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成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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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息成奸-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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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时候,沈家家主才回了府,看上去年纪轻轻人又儒雅,还是个极会疼人的,可那小公子始终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谁惹了他不高兴,兰叔心里有些为难,教导这样的公子,也不知从何入手才好。

夜里,这不算大的园子里竟是一片死寂,兰叔的房间靠近后院前的回廊,他平日虽不是个多嘴的人,却也喜好热闹,这死气沉沉的地儿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一时竟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便起身出门到院子里散散心。

廊下连个灯笼也不挂,四下里漆黑一片,直到乌云散去残月露头,才有了些许光亮,他顺着回廊一路向后院的方向走去,此时院门已经落了锁,他只好在门前停住了脚步。

夜风带着一阵奇怪的呜咽声飘了出来,兰叔鬼使神差的静下心来仔细分辨,那是一种隐忍的呻吟声,听着让人面红耳赤,早已历经人事的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心里不禁惊骇不已,那两人尚未成亲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本来就不合礼数,如今竟然还行了苟且之事,年轻人如此不循礼法,真是世风日下!

他摇头叹气,正要转身回房,突然那呻吟变成了几声痛呼,还夹杂着摔碎东西的巨响,兰叔吓了一跳,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向着院门而来,他连忙躲进一旁的花丛中,只见院门一开,沈家主急匆匆的向外走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过了许久,四周又恢复了寂静,兰叔一时耐不住好奇心,悄悄摸进了内院的厢房,房中烛火昏然,地上一片狼藉,果然是摔碎了不少东西,连床帐都被扯得凌乱不堪。

只见玉小公子盖着被子躺在床榻上,呼吸有些急促,兰叔走过去一看顿时吃了一惊,晚膳时还白嫩嫩的脸,竟被人打得青紫红肿,他蹲坐下来掏出帕子,擦了擦他唇角的血迹,叹息道:“对着这样一张脸蛋,还能下得了如此毒手,当真是狠心……”

玉郎缓缓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身子一颤,又呕了一口血出来,在锦被上开出一大片血花,兰叔连忙将被子掀至她胸口,却见她的身子竟是寸缕未着,胸前鼓起两个不太明显的小肉包,兰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霎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人心如此肮脏不堪,竟连这样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拂开玉郎脸颊上被汗水沾粘的发丝,轻声道:“阿曦其实是女子吧……”

玉郎眼中有泪光闪烁,静静望着兰叔,喉间发出哭泣般的哼鸣,她吐药的事已经暴露,沈睿发了很大的火,将她狠狠打了一顿,气冲冲的就离开了,她此时真的既悲愤又绝望。

兰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温声问道:“阿曦喜欢沈家主吗?”见她轻轻摇头,他叹了口气道:“真是造孽啊,把好好的孩子折磨成这副样子……”

玉郎眼中的光芒突然一凝,死死盯着门口出现的黑影,沈睿阴沉着脸,森然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兰叔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差点跌坐在地,沈睿满身杀气一步步向他走来,“滚!立马给我滚出去!……”

兰叔吓得浑身哆嗦,却还是向身后看了一眼,玉郎拼命给他打着眼色,他咽了口吐沫星子,一面向外退去,一面颤抖着声音道:“沈家主……公……公子他受了伤……刚才还……吐了血……”

“我让你滚!”沈睿伸手指向门口,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等兰叔消失在门外,她一个箭步冲到榻边,捏住玉郎的脸颊恨声道:“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玉郎剧烈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道:“我想过……正常的生活……”

话音一落,沈睿像浑身被抽干了力气般跌坐在榻边,直到天明,还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坐着……

过了两日,兰叔就被赶走了,临走前他恳求再见玉郎一面,站在屋檐下,他紧紧握住玉郎的手,将一个纸包偷偷塞给了她,“阿曦,兰叔也只能帮你这点儿忙了,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玉郎目送着他离开沈园,视线已是一片模糊,兰叔留下的只是一包普通的蒙汗药,可他留在她掌心的温度,却让她燃起了一丝生的火苗。

当晚,她早早让七婶备好了酒菜,酒是最陈最辣的烧刀子,整整三大坛,她说了一筐又一筐的情话,哄着沈睿一碗又一碗的喝了下去。

沈睿的心情很不好,她需要喝酒,听着玉郎的情话,她眼泪直流,“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倒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想不想和我成亲?”她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问着这几个问题,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得到了答案,又好像没有,她抱着酒坛子走到床边就倒了下来。

玉郎见她睡的鼾声如雷,一颗心跳得快如擂鼓,她将准备好的包袱拿了出来,看门的福伯最先被药倒,外面那两道门一定还没有锁,她也不知道那蒙汗药能支持多久,一定要赶快出去才是,怕床上的人还没睡死,她转身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

突然一声巨响吓得她心跳差点停止,一个转身撞到了桌子上,撞得桌上的烛台有些摇摇欲坠。她见沈睿翻了个身,怀里的酒坛滚落在地,竟是没有摔碎,洒了一路的酒水一直滚到了桌角,她按住胸口缓缓舒了一口气,这么大的声响那人都没醒,应该是睡得极死,这会儿连鼾声都停住了。

她放下心来大步向门口走去,手里的包袱不经意间撞到了桌角,烛台一倒落下地来,火苗顺着酒水留下的路线一路爬上了床帐。

玉郎扭头一看,床上的沈睿已被熊熊的烈火所包围,她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连生命危在旦夕都毫不察觉。

玉郎紧捂住嘴发不出声来,救还是不救不停在她脑中盘旋,一时想起了往日那一幕幕,她若是救了此人,恐怕一辈子也别想翻身!她的脚步向外退去,一步步离开了着火的厢房,一到了院子里就发疯似的向外跑去。

天空中不时打着闪电,雷声隆隆,她慌不择路的忙着逃命,竟觉得这园子如此深幽,好似没有出口一般,鬓边的簪花不知落在了何处,她青丝披散狼狈不堪,终于摸到了府门口,一打开大门,艳红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又是一个下雨的日子,兰叔打着油纸伞心神不宁的走在街上,自打从沈家回来,他几乎好几夜不能安眠,总是梦见阿曦和那个满身煞气的沈家主。

拐进一条小巷子里,他向着自家的大门走去,突然从暗处伸出一只手来扼住他的脖颈,将他摁在了墙上,一阵恶臭之气扑面而来,他惊恐的看着眼前披着麻布的黑影,那一双寒眸就像恶鬼似的盯着他,“玉郎去哪了?”嘶哑如拉锯似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感觉脖子上的禁锢松了一些,应该是在示意他开口回答,他不确定的问了句,“你是……沈……沈家主?”

“玉郎在哪儿?”那声音执着的问道,好似除了玉郎就吐不出别的字眼。

兰叔本来打算说不知道,可转念一想后,他突然回道:“小公子说,她要离开北辰远走他乡,应该是去边境了吧……”

他胡说八道了一通,暗自念叨着,可千万不要误打误撞上,见那黑色的身影,带着腐烂的臭气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他闭上眼祈求上苍,“神明有灵,就让阿曦逃过这一劫吧!”

☆、第七十六章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到了这会儿也没了睡觉的;清晨的寒气连帐篷也挡不住;顾曦披散着青丝坐在榻上,面色有些苍白。

“你打算怎么办?”张楚开口问道;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面对面的两人才能听到;可谁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凝重。

顾曦淡淡回道:“回了京城再说……”她其实已经有了想法,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不想提前让旁人知道,吕云已经好几日没传消息过来;此时在她脑中,京中的局势就是一片空白;让她不敢这么早下结论。

张楚见她脸色很差,伸手将棉被笼在她身上,温声道:“若是我说有办法脱身,你会离开吗?”

顾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吃惊的道:“什么办法?”此时脱身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刘怀瑾不在了,圣上也不会放人,更别提如今还多了个轩辕帝卿,那句话说得没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捏在手上的把柄未必就不是致命的毒药。

帐篷里没有点灯,张楚低垂着眼睫,神色看起来有些阴鹜,“圣上中了毒,迷失心智是早晚的事,我有把握让他不受轩辕洛霄的控制,等安国侯的事了结后,整顿朝廷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就趁机脱身,逃到塞外去。”

“下毒是什么时候的事?”顾曦蹙眉问道。

“去南禹之前…”

顾曦默然无语,竟然在这么早之前,她还以为,只要了结了幽州的事,一切都会有所好转。

“是否会危及到太女?”

圣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确定是个皇女,离产期只有两个月了,这孩子会是北辰的太女,未来的新帝。

张楚沉吟了片刻,才回道:“会平安生下来……”

顾曦听了这句模凌两可的话,不禁苦笑了一声,如今谁还会关心这种事,反正生出来也不过是个傀儡,是疯是傻,在她背后掌权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若是连圣上都不在了,她又生得有几分聪慧,反而死得更早,毕竟是她自己的亲骨肉,一想到这心里就有些难受。

张楚又怎会不知道她的想法,轻叹了口气道:“皇权争斗本来就十分残酷,孩子会因为弱小而不能自保,与其丧生于宗室权贵之手,还不如避开风头,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你说的没错……”顾曦疲倦的闭了闭眼,脸上的神色有些颓然。

张楚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凡事都难两全其美,别忘了你还有要保护的人,等事情了结后,就带着家人离开吧。”

话音缓缓流过耳畔,顾曦沉默了片刻,失神道:“离开?能去哪儿……”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想要她命的人何其之多,一旦她失去了权势,就只能沦为任人鱼肉的下场。

张楚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未必真实,可沉默一定代表着否认,“这里还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权势就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尖刀,它不会让你越来越安全,只会让你离死亡更进一步!留在这里你也斗不过轩辕洛霄,他能给你多少,就会让你失去的更多!”她握紧了双拳,神色少有的激动,她太了解顾曦的性子,她擅于忍耐又睚眦必报,此时心里一定在酝酿着什么危险的计划!

顾曦的神色阴冷了下来,紧蹙眉心咬牙道:“他再怎么厉害,也是个男子,能在背后掌权,却不能在人前称帝,不等这朵菟丝花吸尽了养分,我就有办法废了他!”她绝没那么容易认输,她手上还有筹码,只要输赢尚无定论,她随时会有翻身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她什么都学到了,就是没学会放弃!

张楚深吸了一口气,把气喘匀了,苦叹道:“我明白了,既然你已做了决定,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她早该知道,她的倔性是深入骨子里的,哪会是几句话就能改变,更何况她就是靠着这副倔脾气,一路坎坷的走了过来,自然把不服输当做人生最根本的信念。

顾曦略带歉意的看着她,心里怎会不知道她说的话都是为了她好,伸臂虚搂了她一下,温声道:“人情转瞬即逝,知己难寻,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上了你,若是他日有缘再见,定同你纵马驰骋、快意江湖!”

张楚抱住她的手臂,苦涩的笑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又怎会丢下你一人远走高飞,人生起伏未有定数,两个人的努力总好过一个人的挣扎。”

顾曦拉开两人的距离,沉下语气道:“日后我说不定会害了你,更说不定到死都不能回应什么,假若如此你还想留下来吗?”

张楚释然笑道:“有缘未必有情,有情未必有果,不求长随相伴,但求此生无憾……”

顾曦静静与她对视,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天将明亮的时候,张楚的脸在晨光中慢慢清晰,她眼中没有缠绵的伤感,只有满含深情又悠然洒脱的笑意,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待到天光大亮,帐中只剩下顾曦一人在打坐调息,柳思颜端着水盆撩帘走了进来,他站定后一时不敢出声,昨夜听了她以前的事后,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磨灭的错误,她现在一定认为,他跟那些污辱她的人一样下流无耻。

自从跟随了她之后,他已经尽量学着那些公子们温婉的做派,可骨子里江湖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血性还存在,正是这根深蒂固的念头毁了他的姻缘,此时他连个道歉的话头都不敢提起。

“大人,该洗漱了……”

顾曦缓缓睁开了双眼,脸色不辨喜怒,淡淡道:“小柳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柳思颜心头狂跳了下,忙应了一声,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向她走去,在她身前半跪于地垂首道:“大人有何吩咐?”

顾曦伸手钳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的道:“帝卿让我给你个名分,你说,我该给你什么才好?” 她微眯起双眼,神情似笑非笑。

柳思颜紧张得整颗心都在颤抖,结结巴巴的道:“思颜……不敢妄想……”

顾曦冷哼了一声,沉声道:“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姐弟相称,我就当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还让你像以前那样跟着我,做我的下属……”

见他神色失落,她话音一转,语气有些轻佻的道:“这二嘛,就是做我的侍君……”

柳思颜一听眼中猛然有了光亮,顾曦暗自冷笑,适才还说不敢妄想,其实就是等着她把话说出来,她勾了勾唇角,讪笑道:“我这人最讨厌家里的男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你若是入了我的后院,就不能再以这副样子,整日里跟在我身边……”

她故作嫌弃的打量了他一眼,又道:“瞧你不男不女的样子,看着就倒胃口,就算嫁进来,也别想让我踏进你的院子!我对男子可向来挑三拣四的,别以为我对正夫好,就会对你好,像你这种身份,就算进了门,也一样可以把你扫出去!”

柳思颜被她的话激得浑身颤抖,咬了咬唇哽咽道:“思颜……愿意与大人姐弟相称……”

顾曦佯装惊讶,语气不悦的道:“这么快就放弃了?看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想跟我作对长久妻夫?!既然是你自愿放弃的,此事以后就不能再提,就算帝卿问起来,你也不能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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