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算呀?”
杨宗志眉色不动,心下暗道:“这扎西哈多,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呢?”与昨夜诚挚诚恳相比,今天的扎西哈多面带阴冷,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势态,和昨晚可大不相同了。
“怦!”扎西哈多拍着桌子道:“你好大的胆子啊!”他大声一吼,身后的官员们纷纷打了个抖,文书官的骨笔也落在了桌面上。
杨宗志笑着道:“殿下何必动怒,你们既然央恳我们和谈,我们应你之约而来,殿下却要和我们算旧账,这似乎是说不过去的吧。”
扎西哈多哼哼冷笑道:“和谈也行,不过大王子死在北郡,你们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这样吧,你们把幽州城以北的土地都割让出来,算是给大王子祭灵,我们便不计前嫌,除此之外,杨大人一刀杀了大王子,是我们四国的大仇人,虽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但是还请杨大人早早的回去,对天发誓,从此再也不得踏入我们四国领地一步。”
杨宗志和朱晃三人听得眉头轩动,杨宗志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冲却是哈哈大笑道:“说的可真是好听呀,你们是战败的一方,向我们求和,却是提出种种刁难,我看你们毫无半点诚意可言,既然大家谈不拢,我们自会回去奏请天朝皇帝,让他再派大军出来远征便是。”
说罢低头对杨宗志抱拳道:“杨大人,蛮子分明故意耍赖,我等向他们宣了皇上的御旨就是,也算作到了皇上的嘱托,然后今日便回程南归……”
博祖裔惊道:“杨大人,你们……”
杨宗志心想:“叫许冲这么一闹,倒也不差!”毕竟现在弄不清蛮子的打算,一切都蒙在鼓里,与其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作出强硬姿态,把主动抢回手心。
杨宗志伸手从朱晃头顶接过圣旨,展开大声宣道:“南朝仁宗皇帝有旨:四国与我南朝多年为邻,却是枝节波折不断,两方连番大战,造成生灵涂炭,百姓居无定所,今朕派北方道黜置使杨宗志出塞,与尔等协商定议,若尔等心有悔意,愿接秦晋交好,我等可对天盟誓,有生之年互相不得派兵进犯对方的国境,若尔等执意一意孤行,我们天朝威怒之师自会前来造访,何去何从,望尔等三思而行,钦此……”
杨宗志话音一落,院中一片喧闹,扎西哈多怒道:“好个三思而行,南朝皇帝好大的口气呢,我们偏要一意孤行,看他能把我们怎的。”
杨宗志笑道:“话已带到,各位见机行事而已,许大人,我们走吧。”说罢将圣谕毕恭毕敬的盛放在桌面上,带着许冲和朱晃大步走出院子。
出门后阳光普照在大地上,许冲哈哈大笑的学着杨宗志的语气道:“畅快!畅快!何去何从……望尔等三思而行,否则我威怒之师必将不日前来造访,哈哈!哈哈哈……”
杨宗志叹了口气,走到塞夜河的岸边,塞夜河与洛水不同,水质昏黄,却不如洛水那般的明澈,河心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三人的倒影,沿着河边向外疾走,并未受到任何人的留难。
杨宗志低声沉吟道:“奇怪呀……”
许冲兴冲冲的道:“奇怪什么?”
杨宗志叹道:“蛮子派使者向洛都求和,言辞恭敬,现下却又变得如此嚣张跋扈,没有半点诚意,那他们求和作甚?”
许冲大笑道:“和这些狗蛮子有什么好谈的,打得下他们便打,现在他们正当国立积弱的时候,倒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杨宗志摇头叹气道:“许大人,蛮子新败,的确国内兵力空虚,但是……我们就好过他们了么?”
许冲听得面容一窒,登时答不出话来了,蛮子虽缺兵少将,但是南朝现下也是四分五裂,三殿下占据江东和闽南,挥兵讨伐中原,与皇上在洛都大战如火如荼,人家不好过,他们自己境况也差不多,大家彼此彼此,都没有一口吞下对方的实力。
因此当下是一种羸弱的均衡,两方都是内忧外困,为了安抚内部,只得先解决了外部冲突,才能腾出手来,但是双方的话可都说的盛气凌人,不但扎西哈多一如常态的口出狂言,便是仁宗……似乎也没有留下什么回旋的余地。
其实大家都需要休养生息三五年,才可以喘过这一口气,不然扎西哈多也不会定下什么五年互不进犯的盟约,不过他今日却把过去的盟约给推翻了,咄咄逼人的,似乎更想要立即见到高下不可。
而且他抓住固摄死在北郡的根源不放,杨宗志想一想便觉得好笑,固摄分明是被他扎西哈多一手害死,但是他不愿承认,把罪责都推到杨宗志头上,杨宗志有口难辩,也清楚自己就算说出实情,方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只会觉得他百般推诿抵赖而已,因此索性根本就不提这件事,总之木罗科的死,和固摄之死都记在了他杨某人的脑袋上,也不怕多了这么一件,大家血海深仇,更不能指望人家对他有什么好辞色。
他们三人沿着塞夜河走向南门,将将走到南门下,背后有人急声大叫道:“杨大人且慢!”
回头一看,见到博祖裔穿着长长的丝袍追了出来,丝袍尾缠在脚下,一步三个趔趄,杨宗志等人停下步子,等在原地,博祖裔气喘吁吁的赶上来,抹着额间热汗道:“杨大人慢走,在下还有话要说。”
杨宗志笑道:“博大人要说什么啊?”
博祖裔苦着脸道:“大家开诚布公,怎么说不到三句话,杨大人便转身走了呢。”
“哼!”许冲怒道:“开诚布公,我们倒是想要开诚布公呀,可惜你们一点诚意也没有,废话……割让幽州以北的土地,我们若是这样回国去,就算皇上不说什么,我们也要被天下百姓戳着脊梁骨骂死啦……”
博祖裔摆手道:“这是误会……这是误会,绝非我们事先想好的条件,今日殿下说的话,的确是过……过分了一些,哎……这也是有原因的,总之杨大人千万莫走,稍等一两日,鄙上自会给杨大人一个交代。”
杨宗志叹气道:“现在四国当中,还有谁比扎西哈多更具权势的?博大人你一直说鄙上,鄙上,到底你的上面是谁呢,又是四国的哪一位权贵?”
博祖裔为难的道:“现在还不到在下说出的时候,过一两天,在下必会再来寻找大人,带大人去相会。”说罢恭敬的施了个抱胸礼,弯腰下去。
杨宗志叹道:“好吧,我便再多等一两天,如果时间到了,你们还没什么动静,可别怪我又转头走了,我这一走,可决计不会再回头啦。”话音落下,带着许冲和朱晃踏步出了南门。
时辰还不到晌午,天空碧波万里,三人走出城门,牵上骏马,杨宗志微微一笑,点头道:“果然找上来了,方才我还在说奇怪的,许大人今天这么一闹,可真是对了路子。”
许冲惊喜的道:“哦,是么,我这么大喊大叫的,难道还有什么作用?”
杨宗志轻轻舒了一口气,点头道:“是呀,前些天我们太过被动了,处处被这博祖裔牵着鼻子,他叫我们往东,我们便往东而来,他叫我们进城,我们便进城去,总之不是个办法啊,我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首先……蛮子这么快的派人求和,便是说不通的,而且和谈的时候,却又态度大变,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到见了他的主人才能明白,可那人偏偏迟迟不肯露面,现在这么一闹,他终于坐不住了。”
许冲听得哈哈大笑,飞快的跳上骏马道:“原来是这么一点微末功劳,那也是因为跟在杨大人身边久了,小将茅塞顿开的缘故。”说着话三人各自上马,朝大军营地骑去。
来到营地后,将军马随手交给下人,洛素允和丁娆娆早已在门口望眼欲穿了,见到杨宗志安然无恙的归来,两人一道露出喜色,洛素允跑上前拉着他的衣袖,上下打量片刻,娇笑道:“怎么样,都谈成了么?”
“啊……”杨宗志从马鞍旁取下一个水壶对着喝了一口,哈气道:“啊,没谈成,两国和谈,必会互相倾轧,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哪会这么轻易。”
洛素允傻傻的应道:“哦……”转头又对丁娆娆道:“丁师妹,宗志他现在回来啦,你也不必那么担心了呀……”说着话,流波般的俏丽眼角转到杨宗志的面上,玩味的道:“你可不知道,方才你走之后,丁师妹坐立难安,紧张的手足无措,似乎……似乎比我还要担心害怕哩!”
“嘤……”丁娆娆惶然娇吟一声,不禁羞得面红耳赤,丝毫不敢抬头见人,慌忙迈开小莲步朝营帐中跑了回去,姣好的身躯在缎蓝色的素裙下左摇右摆,柳腰款款,极为夸张魅人。
杨宗志放下手中的水壶,摇头失笑道:“跑得这么快,我有这么可怕么。”
“什么你有这么可怕呀。”洛素允娇媚的劻怂谎郏阕潘母觳驳溃骸澳隳训啦恢廊思沂窃诠匦哪懵穑俊�
杨宗志哈哈一笑,拉起她酥嫩的小手儿,道:“其实你不知道,我有件事情可能把你的丁师妹给得罪了,就在我去神玉山的当天晚上,我们一群人被费二叔给药倒后,我为了保住你师父的名节,作了一件让丁姑娘大惊失色的恶事……”
……
当天下午并无任何异常,四方派出的探马也回报说,凤凰城外一片宁静,全然见不到任何的兵马,由于天气骤然变暖,炭火也不需要再烤了,阳光充足,很多人都把洗过的棉衣拿出来晒过。
吃了晚饭后,丽日终于缓缓沉下了霍得山,军营内早早的点起了篝火,虽说这一路并没有碰到什么古怪的状况,但是大家依然严阵以待,时刻提防着各种措不及防的局面出现,毕竟在人家的国土上,孤军深入,没有其他后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小心行事。
吃晚饭的时候,洛素允便幽幽的躲闪着杨宗志,不让他轻易近身,吃过饭后,她收拾好碗筷,便和丁娆娆早早的去歇下了,甚至连招呼也没打一下。
杨宗志不禁摇头苦笑,心知前面两晚,她都被自己捉住不肯放回去,抱着她酥嫩的娇躯睡觉,这对她这位素来脸子极薄的大仙子来说,实在是到了忍耐的尽处,因此今晚害怕丁娆娆和其他人笑话,一吃过饭便躲开去睡下了。
她现在这样,比过去已经好得多了,想杨宗志刚刚与她重逢之际,手指头只要沾到她的小身子骨上,便会被她轻则点上穴道,重则从房门内丢出去,杨宗志一直努力的将洛仙子调教成凡人,甚至隐隐的还期望她在床底间更加浪…荡一些才好,最好能和妖冶的婷姨,或者一身媚骨的烟儿那样,但是这事情不能急在一时,总要慢慢的才行。
吃饭后和朱晃,忽日列等人商议了一下后面的行止,说话晚了,时间快到中夜,杨宗志才踏着昏昏沉沉的步子,走回到主帐内,此刻除了营房外还有卫兵守候,其余的人大多都已经入眠了,四周一片万籁俱静。
偶尔会有犬吠在原野天空响起,传来一两声,便又嘎然而止,杨宗志心里想着扎西哈多的狂态,背着手走到主帐内,抹黑来到军案边点上蜡烛,四周顿时杳然一亮,蜡烛发出昏黄的光芒,一闪一闪的照射在幕布上。
杨宗志伸手打了一个哈欠,走到一边行军床头,便要横身躺下去,正在这时,忽然心头一动,隐约觉得周围有人,但是又捕捉不到人家到底在哪里,他没有学过洛素允的剑心修道,不能闭着眼,用心去体会万事万物,只能凭借多年沙场的本能反应。
这种感觉若有若无的在心底流淌,四周一片死寂,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突然……军案上的蜡烛噗一声变得摇曳起来,烛光扑闪扑闪的,时而明亮,时而飘动不已。
军帐四周都扎了铁钉,正是能防止塞外的狂风刮进来,若是没风的话,蜡烛怎么会自发的摇动,杨宗志眉头一轩,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眼睛眯起来到处看去,见到军帐内空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子,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猜测可能是什么人不请自到。
最大的可能,还是扎西哈多,他今日表现的太过不同寻常,杨宗志总是觉得怪怪的,昨晚他还热切的希望杨宗志能助他一臂之力,今日却又赶着杨宗志早些离开,前前后后,如同是两个人。
杨宗志明白他一定是有事情藏着没说,这时候偷偷来私会自己,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所以装神弄鬼,杨宗志的心头奚然一笑,面色淡定的坐在床头上,看着烛光缓缓摇曳,忽然烛光啪的一下全然灭掉了,身遭陷入一片黑寂之中。
看到有人在催翼玉剑,那本书写明了,是攒着写,现在主要还是完本群芳谱,所以会占用大部分的精力。
第六百零四章 灵狐 之三
帐外有春末的冷风,吹得帐撩呜呜作响,杨宗志孤零的坐在黑寂里,全身的血脉自发的绷紧,扎西哈多来就来了,偏要弄得神神叨叨的,一会搅得烛光翻腾,一会甚至还把蜡炬吹灭掉,他以为杨宗志便是吃素的么?
杨宗志心头嘿嘿一笑,双目不可视物,索性把眼睛闭上,耳朵高高的竖起来,侧耳过去倾听,只能听见帐撩外的呜呜风响,其余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是南朝两万大军的营地,士兵们大多都已经熟睡了,杨宗志却是心头暗暗好笑,扎西哈多这么故意做作,难道是想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不成,一个主帅……在自家营帐里被人吓死,说出去可真是要贻笑大方啦,他也不想想,自己只要大声一叫,立刻便能招来千军万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复又暗念:“不对呀……扎西哈多就算装神弄鬼,恐怕是找错了对象。”以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又怎么会不清楚对方是胆大包天的人物,仅凭这些三岁小童的把戏,徒然引得对方嘲笑罢了。
这时候一个念头忽然窜出来道:“扎西哈多……他是真的想行刺大营了不成。”今日见到他翻脸不认人,数度挑衅发难,催着杨宗志早日离去,这样大家都不会以为他有什么贰心,假设杨宗志在自己的营帐内暴毙,谁也不会把疑心迁怒到他的头上,他正是要借这个机会,预谋行刺。
终其所以,扎西哈多把他杨受宗志看做毕生的对手,无比珍视,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杨宗志孤身闯入北方四国的机会,若不借机铲除掉,后患无穷。他今日白天演了一天的戏,全都是为了午夜行刺作准备,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