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吧?”又见苏薇和苏蓉背篓里用粗布包着几件棉袄,不由来了兴趣,他伸出黑胖的手从苏蓉背篓里捞了一个布包出来,见是一件粉色的棉袄,他比划了两下道:“这个我家小月儿穿正合适,村子里那么脏,这么娇嫩的颜色别糟蹋了。”
苏薇见这个黑胖堂哥对自己和苏蓉没有丝毫亲戚的模样,态度傲慢,说话又难听,之前对他们一家本来就印象奇差,现在这黑胖子又拿了自己的棉袄说什么适合他妹妹穿,她一把抢了过棉袄道:“这是我的衣衫,想要自己去买,不要总想着打秋风,白得被某些个污浊的东西脏了我的衣衫。”
苏蕴武见闷葫芦如今居然不但敢顶嘴,还敢动手抢东西,不由十分诧异,他看了苏薇一眼道:“这是二丫头?前段时间听说摔下山崖,莫不是摔成个疯子了?啧啧,果然是爹死得早,没人教养成了这样。”
张竹生本来先前就被苏蕴武冷嘲热讽地吃了一肚子气,现在见他说话刻毒,正想冲上来揍他一顿。
就听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竟是苏薇踮起脚尖狠狠扇了苏蕴武一耳光。
苏蕴武捂着脸怔住片刻,扬起另一只黑胖的手就要往苏薇脸上扇去,却觉手腕被什么击了一下,顿觉疼痛难忍,他一脸痛苦地抱着手哼哼。
苏薇几人四处张望,只见萧朗不知何时站在斜对面的一家棉花铺子前,正与铺子里的伙计说着什么,他今日穿了件月白的衫子,衣襟处绣了几片墨色的竹叶,十分飘扬雅致,身后背了两床厚厚的棉被,像背着一朵云彩般,他虽然身后负重,腰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如经冬的翠竹般长身玉立。
今日也是凑巧,萧朗刚好进城卖药材,路过南城就想起入冬了,苏家只怕也没钱买新的棉衣棉被,娘亲也跟他说过允许他帮苏家,只是不可再提与苏薇的婚事,更要保持距离,他点头允诺,秦娘子也就没说什么。
萧朗不知道苏家人的棉衣尺码,就买了两床厚厚的棉被负在背上。他回头看见苏薇她们正朝自己挥手,跟那伙计又说了几句话,就笑着朝苏薇她们走过来。
苏蕴武也四处张望了一番,他在地上捡了枚铜钱,大吼一声道:“哪个偷袭老子,背地里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给老子滚出来!”街上人来人往,却看不出是谁动的手,他忍痛跑到街上拉了几个看起又高又壮地人,恶狠狠地问人家是不是偷袭自己,反而被一个大冬天穿短打还敞着衣领露出古铜色胸肌的精壮汉子按住捶了一顿。
苏薇瞟了一眼萧朗,见他俊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仿佛春风拂过冻泉,一双眸子如寒潭水洗过的黑曜石般熠熠生辉,他见那狠揍苏蕴武地汉子终于停手,杂货铺中的伙计冲出来正准备揪住那汉子,萧朗背了两个被子做出要去扶苏蕴武的样子,实则挡住了伙计的去路,那穿短打的汉子见来了帮手,身法极快地几下消失在街角。
萧朗扶起苏蕴武关切地问道:“兄台无事吧?”
苏薇不由暗叹,原来这看着斯文懂礼又迂腐老实的萧朗还有这样腹黑的一面,刚刚那枚铜钱肯定是他射过来的,只是他武功极高,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伤了人还神情自若的过来打招呼。
只是这苏蕴武也实在太过憨傻,那大冬天穿短打还露出精壮肌肉汉子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居然也敢揪着人家衣领喝问,难怪被狠揍一顿,只怕他怎么都没想过伤了他的就是正扶他起身的儒雅少年。
苏蕴武被萧朗扶起来之后还对萧朗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待得见苏薇正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热闹,不由心头火起,这疯丫头居然敢打自己脸,还害得自己被那个莽夫揍了一顿,不打回去怎么对得起他娘对他“宁可我负人人,不可一人负我”的教育理念。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掌,正准备狠狠朝苏薇脸上扇去,旁边张竹生像个小牛犊一样狠狠往他腰上一顶,他顿时觉得腰腹一阵剧痛,他抱住肚子对那两个愣在一旁的伙计道:“还不动手,你家少东家都要被人打死了,蠢材!”
那两个伙计忙上前揪住张竹生,张柳生怕见弟弟吃亏,忙上来与那两个伙计扭打。
这时店里走出一个膀阔腰圆、又黑又壮的妇人,那妇人徐娘半老,穿件大红色的妆花石榴裙,头上插着几根金钗,还带了一朵大红的绢花,打扮得像个新媳妇似的。
她见自家儿子正抱着肚子一脸痛苦地鬼叫,不由十分心痛,满脸横肉挤做一堆,抱着儿子就心肝儿肉儿地喊起来。
她听得儿子说苏薇居然敢打他脸,怒气冲冲地抬着手冲过来,苏薇见她抬起手就知道她想打自己,身体一矮,陈凤娇失了准头,扑到店门上。
苏薇双腿一伸坐到地上揉揉眼睛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大伯娘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哪里打得着二哥,他那么高那么胖,我怎么打得过他?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打死我,我爹去得早,就剩我们娘几个,你这是想谋夺我家的财产。”
陈凤娇撞到门上,正觉眼冒金星,就听得苏薇满口胡诌,她见店铺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不由急得面色发白,她虽然泼辣无耻,但和朱桃花不一样,她自诩大户人家出身,在苏家村各种浑闹,在明水县城中却还注意几分脸面,毕竟二儿子和小闺女都还没有说亲。
她忙用力把苏薇拽起来道:“你这小蹄子别乱说话,明明就是你先动手打人,你家有什么财产?你爹看病把家底都花光了,谁稀得要你家那两间破房子?”
苏薇死活不起来,哭得越发大声:“大伯当年给了我爹两吊钱看病,都被你夺了回来,两吊钱你都不放过,何况是我家的房子,呜呜,大伯娘我回去就跟我娘说,让她把房子给你,省得你要逼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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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泼辣的淑女
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都说这丫头可怜,怎么有这样狠心的伯娘,有知情好事者更是议论道:“这老板娘可不是个狠心泼辣的,她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从来只见他欺负别人,这小丫头怎么敢打他?”
陈凤娇和苏蕴武听了路人的议论,黑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苏蓉见妹妹如此泼辣,比朱桃花还要厉害几分,也有些害臊,但更多的是心疼,听妹妹提起父亲的早逝,不由眼泪涌了上来,妹妹真是吃了太多苦,都怪自己和娘太软弱,妹妹才会变得这么泼辣,她蹲下身去紧紧抱住苏薇,姐妹俩抱头痛哭起来。
萧朗见苏薇这坐地撒泼的模样,不由目瞪口呆,见苏薇姐妹俩抱头痛哭却又有几分同情。
张竹生也被苏薇的泼辣样子所震惊,张柳生则是见苏蓉哭得伤心,也跟着难过起来,早知他们今日就不该来陈苏记,这样苏薇姐妹俩也不会遇到苏蕴武这个浑人受这许多委屈。
他们兄弟俩今日推销烙画的竹器本是十分顺利,最后剩下十多件,就想着拿到陈苏记杂货店来寄卖,陈苏记的当家苏启亮对本村人虽然也谈不上有多照顾的,但他家铺子位置好,结账也及时,所以他们才拿过来。
谁知今日苏启亮去江州进货去了,只有他家二儿子在店里照看,这苏蕴武是个贪财蛮横的,见他俩拿的烙画竹器倒是挺感兴趣,只是他给的价钱还不如普通竹器,张氏兄弟二人就不想卖与他,结果他痛骂了兄弟俩一顿,还把他们之前放在陈苏记寄卖的竹器也丢了出来。
萧朗见周围人越聚越多,不由有些焦急,虽然路人都在议论陈凤娇一家人不厚道,但苏薇和苏蓉坐在自己大伯家门口痛哭,对她俩的名声也不好。
陈凤娇和苏蕴武见围观人的多了起来,苏蕴武听得有几个小声议论自家,说他和他娘黑辣椒真是一对儿黑心肝母子,不由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打架,陈凤娇急忙让伙计拦住儿子,拖着他就往店里走。
苏蕴武被伙计拉着,嘴里还喋喋不休地骂道:“你才是黑心肝,你全家都是黑心肝。”
陈凤娇临进门前冷冷看了苏薇一眼道:“小蹄子,你且等着。”
“大伯娘,您哪日想去占我家的房子?我跟我娘说一声,我们准备好了等着你,一家子去要饭也会给你把房子腾出来的。”苏薇明知自家那两间破土屋陈凤娇根本看不上眼,听她威胁自己,不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路人啧啧叹息:“这小姑娘真可怜,这样害怕黑辣椒,小姑娘,你别怕,黑辣椒要是敢谋夺你家的房产,你就到县里来告官。”
“谢谢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婶,如果大伯娘真夺了我家房产,还望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苏薇起身对围观群众施礼。
众人见她有礼貌,有些家里有女娃的妇人红了眼叹息道:“这女娃太可怜了,小小年纪,腿脚又不方便还要进城来卖山货,这黑辣椒真是黑心肝,她家那么有钱,还要谋夺孤儿寡母的房产,真是不要脸!”
萧朗见苏薇瞬间就把握了舆论的方向,陈凤娇一家顿时成了黑心肝谋夺她家产的恶人,见她还欲唱作俱佳地哭诉一番,忙走上前去接了苏薇背上的背篓道:“走了一天累了吧?天色不早了,咱们再不走天黑也到不了家。”
眼见今天的表演已经够大伯家难堪很久了,苏薇收了眼泪扶起苏蓉道:“姐,咱们快回去吧!娘和弟弟在家一定等急了,我们今天把家里的棉袄都穿出来了,他们在家该冷了。”
“啧啧,这苏启亮也不是个东西,带着老婆在城里吃香喝辣的,自己弟弟家的孩子吃不好穿不暖的也不管,这小姑娘该有多冷,你看她在许记刚买的红棉袄就套在上了。”有个白胖妇人见苏薇穿了件新衣裳,居然第一时间就脑补出她很冷才换上。
有几个善心的妇人还给他们拿了几个馒头和冻柿子,苏薇刚才表演得太过投入,把自己塑造得太过可怜,现在只有低头接了人家的馈赠,千恩百谢地从热情的围观人群中走了出来。
回苏家村的路上,苏薇和苏蓉坐上牛车,萧朗却不跟她们同坐,背着两个厚厚的棉被跟在牛车后面慢慢走着,偶尔抬眼看苏薇,眼中就有几分藏不住的探究。
苏薇见他总看自己,眼神有些奇怪,不由调皮地对萧朗吐了吐舌头,萧朗忙不自在地看向一旁,心道也许是苏薇失忆前情绪压抑了太久,现在才爆发了出来。
“薇薇,你真是吵架能手啊!你奶奶和你三婶都没你厉害,你大伯娘和苏蕴武真是活该,哈哈,你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张竹生笑嘻嘻地夸奖苏薇。
苏薇一听他拿自己和苏婆子、朱桃花之流相提并论,没好气地说了句:“不会夸人就别夸,谁是吵架能手啊?不要坏了我的闺誉,我可是斯文有礼的淑女,不要乱说!”
萧朗听得苏薇大言不惭地提起自己的闺誉,还说自己是斯文有礼的淑女,不由替她脸红起来,他忍了半晌,终于小声道:“苏薇,你以后莫要像今日一样当众哭闹了,说话也要注意些,你现在虽然年纪还小,但以后……。”
“以后怎样?以后总要说亲的是吧?这样泼辣又是个跛子,谁敢要是吧?没人要有什么打紧,我又不是非嫁人不可。”苏薇打断萧朗道:“放心吧!我苏薇靠着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用出嫁从夫那么委屈麻烦!”
萧朗见苏薇小脸高高仰起,唇角微翘,一双圆圆的杏眼微微眯起,眼中璀璨如星光,这种骄傲和自信是萧朗在这个年代的所有女子脸上都没有见过的,他不由看得一呆,这种理所当然存在于天地间,无惧一切的样子令他觉得胸臆中有什么东西在激荡。
自小他就活在恭谨守礼的世界中,幼时就被送到书院去读书,书院最讲尊师重道,萧朗小小年纪就十分守礼自持,后来家里遭逢巨变,他蒙人保护才得以与秦娘子相逢,逃过一劫,他娘本是忠勤伯家的五小姐,虽然是庶出,但伯爵府中最讲礼数,她出阁前家里还专门请了宫中的嬷嬷教她和四姐礼仪。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回家
后来萧家遭逢巨变,秦娘子带着萧朗隐居在这偏僻的山村中,虽然身处乡野,她对萧朗的要求反而更加严苛,学文习武,医术也不能落下,礼仪风姿也是以世家子弟的标准来培养的。
萧朗从小处于这种规行矩步的环境中,从未享受过其他乡村儿童一般自由生长的时光,谦谦君子,谨慎低调更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此时看见苏薇如沧海明月般皎然坦荡的神情,不由心头巨震。
“薇薇,女孩子怎么可以不嫁人?莫非你也要像黄举人家的大姑娘一样绞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张竹生可不懂欣赏苏薇面上的神情,他见苏薇气场强大,也不过咽了口口水,就开始傻乎乎地问起来。
苏薇实在不想与古人谈论现代女性独立性的问题,她将头搭在苏蓉肩膀上打了呵欠道:“好困,姐,我睡一会儿啊!”
苏蓉也被苏薇一席话震惊地用小手掩住嘴,女子不嫁人也能依靠自己而活,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语,在苏蓉心目中,女子人生最大的事情就是嫁人,出嫁从夫更是古训,不嫁人怎么存活在这个世间她从来没有考虑过。
苏秀才在世时就替苏蓉定下了与县城里的赵秀才家幺儿的亲事,是以虽然苏蓉现在只有十四岁,但她已经以一个待嫁姑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了,家务女红都很努力的练习,与青年男子也注意保持距离。
她顾不上去想苏薇这惊世骇俗的想法从何而来,她见苏薇困了,忙把肩膀放得更矮些,又怕苏薇着凉,从背篓里拿了自己的新棉袄给苏薇搭在身上。
四人紧赶慢赶还是到天擦黑才回到了苏家村,萧朗先回家将今日卖药所得的银子交给秦娘子,又把两床棉被送到了苏薇家,宋娘子忙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总是麻烦你家。”
苏薇路上就见萧朗背着两床棉被跟着牛车走了一路,让他坐车也不肯,考虑到他那古板的模样,八成是为了避嫌,不肯与苏家姐妹共乘。让他把棉被放到牛车上,省得背着怪沉的,他也只是摇头笑笑,见他实在不肯,苏薇想着反正他也是身强体壮的武功高强人士,这两棉被也累不着他,就没再管。
还以为他是给自家买的,他和秦娘子看着都是极爱干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