到有关慕容家的所有消息。
她是相信自己预感的。她预感,漫舞所言之大事,一定与慕容家族有关,一定与父亲或是兄长有关。
“漫舞,有什么事便快说。你这样会吓着娘娘的。你都入宫多久了,遇事还如此慌里慌张的。”轻歌见慕容映霜的脸色已慢慢变得苍白,不禁对着漫舞催促轻责道。
“我不是慌张,我实在是……太意外了。”漫舞解释完了,看着慕容映霜紧张询问的眼神,她又垂下眼眸,带着忧虑犹豫道,“娘娘,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此事!”
她也害怕,怕慕容映霜承受不住对此事的震惊与恐惧。
“你倒是快说呀!”轻歌急了,看了一眼慕容映霜的神色,她也开始担忧了。
“你说吧!”慕容映霜沉声说道,“是否与太尉府有关?”
漫舞点了点头:“是的。娘娘,你产后还不到两个月,身子虚弱,因此奴婢不是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