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这玉佩到底是何来历?”
眼看着自己完全不被她放在眼里,办案的官差也绝望了,不再同她打官腔,只盼着早早结案,出去喝花酒。
墨非莲看一眼季小小,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小小也在她身边一起坐下,她这才开口笑道:“不知道这位官爷可知道碧游堡。”
哪有不知道的理,大家都在一块土地上打拼,三天两头衙门里还要派人上去巴结,这念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官爷思及此,悠悠叹气一声,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墨非莲,道:“莫非这被盗的玉佩是碧游堡之物。”
“自然。”墨非莲点头,季小小心头也跟着咯噔一声。
“那您是……”这会,这官爷说话也小心了些,墨非莲笑得得意,又从身上摸出一块小牌子,在那官差面前晃了晃,道:“不知道这位官爷可曾见过这块牌子?”
季小小离得近,自然看得更为清楚,那牌子不过小指长两指宽,用一根墨线系着,光线较暗的房间里也散发出难以言说的柔和光芒。
最为奇特的是它上头的字,出去碧游堡三个构造奇特的大字外还在下头刻着再清晰不过的另外三字——游翎然。
她不会不知道这游翎然是何许人也,当年便是他亲手将碧游堡创建成了江湖第一大势力,也不知道被茶馆酒肆里的说书人吹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步天下偶尔提起,面上也是露出赞赏神色,道:“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让小小不甚唏嘘。
只是,这牌子和墨非莲……
那官差猫着身子凑近了来瞧,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神色之中尽是慌张,态度根本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恨不得对着她们点头哈腰,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墨姑娘就是。”墨非莲将那牌子收好,又指指季小小:“她是我的结义姐妹,我们今儿个原本打算着上街好好聚聚,却没想到竟然半路遇上的偷儿,将我送给她表示情谊的玉佩给偷了,坏了我们的兴致。”
“原来如此,那人真该千刀万剐。”差爷高声附和,听得季小小直想笑,墨非莲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气势却丝毫不减:“你去跟你们的老爷禀报,就说让衙门里最好的官差来接手此案,不查到这胆大包天的小偷,我可就……”
“知道,知道,我这就去。”不等墨非莲说完,那官差便跑得没了影,小小终于得了空挡说话,拉拉墨非莲的衣袖,问:“那块牌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非莲的神态之中有一丝倦意,似乎并不太愿意说起,只是轻描淡写地微笑回答:“这也是那个白痴男给我的赔罪礼。”
见小小仍是不解,墨非莲笑开:“没关系,你还小,日后便明白了。”语气竟然是淡淡的心酸。
小小掐着指头,想着自己这个年纪,怎么说也算是老大不小,可是步天下倒是真的极少和她说男女之事,心里不由闷闷,不再说话。
两人在这房间里等了许久,外头不时地有官差来来往往,却偏生没有一个人进来搭理她们,墨非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走出门去,顺手拦了一个面容稚嫩,看起来好欺负的人,问道:“你们官老爷到底在做些什么?”
那人原本在抵着头走路,手上还抱着一叠卷宗,如今被墨非莲拦住,吓得险些将这些东西撒了一地,擦擦脑门上冒出的冷汗,才畏畏缩缩答道:“听说是从外地来了个不得了的捕快,我们家老爷正在接待他呢。”
“了不得的捕快?”墨非莲在心底琢磨这几个字,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展昭展小猫的模样,吸了口口水,将那小差放开,摆手:“你去吧。”
季小小也等得有些无聊,东摸摸西碰碰,墨非莲回到房子里,大概也明白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道:“这些你还是别动为好,若是牵涉到衙门自己的利益,他们绝对是江湖上最为粘人的一拨,闹腾得你永生难安。”
“这样。”小小也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自己果然还是太稚嫩了。
墨非莲将方才那个小差说的话又同季小小重复了一遍,小小只觉得自己心底好像有鼓在镭,咚咚咚的不像回事,还不等她将心底的这些疑虑都说给墨非莲听,房间的门口终于传来了一道低低的男声,朝着房间里带笑反问: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案子,居然需要我出门调查?”
兵败如山
这声音,想必给季小小三辈子她也无法忘记。分明就是那一日在□窟里让她颜面尽失的风流大捕快——司然亦。
说时迟那时快,小小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直接撤开案几后头的太师椅就想往里头钻,只可惜还是稍稍慢了那么半拍,司然亦刚刚踏进这屋子,眼睛便自动搜索到那一抹娇俏的身影,下意识地勾起了唇角。
“原来是你。”
这一声暧昧的开场白让季小小的身子僵硬在了原地,墨非莲看看小小,又看看司然亦,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嘻嘻伸手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小小拉到司然亦跟前,礼貌同着他行礼,道:“见过大捕头。”
季小小绝对是被赶鸭子上架,她哪里会想到司然亦竟然会这么早过来参加武林兵器大会,而且还偏生在这衙门里,只能撇撇嘴,学着墨非莲的模样俯身,不情愿道:“见过大捕头。”
“季姑娘怎么如此有气无力,莫非是这碧游堡的食宿不好,还是这天止山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可有什么是在下能够帮忙的?”
司然亦笑得眼睛都要弯起来,一身红色的官服贴身裁剪,落落而下,倒是风度不凡,墨非莲一直笑吟吟地观察司然亦,在心底给他打上了上等的九十三分。
季小小不想搭理他,只想着快些将这事情给结了,拽拽墨非莲的袖子,给她递眼色示意她快刀斩乱麻。
谁料墨非莲却意会错了她的意思,见她拽着自己,还以为是小小害羞,当即笑开,对着翩翩的司然亦比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差爷您上头请,我和妹妹的这件事情可就拜托您了。”
司然亦就喜欢看季小小这般怯怯又不敢说话的模样,笑着坐上太师椅,摊开他面前的案宗,看着下边的两位女子道:“不知道今日是谁来报案?”
墨非莲想了想,这玉佩是在季小小身上被人偷了,将她朝前推了推,道:“是她。”
“啊?”季小小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扑到了桌子上,抬头,刚巧又和司然亦来了个眼对眼,浑身又是一个哆嗦。
“哦?”司然亦倒是好心情,将挂在一边的毛笔取下,指了指砚台吩咐:“研墨。”
“你是叫我?”小小指指自己,满脸的不确定。
司然亦白她,却依然是带着笑,说得好似理所当然:“不是叫你还是叫谁。”
“可是……”
“没有可是。”墨非莲在后头帮腔,又对着司然亦抛一个媚笑,笑得欢畅:“既然大捕头在这,这事情我便放心了,姐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
此言甚得司然亦之心,他浅笑抬头,毫不顾忌地瞅着季小小慌张的表情,道:“恕不远送。”
“小莲……”季小小在她身后叫得凄凉,可惜墨非莲却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只留给她一个□而袅娜的背影,好似一阵烟儿,消失在了院门口。
“咳。”司然亦咳嗽一声表示正式的备案已经开始,季小小不甘地回头瞪他,却和他那副好似偷了腥的猫儿一般满足的表情碰撞到一块,指尖一个颤抖,顿时避到数步之外,趴在凳子上头瞧他。
“不知道季姑娘还有何事?”司然亦稍稍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却压不下唇角的那一簇微笑,看得季小小胆瑟。
她摇摇头,认命地坐下,准备开始提供信息,以方便他备案。
司然亦却不动,只是看着一边的砚台一言不发,季小小这才想起方才他让自己研磨的事情,偷偷瞧一眼他的表情,果然是在等待着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挪到案几前头,道:“你又不是没有手。”
“美人相伴,素手研砚,自然是不一样。”司然亦意有所指,季小小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果真当初出门便不应该放任墨非莲将自己打扮地如此花枝招展,就连碰到这个死对头也要被他如此调笑羞辱一番,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一面不满地磨着墨石,一面百无聊赖地四处瞧看,季小小忽然觉得司然亦的视线一直都黏在自己身上,好似怎么样都摆脱不了,别扭地缩了缩脖子。
这感觉好似如芒在背,针尖一般扎得人生疼,她低声咳嗽一声,身边便传来司然亦的声音:“怎么,莫非是穿得太少,季姑娘着凉了?”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小小在心底腹诽,面上却不敢造次,只是对着他勉强一笑,道:“不劳您费心。”
司然亦却不以为然,懒洋洋支着自己的下巴,笑着望她:“季姑娘这话可就说得太过见外,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睡……”
“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季小小赶忙搭腔,手下一个不稳,刚刚磨好的些许黑墨便这样撒在了桌上。司然亦略有些可惜地看着那些墨色斑点,又朝着砚台里添了些泉水,道:“季姑娘你又何必如此慌张的掩饰,莫非你没有听说过那句古训……”
他在这里故意卖一个关子,季小小被他看得心底发毛,说话都开始不利索起来:“你,你你说,说是什么古训?”
“此地无银三百两。”司然亦带着笑一字一顿,季小小再度五雷轰顶,世界天塌地陷。
“季姑娘如此急着解释,只能证明你心底有鬼,在下说的,可有偏差?”
“差,差,差得远了。”小小不肯服软,却止不住结巴,听得司然亦又是一笑。
“算了,我也不想再同你争辩这些事情,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这态度,就好像是骄纵,一派宠溺地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无理取闹,季小小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一阵又一阵的恶寒,研磨的速度又快了些。
“季姑娘可真是尽心尽力。”司然亦叹息,“我原本还想同着姑娘多多亲近一些,却没有料到你竟然如此冷淡,实在是让在下好生伤心。”
“噗。”小小终于再也没忍住,成功破功,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
这想必是季小小过得最为难熬的一天。
起先是在客栈里遇上那个白面书生,犯了她的霉头平白丢掉了墨非莲的玉佩。而后又是她一介小偷,却来到衙门里报案,还遇上了她特封的死对头,被他百般戏弄于鼓掌之中。
好在司然亦在办案时态度还算严肃,虽然常常用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打量着季小小,可是也好比先前那样出言调戏。
小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终于是在日暮时分结束了这场堪比审讯的备案,挪着沉重的身子打算独自溜出府衙。
司然亦自然是不能让她如愿,长臂一伸便拦去了她出门的路,浅笑着望她:“季姑娘这是要走向何处?”
季小小不想同他纠缠,说的话也是有气无力:“回客栈。”
“原来如此。”司然亦得到了季小小的回答,却没有让路的意思,只是继续笑着,厚颜无耻道:“不知道小小姑娘可否赏脸,同在下共进晚膳?”
滚……字差点儿脱口而出,季小小拿出最好的家教,微笑地看向他:“您是贵人,我区区一介平民,又怎敢高攀?”
“我不会介意。”司然亦一句话,将季小小堵地无话可说。
这世上当真还有厚颜如斯的人,季小小默默流着眼泪,跟在司然亦背后出了衙门,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四周来自各方的眼神洗礼。
上了大街便好了,反正人这么多,走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小小在心里如此盘算,却不料前头的人竟然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心思,还不等他俩完全走出衙门,便在前头微微一笑,温和回身嘱咐道:“待会不要想溜,除非你想我穿过人群将你抱进酒楼。”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季小小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司然亦向来是说到做到,若是当真要他抱着走进酒楼,想必不用她再做任何宣传,她一定会成为比墨非莲还具有知名度的女人。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她再一次在心底默念自己的至理名言,顺道在末尾又加上了一句:偷儿和捕快同桌而食,这让她情何以堪……
……
到了傍晚,酒楼人也人满为患,小二见司然亦一身官府,又生得如此英俊不凡,当即赔上笑脸,道:“这位客官,小店已经没了隔间,不知道能否委屈两位在大堂就坐?”
司然亦看一眼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季小小,神色轻松,点了点头。
季小小哪里还有拒绝的理,如今可是这位捕头说了算,只得拉长了脸,苦兮兮地继续尾随其后,跟着小二来到了酒楼的一角落座。
心不在焉地听小二说快板一般报完了菜名,季小小拨弄着自己的茶杯低头不语,司然亦却忽然开口叫她,声音甜得好像可能拧出水来:“小小,你想吃些什么?”
从最初的季姑娘,到后来的小小姑娘,到现在的小小,这变化来得太快,季小小只能用猝不及防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抽动了已经僵硬的嘴角,看着司然亦:“你……?”
他摇头微笑,又是那副宠溺的表情,也不管这态度和他原本相差有多远,道:“没关系,你只管点自己喜欢的,我的俸禄还足够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季小小真恨不得将手中的杯子直接塞进那张不断张合说话来恶心她的嘴里,按捺住扶墙出楼的冲动,闭不吭声。
司然亦无奈,忽然从桌子上抓住季小小的手,温热的指尖轻轻擒得她无路可逃,望着她的眼睛,轻声吐出两个字来。
夜半幽会
“玉、印。”
“玉……印?”季小小重复着司然亦的话,脑里顿时浮现出那日因为好玩,顺手从他身上摸下来的那块小小印章,原本还有几分红晕的俏脸立刻黑了大半。
“想起来了?”司然亦笑,放开了她的手,看一眼站在一边有些目瞪口呆的小二,又转而看她,神情温柔:“所以乖乖点菜,知道了么。”
这话哪里是在安慰,分明就是威胁。季小小含泪用另一只手蹭了蹭被司然亦握过的爪子,转脸看着小二:“麻烦你再将菜名报一遍。”
“啊……哦,好。”不消片刻,小二便回神过来,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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