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成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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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息成奸-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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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开口,人群中顿时如炸了锅一般,谩骂声不断,场面一时难以控制,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心退了出来,立马吩咐下人道:“快去请顾大人出来!”

下人也知大事不妙,火急火燎的赶往清兰苑请人,可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柳思颜抱着剑立在门口,冷冷盯着她道:“大人正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家将军有要事相请,劳烦柳侍卫通报一声!”那人抱拳一礼,温声恳求。

柳思颜毫不买账,瞥了瞥门外,厉声道:“我的话不说第二遍,识相的就快点离开!”他手中的宝剑“锵”的一声出鞘,反射的寒光直逼双眼。

那下人惊得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星子,眼珠子转了转,见入门无路,只好回去覆命了。

柳思颜见人走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暮色西斜,已近酉时。

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昏暗的内室中,雕花木床的帐子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撩开了床帐,里面的人伏趴在床上睡得酣甜,他忍不住俯□,端详了好一阵子。

她醒着的时候总是皱着眉,神色冷淡老成,睡着的时候眉心舒展,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婴儿,那一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不知正做着什么样的美梦?他用指尖轻轻一扫那浓密的眼睫,见她毫无反应,又大着胆子在她脸颊上摸了一把,只觉得入手滑腻,温润如玉。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如自语般低喃道:“小柳,什么时辰了?”

柳思颜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来,垂首回道:“已经酉时了……”

顾曦猛然坐起身来,眼中寒星两点锐利逼人,已不见丝毫的倦意,这几日她除了练功就是睡觉,万事不理,只是今日柳思颜送饭的时候,她嘱咐过,傍晚酉时要喊她起床,这个男子向来把她的话当作圣旨一般,从未出过差错。

她起身穿衣下榻,招呼下人进来备水梳洗,柳思颜将帕子浸湿了拧干递给她,她接过来洗了把脸,突然问道:“今日可有人来找过我?”

柳思颜点了点头,“李将军派人来请过大人,被我赶走了。”

顾曦“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坐在镜前任人打理着青丝,柳思颜一面替她梳头,一面温声问道:“大人可想用膳?我这就去准备。”

“不必了,稍后自有人来安排妥当……”她淡淡说了一句,昏黄的镜中映出她面无表情的俊颜。

天色渐黑,果然有人前来递了帖子,设宴的人正是那身份神秘的贾荣归,顾曦不带一个随从,只同张楚一起上了前往城东忘忧阁的马车……

忘忧阁不是一家酒楼,而是一间青楼,只是后院里十分僻静,不闻丝竹之声,不见莺莺燕燕,也算是个见面的好地方。

进了厢房,已经有人在此等候,彼此道过姓名才知,这个人就是贾荣归,看上去她只是个十分平凡的中年人,衣着平凡、样貌平凡,作为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着实让人有些失望,可是顾曦却觉得对她有一种熟悉之感,她盯着她的双眼看了许久,那人对她的视线不闪不避,面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刻意去看反而看不出任何端倪。

张楚微微有些吃惊,这个贾荣归显然不是她心里猜到的人,哪怕她易了容,她也绝对是个女子,她原本还以为,今日会是与那人的第二次碰面,没想到是她想错了。

三人客套了几句,便各自入席。桌上的酒菜比将军府要丰盛的多,酒是陈年佳酿,菜是珍馐美味,可是桌边的人谁也没有动一下筷子。

贾荣归举杯敬道:“今日设宴是想请大人高抬贵手,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就让贾某先一尽地主之谊!”她的话说得直截了当,喝酒也喝的十分爽快。

顾曦却笑道:“贾老板的话本官不甚明白,这几日一直未踏出过房门半步,澎城内发生的事本官是一概不知晓。”她做人是有些无赖,该装傻的时候一定会装傻。

一个爽快的人遇见一个装傻的人,难免会有些窝火,可贾荣归的涵养很好,依然不急不躁的笑道:“商人从商究其根本,是为了谋利,大家打开门做生意,难免存了私心,或许有些事上做的有失公道,可背后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大人能够理解……”

顾曦摩挲着杯沿缓缓道:“恐怕是贾老板有所误会了,澎城的状况李将军已经说得清楚明白,澎城能有今日全靠商会的支持,流民之乱势必会对商户们造成影响,驱逐流民也是情有可原。可如今樊城已是难以支持,等樊城一破,城内外成百上千的流民必将蜂拥而来,为了保护商户们不受侵害,派兵驻守自然是刻不容缓之事。”

一个商会能拖垮一座城池,她若是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对着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贾荣归沉默了半晌,淡然开口道:“将军果然是棋高一着,如今事已至此,只要将军开得出价码,贾某定会尽力而为。”

顾曦面色一冷,沉声道:“打仗不比做生意,人命也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如今樊城外饿殍遍地,恐怕你出再高的价码,也难从阎王手里买回他们的命!”一想起那对可怜的母女,她的愤怒就如滔天巨浪般在心头来回激荡。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张楚见状温声淡笑道:“逝者已去,生者如斯,与其去计较难以挽回之事,不如想想该如何补救,为活着的人找一条出路。”

“张大人所言甚是,如何行事还望赐教!”贾荣归拱了拱手,面上不辨喜怒,仿佛输得人不是她,要掏银子的也不是她,镇定的让人心生敬佩。

张楚颔首一笑,继而正色道:“如今樊城已是不堪重负,若是其它三城愿意出手相助,这场流民之乱便可迎刃而解,若是只顾眼前利益袖手旁观,我想……不出半个月,局势会更加难以控制,到时候谁想独善其身可就难了……”

贾荣归蹙眉凝思,似是在认真权衡利弊,半晌后回道:“贾某受教了,此事等我与商会成员认真商议后,定会给出一个行之有效的答复。”

张楚举杯笑道:“贾老板深明大义,值得钦佩,本官与顾统领先干为敬,算是替城外的流民聊表谢意!”

“两位大人多礼了,这些都是贾某应该做的,只怪我醒悟的太晚,才会让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实在是罪孽深重……”贾荣归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悲痛之色毫不作假。

顾曦与张楚对视了一眼,两人轮番向她敬酒,几壶老酒下肚,连惯于应酬的老江湖都会醉眼朦胧,她摆摆手摇头道:“年纪大了,已不胜酒力,恕贾某不能奉陪,此处是我名下的产业,两位大人若是尚未尽兴,可自去寻些乐子,一切花销就包在我身上……”说罢,拱了拱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在侍从的搀扶下出门而去。

厢房里一片寂静,余下的两人坐在桌旁动也未动,张楚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看此事?”

“这件事办成的太容易,恐怕没那么简单……”顾曦摆弄着桌上的酒杯,垂眼沉思,她有一种感觉,有人在背后设了一个圈套,正等着她往里面跳,可她思来想去,一时也没有头绪。

张楚心里有了想法,正斟酌着要不要开口,突然进来一个侍从道:“请两位贵客随小的走一趟,接下来的节目已经安排好了。”

所谓的‘余兴节目’,大概就是人人心里想得那档子事,顾曦和张楚都不是年少无知的人,起身谢过后,便一同出门而去,不知为何总有种预感,可能接下来遇到的事才是重头戏……

转过几道回廊,穿过一道道拱月门,去的地方并非是客来客往的前院,反而越走越偏,四周也越发的僻静深幽。

“你怕不怕?”张楚紧挨着她轻声问道,她侧着脸眨了眨眼,一双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下如星子般熠熠生辉。

顾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她紧绷的心神稍稍有些松弛。

移开视线抬眼望去,远处有一处耸立的阴影,依轮廓看来是一座五层高的八角楼阁,临到一丛花圃外,领路的侍从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温声道:“已经到了,请两位稍等片刻……”

四下里本是漆黑一片,连半个人影也没见,可是当那侍从打了个响指,突然自楼阁的底层开始,一层层的红灯笼亮了起来,里面还传出丝竹声响,嬉笑娇吟。廊下人影幢幢,热闹非凡,倚栏卖笑的美人和醉意醺然的嫖客你来我往,嬉戏追打,这些人仿佛凭空出现的鬼影,让人顿时毛骨悚然。

那侍从躬身一礼,直起身时笑得别有深意,“小的只能送到这里,请两位客人自便……”说罢,她人已退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望着这座处处透出诡异的楼阁,去还是不去是个问题,说不定这是鬼怪变出的幻影,人一进去就被吞吃入腹残渣不剩,那些乡野怪谈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你想不想进去?”张楚一面望向那侍从消失的方向,一面问道。

顾曦没有回答,她仰起了头,死死盯着阁楼的最上层,只见一个红衣美人倚栏而坐,微风撩开他面上的轻纱,露出半张真颜,让楼下的人不禁气息一窒,她几乎可以肯定,这里一定是妖精鬼怪的巢穴,不然那只小妖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张楚没听到回答,诧异的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一望,却什么也没看到,见她兀自出神,一拍她的肩头笑道:“你怎么了,不会是魔障了吧?”

顾曦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她径直向着楼阁的门口走去,脚下没有丝毫的迟疑,边走边道:“你先回去吧,我要进去看看……”

张楚面上一怔,就是这片刻的失神,让她没有及时将人拦下,眼看着她走了进去,诡异的是,她进去的那一瞬间,这座楼突然恢复了黑暗,一片死寂,仿佛刚才所见真的是一场幻觉,可是进去的人却没有再出来……

张楚慌了神,她飞身来到门口,见大门上挂着一把锁,锁身锈迹斑驳,显然是日久未曾开启过,她一掌劈开铁锁,踹开门就冲了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落下了长年的积灰,踩在破旧的木板楼梯上,她一层一层的四处寻找,别说是半个人影,空荡荡的连一张桌一张椅都见不到,她顿下了脚步停在黑暗之中,心头从未如此恐慌过,一个活人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再也不见了踪影。

她满头满脸的冷汗不断滴落,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子廉,你在哪儿……”除了回音没有任何人回应她,这座破败的阁楼里似乎只有亘古不变的寂静。

☆、第六十八章

顾曦走进这座阁楼;眼前所见并非想象中那般可怖;甚至让人有种恍入仙境之感。

楼中温暖如春;火炉里的炭火熊熊燃烧,地面铺着腥红的绒毯;四周还挂着艳丽的锦帐;入眼是一片火红;让人燃起了身体里沉寂的欲∕火。

一群身着轻纱的少年赤足踩在地上追逐嬉闹,他们像穿花蝴蝶般在她身旁翩翩起舞;随风带起的轻纱,露出身下一览无遗的春光;他们的手摸过她的前胸,拂过她的脸颊;丝毫不觉得羞涩,就连对上她的视线后,脸上浮起的那一丝红晕,都像是别有心机的挑逗。

顾曦脚步不停的向着楼梯走去,她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气息都依然平缓,甩开身后的莺莺燕燕,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

她不是个木头人,也并非对美色不为所动,只是她比一般人更善于忍耐,一个曾经忍饥挨饿、颠沛流离的人,没有什么是她忍不下来的,她知道越美丽的东西就越致命,她感觉只要一停下来,今天就别想再走出这里。

第二层是少年转变为男子的分界,他们的生命里开始有了女人的存在,耳鬓厮磨相依相偎,彼此脉脉含情不能分离,一对对女男搂抱亲吻,浅尝辄止的爱让两人都羞红了脸,只是他们的余光无一例外的瞟向了顾曦,直到这个面容冷漠的女子越过他们上了第三层。

来到下一层,顾曦才发现,这座楼所展现的就是一个男子的一生,从少年怀春,到初尝情爱,再到嫁为人夫,将一个人的变化表现的是活灵活现。

这一层只有一对新人,正在红烛帐暖中度过一夜,两人紧密贴合,说着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喃喃细语,男子像是初经人事,不时发出既痛苦又甜蜜的呻吟声。

顾曦淡淡扫了一眼,床帐中透出不断起伏的身影并非作假,那两人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看了她几眼,这些人偷看的技法过于拙劣,以至于让她有了想笑的冲动,此时在她看来,这里倒底是龙潭虎穴还是桃源仙境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再出现什么,也不会吸引她停下脚步。

上到了第四层,她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四周昏暗了下来显得有些阴森,角落里还不断传来鞭打和哭泣声,一束惨白的月光照在墙角的两个身影上,女子执鞭抽打着地上的男子,一道道的血痕从他贴身的亵衣上显现出来,男子已经不知道反抗,只是蜷起身子缩成了一团,呜呜咽咽哭泣的模样如同受伤的幼兽。

人世间当情已逝空余恨,多少浓情蜜意恩爱情深,最终变成冷心无情薄情寡义,倒底是怪男子柔弱不争,还是怨女子反复无常?

被打的男子见经过的脚步渐渐远去,突然开口唱道:“罗带缕金,兰香烟凝魂断……画屏倚,云鬓乱,恨难忍……几回垂泪滴鸳枕,薄情何处去……月临窗,花满树,音沉沉……”那歌声婉转哀啼,如泣如诉,即使将它抛在了身后,还是可闻余音绕梁,低泣不休。

顾曦未作停留,直接上了第五层,她心里装着困惑、不解,甚至有些愤怒,催促着她的脚步,想快点见到那个人问个清楚。

这座楼阁的顶层布置的最为普通,只有一间房门紧闭的厢房,隐隐透出红烛的微光,门口守着两个人正对她冷眼相视,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可笑。

顾曦顿住了脚步站在门口,这一路走上来唯独不见迎客的鸨爹,原来正守在这里,她对着左边那个浓妆艳抹的中年男子道:“你就是鸨爹?”

男子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你想进这扇门?”

顾曦点了点头,“是的……”

鸨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出得起价吗?”

“你尽管开价,多少我都愿意给。”

鸨爹瞳孔一缩,森森然道:“一条人命你给不给?”

“谁的命?”

“自然是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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