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悠路- 第310部分

“万岁爷，息怒。”

鄂伦岱被康熙扔过来的折子打到了，瘪嘴说：“奴才实事求是地复述他们的意见，您别生气，奴才不说就是了。”

康熙拳头攥紧，他还敢再扩大范围？不怕被吓死啊，不用想就知晓胤禩一定是最得拥护的，康熙眉头皱紧，民心也被胤禩拉拢去了？没由来的心惊肉跳，康熙郁闷之气少了，凝视鄂伦岱郑重地问道：“你常混迹市井街市，你同朕说说，八旗子弟最敬佩哪位阿哥？”

“这个……这个……”鄂伦岱腼腆地一笑，“奴才最近修身养性，秉承万岁爷教诲，不同三教九流厮混，提着鸟笼子遛鸟也不太同人打招呼，最多和瓜尔佳老都统说几句，那老家伙惦记奴才的画眉不是一日两日了，奴才就不给，馋死他，上次竟然敢给奴才参了酒的水喂画眉，奶奶的，画眉醉了好几日……”

康熙食指点着鄂伦岱，面色尤为的扭曲，气人，真正的气人，“朕用得上你的时候，你就给朕不着四五。”

鄂伦岱看出康熙皇帝苦闷，但这种苦闷不都是他自找的？诚实地说康熙对他一家不错，尤其是对鄂伦岱心怀愧疚，他本身又没什么追求，合了康熙的眼儿，于是虽然混球了一些，念在是战死的佟国纲唯一的嫡子，康熙对他一直很纵容优待。

鄂伦岱收敛起方才的胡闹，带了几分的正经，“皇上也应该知晓，市井之人……他们的议论哪能作准？万岁爷认为哪个阿哥好，他们就佩服哪一个。”

“胤禛呢？”

“四爷啊，挺奇特的一位阿哥，做事认真，性子古板冷傲，说话不近人情。”鄂伦岱总结，“有时候真是不想听啥，他说啥，气死个人儿。”

康熙嘴角勾起，心情愉快了很多，原来胤禛也能让鄂伦岱这样的人生气，不坏不坏，“朕以为老四会多几份保荐的折子，他为朕立下过苦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鄂伦岱苦笑：“四爷的功劳您不都赏赐了？如今朝中上下一片唱红八爷，大爷，即便有敬佩四爷品行的人有心，前程乌纱帽比敬佩重要得多。”

康熙讶然，鄂伦岱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让他吃惊，更为吃惊的是并非没人看重胤禛，他们是因为前途保荐得胤禩，如果他再捧起一位阿哥的话，是不是胤禩也没有如此多的支持的人，胤禩的实力还在他可控制之中？

胤禩有个巨大的短处在，康熙虽然震惊于，但并不惧怕胤禩，康熙唇边淡出舒心的笑意，“隆科多可用，你亦可用。”

“万岁爷过奖了，奴才就是享受个富贵日子，奴才用享受昭告天下皇上仁慈宽厚，姑奶奶一定看得见佟氏宗族的富贵日子。”

鄂伦岱厚着脸皮笑着说，康熙多了几分哭笑不得，转而突然发问：“你也不想保荐胤禛？前程乌纱帽你需要看重？”

“……”

鄂伦岱咬牙，扑通跪下，并跪趴到康熙面前，抱住他的大腿，痛哭：“万岁爷为奴才做主啊。”

“怎么？”康熙被鄂伦岱弄愣了，“谁欺负你了？”

鄂伦岱抽气说，“四爷和四福晋都欺负奴才，四福晋说了，奴才如果胡乱瞎写折子，就不让奴才再去找四爷玩儿，奴才……想了半天没想到保荐谁，阿哥们都很好，奴才觉得谁都能做太子，要不太子轮流做？皇上您看呢？”

“鄂伦岱，你也给朕闭门思过去。”

“嗻。”

第512章　争执

削了鄂伦岱一顿，康熙皇帝也没见心情好到哪去。将人找进来生了一肚子气，但有一句话鄂伦岱说对了，他如果再不停止越演越烈的保荐太子的风暴，等待他的局面是不可收拾。

如今六部动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太子的册立吸引去了，如果京城外面也是如此的话，不用别的，大清必乱。康熙最为郁闷的就是这一点，他没料到儿子们根本不给他控制的机会，一切都按照事发前志远担心的局面前进。

“李德全传旨，大学士马齐不思忠君，妄言立储之事，摘去顶戴花翎，命其闭门读书。”

“传朕旨意，李光地等老臣不体朕意，攀附八阿哥胤禩，朕本欲严惩，念其曾有公于社稷，命其归乡，交由地方官员看管，不得离开故土一步。”

“传朕旨意，裕亲王处事不平，一味的依附胤禩，夺其爵，命其弟降级袭爵。”

“传朕旨意，良妃欺辱皇贵妃，降位为嫔。”

“传朕旨意，命简亲王雅尔江阿整顿宗室，为宗人府宗令。”

“传朕旨意，四阿哥胤禛人品贵重，屡次为朕解忧，为朕最钟爱之子，其处事公允当赏，恢复其雍亲王的爵位。十四阿哥敬重兄长，朕心甚慰，准其……”

康熙稍稍停顿了一瞬，勒笑道：“准其所请，入兵部历练。”

“传真旨意，奉太后懿旨，命八福晋入宫侍奉太后。”

康熙一连串的旨意发布下去，他料想能扑灭这团立储之争，最后说道：“传朕旨意，命舒穆禄志远……命他为吏部尚书，给朕看好了吏部。”

“嗻。”

康熙成全志远转遍六部的愿望，经历保荐太子风暴，康熙已然不信任吏部尚书，他如此暗示下志远和胤禛都没有动作，康熙气愤有，憋屈有，同时对他们多了几分难言的信任，吏部的事情也只有志远能够顺利解决了，让大清的官员都从从龙之功中清醒过来。

志远坐镇吏部，起码十年中康熙不用再担心官员的升迁不公平了。康熙亲自下旨意嘉奖皇贵妃，并且再次像所有人表示他不会再册后，同时立储之事暂缓，他会考察清楚哪位皇子最适合做储君。

下旨公推太子的时候，康熙是在大朝上，暂不册立储君时，康熙也是在百官宗室面前，那一份份保荐太子的折子仿佛没有出现一样，都说皇上是金口玉牙，但当庭反悔改变的康熙，没什么不开眼的人说康熙不守信用，坐在龙椅上的他无人敢违背。

胤禩很伤心，康熙无差别的攻击并不是伤了他一个，但实力受损伤最重的就是他。掩饰得再好，胤禩心里也满是不甘，在他眼中自然露出这种不甘心。

“皇阿玛，不公平，您不公平。”

胤禛听见胤禟的控诉般的声音，不由得有几分凄然，梦中胤禩夺位也失败了，在雍正继位后一直被打压，他难道不知晓争不过雍正？胤禩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就连八福晋都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胤禩是抱着必死的心同雍正作对，在雍正继承皇位的那一刻他已经想到了死。

在胤禩最后关头，胤禟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他，其实只要胤禟反水，雍正不会那么气愤，面对为胤禩身藏毒药随时准备送死的胤禟……胤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胤禩在梦里是失败者，在如今也没什么可能成功，胤禟依然如故。

“胤禟，你给朕闭嘴。”

“皇阿玛，您即便让儿臣闭嘴，儿臣还是要说，是您让百官公推太子，八哥得众人拥护，但您……您却改主意反悔了，皇阿玛处事不公平，兄弟中谁比得上八哥？为什么您反悔了？”

康熙脸色紧绷着，嘴唇哆嗦，从来没人如此不给他脸面，胤禩冲出来挡住了胤禟，“皇阿玛，是儿臣的错，您恕罪。”

志远嘴唇嚅动，心中叹了一口气，胤禩是被人阴了，被皇上，被他的兄弟阴了，胤禩是很得百官的好感，但断没有众口一词地支持他，可那些奏折，上奏折的人可不见得都是胤禩的人，背后……背后……志远抬眼向大阿哥看去，以前略微有些暴躁的大阿哥最近的表现极为的沉稳，有别于平常，继福晋给他的影响非同一般，听说大阿哥身边凝集了好几位谋士。

三阿哥也没少让清流保荐胤禩，再加上不动声色的胤禛，可以说胤禩是被人赶到火上烤的，胤禩不见得不知晓，但除了这些之外，别的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太少太少了，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收获太美好，他只能踩上去。

“皇阿玛，恕罪。”

胤禩砰砰地磕头，很快额头红了，很快额头出血了，胤禟梗着脖子，“皇阿玛，您是想逼死八哥。”

十阿哥准备上前支援时，胳膊被一向低调无为的十二阿哥拽住，十二福晋是马齐的女儿，马齐也是支持八爷的，十阿哥脸色缓了缓，“你放开。”

“十哥，是四哥让我拽住您。”

胤禛恢复了亲王爵位，离着十阿哥比较远，十阿哥愣了一会，“四哥？”

“刚才四哥给我递眼色了，让我看着您。”

十二阿哥地位爵位都不高，但比较懂事，同胤禛的关系还算是亲近，接到胤禛的示意之后，眼睛一直黏在十阿哥身上，因此他一动，十二阿哥就拽住了他，“你现在出去不仅帮不上八哥九哥，没准会激怒皇阿玛。”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看着八哥被皇阿玛逼死。”

都是康熙的儿子，自然知晓康熙说话有多难听，以现在胤禩的状态来说，是承受不住的，十阿哥梗着脖子向上看，康熙此时已经从龙椅上站起身，眸子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在看向胤禩的目光中是厌弃，是彻骨的寒冷，仿佛胤禩不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

“八哥，八哥。”

十阿哥努力挣扎着，十二阿哥越拽越紧，最后几乎抱住了他，“十哥，你不行……你听我说，能救八哥的只有四哥，四哥能成的，十哥冷静啊，冷静。”

胤禛很少交给十二阿哥什么任务，好不容易轮到他表现一把，他拼死也不能放开十阿哥。

“四哥不会救八哥，不会的。”

十阿哥不是傻瓜，从没听说胤禛同胤禩有交情，胤禛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厚道了，还能帮衬着八哥？记得八哥最疼爱的儿子弘历没少同弘曜闹，四哥如今就弘曜一个儿子，他应该不会帮八哥。

“胤禩，你生母……”

“皇阿玛。”

在康熙准备给胤禩最后一击的时候，胤禛出声了，胤禩的生母是辛者库的奴婢，他呢？额娘不也是宫女，谁又比谁好到哪去？胤禛从来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小肚鸡肠是他的代名词，但经历不同，陪在身边的人不同，所思所想不同，胤禛此时的心境以及为人有了更深刻的变化。

不是说他大度了，对于总是想着同胤禩相比的胤禛来说，对谁大度宽容也不会对胤禩，他们之间就没有一点点的友好氛围，面合心不合。阴胤禩梦里雍正做过，梦外胤禛同样也做了，对弘曜总是能在武力智力上压倒弘历，胤禛心里绝对称得上骄傲，每次看弘历被弘曜“欺负”得欲哭无泪时，胤禛虽然面上看不出，但别提多高兴了。

总是想着就说弘历这名不好，果然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胤禛对弘历的怨念并不比对仇敌好多少，所以他从不反对弘曜刁难弘历，而且弘历越惨越好，也从不为此事教训弘曜。

胤禛突然开口，朝堂上下一起沉默了，四爷来了？可怎么会呢？四爷不是同胤禩不对付吗？怎么会帮着他？还是害他？

几乎同时所有人否定了胤禛会落井下石的想法，如此可见胤禛做人比梦里成功，他做好事有人相信了。

康熙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挂下几尺得寒霜，“雍亲王，你出来做什么？”

胤禛跪在了胤禩身边，仰头道：“皇阿玛您不册立太子是您的事儿，八弟又做错了什么？您自己不也说他德才兼备，甚是像您？”

胤禩停止了磕头，额头碰触冰冷的地面，在人看不到的时候，泪水从眼角滚落，在乾清宫的金砖上留下浅浅的水印，如果没有康熙这些话，他又怎么会不停地去争取？

此时胤禩还不明白他就不是八贤王了，尤其是康熙被胤禛打断的那句话，生母是辛者库的奴婢……呵呵，如果不是四哥，这句话康熙一定会说，胤禩最痛苦的最无奈的伤疤将在众人面前揭开。

“你……”

康熙喉咙滚动，“爱新觉罗胤禛，你好大的胆子。”

胤禩没做什么的，他得众人拥护也是康熙捧出来的，如今你用不上了，你就随便侮辱？胤禛说得不多，但意境很深，康熙握紧拳头，他该庆幸胤禛给他留了几分脸面吗？该死的老四，在胤禛平静无波陈述事实的目光下，康熙有种从未有过的……羞涩，惭愧。

所以他连名带姓地叫胤禛，胤禛继续说：“百官保荐八弟，他违背不了，说八弟串联，儿臣不信，皇阿玛，八弟的生母良嫔娘娘是奉圣命侍寝，儿臣……”

康熙抽出宝剑，几步跃下丹陛，直刺胤禛，“胤禛，朕宰了你。”

第513章　落幕

康熙被胤禛的话气坏了，当庭抽出宝剑向胤禛刺去，在胤禛旁边的胤禩伸手将他拽住，“四哥当心。”

十四阿哥从后冲过来，同样抱住胤禛，“四哥，皇阿玛，您不能。”

虽然有他们阻挡，胤禛的手臂还是被康熙手中的宝剑刺伤了，划破了衣服，血慢慢渗出来，周围的朝臣纷纷跪倒：“万岁爷，息怒。”

胤禛甩开了十四阿哥同胤禩，仰头看着神色有几分后悔的康熙皇帝，胳膊上的伤口很疼，可不过是划破皮，康熙眼里的那分后悔，让胤禛轻声说：“我们是您的儿子，她们是您的妃嫔。”

康熙手里再也握不住宝剑了，当啷一声宝剑落地，康熙皇帝一时老态横生，后退了两步，儿子？妃嫔？他做了什么，让人随意地侮辱他的儿子，他的女人，康熙无力地说：“册封太子暂缓，胤禩闭门读书，胤禛不敬朕，罚俸三年。”

“谢皇阿玛。”

康熙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康熙扶着李德全离开乾清宫，胤禛侧头看了一眼伤口，十四阿哥焦急地问道：“四哥？”

“没事，皇阿玛没想杀我。”

胤禛确信这一点，康熙手中宝剑的剑势是偏的，即便他们不拦着，康熙也不会真正地下手杀了胤禛。

“四哥。”胤禩失落中满含着感激，“今日四哥的情分，我记下了。”

胤禩说不出容后再报，他也看明白了，胤禛如此触怒康熙皇帝，不给康熙留情面也只是罚俸而已，不像他被命令闭门读书，读书……不就是说他不懂得道理，连道理都没看明白，又有什么资格想做太子？

虽然胤禩看不穿康熙的想法，但在康熙心里，胤禛的地位比他高得多，也重要得多，既然如此，他怎么能报答胤禛？

“八弟不必如此，换个人这些话我同样会说。”

胤禛看出胤禩的落寞，胤禛可以同康熙抗争，刺激康熙，但方才并非是因为胤禩，看胤禩倒霉他心里是欢喜的。他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