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想到李芷卿,不知道再见会是什么样子。在保定的别院里,胤禛同胤礽见面了,同胤禛相比,胤礽多了几分的风霜,发辫中隐隐可见白发,眉宇间的皱纹越深,胤礽走路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舒瑶听胤禛说过,他不能走得太久。胤礽比胤禛年岁长,但不至于从外表看老上这么多。
舒瑶还记得胤礽在最为得意显贵的时候,风度翩翩,眉宇俊朗自信,这些年他在盛京看守皇陵料想是受过苦楚的。
屈膝见过胤礽,舒瑶悄悄地向胤礽身后看去,李芷卿同样屈膝:“见过四福晋,见过四阿哥。”
恭谨而生疏,胤禛陪着胤礽去书房,舒瑶说道:“表姐。”
李芷卿这才抬头,眼里闪过惊讶,又有几分的理所应当,舒瑶的变化不大,也就是说她老得不快,也是,雍亲王福晋一贯是好享受,儿女双全,雍亲王专一不二,儿女孝顺,她又有什么好操心的?不操心老得自然慢。
“不敢当,雍亲王福晋。”
李芷卿又俯了俯身体,舒瑶说道:“玉儿带她出去玩。”
“是,额娘。”
玉勤领走了李芷卿的女儿,舒瑶淡淡地笑道:“进屋说话?”
“奴婢瞧着院子里景色不错,不知能不能去凉亭呆一会?”
“好。”
舒瑶在前,李芷卿在后,两人来到了凉亭,舒瑶让随侍的丫头退出去,“表姐,坐吧。”
李芷卿看了舒瑶好一会,自嘲地笑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今的结局,你既然叫表姐,我也放肆一回,我不想问你是不是同乡,不想知晓你有多幸福多富贵,胤礽对我还算是真心,我最为遗憾的是……为妾侍格格,人只有经历过才会成长。”
哪怕知晓就只有她们在,舒瑶也不准备同李芷卿相认,不是不信她,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是与不是根本不重要。
李芷卿喝了酸甜可口的梅子茶,“有句话你说对了,我在父兄额娘上拼不过你,真是好笑,我怎么就忘记了拼爹?”
舒瑶把玩着手串,“表姐你还是如此认为的?不是我说,如果你是我,我是你,我们今日没有什么不同。”
她虽然懒,是一只米虫,但这些年一直也在经营着同胤禛的婚姻,也许她是李芷卿不会有现在富贵,但一定会少些波折,舒瑶的心一样是宁静的,米虫不是只能活在富贵里,在小康之家一样可以做米虫享世间的美好。当初李芷卿自身的条件并不是太差,又有神奇空间,舒瑶甚至可以享受更多的自在悠闲。
而抱着小说中幻想出来的胤禛,李芷卿一样会跌得心灰意冷。不管怎么说,李芷卿算是舒瑶的媒人,她破例地多说了几句,额娘瓜尔佳氏可不喜欢李芷卿这样的女儿,态度决定一切。
李芷卿喃喃自语,最后苦笑道:“你是对的,没有什么不同,许是我早就被整死了,四福晋可是高危险的工作。”
“表姐说的,我不懂呢。”
“不懂好,我不希望你懂。”李芷卿起身郑重地对舒瑶行礼,“弘昼就拜托四福晋照顾了,我几乎没有养过他,虽然他是我亲生儿子,但同陌生人……分别不大。”
李芷卿很是痛苦,但还是坚强地说道:“女儿我会带走,她在属国就是公主,想怎么样都成,二爷立弘昼为世子,不单单是因为弘皙不争气不懂事,不了解他的处境,最重要的一点是弘昼是我生的,我同你又是表姐妹,如此说来,我是借了你的光。”
“弘昼是好的,二阿哥才册他为世子,表姐保养好身体,将来可享弘昼的孝顺,生母就是生母,不是养在谁的名下就能改变的。”
李芷卿苦涩地一笑,目光越过舒瑶,落到了碧蓝的天边,“好在我醒悟得早,结果还不算太坏,现在想我年轻时做的事情,好笑得紧,再苦涩的结果,我都会认下来,二爷对我真的很好,表妹,我不是说什么虚假的话,四爷对我来说是虚幻的,他是真实的,我偶尔会想着初恋情人,但我如今只会陪着他,他不比那个虚幻的人差,不过是命运捉弄罢了。”
李芷卿不敢说她爱上了胤礽,但胤礽走进她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她甘愿陪着胤礽在盛京守皇陵,回京会遇见二福晋,于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苦楚,为妾的苦楚她尝到了。
书房里,胤禛说道:“二哥……不能改变主意?”
“四弟不必如此,我远走对你,对大清,对祖宗都是好事。”胤礽洒然一笑,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仿佛感叹仿佛期许,“我从没想过跟在我身后的你会是一位了不得的帝王,皇阿玛栽培我三十多年,但你……也是我栽培出来的,我还记得你刚当差的时候的傻样子,我胤礽不是祖宗的逆子。”
胤礽拍了拍胤禛的肩头,“不必再劝了,你知晓我定下来就不会再改变,胤禛……做个好皇帝,将我那一份带上。”
胤禛眼圈有几分的泛红,嘴唇微动:“二哥。”
胤礽在庄子上停留了两日,同胤禛说了很多很多,有他做太子时的想法,亦有他看守皇陵时对天下局势的判断感悟,他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给胤禛,被康熙栽培了三十年的太子,在见识上比胤禛要高出一筹来,经历了人生的起伏,胤礽也比一路顺风顺水的胤禛多了几分的体会。
胤礽将他的梦想托付给胤禛后,领着李芷卿回京去了。胤禛眼看着他远去,站了很久,突然肩膀一沉,舒瑶靠着他,“我累了啊。”
“懒猫儿。”
胤禛释然地笑笑,同舒瑶在庄子上逍遥了半月有余,康熙圣旨到了,“着雍亲王即刻回京。”
紫禁城皇宫,胤禛跪在康熙皇帝面前,康熙勃然大怒:“玉勤是你的亲女儿,你想将她嫁给一个举人?”
“是。”
“朕如果不同意,你是不是还执意如此?”
“是。”
“你是不是想着开恩科的时候,让人放水?”
“是。”
康熙一拍桌子,“除了是之外,你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皇阿玛即便不放水,他也会高中。”
“……”
康熙将茶盏扔到了胤禛身上,不见的时候想着他,见了面胤禛是真的很能气人,李德全慌忙地跑进来,压低声音说:“皇上,年常在有喜了。”
第589章 落幕(上)
胤禛见康熙皇帝脸色不好看,李德全又说得极小声,定然是不可告人的事情,胤禛赶忙提出告辞,“皇阿玛事忙,儿臣先退下了。”
可就在此时康熙皇帝突然喷了一口血,脸色泛白,慌得李德全不知怎么好了:“万岁爷。”
李德全没觉得康熙皇帝如何看重年常在,也没喜欢得不行,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李德全眼看着康熙不好,更不能让能做主的胤禛走了,“四爷,四爷。”
胤禛此时也不能当作不知道地走开,被某些小人知晓了,别管康熙因为什么事情被气吐血的,他一个弑君忤逆的罪名是跑不掉的。胤禛真想仰天长叹,他到底是什么命啊,怎么总是摆脱不了弑君的困境?
“还不去叫太医,叫爷做什么?”
李德全扶着康熙皇帝,眼泪盈盈地看着胤禛:“四爷,您可千万不能走啊,四爷。”
胤禛冷哼一声,他敢走吗?走得了吗?上前帮着李德全将康熙放平,胤禛看着目光呆滞的康熙皇帝,纳闷极了,这还是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皇阿玛吗?如今朝政平稳,儿子没谁再给他添乱,大清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是国泰民安,国运昌隆。同番邦签订合约之后,会将康熙皇帝的好名声推到顶峰。
又是一位开疆拓土,万邦来朝的帝王,虽然康熙是满人出身,但伦如今的功绩,即便是最为挑剔的汉人,也会说康熙是一位明君。
胤禛也知晓康熙准备去封禅泰山,准备四处显摆显摆,这些他都赞同的,反正国库有钱,康熙不花,也会让别人花去,康熙闷在京城太久了,是时候出去溜达散心,志远难得地没有反对,康熙得意得很。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阿玛方才还好好的。”
胤禛果断地将责任推到李德全身上去,就是康熙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是他气出来或者图谋不轨。李德全委屈得呕血,看向呆滞的康熙:“万岁爷……奴才不知道怎么说……万岁爷……”
康熙虽然目光呆滞,神色涣散,但心里却明白得很,他仿佛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如何都动弹不了,像是陷入网子里的虫子,如何都挣脱不开,李德全不理解,康熙皇帝自己还弄不明白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为了一顶绿帽子,康熙如何都不会如此模样,他虽然对年氏有过怜爱,但后来知晓她心里有人之后,康熙那一丝丝的感情顷刻间就散了,全当年氏是大补的好药材,看看她,康熙会龙精虎猛得仿佛壮年,又没有伤身子,康熙其实一直不想变老的,年氏有喜,他生气,但很少往心中去。
他从没碰过年氏,后宫又不可能有奸夫存在,康熙有过一丝动怒,想着直接让年氏小产也就是了,他有过气愤,但绝不会因为一个年氏,就气得身体不能动,仿佛爱年氏跟什么似的,康熙看到胤禛听李德全说完后,诡异的神色,张了张口,朕绝对不是陷入情网的傻瓜,老四啊,朕不是,你要相信朕啊。
康熙皇帝干动弹嘴,发不出声音,康熙感觉身上也是僵硬的,此时他真是急了。
胤禛斜睨了李德全一眼,“你确定?”
“太医亲自看过,说年常在是喜脉,可奴才一直跟着万岁爷,年常在虽然被点了牌子,但一直没侍寝过。后宫皇贵妃娘娘操持得当,奴才如何都不信能混进哪个胆大包天之徒。”
李德全爷看出如今主事得是雍亲王,他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将一切都说了,胤禛面色更为的诡异,他也相信后宫除了康熙之外没有男人,皇子们总不会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扑向年氏,她虽然长得挺出挑,但是天底下的女人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他的兄弟们哪一个不是人精儿?明知道是康熙的女人还敢凑上去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这可奇怪了,莫非是她自己……不会啊……”胤禛突然问道:“太医有没有说过,她有几个月的身子?”
“两个多月了。”
胤禛心里放松,还好还好,年氏如何都赖不到她身上去,两个月前,他还在盛京,不是胤禛想东想西的,而是胤禛被人折腾怕了。
“先将年氏交给皇贵妃,后宫的事情爷不方便插手。”
既然赖不到他身上,胤禛处置得越发的从容,绝对远离年氏,远离小年糕,亏着他没凑上去,真被黏上了……胤禛哭都找不到地方,他在庆幸的同时,也对李芷卿和钮钴禄氏多了几分的感激,钮钴禄氏死了,胤禛想着多关照弘昼好了,他听这个名字很有喜感。
在胤禛垂询李德全详情的时候,赶过来的太医给康熙摸脉之后,不由得泪流满面,没这么祸害人的好吧。万岁爷的脉象除了跳得快一点,一点问题都没有啊,可脉搏有力,怎么就……就闹得如此严重?太医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哭丧着脸跪在胤禛面前:“四爷,万岁爷……万岁爷不知怎么回事。”
胤禛把太医的皮剥了的心思都有了,冷冰冰地说:“这话应该你来说?”
“奴才实在是不知道。”
太医缩了缩身子,天下奇怪的病症也是有的,他是可以开两幅不痛不痒温补的药材给康熙皇帝用了,再说一堆病理什么的,总能糊弄过去,但康熙皇帝的脉相很好,但是不能动,不能说话,一旦再稳妥的药用下去,起了不良反应怎么办?大夫看病起码也得知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能对症下药。
况且一旦康熙一命呜呼,太医就是罪魁祸首,还不如实话实说,早点找到根源,他也能保住性命,太医颇有壮士断腕的心思,“四爷,怒奴才看万岁爷无病,许是……许是被镇住了。”
胤禛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闪过狠辣:“这是你应该说的话?莫不是当爷不会治你的罪?”
“奴才也是为万岁爷着想,不敢随便拿药材糊弄万岁爷,奴才虽然句句诛心,但却是实话。”
太医呯呯地磕头,“一旦找出来,能解万岁爷之危,奴才虽死无憾,即便奴才学医不精通,不知晓病症,也能摸准脉搏,万岁爷绝不会是中风之兆。”
“你肯定?”
“奴才以全家项上人头作保。”
胤禛对李德全说道:“你看着太医。”
“嗻。”
没有人会不慎重,每一次巫蛊之祸都会牵连许多的人,胤禛无法让人封锁消息,因为康熙皇帝还得接受番邦的称臣,这个仪式康熙已经准备好久了,如今的状况……
胤禛叫高福给舒瑶送信,先将玉勤的婚事定下来,一旦康熙皇帝有个好歹,玉勤不至于亲事搅和黄了,公主和郡主嫁的人选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他的女婿的话,尹继善还不能中状元才叫奇怪了,当胤禛这么多年四处救火白忙乎了?
“宣召诸位皇子王爷,宗室亲贵入宫。”
胤禛直接甩出这一道命令,他可不会什么都沉默着,什么往自己身上扛着,有事大家一起解决,他捂了捂额头,“李德全,爷也有些头晕呢。”
“四爷可不能抛下万岁爷啊,他最看重的就是您,是您啊。”
胤禛明显撂挑子不干的举动,让李德全很担心,皇子爷们哪一个是好对付的?没有雍亲王坐镇,皇宫还不得折腾翻了?康熙听见胤禛的决定,心里这个气啊,胤禛……好样的,是想让他们折腾死朕?然后他好做皇上?不对,胤禛如果想做皇帝的话,会将这事全然盖住,玉玺等就在康熙身边,他完全有机会下矫诏,明明胤禛没弑君,但康熙此时比胤禛弑君了难受。
皇位是康熙皇帝最为宝贵的东西,如今被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却无视皇位,胤禛以前虽然表现得挺明显,但康熙不信啊,他还看不出胤禛的小心思?没有哪个皇子会拒绝皇位,胤禛既然想玩,他愿意陪着胤禛玩,康熙自信最后胜利的人只有他一个,但如今……他如果有力气的话,一定要掐死胤禛,逆子,你能不能别给朕装模作样了?
赶紧给朕滚到皇位上去,康熙嘴唇动啊动的,声音一样发不出来,他信了太医的话,是有人用了巫蛊。
宗室皇子入宫,胤禛面色灰白地将事情交代了一遍,捂着额头,“皇阿玛在爷眼皮子底下出事,爷罪责难逃,甘愿闭门自省,皇阿玛的事情劳烦诸位兄弟了。”
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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